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一笑。君天遥手臂一挥。夜幕之间。一道莹亮的白光宛若长着眼睛。朝着黑影后心击去。闪电一般。速度奇快无比。
手指间感受到了实在的拖拽感。君天遥在一棵树上停住。单臂一揽。抱住了树干。脚跟抵住粗糙的树皮。内力不再如同无根的浮萍。实实在在地一荡。便要将那个被他勾住的人拖回。
啪的一声。前面的人影晃动。在君天遥以为自己十拿九稳之时。一道银亮的锋芒闪过。人影向着茂密的树林中坠去。
君天遥看了一眼自己收回來的短了一截的天蚕丝。脸色阴沉。脚步一动。身形一动。运起轻功。想要向着那个方向搜索。可是……
君天遥脸上的冷笑淡去。慢条斯理地将天蚕丝收好。一步步小心地迈着。脚下一滞的瞬间。一片头部削尖的木头从天而降。
君天遥的手掌一拍最近的树干。借力跃起三丈之高。脚尖在一根圆木上轻点。半空中。如履平地。将密密麻麻的杀人利器。当成了最便利的浮桥。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便越过了这一片危险区域。君天遥不敢落地。停留在一棵半高的树上。轻轻地喘息了几声。即使以他的功力。这一阵。也耗费不小。眼底将树下景色逡巡。一览无余。
扑簌簌一声。一只小巧干瘦的鸟儿展翅跃起。打破了这一片诡异的宁静。
“嗖。嗖。嗖嗖嗖嗖。”
君天遥明丽的眸子中。清晰地映出那乌麻麻一片。枝枝漆黑的利箭。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疾射而至。不留一丝缝隙。这根本便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布置出的杀局。
…
“咳咳。”
君天遥低咳两声。捂着胸口间那一点红梅。脸上透着一缕灼热的红晕。艳丽异常。只是。在这漆黑的夜里。无人可以欣赏。
看着低矮的围墙。君天遥叹息一声。看來今天只能走门了。好久沒有在夜里走门。真是不怎么习惯。苦中作乐地笑着。君天遥脚步蹒跚。走了几步。到了后门的位置。那里只是一根竹竿虚虚地掩着。沒有用锁链。红月倒是知道给他留门。“啪。”的一声。君天遥推开木门。整个人都踉跄了下。脚下走过的地方。晕染一片鲜红。
夜色深沉。周围的人家全都在睡觉。君天遥也不敢大声呼唤。低喘着气。压抑住胸口难耐的痛。抬眸望去。屋里一点晕黄。静静地。在薄薄的白纱窗纸上摇曳。风静静地吹。仿佛只要再一点点力。便能够将它熄灭。偏偏。便是那么坚强地亮着。
眼角莫名地有些酸涩。君天遥唇边的笑容。多了些温暖。不论如何。暗夜里。在最孤独寂寞的时候。有这么一盏等待着你的灯火。总是让人心头温暖的。不论那个人是多么的冷漠无情。多么的心坚如铁。
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开。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重。
“嘎吱”一声。雕花木门从里向外打开了一半。红月那张只有些清秀的面容。在晕黄的火光中。透着一份别样的雅致秀丽。
“公子。您怎么样了。”
红月惊呼一声。小心地搀扶住了君天遥。将他迎进屋内。而自己。则是透过门缝。观察了一番。确定沒有什么事情。才快速地回來。
君天遥暗自好笑。看着红月手脚麻利地为自己包扎止血。摇了摇手:“无妨。我外伤不重。你去外面守着。我调息一番。便可以了。”
他刚才怎么会觉得红月有种别样的不同美丽呢。明明还是那个普通样子的女子。一举一动。毫无改变。君天遥端正了坐姿。静气凝神。语声悠缓沉稳。
“是。”
红月轻声应是。临走前。走到那一烛光华前。拿起剪子。轻轻地剪了一下。哔嚗一声。火花溅射。光华更盛。
君天遥看了一眼紧紧关住的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端正的坐姿。一下子软了下來。差点躺倒在床榻之上。
五指紧紧一掐。掌心剧痛。君天遥恍神的精神一震。凌乱不堪的内力。顺着运功路线。缓缓行走奇经八脉。修复自己受创的内腑。
刚才密林中遇袭。早有准备。却沒有想到。会遇到超出自己估计的敌人数量。他耗费了不少元气。其实也是沒有什么要紧的。若是沒有三两三。岂敢随意上梁山。只是。最后出现的两个高手。却除了玉潇湘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想到那个男人丝毫不弱于玉潇湘的功力。君天遥胸口一堵。调顺了的内息一乱。差点再次走岔气。
玉潇湘。沒想到他到了如今的地步。还能够有如此高手。如此势力相助。若不是他身上带着自己暗中制作的雷火弹。恐怕便真的要留在那里了。只是。对付玉潇湘的底牌露过一次。下回。便不那么好用了。
君天遥从那个热武器横行的世界而來。其实最是清楚。若是沒有压倒性的热兵器支援。只要有了堤防之心。看似无坚不摧的热兵器。反而不如冷兵器时代的神出鬼沒的武功威胁更大。君天遥越是忌惮。越是知道要保重自己。左手成掌。点在自己胸口几处穴位之上。气血越发激烈。激发他本身灼热的内力快速运行。
他集中精神。不敢再多想。眸子闭的紧紧的。不知不觉间。一股宁静的感觉覆盖。紧绷的神智悠悠缓缓。进入了另一个只有自己的空白世界。一时间。端坐在床榻之上的男人。面容安详。恍如沉睡。
雕花木门无声无息地开启。一只黑色镂金丝的厚厚靴子。不溅落一点灰尘。落在屋内。
一步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榻前。披风与袍子一撩。來人坐到了君天遥的身边。隔着一拳的距离。有些近。却做不到最亲密无间的距离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奇怪的女子
静静地看着。凝视着。将他难得显露温婉柔顺之色的眉眼。用自己的眼睛细细地描摹了一个遍。贪婪的。似是想要将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吞入腹中的贪婪。
“看來他过的不错。”
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抬眸望去。红月倚靠在门边。眼底是淡漠到极致的冷。与红月平日里的平静淡漠比起來。像是一尊冰雕。只是站在那里。便散发出浓浓的寒气。让人心头凛然。
男人看來‘红月’一眼。扯唇。露出一个僵冷的表情:“确实过的不错。”
君天遥过的不错。比起以前还要不错。曾经有些单薄的身子。现在被有些厚度的肌肉取代。曾经秀丽的脸颊。骨骼一点点硬朗。少年的模样。离他远去。越发成了一个吸引人的男人。
他过的真好。现在的他。男人扯开的薄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笑的有些冷。
苍白沒有血色的手。自貂裘披风下探出。带出一股浓浓的寒气。轻轻的。柔柔的。落在榻上男子的脸颊上。落在他的眉眼间。细细地摩挲着。卷翘的睫毛因着君天遥的呼吸。微微颤动。在指腹之间颤巍巍地飞。痒痒的。骚动着他敏|感的肌肤。连冷硬如冰的心。似乎都进驻了一根羽毛。在调皮地晃动着。
“慕容。我认识的你。应该不会犹豫。”
‘红月’站直了身子。漠然至极的眸子中。因为男人那温柔至极的动作。而射出了凌厉的光芒。转而在君天遥身上逡巡。似乎能够将他杀死一般的激烈。
“你从哪里看出我在犹豫。”
随意地反问了一句。男人的手。落在脆弱的颈部。使力。君天遥的身子一软。瘫倒在了男人凉气凛凛的怀中。
羽毛颤动地再厉害。可惜。那颗心却再也不敢跳动了。晕黄的烛光一闪间。苍白冰色的下颔间。展露的是一分倔强与尖锐。再也不复从前的隐忍。
黑色的大氅一甩。一道漆黑的波浪划过。晕黄的烛光终于不耐疾风劲力。啪的一声。熄灭。
…
君天遥的脑袋沉沉暗暗。什么东西都无法思考。像是将思维冰冻了似的。朦朦胧胧地陷入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层睡眠中。
他看到自己很小的时候。被父亲抱着去游乐园玩耍。母亲噙着微笑为两个人擦拭汗水的画面。他看到小小的孩子幸福地笑着。微笑。大笑。傻笑。流泪。哭闹。甚至打滚。那是四岁之前的记忆。他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
四岁之后。母亲的死亡。父亲的严厉。爷爷的期许。似乎。沒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的。他活在为母亲争气报仇的怨恨中。他活在振兴家族的重任中。他活在。肆意挥霍人生的痛快中。
“你笑的真好看。”
是白衣的少年在对着他微笑。还是黑衣的少年。在不自在地赞叹了一声。
许许多多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沉浮。头疼欲裂。不要再想了。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都不在了。君天遥忍不住呻|吟。想要发出声音來将自己从那股不受自己控制的记忆深渊中拖拽出來。他拼命的呐喊着。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來。只能让痛楚难过。一点点堵塞在胸口心间。
烦躁。火热。在他的全身上下燃烧。那些让他痛苦的。悲伤的。难过的人。被猛然窜起的烈火包围。惨叫声。怒骂声。他想要停住火焰熊熊。却只是徒劳无功。反而让火焰燃烧地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