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谭虎顿了顿,“陆捕头,你我虽第一次共事,我谭某的名声好歹也是在外已久。虽说不上侠肝义胆,可眼睛里也揉不得沙子。”
什么意思?陆离愣了。
谭虎慢慢放下了吴柏桦的尸体,冷声道:“安葬他吧。至于陆捕头,好自为之。”
言罢,谭虎起身。
陆离气急,质问道:“莫非,吴柏桦方才说得是我?”
“不是你。但,所去不远。”
这一招,着实让陆离措手不及。如此一来,更不能让谭虎离开。他上前一步,说道:“还请谭捕头将吴柏桦最后遗言一字不差地说上一遍。”
谭虎闻言怒目圆睁,“我劝你多行善事,莫要等我砍到你头上,再来后悔。”
眼睁睁看着谭虎离开屋子,陆离愣在原地,久久难以平静。
谭虎这一走便没了踪影,陆离走到院子里大声叫来两名衙役和师爷,吩咐吴柏桦的身后事。随后,压低了声音,对师爷说:“出殡前,请仵作验看吴柏桦尸体。不要声张,谨慎行事。”
师爷看得出陆离有多担心,当下保证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转回头来,陆离又叫来两名捕快,吩咐他们暗中保护老郎中。
安顿好衙门内的事物,陆离牵了一匹马,赶往沈家废宅。
看守废宅的衙役告诉陆离,方才谭捕头又来了,在里面待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走得时候两手空空。
陆离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不消多时,抬着娃娃的摇车回来。
衙役还纳闷,“捕头,您这是作甚?”
陆离的神色沉静,将摇车放在大门口外,什么都不做,只是低头看着。
衙役心里发慌。眼前的捕头还是他熟悉的捕头,可熟悉的感觉中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衙役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上前一步,想说上几句话,缓解缓解气氛。
还没等衙役开口,陆离猛地抬起一只脚,照着本就快散架的摇车狠狠踹上去!
“捕头!?”
“转过身去。”陆离沉声道。
衙役挠挠头,无奈之下只好转过身,背对着陆离。
陆离蹲下去,在七零八乱的摇车中翻找起来。衙役只听到一些声响,看不到陆离在做什么,心里好不着急。
过了一小会儿,衙役听到了陆离的脚步声。
“捕头?”
陆离已经翻身上马,对衙役说:“收拾干净,你就回去吧,最近几日留在衙门内,不可外出。”
这是玩得什么把戏?
作者有话要说:
头好疼
滚下去了
争取多更新
追时间轴的表急,会更哒。
第19章 头七回魂夜,废宅起北风
陆离催马疾行,一反平日里不扰民的做派,专挑些人多热闹的街道走。惊扰到一些镇民是必然的,不少人窃窃私语,陆捕头这是怎了?有什么急事?
陆离心知,有些事急不来,要稳稳地行,要一步一步地来。光是这一路,已有数人暗中跟着,或藏于镇民之中,或藏于屋檐之上。目光如影随形,紧紧地黏着背脊。
思及至此,陆离在心中冷笑。那些人有什么得罪不起的吗?
既然被我抓住了小辫子,就莫怪我手狠,连根带泥,将你连根拔起!
少言寡语的人,并非一副冷漠心肠。
亲眼目睹了吴柏桦的死,那一刻陆离忽然想到:如果吴沈家的娃娃是唯一的存活者,那吴沈一家人的遭遇,究竟换来了什么?
吴柏桦不是吴沈亲生子,被更夫孙玉推出去的那一晚他本可离吴沈家远远的,可他偏偏回来了,断送了自己一条性命。
吴柏桦再醒来,未提及一句娃娃是否平安,这不合乎常理。想必,他已知身在衙门中,更知衙门内有细作!
那时,陆离站在房中,看着吴柏桦在谭虎耳边留下遗言。猛地想起,更夫孙玉为何而死?又是谁杀了他?大人为何不告而别?为何半句叮嘱都没有?
所有的关键之处都在吴沈废宅,在废宅内娃娃的摇车上。
再拖下去有弊无利!
陆离骑着马离开了镇子,到了驼峰山脚之下。下马左右看了看,稍作停顿才开始上山。
未申交替之时,山上片片灿烂阳光,照得树木翻出绿油油的光泽,几只小野兔蹦蹦哒哒地从草稞子里跳出来,被陆离的脚步擦到,却没有逃开。陆离蹲了下去,摸摸小野兔的耳朵,再拍拍它的Pi股,小野兔甩甩头,蹦蹦哒哒地回了草稞子里。
陆离抬起眼,望着十丈开外的土地庙。
孙玉的尸首早已被仵作带回去,此刻,土地庙只剩下大半面倒塌下来的墙。陆离在那半面土墙下挖了个坑,埋了点东西,匆匆下了山。
第一站,驼峰山土地庙。
第二站,更夫孙玉屋子。
屋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汗臭味,陆离蹙蹙眉,开始翻找起来。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离终于在一堆看似破烂的东西里找到了火折子。
这等简陋的火折子才是孙玉用的。陆离将火折子收好,离开了孙家。
第三站——仵作房。
吴沈家十几口人的尸首以转放在郊外的冰窖内,仵作房中只剩下孙玉的尸体。老仵作不在,小徒弟正在书案前写写画画。
陆离问小徒弟,可知孙玉怎么死的?
小徒弟放下笔,言道:“可不是被砸死的。”
早些时候,老仵作便说,看孙玉尸体状况十成有九成并非压塌而死。经过仔仔细细的验看,仵作也有些狐疑了。
小徒弟挠挠白静静的脸蛋儿,说:“师傅说孙玉该是死于中毒,可这毒既不是吞下去的,也不是外伤所致。”
陆离何等聪明?当下便问:“如同毒物自行钻进了孙玉的体/内?”
“正是如此!“小徒弟惊呼。
陆离回头瞥了眼里间的尸体,转回头来,低声问道:“可知何处中毒最深?”
小徒弟咂咂舌,伸手在陆离的心口上点了点。
陆离心下了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到了酉时,镇上不少人都知道陆捕头这一天忙得紧,时常在闹市上催马疾行。大家都纷纷猜测是沈家的案子有了眉目,故而陆捕头才会这般焦急。可为何不见梁大人呢?
虽然梁大人无能了些,但吴家案子如此重大,他老人家为何不露面呢?这时,有人偷偷说道,听说梁大人根本不在镇上。
于是,有人嫌弃道:“要说梁大人真是好命。明明草包一个,却找到陆捕头这样的好捕头,若是没有陆捕头,梁大人可怎么办才好?”
“此言差矣。”手托鸟笼的老先生淡淡说道:“衙中师爷也是位能干的啊,梁大人当真好命。”
此时,被陆离叮嘱要仵作暗中验看吴柏桦尸体的师爷正在房中不安地踱步。
师爷并未想过吴柏桦之死还有蹊跷,只当是陆离不想胡大人与谭捕头知道此事,方才偷偷验尸。哪成想,仵作验尸之后,说吴柏桦并不是死于内伤,而是中毒身亡。这毒很是蹊跷,五脏六腑皆已变黑,尸体表面的伤口却还是鲜红之色,可见,毒是自内由外而发。这便不合道理!
中毒莫过于三种可能。一,刀尖上猝了毒,伤及人身后,毒自伤口进入体/内、二,吞服毒物,毒物被下到吃食中或是茶水中,吞服之后,毒发身亡;三,吸入体内,大多以毒烟为主,从口鼻进入体内,进而身亡。
以上三种可能,尸体表面都会有些异常。可吴柏桦,从尸体表面来看,半分异样没有。若是不是刨开来看,当真没想到他是中毒而死。
仵作找人去询问老郎中,吴柏桦被带回衙门之时可有中毒迹象。老郎中气的胡子都飘了起来,当下吼着对传话的人说:“老朽行医二十余载,会查不出中毒没中毒?你让他亲自来问我!”
老仵作哭笑不得,但,转回身再看吴柏桦的尸体,眉间尽是抹不去的疑云。
师爷也搞不明白,吴柏桦所中之毒究竟是来自哪里。然而,有一事师爷还是明白的——陆捕头知晓这一切。
遂叫来一名捕快,询问陆捕头下落。那捕快便将听到的关于陆捕头的行踪详细说了,师爷更加焦虑。
“太鲁莽了!”言罢,师爷叮嘱捕快,“最好留下几人在府中随时听候陆捕头差遣。哦,还有邹大侠的那几个家丁,现在何处?“
捕快说:“也在府中。早上,那几个人从小六去看郎中,回来时陆捕头已不在,他们便在门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