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初侧目看他一眼,耳朵泛起些不明显的红,朝他摊开手勾了勾。
“干什么?”亓秋野问,“你也要劫色?”
“不,”任意初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上,说,“你是我的,不用劫。”
亓秋野满足地笑起来,当他到海洋馆门口一眼看见站在树下的任意初时,他这些天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瞬间消散然后与今天适宜的阳光堆叠在一起,他发现自己好喜欢任意初。
两人交叠的手没有松开,十指相扣在一起,谁也没有问起对方那天之后怎么样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牵着手走在人群中。
他们经过各个展缸,看过各种斑斓的鱼,任意初站在一个水母展缸前,盯着水母触手,像发丝一般柔软地随着身体的游动而漂浮。
水母的身体是透明的,他把手掌贴在缸壁上,脸被缸的灯光映上颜色。
亓秋野不看水母看任意初,他觉得自己现在像带了一个小朋友来参观海底世界,现在这位小朋友正对一只透明水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它们会知道自己被参观吗?”任意初问。
“我不知道,”亓秋野如实说,“你可以问问它们。”
任意初看着眼前飘过的一只水母,像是真的在与它在进行某种形式的交流,沉默了片刻后,他拉着亓秋野离开了。
再往前去是海底隧道,深蓝的海底,不时有鱼群游过,偶尔有鲨从头顶掠过,任意初抬着脸,视线跟着鲨鱼移动。
亓秋野却被一只埋伏在沙中的鳐吸引过去,那只鳐静静埋伏在沙堆中,要不是它刚才偷袭了一只小鱼,亓秋野也发现不了它。
他拉了拉任意初,让他看过来,说:“它搞偷袭,太能装了。”
鳐的眼睛在沙子间动了动,像是听见了亓秋野的吐槽,抖抖身子贴着沙子表面游开了。
任意初笑了笑,和亓秋野往前走着,“海豚表演在什么时候?”
“你想去看吗?”亓秋野边问边看了眼时间,“再过大概半小时吧,我们这里出去正好到海豚表演的场馆。”
“嗯,去看看。”
两人提前入了场馆,选了个最佳观看的位置,表演还没开始,四周陆陆续续走过游客,任意初低着头,掐着亓秋野的指尖捏。弹吉他的指尖有着一层硬硬的厚茧,他就只捏那一个地方,每根手指都捏过,如此反复。
亓秋野任他摆弄,支着脑袋在膝头,向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好玩吗?”
任意初说:“如果很久不弹吉他,茧会消失吗?”
亓秋野手指勾勾任意初的,笑道:“应该只是会软一点,不会消失。”
任意初若有所思点点头,继续玩他手指。场馆的观众基本落座了,饲养员领着两只海豚出场,任意初的目光被水中游动的海豚吸引,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只见两位饲养员吹着哨,手臂在空中划个圈,海豚就探出半个身子在水面转圈,然后纵身一跃,一头扎进水中。
任意初定定看着,心头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今天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高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没再继续观看了,而是靠近亓秋野,问道,“它们愿意被驯服吗?”
“嗯?”亓秋野应了一声,说,“没有人愿意被谁永远束缚着,动物应该也一样。”
“但是它们看上去很和睦,”任意初说,“就像心甘情愿一样。”
亓秋野偏过头看着任意初,片刻后,说道:“它们对人类很友好,或许这不能叫做驯服,而是一种共存。”
任意初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动了动,里面却透着一丝悲悯,他不喜欢这种被永远困在一个地方的感觉,“不自由了。亓秋野,我不想看了,我们走吧。”
他们没有继续在海洋馆里参观,这里被关起来供人欣赏的水生动物让任意初觉得并不快乐。
太阳已经西斜了,变成饱和度很高的橙红色,余晖照在两人后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没有目的地,只是沿着街边,沿着人行横道往前走。
任意初记得他这两天攒了好多话想要跟亓秋野说的,可是现在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我让徐言帮忙订了蛋糕,”亓秋野说,“去拿蛋糕?”
“有蛋糕?”任意初眼睛亮起来,看着亓秋野说,“那我们可以去基地吗?”
亓秋野打了一辆去蛋糕店的车,说:“当然可以,我把礼物放在基地了。”
任意初心下动了动,问道:“什么礼物?”
“一把我的吉他。”
“吉他?”
“嗯。”亓秋野说,“就是那把刻了我的名字的吉他,它跟我的时间最长,你不是想学吗?送给你。”
任意初看着他,像是在想什么,注视片刻后说,“我可以用你的。”
亓秋野笑了笑,向着行驶过来的车招招手,打开门让任意初坐进,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想玩了,可以玩。”
任意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你不在,我自己怎么会?”
“你这么聪明,用我之前教你的万能和弦,可以弹好多曲子。”
可任意初就是因为亓秋野才想学吉他的,他就是想要亓秋野教他的。
蛋糕店距离秘密基地不远,两人拿了蛋糕回到排练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任意初非常好奇亓秋野给他定了一个什么样的蛋糕,但蛋糕被亓秋野拿着,盒子也不是透明的,他只能表面保持平静地坐着等。
亓秋野洗完手走过来,把放在茶几上的蛋糕盒拆开,再慢慢抽出蛋糕。
任意初好奇地低下脑袋,从出口处向里看,蛋糕不大,样式也很简单,通体抹了淡粉色的奶油,边上裱了一圈奶油花,在蛋糕的最顶端,放着两个骑摩托的翻糖小人。
亓秋野收完蛋糕盒,余光瞥见任意初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两个小人,不免觉得可爱,“看出来什么了?”
任意初指着坐在前坐的小人,说,“这个是你。”
“嗯,”亓秋野说,“后面呢?”
“我。”
“对,”亓秋野说,“我喜欢你在后面抱着我,第一次带你的时候就很喜欢。”
“第一次?”任意初回想了一下,第一次还是他们不那么熟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
亓秋野笑了一下,看着他说,“也不能这么说,我后座那时候也就你坐过,就是有个人得靠着我来保证安全让我觉得满足。”
“噢。”任意初想了想,他记得别人都可以对男朋友提一些不讲理的要求,于是说,“那以后能不能只让我坐后座?”
亓秋野抬了一下眉,把蜡烛放在蛋糕上,问:“这是你向我许的生日愿望吗?”
“不是,这是个要求。”
“要求的话,只要你提,我都答应。”
“那如果是生日愿望呢?”任意初问。
“生日愿望的话……”亓秋野点燃蜡烛,拉长了尾音故意吊人胃口,“你先亲我一下。”
任意初二话不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亓秋野笑起来,把排练室的大灯关上,换成展柜边的壁灯,再把吉他拿上走回来坐在任意初身边,说,“你要先许愿。”
任意初眼里映着蜡烛,火苗攒动摇曳,他闭上眼,双手合十,十指交叠穿插在一起,作祷告手势抵在下巴下,虔诚地许下愿望。
耳边传来亓秋野轻缓的生日歌,一遍又一遍,任意初没睁开眼,亓秋野就一直唱。
任意初很早就许完愿了,只是他喜欢这个时刻,喜欢亓秋野一直给他唱歌。
鼻子有些发酸,眼眶涨涨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很久没有人这样专门为他准备一场生日,为他一个人唱一首生日歌了,他在想,他怎么会遇到亓秋野这样的人呢?
“小初,”亓秋野唱完最后一句,声音温柔道,“许完愿是要睁开眼睛的。”
任意初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绪,生生把那股劲儿憋了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睁开了眼,“许完了。”
“许什么愿了?”亓秋野放下吉他,借着火苗看他。
“好多个。”
“好多个?”亓秋野逗他,“那你是不是有点贪心了?”
“那就要两个吧,”任意初有些为难,认真想过之后,说,“有一个,我希望你永远自由。”
“你的生日,怎么给我许愿?”
任意初说:“这是可以说的,还有一个不能说,是给我自己许的。”
亓秋野突然捧起他的脸,笑着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说,“好,小寿星,生日快乐。快吹蜡烛。”
任意初却没动,而是看着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的蜡烛,说,“你再说一遍。”
“生日快乐。”亓秋野爱惜地吻他一下,看进他的眼里,说,“生日快乐任意初,生日快乐。借我一个生日愿望,”他额头抵上任意初的额头,“我希望你不止生日快乐,每天都要快乐。”
“亓秋野……”任意初声音有些颤抖,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你能不能、能不能以后每年都陪我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