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来的老太医哆哆嗦嗦地摸了脉,说了句“还活着,快抬回去”,旁边的禁卫军就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上轿子,一路“护送”着回到了大将军府,紧接着那些禁卫军就把大将军府围城了个铁桶,任是谁也不能轻易出去了。
容青骑马在后面跟着,跟到了将军府的门口,看见载着越成的那顶轿子进府了里,就着急地想要跟着进去,却被挡在门口的禁卫军给拦下了。
那禁卫军统领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陛下有令,大将军现在是软禁,不得出府,也不许有任何人探视。”
“我不是来探视的。”容青道,“我是这府上的男妾。”
☆、32三二章 府中软禁
去年夏天,他从这将军府离开之时,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被人用铁链绑着来的,屈辱,愤恨,不甘,甚至有过鱼死网破的念头。如今人家拦着不让进,他却百般求着要进,甚至动用了男妾的名头,只为了能到那个人身边。
越成,真是败给你好惨。
容青熟门熟路地找到大将军府的主卧,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几个下人低着头守在两侧,老太医似乎刚刚把越成的手筋脚筋接上。
“阿青公子。”认识他的下人都跟他行礼,有几个丫鬟都在偷偷抹眼泪。
那老太医见有人来了,停下手里的动作,上下打量着容青。
“太医,麻烦您继续。”容青礼貌地说着,“我是大将军现在唯一的妾室,有义务服侍大将军,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跟我说。”
“哦。”老太医点点头,见怪不怪,继续处理着越成身上的伤口。
越绪天虽然撤销了越成的兵权,却并没有撤销封号,越成仍然是名义上的大将军,只不过现在是自身难保,空有虚衔。如今从他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能看出在牢里受得是什么待遇。
没有了兵权的大将军,早就不再是大将军了。
老太医忙活了一会儿,又留下一张药方,嘱咐道:“别的外伤都不打紧,手筋脚筋也已经接上,能不能恢复就看大将军的造化了,恢复好了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恢复不好怕是连走路都困难……还有,他在牢中恐怕是有几天未进食水了,脾胃虚弱,一会儿先想办法喂他些水,待醒来之后再进些流食,嗯,老夫要回去给陛下复命了。”
“太医慢走。”容青送走了老太医,又打发了多余的丫鬟小厮出去,端了一碗水坐在床边,“越成……”你可以坚持下来的!
他问过殷靖,手筋脚筋只要复接得及时,将来多加练习是有机会复原的,大多数人都复原不了只是因为没有那么强的意志或是错过了锻炼的最佳时机,所以,请一定要坚持!
床上那人双眸紧闭着,牙关咬得紧,水是不可能一下子都灌进去。他先是用湿帕子,仔细将越成的双唇润湿,又小心将人半扶起来,渡一点水进去,耐心等到昏迷中的人有了吞咽动作,才用勺子继续喂了下一口水进去。
一碗水全部喂进去之后,容青又让人熬了一碗参汤小心地喂进去,越成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不似之前那般苍白。
在牢中一连几日不进食对身体亏损很大,光是一碗参汤是不够的,容青看病人有转醒的迹象,就用力拍了拍那人的脸,“大将军,醒醒,醒来吃东西。”
越成先是咳了两声,眉头皱得紧紧的,紧接着被痛醒,睁开眼看到容青,还晃了一会儿神,“咳,阿……”
他嗓子哑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被容青按在床上,“别动,手筋脚筋刚刚接上,二十天后才能活动关节,四十天后才能下床走动。”
看着越成逐渐暗下去的双眸,容青咬咬牙,道:“太医说你将来不能握刀握枪了,还有可能会残疾,不过别担心,你残疾了我也不会嫌弃,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说完又扑到他身上,哭腔道:“大将军,阿青会陪着您的……”
越成先是听说自己可能要落下残疾,心神一黯,还有点自暴自弃,紧接着容青听说不会嫌弃他,又觉得有些甜蜜,过一会儿见到容青扑到他身上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阿青的性格。
果然,容青接着机会凑到他耳边,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越成即刻就明白了。
容青自是知道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不能动需要人伺候是个什么滋味,这个时候应该安慰他,给他鼓励,告诉他还有复原的机会,可是如今他们所处的屋檐完全在越绪天的监视之下,他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传到越绪天的耳朵里。至少,诗夏就是安平侯的人,而安平侯又是越绪天的人,诗夏每天在这伺候着,定然是要将越成的情况报给陛下听的。
“大将军,是有人揭发了陈柏动用私邢,陛下已经罢了陈柏的官,让你回家养伤,派了禁卫军‘保护’大将军府的安全。”容青道,“陛下应该会放你一马了,好好想办法谢恩吧。”
饶是越成对权谋心术不那么擅长,此时也知道该怎么做了,看来陛下是将他软禁起来,先要看看他的态度和情况,再决定如何处置了。
如果他落下残疾,而且自暴自弃,没有反抗的念头,陛下也就不会把他视为威胁了。
演戏不是他擅长的,不过有阿青配合,他倒是愿意做一个自甘堕落纵情声色的大将军。
“喝点粥吧,你现在肠胃弱,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容青让人准备了一碗热粥,这会儿刚熬好,还飘着米香。
越成手脚都不能动,现在是彻底的穿衣吃饭不能自理,勺子送到嘴边,他张口喝了进去,“嘶~”
“啊,是不是太烫了?喂笨蛋你怎么不吐出来……”容青自小也没干过伺候人的事,刚刚忘了试一下粥的温度,没想到越成竟然把那么烫的粥喝进去了。
见容青一脸愧疚,越成也非常不忍,哑着嗓子道:“不怎么烫,吐出来了你还得收拾被褥。”
容青简直是哭笑不得,“弄脏了我喊人进来收拾就行了,你何苦委屈自己,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我不会伺候人,没注意到的你就说。”
这府上现在不比往日,丫鬟仆人都有许多陌生的面孔,他信不过别人,怕有人借机陷害,越成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因此吃饭穿衣这等近身的事情不敢假手他人,也只能自己多劳累一点了。
越成看着容青低头帮自己吹粥的侧脸,只觉得赏心悦目,容青是标准的美人脸,饱满的额头,略微上扬的眼睛,挺翘的鼻子,带着淡粉的唇,还有十分白皙的脸,此刻认真的样子真的格外耐看。
这次容青先把粥吹凉了些,又亲自试了温度,才递到越成的嘴边,却发现那人正用好色之徒的眼睛看着他,“咳,大将军,快喝。”
越成大大方方地看,直把容青看得脸都红了,才说道:“爱妾这般细心伺候,要为夫如何报答啊?”
容青知道他这般跟他调笑,多少也有做给陛下看的意思,就顺着他的话跟他嬉闹起来,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粥,连带着听越成说一些什么“此生足矣”的话,时不时地哼哼两声装撒娇。
他可是死过一次的人,跟父亲学过不少东西,演技可不能输给这块木头。
话说得越来越露骨,演到最后越来越有淫^荡的趋势,两个人都受不了了,笑成一团,容青道:“大将军你现在可不行,还是让妾身伺候你穿衣吧。”
越成挺了挺身子,“谁说我不行,嗯?只要你愿意我就行。”
容青演不下去了,用袖子捂着嘴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好了好了,知道你行,先让我给你上药,看看伤口。”
其实两个人还有很多话要说,容青也答应过这次回来就把自己的事情坦白,可是现在人多嘴杂,他们处在监视之下,那些事情也只好先压在心底,等日后再说了。
他小心地帮越成除去衣物,身上有一些红肿或是结疤的伤口,都不怎么碍事,只有这手上和脚上……他细细地检查着,发现老太医缝合的手法还不错,并没有动什么手脚,便上了药,又把绷带缠回去,“你有什么要拿的要用的就说,千万别把伤口弄开了。”
越成点点头,趁着屋里没人,用口型轻轻问:“溯儿?”
容青知道他担心孩子,“在陆尚书家,别担心。”
两个人离得太近,容青起身的时候嘴唇正好擦着越成的脸颊而过,相当于吻了他一下,顿时两个人都觉得热辣辣的。
诗夏在外面敲了敲门,“大将军,老夫人来看您了。”
“呃,我去开门。”容青尴尬地整了整衣角,突然又想到了老夫人曾经的身份,开门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
一年未见了,老夫人看上去比那时孱弱了许多,走路有些发颤,需要靠人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她看见越成半躺在床上,从被子里露出的那只手臂上缠满了纱布,似乎还有血渗出来,当时身子就晃了两晃,跌坐在床边,眼泪簌簌地留下,“成儿,当初娘强迫你留下,你现在可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