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这厢先替小棠儿谢过你了!倘若事成,我叫他请你吃酒!哎,对了,你喝酒不?”
“小棠儿……”程骁的舌头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愣怔地疑惑道:“不是给你治病用的么?‘小棠儿’又是谁?”
傅其琛一时得意忘形,居然露了马脚!不过蒙骗旁人被拆穿这种事,他经历的多了去了,也就一时死猪不怕开水烫,胡搅蛮缠、欲盖弥彰起来:“啊,程小公子,实不相瞒,我刚刚是骗你的。我呢,其实没啥病症,真正患了重病的,是我那可怜弟弟小棠儿。他因为这个病,将近二十了还口不能言、手不能书,确实可怜。刚刚我一时心急,所以拿自己骗你,是我不对,你要打我骂我,都放开了来吧!只求你不要反悔,帮我一二罢!”
程骁依然是那副老实样子,却平白添了丝期待或是向往。他小心地追问:“我听闻傅家只有一子一女。这位小棠儿兄台,是你的挚友么?”
挚友?算是吧。傅其琛想想穆棠时刻都僵硬死板的俊容,自觉问心无愧地点了点头。
“你肯为他骗人,一定是极为要好的朋友了。傅公子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当真没有看错。”程骁庆幸道,全然不知傅小公子肚肠里的弯弯绕。傅其琛看着他这幅单纯可欺的样子,陡然间十分明白,为何程丞相对这个儿子爱答不理:简单一句话,或许就是,“脾性不同、不相与谋”罢……
第16章 校场
“离水、榛水、西江决堤,南海郡一带至九嶷山已陷汪洋一带。为今之计,首当迁徙百姓。臣以为,不如先迁往黔中。”
“臣附议!黔中临资水、沅水,如今隐隐有泛滥之势,正是急需人力维修大坝之时。灾民迁入黔中郡,挑选其中的壮年男子前往修堤,或可解此困境。”
“卢大夫此言过于夸大了吧?陛下,臣不敢苟同。这几条江流并非易发洪灾之地,此时也并非汛期,‘汪洋’之说想必言过其实。迁徙人民劳人伤财,恐得不偿失。不如先找本郡未被洪水侵袭之所,命一德高望重之人带足钱粮、前去主持大局,静待两三日后洪水退尽……”
“敢问张大夫,您对水害了解多少?方才所说,简直如同小儿戏言,难道您不问心有愧?!”
“张大夫未设身处地,如何能体察到灾民之苦楚?难道让百姓浸在洪水中等水退么?!张大夫说的这样轻松,那您去就是!我看‘德高望重之人’,除却您,朝中应该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朝堂上乱成一片。
端坐上位的刘璞揉一揉两眉之间,闭眼叹口气,一时间居然还有了置身鸡笼之感。
遇到大事,除却叽喳争吵、就是互相掐架,他这群臣子们,难道都是鸡崽子不成?
“闭嘴。”
大殿中吵得热闹,居然无人听他指派。
“闭嘴!”皇帝终于发了怒,一拳头砸在面前堆放卷轴的案几上。案上的卷卷奏疏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周铮急忙弯着老腰、扑下去拾捡。
登时鸦雀无声。
殿中寂寂无声片刻,突兀地响起两三声足踏玉砖之音:程楠程丞相站了出来。
“诸位众说纷纭,自有各方的道理。以臣之浅见,不明事态、则难断其是非。方才张大夫所言,也有道理,不若就先如他所说,寻朝中德高望重之人,前去探访灾地实景如何。”程楠讲话一贯的慢条斯理,“至于谁有幸得此重任,不知诸位心中有无人选?”
大家又是窃窃私语一番,合拢了意见,推举出一人道:“若论德高望重,想必不会有哪位比我口中之人更合适的。以臣愚见,云滇摄政王智勇双全,如今又是辅一上任,正是立威服人之时,除他外,再没有人可当此重任了罢。”
一时间,众人目光都转向皇帝,揣测他要如何处之。
听闻此言,皇帝刘璞倒是没显得多么惊奇:就算摄政王不是个傻子,也定会受群臣刁难。何况他们朝国的摄政王,听闻别人嘲讽、辱骂他,只会玩弄着腰际珮环、在叮叮当当一片的脆响中傻笑罢了。
“咦,提及摄政王,他今日怎没来上朝议事?”卢大夫环顾一圈惊问,如同才发现这事实一般。朝中众臣都知道卢氏和程家亲近,此时他有人撑腰,丝毫不怕得罪那摄政王:“难道是嫌咱们说得晦涩、无趣?”
若论使旁人下不来台这一点,刘璞只输不赢。
他虽看不惯刘正的傻样子,却也觉得这姓卢的搅屎棍很不顺眼,当即语气嫌恶地答道:“嗯。”
这声冷冰冰、带着讽刺意味的“嗯”,与程丞相那张总阴阳怪气的脸,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位相视一瞬,各怀心思地眯了眼、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无论如何,兹事体大,总得请摄政王来一趟吧?”
没等另一位不识相、乱冒头的家伙把话说完,一位身着铁甲短衣的小将扑进来,大声道:“陛下!”
他年轻轻轻,额前摸额上绘着一只狰狞张口的虎头,看来是属身于宫廷虎贲军。此军常年听命于邹戟,对皇帝一向忠心不二,因此群臣都拽着这小将问“发生何事”时,他只急切看向皇帝,只等刘璞的号令。
“说。”刘璞沉声、开口吩咐。
得了这句话,小将忙伏地禀告道:“陛下!小襄王和摄政云滇王在校场打起来了!”
他还欲急急忙忙地说下去,突然被立在一边的周铮重重一拍肩膀,才猛然住了口、醒悟过来:来得急切,居然忘记了顾及场合。无论是小襄王、还是云滇王,都是皇室子女,皇家的内务事,怎能由他在朝堂上宣之于众?
“刚刚南海水灾一事,已有了些许眉目。如今国库空虚,吾等为臣子的自当效力,不如大家各捐出些救灾的钱财来,送入南海郡、以尽微薄之责。待敛集好这些东西,再提由谁去安抚民众不迟。”
解围的是御史大夫罗柯。
他一把年纪,胡须已白了半数,又是前郑太傅的高徒,任谁也要尊敬他些许。此刻听他如此决断,众臣知道得给这老人家几分薄面,也便乖乖住了口,或真或假地应和了几声、就驴下坡地草草结束了今日的朝堂议政。
打发走这一堆“散沙”,刘璞立即随人往百步亭校场行去,越想越觉得头痛极了。
先不论这两人是如何凑到一处去的,光一个小襄王就难缠的很:这位堂兄的父王,正是朝文帝的弟弟。他子承父爵得来“襄王”封号,向来是个浑不怕的主,便是全朝都的大小官僚,有哪个他不敢惹的?
他爹老襄王,是在上元佳节时、死在朝宫宫门前。朝都的羽林、虎贲军,从来都是高手如云,偏偏就没能护住老襄王的命,之后居然连刺客何人都未查清。自此一事后,小襄王便把杀父之仇的怒气全撒到这些守卫宫城的将领头上,与之颇不对付。
百步亭中皆是禁卫军的人马,他敢在此地闹事,想必也是有备而来。
尚未走到近前,只远远一望,便看到跑马校场上乌泱泱地积了一堆人。待往近了一瞧,才看清宫廷禁卫军与襄王家仆混杂在一处,衣饰纹徽乱成一片、地上断刀断剑落着几把,居然还有不少人身上挂了彩?!
刘璞冷眼旁观,黑着脸、越过众人,走向僵持而立的两位“英豪”。
这两位自然不可能是云滇王与襄王本人:他两个身份尊贵,用不着亲自厮杀。腰系襄王府家徽饰带的,应该是小襄王的近身侍卫,而那位背对皇帝、持剑而立的……
居然是檀二公子?!
刘璞心中讶然,却也不好当众显露出来。他稳下心中万般心绪,瞥一眼单手握板斧、横眉立眼扶云滇王在怀的阔目也,再看向立于近身侍卫背后的小襄王,凉飕飕地问道:“襄王,不给个说法儿么?”
“说法儿?”小襄王如他那枉死的老爹一般,满脸堆着肥肉,说话间几乎就要流下来似的。“我说皇弟,你也该管管这些舞刀弄枪的小杂碎了。要我给说法儿,那你先教他们给我个说法儿!”
刘璞逼视这摊“烂肉”半响,侧头问一位额系白虎头摸带的小将道:“怎么回事儿?”
这位小将,衣着显赫、气质非凡,是虎贲中郎将邹戟的三子邹陵。他听皇帝叫他,利索上前附耳道:“禀陛下,昨夜执金吾巡查时,遇上了襄王小妾的车架。执金吾按规处置,那女人却不依不饶、多番挑衅!两队人马交了手,就……”
“把人弄死了?”刘璞低声问,心里颇无奈道:襄王好色,谁人不知?全须全尾地抓起来就好,个把小妾而已,弄死作甚?
白惹一身腥。
刘璞暗中骂几句,抬手搭上檀燕归握剑的腕子,先按下了指着襄王头颅的剑芒。对面那位襄王府侍卫,本来就不敢把剑直对皇帝这头,看檀燕归放了剑,也便撒了手。
“一个女人而已。凭襄王的体貌,要什么女人没有?”刘璞这番话一出,便听得身周有人憋不住偷笑起来。未等襄王涨红了脸骂回来,他当即转了话头道:“襄王夫人出行时分,可是几时几刻?有无犯了宵禁之令?”
襄王急争辩道:“并非夫人!一小妾而已!”
听闻此言,围观众人又是暗地里噗嗤一笑:襄王正室,是出了名的泼辣。此遭来百步亭寻事,估计是一心要找羽林、虎贲的麻烦,再顾不得其他,便一时半刻间忘了家中的母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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