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的颜色将黑暗中的记忆燃烧照亮。君天遥却觉得。这些比方才的静默还要可怕。他不要在这个地方待下去。这是假的。都是假的。这是幻觉。若是让他醒过來。若是找到那个给他下药的人。他一定要将那个人的骨头一根根拆碎。
“醒过來。醒过來。将那个可恨的人千刀万剐。”
内心喃喃着。呐喊着。他不知道。现实中的自己。莹润的唇瓣变得干裂。一道血色的口子挣开。那轻微的撕裂声。在他身边坐着的男人。听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蹙起。似是不耐。眼底波澜不惊。手上却已经捻起一旁的棉帕子。沾湿了温水。对着那开开合合的。干裂的唇润去。
君天遥猛地张开了眼睛。却是一片黑暗。他以为自己还是在幻觉之中。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身上僵硬无力的感觉那么真实。
唇边不属于自己的冰凉触感虽然让他的干渴稍解。却也让他暗自戒备。
男人轻柔挪移着的帕子一顿。在察觉到榻上男人肌肉的紧绷。在看到那一袭薄薄的衫子下。漂亮的肌肉缓缓的。宛如柔滑的水流一般流动了一下子。便下意识僵住时。扯了扯唇。猛地使力按下。
“嘶。”
猝不及防的一下子。让唇边干裂的死皮连带着新鲜的皮肉一块脱落。痛苦让君天遥忍不住嘶叫出声。
沒有贸然出手。在清醒了更多。更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手腕脚裸间不属于正常触感的冷硬还有那一点叮铃声时。君天遥便已经强自冷静了下來。
“你。是谁。”
声音干涩沙哑。透着久久未曾进食食水的虚弱。啪的一声。沾染了鲜血的棉帕子被随意地扔到了地上。在洁白如雪的玉石间。留下了一道血色的脏污。
君天遥竖起耳朵。静静凝听。他的眼睛被一条黑布包裹。厚重的暗色。让他什么东西都无法收入眼底。
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沒有。在他以为那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时。一只冰冷纤细的手。停在耳际。
悉悉索索的几声。眼上蒙眼的黑布被拿开。君天遥的凤眸一眯。有些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日光。歪了歪头。将眼角的生理盐水眨去。也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一番。正眼看到面前站着的人。他倒真的是大吃一惊。
“红月。”
即使明知道红月有问題。定然是她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他在房内打坐疗伤时无声无息地中招。但是。当他真的与这个待在自己身边最久的女子四目相对时。君天遥他还是下意识觉得难以置信。
“为什么……”
“不对。”
前面三个带着些恨意的字眼才吐出。君天遥对着面前女子冷然到极点的眼神。恍然一惊。红月根本便不可能有这么强烈的气势。有这么冷然的眼神。她的冷。是被训练出來的。后天形成的。泥塑木偶一般的冷。而不是这种天然的气势。隐隐有些熟悉。却不明白熟悉在哪里:“你是谁。”
因为方才一阵激动。四肢之上的锁链哗啦哗啦一阵响。君天遥眉宇微蹙。手腕脚腕间似乎被什么尖细的东西刺痛。针扎一般。不太痛。却让他下意识地放松自己。不敢挣动。像是僵尸一般。冷冷地看着顶着红月面容的女子。
女子紧抿的唇冷冷地掀了掀。始终沒有情绪波动的眼睛。在与君天遥对视时。化为毒蛇般犀利的目光:“你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时时刻刻。不敢或忘。”
她的手挪到君天遥的腕间。不知怎么摆弄那一圈银白色环状物的。君天遥感觉那些扎入他腕间的细细的刺。回缩。
心里猜测这种装置应该是控制人行动的。里面是些细针之类的东西。君天遥脑海中转的飞快。这个女人的话语怨气颇为强烈。若是个男人。他会以为自己什么时候负过她。可是。浓纤合度。窈窕动人的身姿。她是个真真正正的女人。君天遥自问來到这个异世之后。从來不曾和一个雌性生物有过任何的感情纠葛。经历了君天阳。他早已经变成了只对男人有感觉的纯gay.
“姑娘是否认错了人。在下自问从不曾负过任何一个女子。”
君天遥低垂了睫毛。在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形成一片黯淡的阴影。黑白分明。格外的脆弱。让每一个女性生物。都会心软心动的角度。可惜。他面对的明显不是普通女性。
“哼。”
冷哼一声。女子左手托住君天遥的下颔。用一个暧昧的姿势。却是冰冷的表情看着他:“我很有耐心。等你自己想起來。那时候。再和你算账。”
君天遥坦然自若。越发放松了自己身上的肌肉。浑身透着一股子慵懒肆意:“请问。是将在下一直像是这样困在床上想通吗。”
凤眸斜挑。透着天然的风流妩媚。干裂无血色的唇。因着鲜血的滋润。反而益发的妖艳。舌尖轻轻抿过薄唇。那一下的风情。似乎要扫到女子纤细的手指。沙哑的嗓音柔柔荡漾:“若是姑娘不在乎闺誉的话。在下也是愿意舍命陪君子的……”
近似于调戏。‘红月’的手猛地缩回。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砰然一声。君天遥的脑袋在玉枕上撞了一下。有些晕眩。半睁未睁的眸子慵懒地看着女子冷然而去的背影。唇启。轻轻地笑出了声。像是格外得意。丝毫不见阶下囚的狼狈。
睫毛遮掩的眸底。透着的却是与外在不符的凝重沉思。‘红月’身后的人。究竟是谁。他方才注意到。女子在自己表现出亲昵时。下意识地向着墙壁左侧看了一眼。那里。是她的心上人。是他的仇人。
第一百零八章 囚禁(一)
。 那个背后的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将他抓來。将他安置在这种地方。君天遥眸子扫视了一圈。白玉为阶。黄金为柱。明珠座灯。蛟丝为沙。简介大方的布置中。沒有多少精致华贵的家具。却已经尽显富丽辉煌。
与其说是一个囚室。不如说。是一座宫殿。对一个囚徒來说。在这种地方醒过來。若不是腕间不曾退却的刺痛提醒。恐怕真要闻嗅着幽眇的香气。在静寂华美的屋中睡去。
有这样的本事将他弄來。又有这样的财力布置这里。背后人的能耐不低。
睫毛下。乌黑的瞳仁凝聚了一瞬。一股不容忽视的视线在他的身上逡巡。
不动声色地将自己多余的表情收敛。君天遥晃动了一下脑袋。状似无意地看过那一处有感应的地方。那里是一幅墨竹图。浓淡相宜的墨色在雪白的纸面上渲染出一丛丛或高或低。各有不同意趣的墨竹。明明是竹林隐逸之士的最爱。君天遥看着。那转折处凌厉的。不含一丝犹豫的笔锋。一股压力扑面而來。
视线消失了。君天遥唇边的笑意不减。便好像真的只是好奇一般。继那丛墨竹之后。不紧不慢。有滋有味地欣赏着室内其他的摆设。他想要再用自己的观察力。好好地搜寻一遍。这里是否还有什么藏在暗处的机关。
撇了撇嘴角。君天遥有些遗憾。若是能够行动。他绝对能将所有的机关找出來。毕竟。君大少以前从事的行业。比现在进步了多少年的各类高科技机关。都在他手中一一现行。
视线消失。能够通人的机关。起码以自己的眼力來说。沒有看出來。这样想來。那个人短时间内。是不想要见到他了。在他已经苏醒。又老老实实地待在榻上这么久。沒有耍一点儿花招的情形下。
无法见到人。便真的可以先歇着自己的脑袋了。想不通。便不多想。君天遥也不是那种非要钻牛角尖的人。
现在。明显是敌在暗我在明。他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最应该做的。便是尽快让自己有更多活命的筹码。在见不到暗处的人的时候。
控制着四肢。尤其是关节位置的稳定。君天遥闭上眸子。直直地躺倒在床榻间。宁静祥和的容颜。平稳无波的呼吸。恍若沉睡。实则暗运内力。丹田处走起。向着通往奇经八脉的出口流泻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君天遥唇边漾起一抹带着些苦涩的笑容。睫毛颤动着。露出黑白分明的双眸。里面显露的。却不是脆弱。而是戾气。
“好手段……”
喃喃自语。君天遥凭着对身体的掌控能力。确定了自己被玉潇湘和那个男人合力击出的内伤被引导治疗过。沒有治好。却因着一股醇厚的药力运行。也在缓慢恢复。应该是功力极高的人为他疏通经脉。配合着什么灵丹妙药。将他的伤势压制住了。
恨恨地咬牙。虽然不意外。君天遥还是觉得憋屈。他的内伤是在缓慢的恢复。但是。他若是能够动用内力。配合着体内的药力。他可以在一天之内。恢复自己八成的功力。到那时候。即使真的再次陷入人海战术。除非像是玉潇湘和那个神秘男子一样的高手再來两个。否则的话。只是逃脱。绝对不是难事。
可是。他身体中浑厚的内力。似乎被一股冰冷的气流锁在丹田处。那股寒气。不止帮他疏通了经脉中残存的淤血暗伤。也在他奇经百脉与丹田处趁机构筑出一片薄弱却不容忽视的隔膜。他现在。最多便是一个身手高绝的普通人。招式再是奇妙。对上真正的高手。也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