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上了灵山后她却一日比一日刁蛮,最初我以为她只是无法适应灵山的生活环境,没想到后来她却越来越无法无天,彼时我被师父推荐给天清师尊,与大师兄一道研究上古医术,无心管教夜萝,好不容易得了空陪她,更是舍不得责备......”
慕容千感受到衣白雪收紧的力道,抬头望去,发现衣白雪正神色复杂地盯着自己,慕容千读不懂衣白雪眼中的含义,只能回抱过去以示安慰。
衣白雪揉了揉慕容千的脑袋,不再追问断月与夜萝的过往,转而问起夜萝出事的细节,“当时你说起弟子房起火事宜,提到夜萝的尸首......是在一个被上了锁的柜子中?所以其实她是被人间接害死的对吧?凶手是谁灵山后来查过吗?”
断月摇了摇头,“所有痕迹都被火烧得一干二净,毫无线索,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此事是那裁缝干的。”
衣白雪望向花沉池,“如此草率?”
花沉池只是闭目淡淡道,“六十日内,灵山动用百名弟子彻查此事,仍是毫无线索,再三拖延下去只会耽搁正常授课,且那时确有人在废墟中发现另一具被烧焦的尸首,尸首左手小指被切,确是那裁缝无误。”
“草率......”衣白雪如此评价之后,只用右手扶住脑袋,深深叹了口气,“灵山不愧是洞天福地,养出的一群弟子也是不晓世事的神仙,你们认为尸首是裁缝的,只是因为一根残缺的手指?大火将尸首烧得那般模样,为何就不能是后来被火烧去的?你们身为天下第一药宗,就没有研究过判断烧焦尸首的法子?如果连你们都做不到,天下还有何人能够做到?”
花沉池被衣白雪堵得说不出话来,愣怔片刻,才恢复往常的淡漠模样,“你说的有理,继续。”
衣白雪摆了摆手,不欲在此方面过多浪费时间,“眼下我们要追问的是宅邸中的凶案,暂且不提这些,我问你,夜萝谋害小翠一事你晓得多少?沉芷的死是否是你或者夜萝干的?”
提到这个,断月撇撇嘴,不敢直视众人的眼睛,“夜萝杀人一事,我确是从头便晓得的。她死而复生后,性格较从前暴戾许多,无法接受自己丑陋的模样,隔三差五便会为自己寻找合适的人皮,小翠是个半痴呆儿,又无背景、武功,杀掉也不会惹人怀疑,我原本以为夜萝杀了小翠后至少一月内不会再动手害人,故而未有阻止,不曾想她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小公子头上。”
沉生向后踉跄几步,不慎撞到一旁的矮桌,矮桌上端放的花瓶应声落地,将众人目光引了过去,沉生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慕容千不想也晓得定是断月的言论给他造成了巨大冲击,谁也想象不到断月这般温婉软弱的一人,竟能将杀人一事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断月似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不妥,不大敢面对沉生,“我晓得自己的想法已和常人不大一样了,有时我也会很害怕,自己竟会妥协到用一人性命去换短暂的安平,而不是将她招供出来。甚至连我自己已弄不大清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这样费尽心力去保护自己唯一的亲人,一个杀人魔头,究竟应不应该。”
她将自己面前的茶盏晃了晃,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无论是小翠,还是原先那般多被夜萝害死之人,我终归逃脱不了责任,便是以死也无可谢罪,可是沉芷师姐并非夜萝所杀,这点我敢以性命担保。”
得断月承认,衣白雪也舒了一口气,“说法确然与我先前的推断吻合,断月姑娘,虽杀人之罪罪不在你,可你动用禁术复活一个杀人妖魔出来,怕也难逃灵山重责,好自为之。”他深深地望了断月一眼,带着慕容千转身离开了。
慕容千回过头去,瞧见花沉池也站起身来,断月抬头望着他,苦笑道,“大师兄,你确然是灵山最好的大师兄,将你卷入此事是我思量不当,且因我擅用禁术,回去后还要劳你与天清师尊解释诸多。”
她站起身来,朝花沉池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抱歉师兄,我能留给灵山的也只有此物了。”她将一封四四方方的书信递给花沉池,花沉池接过放入袖中,默默看了断月片刻,也一并走了,走前仍不忘提醒沉生,“沉芷那处仍需验尸,走了。”
彼时的慕容千尚不懂得那般郑重的道别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屋中的气氛悲伤的让他说不出话来,沉生走出屋后,眼眶竟是红了一圈,慕容千也难得懂事地未去挖苦。
直到一行人走出这间阴森森的院落,慕容千才遥遥听见一道杯盏落地碎裂开来的清脆声响,来源似乎便是断月那处。
第25章 慕容千的心事
慕容千是傍晚时分才得知断月自尽一事的,依沉依所言,断月是将事先准备好的毒(防屏蔽)药放入茶中,待花沉池等人走后一饮而尽,毒物分量超出一般人体可承受的范围,被发现时已是面色发紫,七窍流血,谓之惨不忍睹。
得知这个消息时,慕容千正坐在后厨喝着衣白雪特意为他煮的甜粥,听后食欲全无,只坐在饭桌旁望着不远处正与药宗弟子商议正事的衣白雪。
夕阳照入本就昏暗的屋中,一时间眼前黑红交错,令慕容千有些毛骨悚然,他将小翠出事至今所发生诸事细细回味了遍,越想越是觉得可怖,仿佛周身除衣白雪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正在想方设法谋取自己的性命。
所有人都认为食髓教的目的不过是花沉池手头的药宗秘辛,可是按照花沉池与断月的说法,沉芷应当是无权接触上古医术的,那么食髓教的杀手又为何要轻易取她性命?只是单纯的示威吗?
越想越是害怕,慕容千干脆不再去想,左手方才拿起喝粥的瓷勺,眼前的残阳便被一道人影挡去,慕容千顺势抬头,发现来人竟是失魂落魄的沉生。
沉生站在桌前愣神片刻,目光未在慕容千身上稍作逗留,只伸手从盘中拿了几个馒头,便又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同在后厨进餐的一众女弟子望见此情此景,无不唉声叹气,口中说的多半是怜惜断月,心疼沉生的话语,还有少数隐晦地表达了自己想替代断月在沉生心目中分量的愿景。
慕容千低头喝了一口甜粥,粥已经凉了,众人的讨论却仍在继续,若是只听谈话语气,似乎所有人都很悲伤,可当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分辨话中的内容时,却发觉其中不乏幸灾乐祸之辈。
比如隔壁桌的一位男弟子便在数落着断月生前的不是,“仗着天韵宠她便胡作非为,若非她与天韵沾亲带故,凭她的本事怎能与大师兄比肩,且我听说她在吊着沉生师兄的同时还整日缠着大师兄,有一日晚上闯入大师兄房中,却被哭着赶了出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隔壁桌的女弟子看似悲伤实则话中带刺,“明明那般好看,怎能做出这般蠢事,不过眼下二师姐的位置空了下来,在座诸位可得好生努力继承断月师姐的衣钵啊。”
有些与断月交好的女弟子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对骂,憋了许久到头来也只能说一句死者为重,谁让确是断月犯了大错叫旁人抓了把柄呢?她们亦是无可奈何,拍了碗筷便先行离去了。
慕容千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一碗饭吃的索然无味,待得饭堂中的弟子们渐渐离去,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衣白雪从始至终只站在门口与花沉池讨论,偶尔几个弟子经过会被花沉池唤过去问话,说的也多半只是些无用讯息,慕容千听得脑袋胀痛,瞧见衣白雪还没有回来的打算,便跳下凳子,去隔间的灶台处为衣白雪寻热乎的馒头。
灶台与饭堂只一墙之隔,慕容千进去时恰遇上一位侍女端起托盘要去给屋主老太太送饭,瞧见慕容千很是欢喜,遂走上前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慕容千被揉的很不舒服,却还是勉为其难地笑了笑,那小侍女瞧见慕容千笑了,便揉的更欢了,“小公子你笑起来可真好看。”慕容千只得忍着强烈的不适感保持微笑,“姐姐,厨房里可还有热馒头剩下?”
那小侍女向后望了望,为难道,“哎呀,好像没有了,最后两个是要拿去给老夫人的。”提到老夫人,慕容千便想起了那可怜的屋主老太太,若她早先拒绝接待药宗一行人,便不会摊上这些白事,只可惜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既然没有馒头,慕容千便不欲逗留,打算回去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冷馒头给收了,小侍女却突然喊住慕容千,“小公子是要给衣公子留吃食吗?这样吧,柜子里还剩些面粉,待我去将晚膳送给老夫人,再回来给公子下面。我很快便回来,若是可以的话小公子可以先帮忙把水烧上吗?”
慕容千应下后小侍女便乐颠颠地跑走了,速度之快令慕容千不禁怀疑她碗里的热粥会否泼洒出来,想罢便循着小侍女先前的指引开始翻箱倒柜,先将面粉摆上案台,再去寻葫芦瓢子取水,水缸应是摆在柴堆旁的,慕容千寻了过去,勉强用左手揭开上头的盖子,却有一只凤蝶从水缸中翩跹而出,向屋外头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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