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萝气愤得似乎想砍断月,可是纠结许久,却始终下不了手,只能泄愤似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捅了一刀,断月却依旧不肯退让,夜萝气恼地将刀拔出,欲意突破断月的阻拦,但是赶往这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权衡片刻,终是选择遁了。
断月望着夜萝逃离的方向,泣不成声,“夜萝......为什么啊......”
衣白雪较花沉池更早赶来,瞧见慕容千满身是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边爬边跑至慕容千身边,抱住后者细细检查,纵使鲜血染红白衣却也毫不在意,只红着一双眸子,气得拔出匕首便要去砍断月,断月却只是哭着合上双眼,没有反抗的打算。
衣白雪将要砍下去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转而狠狠插入一旁的白梨树中,梨花被震得簌簌落下,衣白雪松手跪倒在地,将慕容千紧紧抱在怀中。
花沉池赶来时,慕容千已觉得眼前一片昏花,他血流的太多了,这片地上的梨花已被悉数染成了血色,就连衣白雪的衣裳也未能幸免,他艰难地唤了声雪哥哥,又将目光移向花沉池,花沉池从袖中掏出一包用来施救的用具,衣白雪扭头望着花沉池,失态地放声大吼,“快啊!”
慕容千已很久未看见过这般失态的衣白雪了,上次瞧见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在自己五岁的时候。
第23章 尘封的绝望
那时二人在一座边陲小镇落户,衣白雪四处求人,终于谋到了一个跑腿的活计,每天都要在外奔走十七八个时辰,走到两条腿都浮肿起来,只能躺在床上用热水敷着消肿,第二日还是要继续奔走。
因为是求来的活计,所以工钱也会比寻常工人少上一半。纵使如此,衣白雪还是省吃俭用,想要供自己上学。
可是自己呢?那般不争气。因为攀比、虚荣,想要一把和同窗一模一样的匕首,便去求衣白雪,衣白雪拒绝了他,他便骂衣白雪穷,骂他是个贼,明明是个贼却连一把匕首都偷不到,为此被衣白雪狠狠呵斥了一顿。
他负气逃出家门,自己试着去偷,却被铁器店的店主抓了个现行,连累前来赎人的衣白雪被一群人嘲笑。
他清晰的记得那个店主甚至还想要对衣白雪动手动脚,却被衣白雪坚定拒绝,店主恼羞成怒,打了衣白雪一巴掌,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回到家中后,衣白雪大抵是哭了一场,眸子便如同现在这般赤红。
后来那个店主便在城中四处散播污蔑衣白雪的言论,所有人看衣白雪的眼神都变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活计也丢了。
最后二人便不得不再度搬家......
慕容千躺在衣白雪怀中,竟觉得有一丝释怀,因为他想起那时衣白雪虽然拒绝了送自己一把匕首,却为自己改制了千山雪,将一支陪伴身侧十数年的长笛活生生改制成了一把匕首。
他每每想起这些,便晓得自己在衣白雪心中的分量更胜那十数年时光,自己并不是多余的,而是被他爱到只想护在怀中,不忍沾染一点尘俗污垢的至宝。
花沉池的针扎在身上,痛楚在逐渐明晰,慕容千面上虽是在哭,心中却有一丝丝窃喜,他喜欢这样因自己受伤而悲痛的衣白雪,他感受到了被需要,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很变态,不配再陪伴着衣白雪,他的感情已不再单纯,他也许应该接受衣白雪的安排,乖乖离开,然后长大成人,真正变成他所能倚靠的模样。
至少,要胜过花沉池。
伤口被花沉池悉数包扎,右掌处的伤口最为可怖,手腕处的断口已切断部分经脉,幸而为他医治之人是当世第一医圣花沉池,这只手才能够保留下来。
发生了这般大事,衣白雪对断月的态度也有了些许转变,或者说他对这件凶案的态度也有了很大转变,他大抵是真真重视了起来,主动走到断月跟前,紧握住断月捂脸的手腕,“夜萝是怎一回事?她不是死了吗?”口气生硬,全然不见初遇时的客气。
沉生随后赶来,听闻断月出事,眼里顿时没了其它,连检查沉芷尸首时留在手上的血污都未拭净便匆匆赶到,瞧见衣白雪那般粗鲁地对待断月,赶忙上前阻拦,“喂喂喂,你手头轻点!”
花沉池挡在沉生跟前,瞥了一眼他手部的血污,“擦干净。”沉生到处找不着布料,只得在衣服上蹭了蹭,便伸长脑袋去看断月那边的动静,“断月师妹你受伤了?可还疼?”
花沉池是铁了心要拦住沉生,沉生自然无法靠近断月,他与花沉池僵持了一会,这才放弃般向后退了一步,“大师兄,这是怎一回事?”
花沉池侧身,将目光投向慕容千,沉生这才注意到慕容千的伤势,顿时被吓得不轻,花沉池瞧见他的反应,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夜萝干的。”
区区数字,却将沉生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他震惊的望着花沉池好一会,大抵是瞧不出开玩笑的痕迹,这才看向断月,“师妹,这,这是......夜萝干的?她不是,死了么?”
断月短短一日便哭了数次,大抵再也哭不出什么泪来,这才啜泣着,深呼吸着,缓缓地道出了实情,“她未死,或者说,她死了,却又被我救了。”
依断月所言,天韵峰的那场火灾确实带走了夜萝的性命。
火是在丑时放的,彼时几乎所有弟子都在梦中,又因天韵峰没有存放至宝,相较其它诸峰,守卫更是少得可怜,待有人察觉天韵峰起火时,大火已吞噬了过半建筑。
断月是被同屋师姐妹给唤醒的,她醒来时,整间屋子已陷入一片火海,师姐妹们将棉被泡入储水的缸中,一遍遍尝试着冲出火海,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夜萝不见了,只有她,不肯披上湿棉被,仍在热浪中寻觅夜萝,甚至在翻找时被烫去手皮,却依然未有寻到夜萝的踪迹。
同屋的师妹忍受不住高温煎熬,不愿再陪她等下去,眼见房梁要榻,便同她说夜萝起火前便不在屋中,将她连哄带骗骗出了屋子,待她二人逃出后不久,整片弟子房便全塌了。
屋外全是逃出生天的弟子,有惊恐害怕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忙取水救火的,却唯独瞧不见夜萝的身影,断月当即便慌了,围着天韵峰赤脚寻了几圈,逢人便问,却一无所获。
最后一丝火星在天明前被扑灭,所有弟子都回了废墟上寻找行李残骸,只有断月仍在天韵峰各处晃荡,连嗓子都喊哑了。沉生寻到了衣裳单薄的她,为她披上外套穿好鞋袜,又陪着寻了很久很久,期间一直好生安慰,“夜萝那般机灵,许又是躲去哪儿玩了,开饭时自然会回来的。”
一番话将断月哄得很是安心,便暂且搁下寻人一事,回屋收拾残骸去了。
结果她方才迈入弟子房地界,便遇上了早在此处候着的一位师妹,那师妹面上急的泛红,瞧见断月回来,三两步冲到她跟前,激动得口齿不清,“夜萝,柜子,找到了!”
沉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玩意?你舌头捋直了再说一遍。”
那师妹又说了几遍,仍是表意不明,大抵是断月和沉生眼中的迷茫深深伤害了她的自信,干脆闭上嘴,抓起断月的手腕便往废墟处带。同屋的三个师姐妹也正站在废墟上,似乎在围观着什么稀奇物事,只是面上神情有惊恐,有愁苦,却在瞧见断月时统统化作了同情。
断月瞧了她三人一眼,便晓得大事不妙。
她当即拨开挡住视线的沉生,爬上废墟,目光顺着一名师姐的指引定格在了一团焦黑上。那是一面四四方方的柜子,平时被丢在无人居住的储物间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恰恰容得下一个孩子蹲在其中,柜子的锁已被烧得脱落,门板大开,里边躺着一个看似人形,却已焦黑不堪的物事。
自不必多言,所有人都晓得那是什么。
断月抱着夜萝的尸首哭了很久,久到日头当空,久到天韵长老闻讯赶来,任何人都无法从她手里带走夜萝,哪怕是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师父。
她的鼻腔被焦味灌满,连天韵身上的药香都再闻不到,天韵头疼了许久,无论如何也劝不动断月将尸首交给弟子墓的人,无奈之下只得先斩后奏,让断月带着尸首下山去了,而后再亲自去找天清宗主求情。
天韵一而再再而三打破药宗规矩,夜萝之死又牵扯出裁缝遇害诸事,所有矛头一时间一并指向天韵长老,天清宗主是天韵长老的师兄,虽有心护短,却也要照顾其他人的感受,无奈之下只得将天韵革职,关入后山祖祠清修,空出的长老之位由花沉池暂且担着。
因为只是代长老,天韵峰又多的是女弟子,加之花沉池生性孤僻,不爱管闲事,故而天韵峰的日常琐事未一并交到他手上,而是转手给了天玉峰的天玉长老负责。
天韵长老受罚一事断月是后来才晓得的,彼时她带着夜萝的尸首逃到山下,因为怕吓着路人,所以只选夜里赶路,走走停停数月,天气逐渐回暖,断月虽精通医术,知晓存尸之法,却也清楚夜萝的尸首再存放不久,可她又舍不得将夜萝埋了,她只有这一个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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