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瑶华慢 (sukekiyo)

　　其中一人笑道：“观月大人果然计策周详，让我等在此守候，便有幸会到陛下！此等机缘，实在难得啊。”不二站起来，淡淡笑道：“原来是观月侍郎属下。”那人泄露身份，却也不在意：“若请到了您，大人自然也就不再是侍郎了。
　　我等也是大功一件。
　　怎样？陛下是让我等动武呢，还是您自己束手就擒？”不二见状环顾四周，忽然低声叹道：“看来这一向过于安静，使我也有些轻敌了呢。”他微微一笑，将短剑横在身前，道：“你说呢？谁先来？！”那几人缓步逼近，为首一人笑道：“陛下功夫高，我们早有耳闻，如今稍稍占些人手上的优势，自然不敢轻慢。
　　冒犯冒犯。”不二冷笑了一下，慢慢后退，来人立即加快了步伐，不二忽然望向他们身后，喝道：“手冢！还不快来救驾！”那几人一愣，都回头看向后面，不二趁此机会，发足狂奔。
　　几人发现受骗，立即追了上来，然而他们反应虽快，速度终究有差别，渐渐的，包围圈便前前后后拉了开来。
　　不二见时机已到，便忽然回头，向离他最近一人出手，那人猝不及防，被他一剑刺中，倒了下去。
　　不二便向山下奔跑，剩下几人看见方才的形势，便不敢逼得太紧，然而不远不近，亦不肯有半步放松。
　　不二知他们是想等自己力竭，他看着眼前：一片陌生环境，再听听身后追兵的脚步声，饶是他胆大，也不由得焦急起来。
　　恰在这时，耳边掠过一声呼啸，数位蒙面黑衣之人，擦过他的身旁，向刺客扑去！不二立住脚步，回头看向这突如其来的救援。
　　那几名蒙面人，竟个个都是高手！他们身法古怪，招式狠辣凌厉，而舍生忘死之态，更令人胆寒。
　　刺客因出乎意料，仓促反击，不一时便败下阵来。
　　蒙面人将其拿下，若有反抗，则就地格杀。
　　蒙面人收拾了残局，便有一人走到不二跟前，道：“陛下受惊了！我等奉主公之命，暗中保护陛下已久。
　　此次并非来迟，皆因迎驿内人来人往，不好暴露，我等只得寻找机会。
　　陛下又机敏非常，我等几乎以为，此番不必出手了呢！”不二摇摇头，笑道：“哪里话——得诸位相救，我已是感激不尽。”“陛下要谢，就谢我们主公好了。”蒙面人道：“如今任务已完成，我等当退下了。”“且慢。”不二急忙喊住他：“我看看你的手。”那人一愣，倒没说什么，将一只手露给他看，不二摇头道：“那一只。”那人便有些犹豫，不二笑道：“你不敢让我看，是怕我认出你那只蝮蛇么？”那人又是一愣，不二迅速捉住他的另一只手，捋起袖子，赫然见臂上一条蝮蛇的纹样！不二道：“果然是你。”那人嘶嘶吸气，皱眉道：“陛下！当日惊扰圣驾，是臣之失职！请恕罪！”不二笑道：“好！你若说出你的主公是谁，我便不追究。”那人道：“这却是说不得的。”说着飞身跃起，眨眼消失无踪。
　　不二一怔，欲喊住他们时，早已不见踪迹。
　　他笑了笑，索性站在那里，安静等候。
　　果然不多时，手冢带着一队飞骑，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二仰头看他，手冢面色冷静，显然已知此处境况。
　　但不二眼尖，早发觉他左手一直紧握佩剑，指关节隐隐发白。
　　不二忽然一笑，往事纷纷涌上心头。
　　他曾见他，跨鞍登马，指挥号令三军，英姿飒爽何等骄人！也曾见他，夜寒风重，以衣相赠、以怀相暖何等体贴……他慢慢开口，道：“你还是来了。”手冢凝望不二，似觉又回当年阵营之中：他领兵出征，蓦然回首，见不二遥遥立在帅旗之下，神色寂寥，唇边却强要带着一抹微笑……他曾想为他隔绝世间一切烦忧，然而实际做到了几分呢？他翻身下马，道：“臣知罪。”不二长吁一口气：“我烦得很，你带我回去。”手冢点头，将坐骑引至不二跟前，不二登上马背，手冢本欲牵马而行，不二忽然伸手给他，手冢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一跃而上，两人共乘一骑，绝尘而去。
　　后来不二问手冢，当日为何改变主意。
　　手冢回答说：“我却不是担忧你的安危，而是忽然想到，若离了你，此后悠长岁月，只得各自空度，纵有可喜、可悲、可笑、可怒之事，亦无人分享……尘世喧嚣，若不在你身边体验，我又有何乐趣？”


第18章
　　回宫后消息传开，群臣哗然。
　　不二却只命监押相关案犯，竟不追查幕后主使。
　　手冢则对此事绝不过问。
　　然而愈是如此，朝内便愈发惶惶。
　　这天不二到水阁闲坐，顺便将未看完的政务一并带来处理，才浏览了几行，便听门外通报：裕太皇子来了。
　　自不二登基后，裕太便绝少入宫，此番求见，不二亦属意外，他宣裕太进来，礼毕，裕太开口道：“我久居深宫，不曾见识过广大世界。
　　如今前来，便是求陛下准我游历四方。
　　我自思粗浅，也该学些人情事故，省得在这里，处处仰人鼻息，犹被人讥讽不知如何自处。”不二心里想到：若放他出去，日后定有人要讥我容不得自家兄弟了！然而，自来夺嫡失败的皇子，哪个不是处境艰难？那件事，我虽不追查，他岂不担忧？与其两人难受，倒不如让他自己好过些。
　　他出门自然有人照应，我也不必担心……便点头答应，又问他打算去哪里，带多少人。
　　裕太冷笑道：“多谢陛下关怀！我如今可效仿陛下当年了！自然，我不比陛下，处处有贵人协助——你只道天下已尽归你所有，却不知，除了那个人，你还有什么呢？我且祝陛下看紧他，当心天下改了姓氏！”不二看看他，却不说话，裕太更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恨离开。
　　不二坐在阁上，好一阵子，忽然抛了笔，起身走出来。
　　不提防门外竟有一人伫立！不二吓得后退一步，待看清了，反倒更加不自然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手冢清咳一声：“陛下倒忘了？晚上您要会见立海使者，我是来接您更衣的。”不二以手驻额，笑道：“果然不记得！我的记性真是愈来愈糟糕了呢。”手冢道：“些些小事，不要往心里去。”不二听了这话，星眸便半眯起来，问：“你听见了多少？”手冢道：“我本来要进去，因看到裕太殿下出来，才停住的。”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不二不好一味追问，只得笑道：“无妨，我们这般出身，若兄弟之情比一般家庭淡漠，也不足为奇呢。”手冢摇摇头，不二朝手冢脸上望了望，悟到他其实全听见了，不由暗暗泄气，然而手冢表情平淡，他也只得暂且按下此事，两人先回寝宫不提。
　　裕太游历一事不久在京中传开，百官对此并无反应，不二颇为喟叹，左思右想之后，便将观月初提来审问。
　　不多时，观月提到，不二见他身披镣铐，却满面倨傲，丝毫没有惊慌之态，便温和的说：“多日不见，侍郎固然憔悴了些，威风却不减，可喜可贺！”观月笑了：“罪臣有何事可贺？”不二故意又问：“你可知我因何宣你？”观月道：“还用说？想必是为了裕太殿下游历一事。”不二笑道：“原来侍郎消息如此灵通。”观月也笑道：“陛下说笑呢——我已是阶下囚，哪里还能‘灵通’？我不过前日在牢门里，听两个卒子闲聊，才凑巧知道的。”“好个凑巧……”不二微微点头：“那么请问侍郎，对此事有何见解？”“见解？”观月反问了一句，凄然道：“我还能有什么见解——二皇子的心性，陛下难道不知？裕太殿下一向心地单纯，一则失势，便觉万念俱灰。
　　陛下如今又将我下在牢里，虽言不继续追查，殿下再傻，也看得明白这是在等他自首。
　　只是，无辜之人如何自首？臣斗胆禀告陛下：二皇子虽一向与您不睦，却始终未起篡位之心！一切皆是罪臣策划指使！当日手冢夺宫，臣自觉无颜面对皇子，便出此下策，实则是既害人，又害几。
　　裕太殿下毫不知情，却要受我牵累……如今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言臣心中的愧疚！身为罪人，本无面目哀求。
　　只盼陛下体念手足之情，不要让他人为难裕太皇子。
　　臣便感激不尽！”不二看着他，忽问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然，”观月点头道：“否则陛下便不会将臣召到这里。”不二笑了一笑：“观月初，你若能如一心一意服侍裕太，我可免你之罪。”观月一愣。
　　不二淡淡地说：“裕太自小与你相处，最听你的话……有你陪着，他无论到哪里，至少不会受苦。”才遣走了观月，那厢手冢便走进帘来，不二却有些心虚，先笑道：“我赦了观月，让他伴裕太游历去了。”手冢并不吃惊，“也好。”不二笑了笑：“你就没其他话说了？”手冢又是摇头：“臣有话说时，自然会讲。”“那便是不想让我知道？”不二开始不依不饶起来。
　　手冢只得叹息说：“臣有何事敢隐瞒陛下？”不二微微一笑，却道：“我且问你——海棠是怎么回事？”手冢一怔，犹豫片刻，遂坦白道：“是臣之下属。”不二点点头，又问道：“普通下属？”“贴身侍卫。”“你倒舍得……他跟随我多久了？”“自陛下赴青州时开始。”“哦……胆敢监视皇族行动，其罪行令人发指！你说，我要如何处罚于你？”手冢沉吟了一下，道：“悉听尊便。”不二正中下怀，便正色说：“一切封赏，均按旨意行事，不得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