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水影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破口大骂了起来:“畜生!这帮畜生!干得这叫什么事!!!公然屠城了!”只恨不能当即活剐了这群孽畜!
而早在白府的时候,便出现了通过吃人和杀鬼两种途径获取力量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自身功力的龌龊法子。如此一来,鬼尸发生异变后,力量可比鬼魅或更高级别的鬼族强,而鬼使则甚至可以与比之强大的鬼灵相匹敌。这种投机取巧的捷径使得鬼族沉迷于杀戮,致使鬼族内部便出现紊乱异象,更可怕的是,如此下去……
鬼吃人,鬼杀鬼……
形成了一条可怕的万恶食物链。
又紧急行程朝靠近风苣的偏南方向赶了几座城池,城内风景一个惨过一个。
所过之地,皆是死气,城毁家破,遍地尸骨,没有一丝生气,连活的畜生都找不到,更别说是人了。
一城连着一城,一路下来,居然占了暝幽国的小半疆土。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不过这越往后走,城内的杀戮气息就越新鲜。
空中血腥味尚未完全退却,带着脉搏刚刚停止跳动的鲜热温度。
细打量了下周遭,冥衣凝力将身旁空气中的残余血丝聚成了血核,再对之施以针法,辨别其中各式气味。
最了解鬼族的不是神仙,而是他们自己,而素有“鬼族神医”的冥衣,观察力自是更加敏锐,所以月老才会选择带他一起出来。
“怎么样?”静候了会儿,月老凑上前问道。
“扫荡这些城池的应该是同一群鬼族所谓,为首的那个应该是白爻,还有……”说到后面,冥衣忽而停住了。
白爻——之前在客栈附在独眼独臂的老婆子身上而后掳走妍紫的那个鬼座。从残留血丝中的气味中可以辨别出,是白爻的气息,不会有错。风苣的那夜恶战中,曾和她交过手。
“还有什么?”一旁水影好奇问道。
却见冥衣神色凝重,而后再度施法,再三查看。
“同一群鬼族?这速度……疯了!我看这鬼煞是疯了!?”月老骂骂咧咧地在鬼族刚刚扫荡过的城墙上骂骂咧咧,把鬼煞祖宗都问候了个遍,骂得浑身发抖。按他们三人行进的速度应该算快的了,居然比不过他们屠城的速度。
之前虽说鬼族也到处杀戮,可那都是零星作案不成气候。而如今突然毫无防备地有计划有准备大面积扫荡式屠城,还真是令人发指!
虽知道那使魔不是个东西,却不想他的后裔鬼煞更不是个东西,竟然唆使手下的人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要知道,在这万恶的食物链中,凡人被踩在了最底层,任由鬼族肆意践踏杀戮,生灵涂炭。他们用凡人的身躯开拓出了一条血腥逆乱之路,如此下去,只怕……
一旦鬼族得逞,六界大乱,到时遭殃的就不止是凡人,天庭恐怕也要在劫难逃了!
“作孽啊,这真是作孽啊!!!!”想到这里,月老只觉胸中抑郁不得解。
“看来他们是早有计划。”
“鬼煞到底想做什么?!”水影不解。
“不管他用来做什么,”冥衣凝眉道,“事情都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
“那我们赶紧跟上,说不定还能抓他们个现形!”水影催促道。
可当他们翻越山岭火速追到下一座城时,却并没看到白爻和她带领的鬼族。眼下这座城池街头熙熙攘攘,市井喧嚣之声沸腾如水,一派生机勃勃,好不热闹。
安宁祥和之气与一山之隔的死城,天壤之别。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便在此城静候了五日,却仍不见半个鬼影。
庞大的一群鬼族部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会吧。
“太便宜他们了!”一旁水影气得直跺脚,“居然让他们给逃了!”
“不是逃,他们自己回去了。”
“回去了?”
“没猜错的话,他们的计划里原本就是那十座城。这么多人命佳肴也够他们消化一阵子,再多短时间内也吸收不了,所以计划完成便打道回府了。”冥衣一边答着,一边围着身旁的一颗样貌奇异的大树转悠查看。
“没事看树干啥?都看三天了,爱上它了?”
不理会水影的冷嘲热讽,冥衣又围着树干转了数十圈,而后猛然停下,一掌挥出数枚银针扎进了树干。
“哎!好好的你扎树作什么?”水影满脸黑线。
“……”冥衣也不言语,只顾凝力施法,等银针拔出后,再用鸦青色方巾小心擦拭了遍,却见那原本银亮的针尖儿出现一道道红黑色相间的颜色。
果真!
刚刚在城里便觉得风中味道不对!
“这……!!!”刚刚还优哉游哉的水影在看到变色银针后,立时一跃到了跟前。
凑近一闻,那针尖上是熟悉的味道,浓而不郁的芳香。
眼神一交汇,水影冥衣不由同时点头。
——风鬼出事了!
待冥衣水影将事情告与月老,并说明了想和水影一道去寻风鬼的意图后,月老随即答应了二人。既然白爻领着的鬼族部队已经撤退了,这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目前应付天界那边的太明星君才是当务之急。
而后冥衣水影辞了行,月老便一人去捉鬼交差。
抓了几个鬼灵交完差的月老没多留太明星君唠嗑,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呼尔山,将一路所见城池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之惨像又添油加醋地在太上老君面前回放了一遍,听得一向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的太上老君也坐不住了,当即恨不能去将那群恶鬼抓来鞭笞个三天三夜,以解心头只恨!
“简直是岂有此理!”
“是啊!”
“你说这鬼煞到底要做什么!即便是恢复真身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吧?!”
“怕只怕他不仅仅是要回真身那么简单……”太上老君捋了捋长须,气得直摇头叹息。
“难不成……”
“对!”和月老目光一对,两人像是从某种共识中幡然醒悟过来,“不能!绝对不能让他达成目的!”话音还没落,他便起身急冲冲往外走,“不行,我还得再上一趟天庭!”摇头说话间还不住地摆手,强调不能的重要性。
“哎哎哎!你急什么!先和孤鬼他们碰面再去天庭也不迟。”
“哎,你看我,老糊涂了。”经一提醒,太上老君方才意识到自己乱了分寸,拍了拍脑门,而后想起件事还没说,“对了,太子已经暂时被强行压制封住了,但是压不了太久,我们得抓紧时间。他那些记忆都恢复了,事情原委我也都和他细说过了,可眼下他该……”
“当初太子先前专于玩物用情荒废仙术扰乱天规给天庭带来灾祸,天帝罚他到人间磨砺赎罪反省,未经允许不得重返天庭。如今外面世道甚乱此次出行凶险万分,他能力自保尚是问题,带他出行怕是不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担待不起。不如……”仔细想了想,月老这才道,“不如在这洞口设下结界,先将他留在这洞内,等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接他?”
“……”沉思了半晌,太上老君点头同意道,“眼前也只有这么办了。”
而后二人边去向皇甫青请罪,道明不得已名为保护他实则软禁他的苦衷。言罢,两位老仙早已做好了挨骂挨罚的准备,却不料皇甫青非但没有责罚他们,一改从前天庭无理取闹的太子倨傲姿态下地扶二仙起身,还当场跪地向为自己从前鲁莽之举道歉,可把二老给吓坏了。
将人扶起后,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慰藉。
这天界素以任性桀骜闻名的天界太子在人界磨砺了多年都未曾改性,可如今这次转世碰上了百花仙转世的白忧国师,短短十余载,居然彻底扭过了性子来,还真是不敢相信啊。
看来这白忧,不简单。
既然皇甫青也配合计划,草草收拾了下,呼尔山里三层外三层地布完了结界之后,二老便火速赶往白府。
“天要亮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屠城,到底想做什么。
“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
一晚上下来,雾沧嘴巴跟上了锁似的,半个字也不肯往外吐,除却刚见面说了一番话,而后就是闷头吃白玉酥,把一篮子东西吃完后,就在一旁闭眼打坐。
既然如此……
再问也是白费功夫了。
也没必要再耗下去了,看了眼洞外天际的一抹亮色,理了理衣裳,冥衣意欲起身,却不料脚刚抬起不待伸直腰身被猛地一勾,人就踉跄着跌进了雾沧的怀里。
“别走。”
“……”不回答,冥衣挣扎要起,不料雾沧双手跟铁臂似的,箍得死死的。
“放手。”
“不要。”
“你……”
“我讨厌天亮。”不理会冥衣的挣扎,雾沧低头抵在冥衣胸前,声音透着无赖和执拗。
暗自较量了一番,终是拗不过眼前这个无赖,冥衣不得已,作出了妥协,没再挣扎。
这么多年,妥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戒不掉了。
长叹了口气,终是伸手环住了胸前之人,果不其然,听见了他的偷笑,像个偷鱼成功的大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