按照祖制,后宫嫔妃是绝不能与外臣私下会面的,就算是有要事相商也得经过层层通禀才行。
所以敏慧皇后与林清鹤私下会面之事其实极为不合规矩,是绝不能让人知晓的。
可造化弄人,偏偏就被不怎么受宠的绮嫔给撞破了。
绮嫔胆小,害怕敏慧皇后杀人灭口,当即就把这件事捅到了明德帝的面前,想着要向自己在宫里唯一的倚靠寻求一点庇护。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宣玟闭上眼,声音听不出喜怒:“她以为能给自己庇护的那个人,竟然会为了包庇另一个女人而选择将自己灭口。”
顿了顿又猝然睁眼,目光阴狠的看着宣璟:“此事是我母妃死前亲口对我所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初时我也不信,可没过几天她就暴毙在了绮罗宫里,你让我如何不信?你知道当我每次在绮罗宫里扒着窗口看见你与沈玉暖母子情深的路过时,我有多想冲出去杀了她吗?凭什么她犯了错要用我的母妃的命去给她抵?凭什么!”
“可笑的是,”宣玟又嘲讽的笑了笑:“最后把我从绮罗宫那个人间地狱里救出来的人,竟然是你,是害死我母妃的元凶的儿子!”
“所以,”宣璟神色不变,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平静的道:“我与宣琅的决裂,少不了你的推波助澜。”
“自然,”宣玟负手而立,供认不讳:“当初在中秋宴上,他酒里的泻药,是我下的。后来他邀你去他宫里小坐,你酒里的毒,也是我下的。还有你文书殿里的毒蜘蛛,他玉清殿里的蛇,全都是我的杰作。”
“我只有一个问题,”宣璟抬眸定定的看向他:“我母后的死,可与你有关?”
“我倒是希望与我有关,”宣玟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被窦阑珊先下手为强了……说起来,”
宣玟眼中嘲弄之意更甚:“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了,天恩难测,他曾经不惜用我母妃的性命保下的人,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了一个以自戕草草盖棺定论的下场。”
“你今日在此把事情都与我和盘托出,就不怕我从这里走出去将此事告知宣琅?”宣璟仍旧没接他的话,只是道:“你就这么确定,等他登上大位之后,能容得下你?”
“那也得他有那个命坐上去才行!”宣玟嗤笑了一声:“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是以叛军的名义来拦截的你们,等你们死了,他这种谋篡皇位的逆臣,自然也会受到相应的制裁。”
林逸脸色一变:“另一半兵符在你的手上?”
“我带来的人,”宣玟没正面回答,只轻笑了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一字一顿的道:“是勤王之兵。”
话套得差不多了,宣璟忽然低笑了一下,抬手让人把身后关着用以堵截宣琅追兵的宫门打开,往身侧移了一步让出道来,朗声道:
“二皇兄,你可听清了?”
“宣玟!”一直站在门后听着的宣琅披着一身银色铠甲,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狰狞,显然是气得不轻,只听他咬牙切齿道:“三皇弟真是好谋略,不动声色的就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是你们不仁在先,就别怪我现在无义!”见事情败露,宣玟也不打算再刻意掩饰些什么了,他看向宣琅,眼里是刻骨的恨意:“你们窦家的人,比他们更该死!”
宣琅怒声道:“与外臣私通的是敏慧皇后,要保敏慧皇后的人是父皇,此事与我窦家又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宣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偏头笑了笑,随即又沉声道:“若非窦阑珊设计陷害沈玉暖和林清鹤,故意引我母妃前去撞破,她又怎会因此枉死?”
剑尖隔空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脸上爬满了阴狠之色:“你们所有人都该死!今日就是你们死期!”
“那便来一较高下吧!”宣琅怒极,直接拔剑就朝着他袭了过去。
两方人马立刻就打成了一片。
“这……”听完复杂内情的林逸一脸茫然的看向宣璟:“这就内讧了?”
宣璟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对花落使了个眼色,趁乱从身后杀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一路逃到昭和宫门口,林逸才从头晕目眩中勉强找回点清明:“他俩显然是知道我们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了,不管谁赢了都肯定会直接带人杀过来的,我们只有……”
只有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数来,又转头去问身后新任的禁军统领:“我们还有多少人来着?”
“回大人,”新任禁军统领握着腰刀灰头土脸的惨然道:“除去伤亡和归降的,只有不足五百之数了。”
“不足五百……”林逸有点懵,“我们最初有多少人来着?”
新任禁军统领:“两万。”
“宣琅他们呢?”
“先前据说是六万,现在不知,粗略估计至少还有四万之众。”
“那等他们互相残杀之后?”
“这个……很难估量。”
第73章 第 七十二 章
“死守吧,”宣璟往身后的昭和殿看了一眼,负手立在紧闭的宫门前:“为今之计,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幸好,幸好安珏没有留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厮杀声已经愈渐临近昭和宫了。
“我还以为你真是算无遗策呢,”林逸上前与他并肩而立,盯着紧闭的殿门,有些丧气:“那现在是不是就只能相信你的主角光环,等一波天降神兵了?”
“?”宣璟没太听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最后一道宫门了,”林逸听着已经到了宫门前的喊杀声,往后退了一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退路了吗?比如……密道什么的?”
宣璟转头定定的盯着林逸的脸,一直平静无波的眼里突然有了暗流涌动,只说了四个字:“黄雀在后。”
他事先确然是考虑过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的问题,所以还特地留了密道作为退路,且为保万无一失,他还留了两条,但当他准备先撤出皇宫之时,却发现那两条密道全都被堵死了。
很明显,有人清楚的知道他们的所有动向,并在不动声色堵死他们的所有退路。
林逸这才发现方才留下断后的花落一直没有出现,脸色一白。
“拼死一战吧。”
外物撞击宫门的声音已经响起,宣璟没再理他,扬手把剩下的兵将们都召集到了一起,在殿门前严阵以待。
迟迟没有援军到来的迹象。
宫门被从外往里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宣璟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嘭”的一声,宫门应声而塌。
来的人是宣琅。
两方人马对峙了一会儿,都知道这次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而谁也没有说话。
宣璟把林逸推进屋里带上门,握紧手中寒刃,率先迎了上去。
“杀啊!”
身后禁军见他首当其冲,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冲了上去,与宣琅的叛军厮杀在了一起。
许是因为方才和宣玟的厮杀伤亡惨重,也可能是宣琅觉得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所以带来的第一批人并不算多,因而还算能勉强一战。
宣璟双目血红一片,脸上也全是血污,他不知道自己在刀枪剑雨中厮杀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负了多少处伤,他只是机械性的挥舞着手中之剑,毫无指望的等着援军的到来。
天色已经大亮了。
一直站在叛军身后冷眼看着的宣琅忽然动了动,提着剑亲自在刀枪剑雨中挡下了宣璟朝着最近的一个叛军刺过去的攻势。
“你现在归降,我或许还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宣琅如是说道。
宣璟冷笑了一声,“还没到最后一刻呢,胜负如何,定论尚早。”
“负隅顽抗,不识抬举!”
宣琅躲开他的攻势,闪身退至宫门外,一扬手。
“放……”
“箭”字尚未出口,便已然噤了声——一支利箭在他说出放字的同时从他耳边擦了过去。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宣琅身后。
在离他们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安珏迎风而立,身后是红衣如火的花落和在城门外遇见的十万北疆援军。
“恒王殿下,”安珏面色沉静,不紧不慢的重新张弓搭箭,箭尖直指宣琅要害,声音听上去散漫又危险:“若你现在归降,临安王殿下或许也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叛军们面面相觑,都把目光转向了宣琅,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都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形势瞬间逆转,大局已定,不必多言。
宣琅的神色罕见的平静。
他站在原地,定定的看了宣璟良久,才释然般轻笑出声:“成王败寇,是我输了。”
说完就要举剑自刎。
安珏手中之箭骤然离弦,生生将他手里的剑从剑柄处截断,拦下了他的动作。
立刻有人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他架了下去。
安珏把手里的弓箭随手丢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朝着浑身浴血的宣璟走过去。
“安珏……”
宣璟看着他越来越红的眼眶,心里也逐渐泛上了酸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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