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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酒楼 (小太极)


  摸着自己头皮,溪蓝觉得身旁躺着一个巨大的怪物,抱着床上的枕头逃缩在床帐的一角。靠过来的花无尘,两只手把她包围在中间,诱惑般的说道“所以溪蓝千万不要惹怒疯子。”说完直接将床上的人横抱起来。
  “少爷,你这是”乾安想着寿宴快要开始了,可少爷这抱着墨姑娘是要准备去哪呀。
  “溪蓝她有点不舒服,我抱她过去便好。”微微的笑意春暖花开,让乾安也不明所以。路过泌儿时,那散落一地的点心刺痛了溪蓝的眼睛。不由抽了下嘴角,万般不甘心却还是委屈着自己说道“泌儿刚刚是去替我拿吃的”
  瞥了一眼“起来吧”。
  水榭长廊后途径珩琴阁时,银杏的叶子洋洋洒洒,溪蓝此刻有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挣脱了几下,花无尘将她放下。脚下踩过的叶子,带着沙沙的低语,风吹过时,黄色的叶儿摇摇晃晃朝,一片一片朝着溪蓝微微招手示意。每一片叶就像一只即将远行的蝴蝶,点缀余上的一颗颗银杏,变成了蝴蝶背着的包袱。卷了卷衣袖,想跳起来摘下头顶的银杏果,却总是差那么半厘米难以够到,有点泄气。下唇覆盖着上唇,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却又想弄不下来,脸上的表情像极了想要管制顽童的少妇。花无尘不阻止亦不帮忙,注视着,不知入眼的是满地的落叶,还是起跳的女子。溪蓝站在树下暗自垂涎了一会后,向花无尘走了过去。
  “你不想要了吗”
  “够不到有什么办法”
  “你求我”
  “我就算去求猪也不会求你”
  “那我杀尽天下的猪”
  “为了让我求你?”
  “我花无尘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同样我花无尘做不到的事,天下人也休想做到;是不是,又想说花无尘你个疯子”笑的很是癫狂,花无尘轻轻的咬了一下溪蓝的耳朵,如同被蛇盯上的感觉,从脚底传上来一股凉意。“墨溪蓝,我告诉你,花无尘本就是个疯子。”附在溪蓝耳旁似是说着蜜语般开心。
  溪蓝惊骇过,愤怒过,绝望过此时却没有办法形容她所听到的感觉,对着一张一种被无尽恐惧折磨后的癫狂,又似极大满足之下的幸福表情的面容。她看着花无尘,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又似乎什么表情都可以。
  “溪蓝,我吓到你了对不对。”修长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拂过脸盘,似是被蚂蚁啃噬一般,极不舒服,却又不敢动。“溪蓝,你还要相信,我永远不会杀你,而且天下也没有人能拿走你的性命,因为你的命是我的。”
  鼻翼的对碰,溪蓝想要逃跑,被紧紧抓住双手的桎梏让她无处可逃,脸上的泪水带着无限的冰凉,一瞬之间却让两人有种永恒之长的感觉。只是一个想要留住,一个想要逃离。
  韩管家从远处跑来“少爷”走近了才发现站在少爷对面的姑娘,直想抽自己几耳光。
  溪蓝摸摸自己的脸颊的凉物,花无尘湿润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
  张狂的笑声在热闹的花府鞭炮声里,显得异常不祥,却又刹那间被埋没。墨溪蓝任由花无尘牵着他往前走,不知南北,不辨东西,之前,千方百计的想了解的花府,此刻都成了泡沫。一路的飘落像是送别,像是祝福,像是冥钱。
  你究竟想干什么?溪蓝发现她根本就不了解花无尘,她知道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也知道他是一个无比强大无比自信的人。可是,注视着这个拖着她往前而走的背影,心里挤满了慌张、害怕、不安。尽管她不断的劝慰着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一定会平安无事,可是还是觉得全身入坠冰窟。迫切的想逃回到西园那个孤独,寂静的院子里面。她突然间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回到乌龟壳里面慢慢等待哪怕是凌迟前的等待也好。
  越想留住的,总是走的最快,吵吵闹闹的喧嚷声一步一步,快速靠近。

  ☆、江南酒楼:拾壹

  “少主”“公子”“无尘”大厅众人见花无尘携着一身着艳色华丽的女子,皆面色诧异。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各自猜测着这到底是哪家的闺秀。
  不久之前还是过街老鼠般的街头巷尾抱头逃窜,而今站在这富丽堂皇的宴席上万众瞩目,溪蓝不由得心里有几分自嘲。似是知晓溪蓝的想法,花无尘更添几分风尘笑的附在溪蓝耳旁说道“今日是花府盛宴,溪蓝切莫丢了斯文辱没了墨规池的名声。”
  “什么大家闺秀,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的,正经人家的女儿可是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木清清,气急败坏对着身边的众小姐说道。旁人碍着木家同花府的关系也不指破,木清清之前耀武扬威的作风多是忍让。此刻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似乎有取代木清清未来主母地位的走势,不由得都换了平时曲意奉承的口吻故意作对的说道“可见无尘少主是真真喜欢这个姑娘,不然怎么会连这几步路都要亲自来送。”
  “是啊是啊,你看他们那情意绵绵的样子,当真是恩爱至极”
  “这还未进门,就这样,那进了门可不就更疼了”
  “我说各位都说够了没有,花家的主子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一位年龄稍长的妇人对眼前这群口无遮拦的人严斥道。一众人等也都停了窃窃私语,木清清被气得眼泪汪汪,身旁的丫鬟不住的安抚着。站在旁侧的人也不由安慰道“清清,就算无尘少爷娶了她,这主母位置肯定也是你的,木将军在朝廷的地位还摆在那呢。”
  “花家拿主意的主子可都是一辈子就将就着一个人的。”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后面飘了过来。
  “魏微,你别得意,就算不是我也轮不到你。”
  “呵,我魏家可从来没想过高攀上花家,只是总有些人喜欢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你”木清清气的手指打颤的指着眼前的翠衣女子,实在是郁闷难平,推开身侧的人,大步冲了过去。
  “哼”魏微被挤压了多年的委屈似乎一吐为快,不由的心思得意,神态傲慢的享受起这一刻的报复。
  似是只过来同家中女眷长辈们打个招呼,花无尘便拉着溪蓝准备往前厅走去,不曾说明溪蓝的身份。不知是不理会大家的猜测还是故意让溪蓝难堪,比起愤怒溪蓝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花无尘竟然如此用心的想着时时刻刻看自己笑话。
  从外围的花坛准备走过来时,突然一个身影狠狠的撞了过来,拖着这身繁杂臃肿的大大外壳,溪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躲避眼前这飞来横物,闭上双眼,认命的抱着它准备一命呜呼。不见身旁的人如何动作,这位少爷,轻轻的拎着被抱住的人,右脚微抬将快要贴着大地的人提了起来。左手瞬间扶稳溪蓝,而被撞的人也自己平衡着站退一步。
  溪蓝狠狠的吸了口气,刚才花无尘那踢毽子般的帮扶,一只手拼命的按住想要宰了花无尘的另一只手,咬牙切齿的默念“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花无尘看着溪蓝那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心里狂笑不止。未等花无尘说话,溪蓝迈着疾步自行往外走去,花无尘冲着魏微温暖一笑。刚刚站稳的人似乎暴风刮过,重心不稳的向着旁侧跌去,微微抬起的手,指尖轻轻擦过凌然转身的衣角。
  多年后,孤寂孑然的魏微躺在落满桃花的摇椅上回忆着那一幕一遍又一遍。自言、自叹的说道,书里说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就是这样的人儿吧。这才是我一直会鼓吹着哥哥,爹爹,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婚事来帮衬着花家的真相吧。眼角的泪水在皱纹的沟壑里缓缓溢流,一眼一生债啊,喃喃笑意,不悔当年,只恨无缘。
  谁是谁的风景,谁入了谁的眼。我的世界你来过,如风起,如雾散,留不住,抓不着,总在寂寞萧然时,独自惦念。
  不就是想看笑话吗,行啊,谁笑谁啊,我今天就一直笑着!进入大厅之时,溪蓝因为这笑假得过于僵硬明显,腮帮子开始强烈反抗命,重重的扯了扯自己的脸颊。脸上竟被搓扯出血红色,却不见下手的人心中觉着半分疼痛。
  寂静而又平静的过道,众人都在等着,等着最重要的人到来。脚踏过门槛的一刻,似是从地狱回到人间一般,声音在不曾有过的片刻停顿后,重新回到热闹喜庆的寿宴氛围中。花无尘带着溪蓝来到花鸣鹤跟前“无尘多年有劳二爷爷担忧牵挂,着实不孝,此次特大办寿宴,谢过二爷爷花府多年操累辛劳,祝二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古长青。”
  花鸣鹤平时不争不夺,就像尊泥菩萨一样的存在,什么事都睁眼不闻,听而不论。花府今天这乱却又不乱的局面也实有他一半的功劳。只是大家也因着这尊菩萨,谁也不敢明着冲撞花家的规矩。虽然花府中人他是年龄最高的掌家人,却难得亲自出面。外人几乎不曾见过甚至听过这么个人物。这次花无尘不得不回府,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着花鸣鹤的意思。回到花府后,花鸣鹤却也并未参与当日大家的商讨,也不曾私底下见过花无尘,这次出面倒像是被一群人天天嚷嚷的过于心烦才有此指令。
  在花无尘的印象中,这个老头从来都是恪守礼节,冥顽不灵的读书人,对自己也并不亲近。唯一的印象不过是,父亲离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守了七天七夜。此后自己离府便从未见碰过面,宴席之上两人也是十几年后的初次会面。花鸣鹤听的这番道贺,并未有表露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溪蓝,似乎透过她看到其他人。温暖的笑意,带着时间的沧老和沉淀,“莒南,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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