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宣璟转回身,背对着他轻声道:“我不确定他们几时能来,能来多少人。”
“他们是谁?”林逸问。
宣璟道:“临安王府的旧部。”
“北疆……那是有点远。”林逸愣了一下,皱眉道:“你不是让安珏去郴阳郡……”
“为了支走你们罢了,”宣璟仰头看着黑如幕布的苍穹:“郴阳郡里只有不到两万兵将,那是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条退路,我在信中写明了让黎陌务必把你们留下。”
“那你可真是个混蛋,”林逸笑了笑,“你们才的感情才刚有了点起色,你就又诓他,安珏若是知道了实情,定然怒不可遏,怕是要气疯了。”
“不然还能如何,”宣璟道:“留他下来与我们一同等死?”
“不是还有援兵么,”林逸道:“万一呢,万一他们能及时赶到呢?”
宣璟垂眸看着手里闪着泠泠寒光的剑,没接话。
半晌,才低声道:“万一不能呢?”
声音很小,小到让林逸都产生了一种是不是自己幻听了的错觉。
林逸从未见过他这般毫无把握的样子,沉默的与他并肩站了一会儿,才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还没到最后一刻,就还有一线希望。”
“报!!!”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
林逸刚说完这句话,就有人连滚带爬的往这边来。
“殿下,不好了殿下,”来人满脸血污,一边跑一边厮声道:“最后一道宫门也被攻破,恒王殿下带着人冲进来了!”
宣璟脸色一变,和林逸花落对视了一眼,“传我命令,所有人退守昭和宫!”
说完就和林逸花落一起率先朝着昭和宫的方向去。
却直接被宣玟带着人给拦在了净明门的长巷里。
似是知道地上将要发生什么,此时的夜色沉得如一块黑布一般笼罩在长巷的上空,天边连一颗微弱的星辰都没有。
可长巷却在密集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六弟要去哪里?”
将宣璟等人围在长巷里的士兵们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长巷的尽头处,赫然便是身着黑色织锦华服的宣玟。
“是你!”林逸看见是他,简直怒不可遏:“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宣玟脸色微变,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若非宣璟当初把你从绮罗宫里带出来,你还能有命活到今天?”林逸又上前一步怒声道:“没想到竟是救出了一条恩将仇报的恶狗,不仅伙同宣琅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谋逆之事!还屡次暗害救命恩人!”
“住口!”宣玟脸色骤沉,以手中之剑遥遥指着他:“你知道什么!”
转而又指向宣璟:“看在你确然曾与他一同帮过我的份上,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宣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也是听不出什么波澜:“洗耳恭听。”
“正好你也在,便一同听听吧,毕竟,”宣玟的目光又重新落在林逸身上,嗤笑了一声:“此事与你林府也脱不了干系!”
“废话少说!”林逸怒道:“无论你今日如何舌灿莲花,也否认不了你是一个白眼狼的事实!”
“这世间之事,本就是因果循环,”宣玟没再理他,复又看向宣璟,冷笑了一声:“本王承认当年确然是受过你的恩惠,可我后来才知晓,我之所以会有当日,同样也是拜你们所赐。”
宣璟神色微变,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宣玟眸色沉沉的看着他:“此事还得从你母后尚在时说起……”
永州,浮梁道
“宣璟!”
安珏从梦中惊醒时久久回不过神来,抱着被子坐了半晌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他梦见宣璟死在了宣琅的乱箭之下。
“你醒了,”一只白净纤细而又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碗清水递到他面前:“先喝点水吧。”
安珏转头,发现坐在自己半臂距离处的人正是黎陌,下意识的开口想问问自己昏迷了多久,却在只说出了个“我”字时就噤了声。
“先喝点水吧,”黎陌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又把碗往前送了送,“润润嗓子。”
安珏乖乖的接过来喝完,又要了一碗喝了,才勉强感觉好点,重新开口道:“这次昏迷了多久?”
“不多不少,”黎陌放下碗,伸手比了个数字:“正好三日。”
“三日!”
那昱京那边?
安珏掀开被子就要站起来,被黎陌一把按住了。
“别动,”黎陌按住他,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我们现在已经快出永州了,最多明早便能赶到昱京。”
安珏这才发现自己是在马车里,不由得稍稍放下了点心来。
重新躺回去盖好被子,半晌,才轻声道:“多谢。”
他在感谢黎陌明知道带着郴阳郡这一万多人赶回去不过是杯水车薪并不一定能敌得过宣琅的六万叛军却仍然愿意与他同返昱京去支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就快完结了,但删改了很多遍都一直不满意,所以连隔日更都没能做到,抱歉。
第72章 第 七十一 章
当日他在郴阳郡晕倒之后曾醒过一次。
醒来后才从黎陌口中知道宣璟和林逸让他来此并非是搬什么救兵找什么援军,只是为了不让他和自己一起留在昱京抵抗宣琅的叛军罢了。
知道实情的时候,安珏简直火冒三丈,当场就要孤身一人再赶回昱京。
被黎陌给拦下了。
两人争论良久,最后黎陌实在是拗不过他,又不愿放他一人回去送死,这才匆匆整兵出发同他一起往昱京赶。
后来因为忧思过重和气急攻心,他在半途又昏迷过去,至今方彻底清醒过来。
“不必谢我,”黎陌把一个手炉顺手塞进他的被子里,叹了口气:“就当是还我当初欠你的人情吧。”
安珏以为他说的是当初自己悄悄为他践行的事情:“不过一桌酒菜而已,不必放在心……”
“不是那件事,”黎陌的目光直直的看进他眼里,神色很是犹豫,“是关于你被亓官牧猜忌之事。”
安珏愣了一下,心念陡转,迟疑道:“你是指……宣璟当初派人在祁耀离间我与他的事情?”
黎陌诧异道:“你已然知晓了此事吗?”
安珏点了点头,把亓官牧来昱京告知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黎陌从他话里听出他对宣璟明显的偏袒之意,又想起他先前孤身一人也要回去的事情,沉吟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你与临安王殿下……果真……”
他没有问完,但安珏已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你……”黎陌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才从哑然中缓过神来,深深的叹了口气:“若只是寻常的百姓或江湖人士便也罢了,你怎地……”
又摇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明知前面也龙潭虎穴,还要上赶着往里跳。”
安珏道:“这些话,当日在郴阳郡时,你就已然说过一次了。”
“罢了,”黎陌道:“时也,命也,非吾辈之所能控也。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与命数,我便也不再多话了,说回先前之事吧。”
“那件事我与宣璟已经说开,”安珏道:“你但说无妨。”
“当年我还在林府做幕僚之时,”黎陌道:“曾对林侍郎和临安王说起过当初在祁耀的事情,也曾酒后失言提到过一些你与亓官牧的事情……虽然我后来也曾想过补救,多次建议临安王在之后把你招至自己麾下,但此事确然是我多嘴多舌坑了你,导致你最后差点丢了性命,所以算起来我确然欠着你一份情。”
“各为其主,各尽其责罢了,”安珏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你也不算对我不起……”
“的确不算对你不起,”黎陌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眼中仍旧带着深深的歉意:“所以我只说了欠你一份情。”
欠的是安珏曾把他当做挚友的情。
挚友,是不该随意透露其弱点把对方置于险境的。
安珏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保持着沉默。
“其实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件事,”黎陌道:“临安王和林侍郎于我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我与你一同前去支援也实属应当。”
说完又掀开车帘往窗外看了看,转头对安珏道:“你先养养神吧,等到了昱京,定然是有一场硬仗要打的。”
安珏顺从的闭上了眼。
宣璟还在皇城里等着他去营救,他得保证自己到时候能有最好的体力和精力才行。
昱京。
“绝无可能!”灯火通明的长巷里,林逸气得恨不能上前给宣玟一剑:“我叔父与敏慧皇后清清白白,怎会私下行苟且之事!分明是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宣玟仍旧眸色暗沉的看着宣璟,没搭理他。
宣璟静静的回视着他,也没说话,似是在思量他话里的真伪。
宣玟方才说出的是一件旧事。
彼时林逸与宣璟都还尚小,敏慧皇后仍是圣宠不衰。
按照宣玟的说法。
当年敏慧皇后嫁给明德帝之后,其实仍与林清鹤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时常私下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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