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黄飞电惊痛之下前身扬起后蹄猛蹬,乾隆借力飞身而起,旋身瞬间,于空中弯弓搭箭,刺客疾退,被乾隆当胸一箭射杀。
继而屈膝落地,明黄衣角沾了泥污,神色依旧自若。
乾隆落马,已是大势不再,刺客头目口中说了句什么,其他人围拢过来,范围逐渐缩小。
刺客头目大喝,“中原皇帝!”
那人口吻生硬,显不是京城口音,一字一顿道,“功夫皇帝,果然名不虚传。”
乾隆纹丝不动,起身睥睨众人,冷道,“喀什大族,令朕大失所望。”
“失望不尽然,我族首领有事相求,”黑衣首领不为所激,匕首向前推进一分,“刀俎加身面不改色,不愧为九五之尊。”
“你们中原人,讲究条件等价,凡事都要手握筹码,胸有丘壑,如今天朝皇帝在我族手中,别说几亩城池,便要那正大光明匾额下的鎏金龙椅,也有人拱手送上罢。”
乾隆冷笑,“如若国土沦丧,大清有无皇帝,又有何妨?”
“君为臣纲,自也为民之纲,大清以帝为尊,你自是这天底下最重筹码。”
“未免言之过早!”
黑衣人只当他困兽犹斗,匕首抵着乾隆脖颈,缓缓划出一道血线,威胁道,“性命不保,何谈国仇家……”
话未说完,达达马蹄绕山追来,横里冷箭‘咻咻’两声,直穿脖颈而过!刺客颈项之间爆出一个血洞,脊椎骤然碎裂,黑衣力士仰面倒地,死不瞑目。
福康安双腿一夹马肚,紧接着回手抽箭,动作老辣连贯,遥遥大喝,“末将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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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之与元瑞二人下马整顿,元瑞帮润之把野鸡搭在马脖子上,不解道,“方才明明有头鹿,怎么不射?”
“没瞧见那鹿后腿上染有一绺赤色?那是为皇室准备的猎物,为臣者不可私猎,若不小心猎去,便是以下犯上的罪过。”
“……”润之吃惊道,“竟有这样的说法!”
“前几年春猎你都未曾参与,自然不知其中关窍,说来,就如你当年下的那盘臣子棋,君王堪堪闲散,臣子一身冷汗。”
“不不,那日的棋我真的尽了全力,而且并非棋差一招,就基本没落几颗子直接输了,也不知道那些神乎其神到底怎么传出去的,想来又是我爹……”
“诶,何必妄自菲薄。”元瑞笑道,“狩猎之中,臣子们只猎些小物,待开宴时助兴即可,万不能夺了风头。”
“胯……□□之臣。”润之咽了下口水。
元瑞给了他后背一巴掌,笑道,“不当比方,不知你成日里想些什么。”
润之后背倚在褡裢上,屈着一脚,吊儿郎当道,“早知道带儿子过来,它成日在府里,快憋成猫了。”
“你可少给你父惹祸,以后若想带它出来玩,有的是机会,待明年开春,带你们到函谷关外行宫玩。”
元瑞话音未落,鹰队盘旋冲至上空,森林上方腾起无数惊鸟,叽叽呱呱叫嚷,天边突然升起一道明亮火焰,白光乍亮,兹啦作响,横越半边天空!
“是父亲的响箭!”元瑞仰头,脸色骤变,“有人袭营!”
润之骇得一怔,道,“何人袭营?!快去帮福将军!”
“我去,想来是喀什混入耳目鹰犬,目前情况未定,不能带你冒险,你就在此处,不要乱走,多宝与我手下裨将所处不远,脚程也快,不消半炷香功夫便能赶来。”说罢调转马头原路返回几步,却又驱马极快跑回润之面前,解下绑腿上的匕首,“此物你拿去防身,万勿乱走!”
“晓得,你快去,别管我。”润之催促。
未几,元瑞道,“罢了,你还是随我一同去,纵是拼尽解数,总也护得住你,更放心些。”
“大老爷们怎这么般啰嗦!”润之横怼他一拳,心急如焚,既记挂和珅安危,又担心自己跟着去妨碍元瑞身手,“快去快去!再晚些皇上要驾……”惊觉不妥,忙朝马屁股上猛踹一脚,喝道,“驾!”
元瑞拉紧缰绳,高喊道,“原地等我!”骏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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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打马赶来,局势再度逆转,黑衣首领立毙,乾隆无人掣肘,立即解开背上箭囊,搭三箭于弓弦,弦如满月,铮然放箭!
风驰电掣,三箭皆中!
福康安亦搭弓接连射箭,奈何投鼠忌器,唯恐损伤龙体,刺客人数又众,一时将乾隆团团围住。
乾隆身侧只剩三只箭,若近身相搏几无胜算,福康安飞腿下马,抽出腰间大刀劈头便砍,杀红了眼!
一时血花四溅,骨肉横飞,福康安手起刀落只在兔鹘之间,竟凭蛮力杀出一条血路来,与乾隆并肩作战,禁卫军已经赶来,竖起盾牌将其围在当中。
飞鱼十二卫冲杀进来,将外围负隅顽抗者斩杀制伏。
黑衣力士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五人。
最后几人见兵败如山倒,短促对视后,眼中瞬间露出阴狠神色。
四人迅速围做环形,以身躯挡住飞鱼卫,将乾隆福康安与最后一人隔在当中,后者紧握匕首向乾隆飞扑而去!福康安一刀劈下,将其右臂斩落,斜挑飞去,鲜血迸射,眯入福康安双目。
就是这一错目,已断一臂的黑衣力士借力冲至乾隆面前,竟左手抽出小腿处另一把匕首,蒙面黑巾溢出血沫,双目赤红滴血,拼得同归于尽的架势推出一刀!
事发突然,任谁也不曾料到刺客仍续后招,不顾性命拼死一搏。这一刀实在刁钻,乾隆向后疾退,几乎避无可避,福康安本已力竭,孰料此时却骤然爆发出惊人之力!
变故发生在须臾之间,所有反应皆出于本能——
乾隆眼前跳跃过明晃晃的光芒,他终于反应过来,那是福康安家世代相传的护心镜,这个人自为他南征北战定江山之时,就戴着这样一面护心镜。
飞鱼卫奋力一拥而上,将最后一名刺客斩杀。
福康安以刀撑地,缓缓单膝跪下,和珅挤入人群,两手并拢虚握住他背上的刀柄。
“福将军,你且忍忍。”
福康安摇头,“不妨,拔。”
和珅勉力向外拔刀,刀刃卡在肋骨之间,换另一个角度,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福康安一手撑地,猛吐出一口血!
和珅额上渗出冷汗,内心愈发慌乱,双手颤抖得无法并拢。慌乱之中一双大手覆上,稳稳握住他的手,将那刀柄向上力提半寸,横着割断一根软骨,继而慢慢抽出来。
和珅吁出一口浊气,当下也顾不得君臣上下,与乾隆合力拔刀,太医提着药箱赶来,跪地叩首道,“老臣来迟,求圣上降罪。”
乾隆摆摆手,疲倦得有些狼狈,“先看看福将军伤势。”
拔出的匕首上,刀尖殷红中闪烁着诡异的青紫色,和珅霎时如坠冰窟。
“不妙!”太医惊道,“刃上淬毒!”
“救。”乾隆眼眶微微泛红,握着和珅手腕的力道重得发疼。
福康安背心伤口涌出大量黑血,瞳孔逐渐涣散,满眼只余一片明黄,那是他的君王。
福康安的头渐渐低垂,有人围拢过来,有人呼喊着什么。
他听见遥远处传来元瑞的呼唤,又好像近在耳畔,天边火红的云霞映进他的眼里。那双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仿佛元瑞出生那一日,他从稳婆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孩,他看着儿子的眼睛,就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不再需要父亲的帮助与庇护,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终于甄没于混乱之中。
只有乾隆知道他说了什么。
一将功成,幸不辱命。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竹细工宝贝与声色如彼宝贝的投喂,今天第一次申榜,祈福ing~~~
弱弱的请一天假,假期结束了,明天回学校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令我悲痛欲绝,后天见我的宝贝们。
☆、行八子
“凉风有意,秋月无边,我思娇的心情好似度日如年……”
“少爷,您还有心情说快板呐……”
“不然嘞?”润之坐在树上晃悠两条长腿,朝多宝丢了个酸果子,正砸在他头上,发出‘嘣’一声脆响。
多宝啃两口果子,酸得倒牙,忧虑道,“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急也急不来,不是已经让裨将去报信了?”
“都好一会儿了,要不,咱们去看看?”
“行啊!”润之一骨碌从树上滑下来,刚要翻身上马,“欸,不成了,瑞哥说了不让乱走……”
“唔,”多宝点头,“那边这么久不见动静,不知道刺客被擒了没有。”
“有福将军与瑞哥在,想来不会有闪失……”
“你竟如此相信他们?”
润之一怔,“多宝,你说话了?”
“没有,”多宝退到润之身后,低声道,“少爷,你身后。”
八皇子永璇抄手伫立在他身后,面色桀骜阴郁,尾指微翘,捻紫檀念珠,小厮手牵狮子骢缰绳静候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