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亓秋野上前道,“垃圾桶里的东西就是让你看的,我要是不愿意他怎么缠着我都没用,所以你别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什么都做了,我就不可能会断!”
“胡闹!”
亓禛桦终于爆发了,一掌甩在亓秋野脸颊上,清脆的响声让任意初猛然转过脸,看着他肉眼可见红起来的脸颊,分不清错愕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好像这一掌也同时扇在了他的脸上。
亓禛桦对站在门口的保镖喊道:“把他给我带回去!”
“亓秋野……”任意初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声音在发颤,手掌已经抚上亓秋野的脸颊,用手心手背贴着,摸着,想要分担一些他的痛,嘴里喃喃地问,“疼吗?疼不疼亓秋野……你说话……”
亓秋野很快被保镖架住,两个人的力量他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勉强跟他们较着劲,却还在一点一点被往后拖着。
任意初跟上,拉住他,手指下意识去掰两个保镖的手,掰不开,只听见亓秋野对他说,“没事的,没事,你先回家,我过几天给你过生日……”
手指被保镖甩开,其中一人松开亓秋野去推任意初,粗□□练地把他拉到一遍桎梏住,等到亓禛桦离开了才松开他,皮鞋踩在地面上,走出了排练室。
排练室内顿时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窗外车前灯亮起,引擎发动,不多时,那辆白色宾利就驶远了。
任意初愣在原地,视线穿过窗台,望进一片漆黑的夜里,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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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秋野回到家径直朝二楼卧室走去,迎面撞上陈侗都没有打招呼,脸色难看至极,只听“砰”地一声,卧室的门被他狠狠摔上了。
他用力拉上窗帘,一股如同海啸一般的怒火在他身体里不断翻涌拍打,他砸了茶几上的零食筐,甩了沙发上零落的衣服,摔了书桌上的习题册,室内变得一片狼藉。最后只听见一声脆响,装有银杏叶做成的花束的防尘罩被砸得到处乱飞的书本碰落,亓秋野顿时停了下来。
他慌张地捡起那几束银杏叶,检查是否摔坏,零星几点碎了的叶片掉落在地板上,花束变得不那么完整了,残缺的叶瓣被亓秋野捧在手心,他终于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亓秋野没有反应,外面的人便又敲了两下,温柔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秋野,开门。”
是陈侗,亓秋野动了动,却没有起身开门,反而就地坐了下去,愣愣地看着手中被自己弄坏的花束。
“不说话我就进来了。”陈侗说完,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的狼藉让陈侗无处落脚,弯下腰,把亓秋野扔在地上的衣服和书本捡起整理干净放回桌面上,再回身去看着始终低着头,盯着手中那堆被摔得不完整的银杏叶的亓秋野,无声叹了口气。
陈侗向他走去,和他一起坐在地面上,用手把残碎在地上的叶瓣用手拢了起来,温声说道,“很久没见你这么宝贝一件东西了,这是任意初送给你的?”
亓秋野瞳孔动了动,努力眨眨眼,把在眼眶中打转的水迹憋了回去。
“手还挺巧的,一般的男孩子做不出来这么漂亮。”陈侗说。
“我把它弄坏了。”
“还修得好吗?”
亓秋野怔着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声说:“这是干了的叶子,碎了哪还补得回去?”
陈侗问:“那要扔掉吗?”
亓秋野不愿意,即便这些叶子已经不美观也不成型了,他舍不得。
“可是你已经没有能力再好好保护它们了,留着有什么用呢?”陈侗说,“秋野,意外总是突发的,在意外来临的时候你没有办法立刻做出完美的保护措施,你就应该想想,是否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不是一意孤行地继续把东西留在身边。”
亓秋野抬头,他好像听懂了陈侗想要说什么。
“你一直都是一个果断又直率的孩子,但有的时候又跟你爸一样非常偏执。”陈侗把拢到一起的碎叶放在亓秋野手心,“十七八岁的年纪是莽撞的,刚成为大人的小孩都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向全世界宣战。那你有没有想过,敌不过怎么办?有的东西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
“你一定向任意初承诺过什么吧?你真的可以做到吗?”陈侗看着他,她在告诉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我的初恋也在十八岁,但他履行不了他的承诺,所以他放弃了。”
亓秋野眼神诚恳:“我可以,我对他承诺过的事都能做到。”
“可你现在连你爸都对抗不了。”陈侗一语击碎他的幻想,“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以后怎么办?就算我和你爸爸都答应了,那别人会怎么想?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任意初?你也愿意他被别人厌恶吗?你现在能够保护好他吗?”
“我……”亓秋野突然有些茫然,他的潜意识一直认为任意初和他是一样的,可从来没有亲口问过,他会害怕吗?
房间内安静了很久,陈侗看着垂下脑袋的亓秋野,她知道他正在思索这些问题,所以她给亓秋野时间。
半晌后,她开口道:“之前我帮你瞒了乐队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要求?”
亓秋野闻言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着陈侗,他好像知道陈侗要说什么,“妈!”
陈侗却没有理会,继续说道:“那我现在——”
“妈!别,现在不行……”亓秋野慌乱起来,眼眶瞬间漫上水汽,他语无伦次道,“别说,妈我求你,你现在别说,下次,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求你了……你别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颗两颗,随后像止不住的雨水一般爬满脸颊,他顾不上擦,抓着陈侗的手都在发抖。
“我要你现在和任意初断掉,”陈侗轻轻擦去亓秋野脸颊溢满的泪水,“男孩子不能说话不算数,对不对?”
亓秋野摇着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不要,妈,你收回去……收回去我就可以当作没有听见,我求你了妈……他不能……我不能断的……”
陈侗疼惜地抚摸着亓秋野的脊背,像小时候犯错之后哄他睡觉那样,说出来的话却比凌迟还要让他痛苦,“收不回去了,断了吧,听话。”
亓秋野这个样子她比谁都要心疼,陈侗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亓秋野这么宝贝什么东西了。但人要成长,就像雏鹰要被折断翅膀扔下悬崖一样,只有抽掉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才能够在无垠的蓝天下获得自由翱翔的资本。
“不要……”亓秋野眼眶通红,他现在甚至不敢去想任意初,“他要过生日了……我答应他的,我要给他过生日……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妈……”
“他一定比你想象得要坚强,没有你不一定不行。”陈侗低头看着亓秋野,无声叹了口气,“出国准备得差不多了,后天就可以走,你自己收拾一下。”
情绪的翻涌已经不足以支撑亓秋野再说出什么话来辩驳,他抵抗不了,谁都抵抗不了,就连陈侗都在抓着他的软肋用刀刺向他。他好难过,牙关咬到发疼都止不住往下落的泪,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他保护不了任意初。
许久之后抽噎声才渐渐平息下来,泪水打湿眼睫,亓秋野用手背随意擦去,眼内爬上血丝,说话带了浓重的鼻音,“一天,再多给我一天,至少让我给他过完生日。”
陈侗看了他很久,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走出了卧室。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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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把亓秋野放在酒店的手机和生日礼物都送到了家,但手机很快就被亓禛桦收走了。
陈侗虽然嘴上没说,但确实帮他往后拖延了一天的时间,并且在当天中午和亓禛桦一起出了门。
临走前,她对亓秋野说:“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亓秋野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后带上生日礼物出了门。
海洋馆的门票是几天前就买好的,亓秋野已经两天没有和任意初联系了,任意初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但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到达了海洋馆门口。
他站在一处树荫下,面对着海洋馆的大门发呆,他在想,等到闭馆,如果亓秋野不来,他再也不想过生日了。
下午的日光还是有些刺眼的,任意初抬头看去,被树叶间钻进来的光线晃了一下眼,他微微眯着眼,想去寻找光的路径。
忽然眼前伸过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挡住他脸上的阳光,随后很快向他眼睛盖了过去,遮盖住他的全部视线。
任意初没来得及看清是谁,跟着惯性往后退了两步后感觉后背撞上了一个人,那人半搂住他,开口道,“打劫。”
亓秋野的声音任意初立马就能分辨出来,他张了张嘴,压制不住的笑意在嘴角浮现,“没钱。”
亓秋野松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劫财?”
“那你劫什么?”任意初摸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我什么都没有。”
“我劫色啊!”亓秋野捏着他的两边脸颊左右摇了摇,“财有什么好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