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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彼岸(鱼粮姜烩)


片刻之后,章迟终于穿着整齐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挂着一块毛巾。
“……”
程有颐默默侧头,避开目光。
“程老师……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章迟捂住脸,指缝之间露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热水还是害羞红透的脸,“我在家里习惯了啊,那层楼都是我的,根本不用担心!而且洗完澡就喜欢这样什么都不穿的出来,特别凉快,小风一吹,啧……”
“咳咳……”
程有颐并不想知道这个。
见程有颐没有回话,章迟又好心地问:“程老师,你待会要不要试试不穿衣服?你没试过吧?”
“咳咳咳——停!别说了。”
程有颐决定在他说出更荒唐的话之前打住。
“好吧……”章迟撇了撇嘴,“我先回房间收拾衣服了。”
程有颐的眼睛盯着他从浴室走出来的路上脚下踩的一路湿脚印。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了两秒钟,还是站起来,拿了块干毛巾,一边擦地,一边想:忍不了一个月。
十分钟后,章迟穿着宽大的短裤站在程有颐面前,手里拿着几件脏衣服,刚才擦干的地方,脚下又是几个湿脚印。
程有颐露出一个佛系的微笑。
算了,脚印就脚印吧,擦是擦不完的。
就像班也是加不完的一样。
程有颐看着脚印,心里默默决定决定今天直接睡觉,不加班。
“程老师,洗衣机怎么用?”章迟大声问。
“你不会用洗衣机?”程有颐走过去。
章迟笑嘻嘻地靠过去:“是啊!我不会,要程老师好、好、教、导。”
“……”
程有颐一言不发,走到洗衣机前:“按这个,加洗衣液,这个加在这里,然后按这些。”
“哦——”章迟动作干净利落地拉开洗衣机盖子,完全不像不会的样子。接着又随手抓起衣服,叠也不叠,就哗啦一下全倒进洗衣机。
程有颐有些错愕:“等等,等等,你把袜子和内裤放一起洗?!”
章迟愣了一秒:“有什么问题?”
程有颐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习惯分开洗,洗贴身的衣物之前先消一遍毒。”
“我在英国就是这么洗的,你在洗衣机里加了强效洗衣液,洗涤过程是用热水,烘干的时候还会高温杀菌。”章迟拍了拍胸脯,“我保证,洗完以后袜子比我的脑袋里的知识还干净。”
“……”程有颐看着洗衣机里的袜子,有点崩溃,“你这是不讲卫生。”
“啊?”章迟试探性地问,“那我多加一点洗衣液?”
“……袜子上有脚气,尘螨,会污染内裤。”程有颐耐心解释,“这不是洗衣液的问题。”
“我懂了,那我也多加一点消毒液。”
“……重点不是这个!”程有颐仰天吐出一口气,沉默良久,“……算了吧。”
“别别别!”看见程有颐真得生气了,章迟连忙拉住他。
“我听你的,我这就把内裤拿出来,待会先消毒,再单独洗一遍。”章迟一边说着,一边从倒进去的一堆衣服里抽出一件浅紫色的蕾丝内裤。
蕾丝内裤滑落在地上的时候,两人面面相觑,尴尬地对视了三秒。
章迟立刻把蕾丝内裤捡起来捏成一团,藏在身后,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那个……呃,我要洗的只有这一条,要不待会你的脱了,我们放一块洗,节约水。”
“……”
程有颐顿了一下,回头看他手里那条小巧的内裤,轻声咳嗽了两声:“那是你的?”
章迟脸红得飞快:“昂——”
“你喜欢……蕾丝的?”
程有颐皱起眉头,看起来困惑,他记忆中有限的次数里,章迟一直都是在穿丁字裤。
“……喜欢。”章迟声音低了几分,看程有颐没说话,又小心询问,“但是你不喜欢,对吧?”
程有颐一怔:“我没有说过。”
“诶?”章迟皱起眉头,“我记得我去查你的时候,看到你在一个学术论坛里的发言,什么蕾丝啊压迫啊……听起来好像你很讨厌蕾丝。”
“查我?”
“那晚以后我去在所有网站上查你的资料……我把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都看了一遍。”章迟小心地说,“感觉你好厉害,我一点都看不懂。”
程有颐想起来,那是曾经和一位学术同僚讨论蕾丝是如何通过审美在中世纪法国成为对贵族妇女的规训的,内容晦涩,涉及到社会学人类学还有经济学的诸多交叉。
章迟能看懂才奇怪。
程有颐不知道章迟怎么会从一段纯学术的谈论中,得到“自己不喜欢蕾丝”的结论。
“……那是学术讨论,不代表我喜不喜欢。”程有颐解释。
“那你喜欢吗?”
抛开学术上的争执不谈,程有颐对蕾丝这种布料本身没有偏见。可是一想到这种若隐若现的材质穿在章迟的身上,他就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哇——那太好了!”章迟长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一直没敢在你面前穿,是怕你不喜欢。”
程有颐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努力讨好世界、却又故作轻松的孩子。他忽然意识到,章迟的每一个“喜欢”,其实背后都有一个“怕你不喜欢”。
程有颐的心紧了一下,安慰章迟:“你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啊——我妈,我哥,我都不在乎。我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觉得我不够体面,虽然我也不在乎。”章迟低着头,用湿湿的拖鞋摩擦着地板,“但是,但是你不一样……,我好想被你喜欢,好怕你会讨厌像我这样不正经的、会穿裙子的、不务正业,还喜欢作的……”
程有颐沉默地看着章迟的手,正在不知所措地捏着他手里的蕾丝边。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章迟偷偷了他一眼,又避开了目光,“但还是,会怕。”
程有颐心里一抽。
他太懂这种怕了。
他读博士的时候,明明知道周围的同学和导师都是开明的人,LGBT更是不在少数,可是当自己真得和导师坦白了这件事的那一刻,他还是像一个小孩一样无助地哭了起来。就好像是自己犯了大错,要面对上帝的责罚。
“对不起。”很久之后,程有颐才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洗衣机旁边,指着上面的按钮,“这种材质要用轻柔模式,不然蕾丝边很容易坏掉。”
章迟瞪大了眼,犹豫了许久才问:“我家里有三抽屉的蕾丝内裤,我明天去带过来,好不好?”
程有颐用几乎不可察觉的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你喜欢我穿丁字裤,还是蕾丝?”
毕竟之前做的时候,他都是穿着丁字裤的。
程有颐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瞥向了章迟手里的蕾丝。
这个眼神敏锐地被章迟捕捉到了。
“……”章迟看了他两秒,笑了起来,“太好了!以前我只能穿给自己看,现在……可以穿上让你帮我挑挑看,哪个最好了!”
那倒……也不至于。
程有颐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感觉自己像逃难一样回到书房,嘴里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是你的自由。”
不知道为什么,程有颐觉得自己听到了章迟的笑声。
以及,他确信自己听到了章迟的话:“程老师,待会我换一条黑色的,你看看好不好看?”
程有颐自暴自弃,关上卧室门,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这是你的自由!”
一整晚没有好好休息的程有颐没有等到穿黑色蕾丝的章迟,甚至他睡到一半渴醒来准备喝水的时候,客厅里还亮着荧光。
程有颐揉了揉自己的睡眼,他还不太习惯大晚上醒来的时候客厅里有人:“你怎么还没睡?”
“哦,我还有几画没画完。”章迟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隐隐约约露出来黑色蕾丝边。
看见程有颐的时候,章迟的脸上闪过肉眼可察觉的慌乱。
章迟的面前是数位板和电脑,手里的手机亮得刺眼,程有颐的目光一瞥,看到上面是X宝醒目的橘色,和超薄001的商品介绍。
他打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我……”章迟的手指不小心往下一点,商品的视频介绍里,男主播便激情澎湃地开始了讲解起来这款最新产品:“激爽!超薄!0感!西瓜味!葡萄味!草莓味!让你夜晚别有一番风味!”
“……”
“……”
章迟和程有颐对视的时候,发现彼此的脸都红透了。
“我,我,我就是画累了,休息一下刷一刷,看看双十一要不要囤一些,毕竟是消耗品。”章迟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好死不死地补充了一句,“要囤吗?”
程有颐看了一眼章迟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和章迟一起,脸更红了。
“别耍手机了……早点睡觉。”程有颐转身回自己房间,“我只给你请了一天的假,明天还要上班。”
“哦——”
身后传来笔记本轻轻合上的声音,程有颐没有回头,压低声音:“那个……你把链接发给我,我来买吧,毕竟是我用。”

小孩的开心从来不需要遮遮掩掩,都在一句话的语气里。
两人在一起住了两个星期,程有颐发现自己对家里有了一个新人这件事情适应的很快。
他习惯了每天下午在研究所长满爬山虎的楼下等章迟一起下班,路过小区门口新开的盒马超市时一起买当季的水果和蔬菜,一边逛街一边聊天,从非洲猪瘟对牛肉价格的影响讲到西红柿的室内种植。
程有颐甚至开始自己照葫芦画瓢学起了做饭,美其名曰外卖对“还在长身体”的章迟不够健康,其实是担心章迟再把锅底烧穿和不想洗碗。
他也习惯了章迟夜猫子的作息,逐渐能够容忍把所有东西一股脑扔进洗衣机的章迟,加班的时候,看着书房的跑马灯,好像没有那么丑。
不用加班的时候,程有颐也会陪章迟坐在电视机前看最近更新的漫画,听他滔滔不绝地讲里面的设定多离奇,哪些部分是他的朋友们做的。
有的时候也会看些不正经的漫画,章迟喜欢撩拨程有颐,最后都会以激烈的情事收场,沙发的长绒地毯踩起来的确很舒服。
而且,不伤膝盖。
床头买的套快用完了,睡觉之前,程有颐又下单了一盒新的,客服趁热打铁推荐了圣诞款的QQ内衣,程有颐没有犹豫,加进了购物车。
他轻快地拿起手机,发现之前的商品还在等待评价,他匿名写:“超薄款用起来很舒服,partner喜欢葡萄味,说樱桃味很难吃。”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程有颐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有用不完的肾上腺素和多巴胺,连身体都轻盈了起来,实习生聊着热梗,他偶尔也能接上,倒是吓得年轻的实习生不轻,以为这位看起来一脸严肃的领导要把自己开了。
好几个同事都说他“程老师最近心情很好啊,中了彩票?”
没有中彩票。或者,章迟就是他的彩票。
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欲望茂盛的二十岁,只是这个二十岁里没有瓢泼大雨,没有阴沉沉的乌云,没有无尽的等待和试探,只有坦诚的喜欢他的心和身体。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章迟真得很好,作为伴侣的那种好,他甚至有点希望章迟不用回去。
付款,淘宝显示下单成功,客服发送消息核对地址,注明“隐私发货”。
手机顶部推送出来钱思齐的消息:【我和我婆婆说了,你直接找她聊吧。】
程有颐一顿:【好。】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程有颐的脑子里蹦出来四个字:好梦易醒。
程有颐约了章母在了离HOC很近的一家咖啡馆。
见到章母之前,程有颐已经提前把自己熬了一整夜整理出来的“论文”发给了她。
“阿姨,我今天来是想……”
话没说完,章母就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的手指缓慢地绕着咖啡杯的边缘,眼神冷静却不容置喙:“我可以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绝对不能接受我章家的儿子从事这种职业。”
“……”
程有颐没想到还没开场,就直接撞上了冰山。
章母看着他,神情复杂,仿佛在他脸上寻找着某种说服她的力量:“你的资料我大概看了。我知道你受过很开放的教育,比我们那代人更包容。但说实话,你真能接受自己的伴侣出现在那种场合、做那种工作吗?”
程有颐沉了一秒,选择直球回应:“做什么工作,是他的自由。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我不认为那条路意味着堕落。他站在舞台上,不是为了卖弄,也不是在逃避现实——那是一种表达,一种对身份的承认。”
“身份?自由?”章母苦笑了一下,语气却更加冷硬,“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吗?”
程有颐低声反问:“如果他自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呢?”
“可我们活在这个社会里,又不是孤岛。”章母将手收回来放在膝上,神色微凝,“哪怕他不在意,社会也会给他贴上标签。你现在年轻,觉得浪漫,但你未必知道,这些标签可能是怎样地、一点点腐蚀掉一个人。”
她顿了顿,忽然换了个角度:“我拿章蓦举个例子你可能更能明白。如果他娶的是个夜店的舞女,你觉得他的合作伙伴会怎么想?他们嘴上未必说,背地里呢?这些话,终究会影响到实际的合作和人脉。”
程有颐握杯的手微微一紧,险些把水泼出来。
“所以你觉得,他和思齐在一起,是因为她家的背景?”
“真心当然重要,”章母不否认,“可这并不代表其他就不重要了。”
“可……”
章母摆了摆手,像是并不期待辩驳:“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听进一个老女人的话,但昨天我和思齐聊了聊,她帮我捋了点思路,也许你会觉得更有说服力。”
程有颐有些意外地抬头。
“她说,小迟现在做的表演,并不像传统舞者那样,是用动作和力量去表达审美。你也看到了,那舞台上,很多人都和他一样,动作称不上专业。”章母一边翻手机一边说,“她的原话是:这种形式的表演,本质是为了迎合‘凝视’,是为被观看而存在。那些舞者不是在表达自我,而是在顺从某种消费期待,把身体变成商品。”
“人的……物化。”程有颐低声重复,心头一震。
这是钱思齐的语言风格——她的毕业论文,就是写“新自由主义时期小说中女性性向的自我物化与毁灭”。
而这,却是他未曾认真思考的问题。
“的确,他可以选择跳舞,选择舞台。”章母轻声道,“但他有没有选择‘不被物化’的自由呢?你觉得以他现在的性格、阅历、能力,他真的理解了这些吗?”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无奈地说:“你以为,我是因为看不上这个职业才反对他吗?”
程有颐一怔。
他的确认为,章母这个年纪的人,对新事物怀揣着本能的敌意。
“换句话说,如果他非得去那里工作,我就会不爱他吗?”章母深吸了一口气,“我反对的不是从事这个工作的人,因为很多人,不像小迟,他们为了谋生而选择这个职业,他们并非是‘自由’。我所厌恶的,是让他们不得不成为这种人,让他们除了把自己当成物件出售意外没得选的……力量。我不是怕别人怎么看他……我是怕他自己被伤害了都不知道。”
“我……理解。”程有颐一时无言。
这些论点的争锋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程有颐的教科书,论文,讨论之中。他可以用更为学术和精确的名词来描述章母的观点。
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察觉,自己所谓的洞悉是如何傲慢。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在用母亲强悍的本能理解所谓新自由主义下的本质,保护自己的孩子。
章母闭上眼,仿佛想起什么旧事:“我几个朋友的孩子,小时候没人看管,长大了沾了夜场和毒品的边,现在还在拘留所里。你告诉我,那种自由,也是自由吗?”
“……所以你今天来不是听我劝的,是想劝我?”
“没错。”章母看着他,目光坦荡却带着忧色,“我也希望你为小迟好,不要放任他走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许久的沉默之后,程有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章母长叹一声,放松了些:“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通。”
“您说。”
“章迟为什么去跳舞?”她盯着桌上的咖啡杯,“他又不是特别喜欢跳舞,家里也不缺钱。他的卡从来都是无限额的,不可能是为了生计。那他是为什么?寻求刺激?逆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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