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专属于他的怀抱。
那么熟悉,又那么令人怀念。
“想什么呢?傻。”
那低沉的宠溺语气,险些让冥衣的心尖儿都颤了出来。
“我是想告诉你,风鬼的事我没有参与。洛姌是设好陷阱引诱她过去的,等我发现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
“……”
“我没阻止洛姌吸走风鬼的力量,是想借机除了这婆娘。”
“……”一番话后,怀里的冥衣还是未有任何反应。
洞内一片寂静。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说完了,”见他没有反应,雾沧倒也识趣,收回了在他腰间的大掌,一掌在堵死的洞口土墙上开出条路,而后退开两三步的距离,让了道:“……你走吧。”
冥衣不答也不动,两人就这么干站着。
良久,才听冥衣开了口,声音轻得像鹅毛落地:“为什么说这些?”
“我不要你哭。”
简单几个字,雾沧说得异常生硬艰涩,听上去反倒显得几分笨拙。
短短五个字,却仿若夹着千军万马奔腾之势袭来,冥衣只觉心底那阵抽痛又反噬了回来,由内到外让人喘不过气来。
见人踉跄站立不稳,雾沧眼疾手快一伸将人捞了过来,紧贴在自己胸口。
没有反抗,冥衣任由雾沧这么搂着,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再出声,直到到胸口传来一阵异样感觉,雾沧这才意识到不对头,伸出大掌往怀里俊俏人儿脸上摸了摸。
一片濡湿。
他的冥衣,哭了。
“别哭啊,小衣衣。”雾沧慌了,急得直挠头发,而胸口的湿意圈却更加汹涌,这下雾沧只觉火烧眉毛,急得就差揪头皮了。
纠结良久,雾沧猛地深吸了口气,一手扣着冥衣的后颈,低头俯身,双唇轻覆上了那早已湿润的眼眸,细细安抚,眼底满是疼惜。
一如初遇,这么一搂一吻,结下了这不解之缘。
现下算来,今天,正好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千年。
可他却又伤了他的心。
不愿,却身不由己。
好人儿,莫再哭了,我会难过死的。
洞外,夜雨淅淅沥沥,寒冷中夹着无尽的缠绵,直到天完全透亮,才慢慢收敛了几分,化作毛毛细雨。
一夜下来,许是下过头了,山坡的雨声渗过了岩壁,山洞里面开始透了水。
“滴答”。
水滴顺着岩壁低落在洞内的砂砾上。
又一声“滴答”,下一滴水紧接而至。
时间久了,水滴多了,凹一点的地面上,便积了一小滩水。
这水滴落到了水洼子里,滴落的声音也就跟着变了,不再如碰着石头面儿时的那般浑浊,而是变得清脆空灵了起来。
滴落的瞬间,荡出的回声,在洞内深处遛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孤鬼便是被这遛弯的空灵水滴声给吵醒的。
遛着遛着溜进左耳缝里,穿进脑子里荡了个圈儿,再从右耳溜出,脑仁儿都是疼的。
神烦。
朦胧间,孤鬼睁开了眼,只感觉昏沉胸闷。
迷迷糊糊间看见头顶上方凹凸不平长着一些不明绿色草木的洞顶,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处何处。
“滴答”。
又一声清脆的空灵水声。
像是掉落进他脑子里般,在原本昏沉平静的脑海里,划出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
低沉压抑的树林……
漫天飞舞的血色……
淅淅沥沥的夜雨……
浓稠压抑的雾气……
冰冷刺骨的冰寒……
冲进房间的白衣和冰寒炙热的煎熬……
点点滴滴,一幕一幕翻涌而上,昨晚的事情纷纭涌上,孤鬼只觉脑子瞬间像口炸开了的锅。
孤鬼死死抱住脑袋,痛苦地蜷起了身子。
听见动静,守在洞口的打坐养神白忧立刻赶上前来。
却见孤鬼头顶膝盖,双眼紧闭摇晃着脑袋,企图自己缓解疼痛。唤他也不见答应,只是一味地在原地抱膝打滚。
明了是昨晚事情带来的余症,料想此时的孤鬼也不大清醒,为了不让他太过痛苦,白忧索性给了他后颈一记掌风,不轻不重让正好昏过去,可他身体依旧蜷缩着不肯松懈,紧绷得像已经拉开随时蓄势待发的□□。
看得白忧是又疼又难过,将人扶坐起,施法为他疏通全身筋骨。
等到外头毛毛细雨完全停了,才见孤鬼那一直紧绷的的手脚逐渐放松下来。
这拉开紧绷的弓一松懈下来,就跟棉花似的软绵无力人直直往后倒去,跌进了后面白忧的怀里。
搂过怀里那柔软无力的身躯,白忧小心将人安置好,而后又用袖口小心替他将额前虚汗擦去,这才重新回到洞口守着。
许是许久都没有这般完全放松毫无负担地休息过了,这一觉,孤鬼一直睡到夜幕重新降落。
待白忧拾掇完好枯木和野果再回来时,与正好一脸着急赶着出洞的孤鬼碰了个正着。
“忧儿!”见到白忧,孤鬼是高兴又激动,“我正要去找你呢!”想到昨晚自己将人打伤,就恨不得痛打自己一顿,“你没事吧,哪儿伤着了?”
“没事。”白忧淡淡应了声。
“不行,你让我看看。”回想到昨晚的一幕,孤鬼心都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他一把夺过白忧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围着人左摸摸右把脉,来来回回围着白忧转了十来余圈,直到确定人无大碍,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了白府我再好好给你瞧瞧,别留下后遗症。”长舒了口气,孤鬼弯腰去拾那柴火和果子,却被白忧抢了先,拾好东西后也不看孤鬼,白忧径自先往里去了。
一腔热情落了个空,孤鬼眼神有些暗淡,讪讪甩了甩手,而后又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我帮你洗果……”
“洗过了。”白忧自顾拿过捡来的枯木搭了起来。
“我帮你生火……”
“不用。”白忧有意侧身避开,低头自顾堆柴火。
堆好后,还没来得急点火,却被孤鬼指尖一划抢了个先,把木头给点着了。
“灭了。”
“忧儿,我帮你。”孤鬼笑得谄媚。
“我让你灭了它。”白忧又说了遍。
一记冷眼看得孤鬼内心怕怕,气焰立时矮了半截,他自知理亏,只好抬手,将刚点上的火灭掉。
待火灭了,白忧自己指尖凝力将火重新点上了,而后盘腿坐下,将果子放在右手边,靠两人中间的位置,径自吃了起来。
孤鬼伸手去拿来尝,刚捻起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就被白忧随手捡过的细枝一竿子给敲落在地上。
孤鬼吃痛,一脸无辜地看向白忧,对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对着火堆吃果子。
等孤鬼再伸手去拿,白忧又是一竿子拍了过来。
“忧儿!”孤鬼又莫名吃了一竿子,鼓圆了嘴巴不满道,“你打我作什么?”
第72章 第 72 章
“……”
“你能吃,我就不能碰啊。”孤鬼委屈极了。
“……”不理会孤鬼,白忧伸手捻起了第三颗果子放进嘴里,吃相要多优雅有多优雅。
见不理会自己,孤鬼也懒得再碰那果子白挨竿子,只好瘪个嘴以示内心不满,而后索性走到了外边洞口,倚着岩壁坐下,双手抱膝,望着洞外黑漆漆的夜幕直发愣。
愣了好一会儿,想起什么事,遂又起了身径自出去了。
留下身后洞内一片死寂,除了柴火“哔啵”声。
等到果子都快减了半,洞口才传来点动静。
孤鬼回来了。
却是捧着一堆刚洗净的杂草和半截竹筒子回来,身上还披着几分夜里露水的湿寒。只见他将杂草陆续装进竹筒里,拎起块碎石在洞口捣鼓了起来。
每捣鼓一下,嘴上就碎碎念一句,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手上劲儿不小,好似那竹筒跟他有仇似的,每一下敲得震天响。
等杂草全捣碎了出了汁儿,这才拎着它进了洞里。
白忧仍是维持着最开始盯着火堆吃东西的姿势。
孤鬼挑他左手的空地坐了下来,远远望了眼他右手边的越来越少的果子,咽了咽口水。还别说,虽说鬼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但看着白忧吃得这般入迷,还真想尝上一口,这果子到底啥滋味。
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孤鬼扯了扯白忧的袖口,先开了口:“来,忧儿,脱衣服。”
话一出口又觉着好像哪里不对,自己明明是想给人上药,怎么听着那么猥琐,于是又补话道:“昨天打伤了你,是我不对。虽然看着没大碍,但肯定受了皮肉之苦,你脱了衣服,我给你上药。”
“……”
“忧儿,听话。”见人不搭理自己,孤鬼又耐着性子哄了声。
“……”
闹了半天,白忧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还真是让孤鬼有些手无足措。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总不至于自己用强的吧,这孤男寡男的,又挤在山洞里,这就有些难办了。
他又耐下性子半哄半商量道:“忧儿,还是你脱吧,我要是动手就不好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