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跃反对:“那安延之心怀鬼胎,不能信他!”
慕容息道:“只要掌控了禹连太子,还怕那安延之吗?”
东宫。
月色火光里,看那朱漆剥落的柱子,别有一番凄凉的美感。禹连看着窗外火光,问我:“少傅,何人起兵?”
我翻着手里的书:“何人起兵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活到天明。夜已经深了,你再出去不安全,暂且在少傅床上对付一日,明日你还有很多事情。”
禹连坐到我身侧,凑得近:“少傅又在看什么?”
我一手将手里的纸拍在桌子上,道:“你别管,睡觉去。”
禹连伸手去拿那张纸,笑道:“桃花笺,朱砂字,好不风流,这是谁给少傅的?”
我把他手按在桌子上,“睡你的觉去,明日有大事,别管这些有的无的!”
禹连道:“可是这等好东西,我又不曾见过,不然我也给少傅写一个来玩玩,只是少傅看了这么久,无非是几个字,到底有什么看头?少傅不妨给禹连讲讲看,好得禹连日后也有经验……”
我叹气:“禹连,少傅只是想起昔日故人,有些感慨,你就别再来揭我伤疤了,去睡吧。”
他怏怏往回走,见我拿了衣服要出去,问道:“少傅去哪里?”
我看他一眼:“去洗澡!”
明日在众臣面前,有何等大事,怎么能衣冠不整入殿。我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屏风旁边,果不其然衣服不见了,我悠悠从椅子下面抽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换上之后走出去。
禹连这孩子,我小时候那点儿损事儿,亏他也敢学。我出来以后见到禹连坐在我书桌前,正拿着那桃花笺在看。
那是当年安安给我的信。
越是不让看的东西,就越是想要去看。
我从他身后夺了那纸:“就这么点儿小伎俩,想跟少傅斗?”
禹连笑道:“少傅分明是专门留在这里让我看的。”
桌上一灯如豆,还在静静地亮着,而窗外那些火把,却已经全部黯淡了。我坐在禹连旁边,道:“禹连,趁着你还不是皇帝,少傅想想你讨个东西。”
禹连见我坐下来,颇为高兴:“少傅说。”
我将那桃花笺放在桌上,道:“我想想你讨一纸宽恕,饶一个人死罪。日后无论他犯了什么事情,都请看在少傅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禹连神色渐冷:“少傅是说云西京吧?少傅放心,少傅的人,学生动不起。”
我看着那桃花笺,沉默半晌:“不是他。”
忽然,门外一阵喧哗,如意闯进来:“殿下,大事不好了!陛下龙御归天了!”
一日为君
禹连跟在我身后走出殿中,如意在前面匆匆领路,到了皇帝殿中,只见一个人卧在塌上,一动不动,地上跪了一溜儿的妃嫔,钟临王恒站在两边,皇后见了禹连,哭道:“可怜你父皇,去得早了……”
王恒从太监手里接过诏书,读道:“皇长子禹连龙日天表资品贵重堪为人君,即由禹连嗣承帝位,钦此!”
王恒念罢,众人齐声叩首称道:“臣等遵先帝遗命!”
王恒将那遗诏交到禹连手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后跪下称臣:“臣等,叩见陛下!”
禹连还是那副傻样子,众人见了,不禁摇头。
。
我带着禹连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黎明。禹连跟在我旁边,道:“少傅,为何我会为君?”
我说:“等过两日风头过去了,宫里事情传开了,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禹连道:“少傅为何不肯讲给我听?若我为君,就不是少傅的学生了么?”
见我不答,他又道:“少傅还曾许诺我,等我继位,就告诉我一些事情……”
彻夜未眠,我早就没有精力,只觉头痛得厉害,耳边全是嗡嗡响声,还来不及回答,就一个踉跄,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我醒来以后,发现白如安坐在我身边,便挣扎着起来:“师兄,禹连如何了……”
白如安见我醒了,忙扶我起来:“他能如何?装疯卖傻,自然比一切都容易。只是你如今的体质,万万熬不得夜,再歇息歇息。”
我望见白如安手里的东西,叹了口气:“师兄怎地乱翻我东西。”
白如安笑道:“安安留给你的这个东西,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留到现在?”
我黯然:“暂且莫问,自有缘故。”
白如安道:“你可做好准备了?如今,钟临,你,王恒三人把持朝政,权力三分,你日后权力越来越大,皇帝可还会信你?你若要绊倒王恒,自然要走和他一样的路去摄政,那时候,你和禹连——皇帝陛下还能如今日般和睦吗?”
我叹口气:“至少现在,禹连信我。等到日后,他若是有一日羽翼丰满了,翻脸不认我这个师父了,也无妨……反正我也活不久——”
我的嘴蓦然被白如安捂住,他怒道:“胡说什么!我去找天底下的名医,不信就治不好!”
我苦笑:“谢谢师兄。”
白如安看了看时辰,道:“时间不早了,皇帝要回来了,我先走了。”
我笑道:“你犯什么傻,如今他已然是天子,这东宫是不会来了。”
白如安意味深长摇摇头:“延之,我觉得他对你……似乎很危险。过于依赖你,或许只是假象。”
我一脸无所谓躺在床上:“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来说,这世界上没什么危险的。禹连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远比你清楚。”
他走之后,我喃喃:“他最擅长做的,就是装疯卖傻。”
禹连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说得那一句话,我可以相信你呢?
虽然我安延之,从头到尾,唯一不曾骗过的人,就是你啊……
我把眼睛闭上,开始想着我这一年里,说的所有谎话。
西京,我想事成之后,和你一起回广西去,去看看老毒王,看看你以前背着我去过的那些井,这次,换我来背你。所以,你不要变瘦,会便宜我的。
吴妈,我不想报仇。
钟相到如今还不明白么?你势力微薄,马上就要倒了,到时候家破人亡别再牵连上我,话又说回来,当初我安家被杀,不就是因为你?
师兄,我没事。
安安,我安延之不想拖你趟这趟浑水,你若是还记得我当初的好,便和刘长宏好生过日子,来日我也能看着你们膝下儿女成群,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
若是刘太医能救我,延之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好啊,千诚。你说什么,我一定答应。奉陪到底,绝不食言。
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不会食言。
可惜,我没得选。
我又睡过去了,可惜没睡多久,就听见门外一声响亮的呼喊:“少傅!”
禹连冲进来,对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我开心地笑着,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把我压得严严实实的。我被他撞得头晕,心里来气:“松手!”
禹连不松手,还蹭蹭。
我忍住怒火,思及他现在是皇帝,说话都带着个“朕”字了,我骂他就是犯上大不敬,于是我只得柔声道:“禹连,你再不起来,会压死少傅的。”
他继续搂着我脖子蹭蹭。
我大怒。拎着他头发把他扔到一边儿去了。刚把他丢下去,蓦然看见一个人,笑颜盈盈地看着我,向我一行礼:“安太傅。”
我倒是升官儿了。
我撩开被子站起来,向他回礼:“陈大人。”
陈启跃看了一眼禹连,道:“我是奉王大人的命令来的,太傅身子不好,还是先坐下吧。如今朝堂之上王大人就要与太傅平起平坐了,太傅莫要再客气。”
陈启跃一身官袍,却显然一身的伤,我道:“陈大人受了重伤还来跑腿,再让大人站着,是在下失了待客之道。大人坐。”
我说罢从那柜子中取出些药来递给他:“这是我从广西带来的好药,你拿着,回去用用。”
陈启跃道:“安太傅,药珍贵,留着自己用。”
我皱眉:“这些伤药我哪里用得着?”说罢丢在他怀里:“拿回去用!”
他复又要推辞,我道:“我好像比陈大人官位高吧?”
陈启跃一愣,“谢太傅。”继而又道:“王大人的意思是,太傅的野心,他明白了,既然太傅与钟相不是一路,那么既然太傅既有抱负又有手段,他便不与太傅作对,想问问,如果与太傅平分天下,太傅可愿意?”
我一挑眉:“陈大人认为呢?”
陈启跃哈哈大笑:“我只是个传话儿的,太傅不愿意,我自然回去说就是!不过太傅好手段,轻轻一击,气得丞相大人今日起不来床,在下佩服。”
说罢,转身去了,临行前道:“太傅身子不好,以后切勿熬夜,不然来日一睁眼太傅不见了,那可就不好了。”
他走后,禹连——也就是今日的皇帝陛下对我笑道:“少傅收买人心的手段好厉害。”
我目送他远去,道:“我给他伤药,仅仅是因为他受伤了,而且伤得重。”我又问他:“当了皇帝,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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