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他必须挡住第一波!
江辞却在这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砚愕然回头,只见江辞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飞快地指了指天台边缘连接隔壁楼栋的、一道大约半米宽、没有任何护栏的矮墙!
那是施工时留下的、极其危险的连接处!
“那边……可以过去……”江辞用气声急促地说,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下面是六层楼的高度!
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这时,检修口的盖板发出了被推动的声响!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走!”林砚当机立断,一把拉起李静婉,江辞紧随其后,三人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道死亡矮墙!
就在他们踏上矮墙的瞬间,身后“砰”的一声,检修口的盖板被猛地掀开!
一个黑影探了出来!
“在那边!追!”怒吼声在夜空中炸响!
林砚将李静婉护在里侧,自己走在最外侧,江辞在中间。
窄小的墙沿湿滑无比,脚下就是令人眩晕的深渊!
夜风呼啸着吹过,几乎要将人刮下去!李静婉吓得腿软,几乎走不动路,全靠林砚半扶半拖。
江辞虽然恐惧,脚步却异常稳健,他甚至反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臂,给予她支撑。
“快!他们过来了!”身后的追兵已经爬上天台,脚步声和咒骂声迅速逼近!
眼看就要到达隔壁楼栋的天台,胜利在望!
突然,李静婉脚下一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向外侧歪去!
“妈!”江辞目眦欲裂,猛地伸手去拉!
林砚反应更快,一把死死拽住李静婉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江辞,三人险险地稳住重心,但这一耽搁,追兵已经近在咫尺!
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跳过去!”林砚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李静婉向对面天台推去!
江辞也同时发力!
李静婉踉跄着摔倒在对面天台的安全区域。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砚感到后背一股巨力传来!
是追兵赶上来了,狠狠推了他一把!
“林砚!”江辞的惊呼声撕裂夜空!
林砚身体失控,向外侧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冰凉却异常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辞半个身子探出矮墙,用尽全力拉住了他!
两人悬在生死边缘!
追兵的狞笑声就在头顶!
就在这命悬一线的绝望时刻,小区下方,由远及近,传来了尖锐刺耳、划破夜空的警笛声!
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瞬间照亮了天台和矮墙上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警察!不许动!” 扩音器的怒吼声从下方传来!
天台上的追兵显然没料到警察来得如此之快,一阵慌乱!
抓住林砚手腕的江辞,因为用力而手臂剧烈颤抖,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丝毫松手!
他的目光与悬空的林砚对视,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或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拼尽一切的决绝!
林砚看着江辞那双在警灯闪烁下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不顾一切抓住自己的手,心中巨震!
就在这时,他借着警灯的光芒,猛地瞥见推他的那个追兵挽起袖子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长长疤痕,在警灯下一闪而过!
他亲自来了!
“江辞……坚持住……”林砚艰难地开口,同时用脚努力勾找着力点。
警笛声越来越近,脚步声和呵斥声从天台入口处传来!
警察冲上来了!
刀疤刘见状,恶狠狠地瞪了悬在墙边的林砚和江辞一眼,咒骂一声,带着手下迅速向天台另一侧逃窜!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林砚还悬在半空!
江辞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第36章 崩塌的心墙
“抓紧我!”江辞嘶哑的喊声混杂着夜风的呼啸,他半个身子探出危险的矮墙边缘,纤细却异常坚定的手臂死死拽住林砚的手腕,指节因极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林砚悬在半空,身下是六层楼令人眩晕的虚空,警笛的锐鸣和天台上的嘈杂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全部的感官都聚焦于手腕上那冰冷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触感,以及江辞那双在警灯闪烁下、燃烧着决绝火焰的浅色眼眸。
“我拉你上来!”江辞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另一只手也死死扒住粗糙的墙沿,身体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警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天台入口处,警察的呵斥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刀疤刘和他的手下见大势已去,咒骂着向天台另一侧仓皇逃窜。
趁此间隙,两名反应迅速的警察冲到矮墙边,合力将林砚安全地拉了上来。
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天台地面,林砚腿一软,几乎瘫倒,被一名警察及时扶住。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第一反应却是猛地转头看向江辞。
江辞也脱力地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那双紧紧盯着林砚的眼睛里,劫后余生的惊恐尚未褪去,却更清晰地映着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深沉的后怕和……无法掩饰的关切。
“江辞!”林砚挣脱警察的搀扶,踉跄着扑过去,一把将江辞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带着颤抖的拥抱,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确认他的真实存在。
江辞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紧绷的弦仿佛彻底断裂,他整个人软了下来,将额头抵在林砚的肩窝,双手紧紧回抱住林砚的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从喉咙深处溢出。
这不是崩溃,而是紧绷到极致后的释放,是恐惧过后,确认安全的宣泄。
李静婉在警察的护送下也安全过来,看到相拥的两人,泪流满面,却捂着嘴没有打扰。
现场很快被控制。
刀疤刘及其一名手下在试图从另一侧天台逃跑时被埋伏的警察擒获,另一名手下在混乱中坠楼,生死未卜。
林砚、江辞和李静婉被迅速送往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和必要的心理干预。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再次弥漫。但这一次,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三人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江辞手臂肌肉拉伤,林砚身上多处擦伤,但身体均无大碍。更重要的是,那笼罩已久的、名为陈建明和刀疤刘的恐怖阴影,随着主犯的落网,似乎真正开始消散了。
警方连夜进行了初步审讯。在确凿的证据和江辞这份关键证人的指控下,刀疤刘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开始交代罪行。
案情逐渐清晰:陈建明长期与刀疤刘合作进行非法走私,并利用监护权侵占江辞家财产。因分赃不均,刀疤刘多次威胁陈建明,最终在陈建明被捕后,担心江辞说出仓库秘密,遂决定鋌而走险进行“清理”。天台的惊险一幕,正是这场罪恶的终局。
消息传来,林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向隔壁病床上正在接受护士检查手臂的江辞,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依旧苍白却平静许多的侧脸上,有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感,却不再有往日的死寂。
江辞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微微转过头,视线与林砚相遇。
没有躲闪,没有冰冷,那浅色的瞳孔里,是一种经历巨大风暴后、疲惫却澄澈的平静,以及一丝……林砚能够清晰捕捉到的、微弱的依赖和暖意。
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空气中流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检查结束后,病房里暂时只剩下他们两人。李静婉被警方请去配合一些细节确认。阳光暖暖地照在床单上,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林砚走到江辞床边坐下,看着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心疼地问:“还疼吗?”
江辞轻轻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林砚脸颊和手背的擦伤上,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你……呢?”
“我皮厚,没事。”林砚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昨晚……在天台上,你怎么……那么大的力气?”他记得江辞抓住他时,那股几乎不像是他虚弱身体能爆发出的力量。
江辞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沉默了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能松手。”
简单的四个字,却像重锤敲在林砚心上。
不能松手。那一刻,江辞摒弃了所有的恐惧和脆弱,只剩下一个纯粹的念头——抓住他。
林砚的心尖颤了颤,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全身。
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盖在江辞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
江辞的手指冰凉,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江辞,”林砚的声音低沉而认真,“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任何事了。
江辞抬起头,看向他,眼眶微微泛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反手,用指尖轻轻勾住了林砚的手指。
一个微小却坚定的回应。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苏小雨和赵峰、李铭探进头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激动。他们显然已经听说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事件。
“林砚!江辞!你们没事吧?!”苏小雨冲进来,看到两人虽然带伤但精神尚可,才拍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们了!听说你们天台飞檐走壁,简直比电影还刺激!”
赵峰和李铭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和后怕。
病房里瞬间热闹起来。
面对室友们热情的关怀,江辞显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林砚悄悄握紧。
他抬眼看了看林砚,看到对方眼中鼓励的笑意,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虽然依旧沉默,但脸上并没有露出排斥的神情,甚至对赵峰递过来的水果,低声道了声“谢谢”。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林砚心中涌起巨大的欣慰。冰封的堡垒,正在从内部,真正地、温暖地融化。
又观察了一天,在医生确认无碍后,林砚和江辞获准出院。
这一次,不再是回那个充满阴影的临时住所,也不是回316宿舍,而是李静婉在警方协助下,重新租下的一个安全、温馨的小公寓。
阳光明媚的下午,三人站在新家的客厅里。窗明几净,阳光洒满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和植物的清新气息。这里没有恐惧的回忆,只有充满希望的新开始。
李静婉忙着整理带来的少量行李,脸上带着久违的、轻松的笑容。林砚和江辞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小区里嬉戏的孩童和散步的老人。
微风拂过,吹起江辞额前的碎发。他安静地站着,目光悠远,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柔和而宁静。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边的林砚听:
“好像……真的结束了。”
林砚转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片终于拨
云见日的晴空,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江辞放在栏杆上的手。
“嗯,结束了。”林砚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江辞没有看他,但嘴角缓缓地、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真正的、轻松的、带着暖意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后,第一缕破土而出的阳光,干净而耀眼。
林砚看着这个笑容,心脏像是被温暖的潮水包裹,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觉得,为了这个笑容,之前经历的所有艰难险阻,都值了。
傍晚,林砚帮李静婉做完简单的晚餐布置,准备告辞回学校宿舍,让江辞母子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夜晚。
江辞送他到门口。
楼道里的声控灯昏黄温暖。
“明天……我来找你?”林砚看着江辞,眼中带着期待。
江辞点了点头:“好。”
就在林砚转身欲走时,江辞忽然轻声叫住他:“林砚。”
江辞站在门内的光影里,眼神清澈而认真,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个U盘里的照片……不是我全部的秘密。”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看着他。
江辞的脸颊微微泛红,目光却毫不躲闪地迎接着林砚的注视,继续说了下去,声音轻却坚定:
“我还有一个秘密……藏了更久。”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将最后那句话,轻轻吐露在温暖的夜色里: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
话音落下,声控灯恰好熄灭。黑暗中,林砚只能看到江辞亮得惊人的眼眸和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随即被巨大的、汹涌的狂喜淹没。
他上前一步,在黑暗中,准确地握住了江辞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巧了,我也有个秘密……想告诉你很久了。”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和加速的心跳声,诉说着一切未尽的话语。而新的故事,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声控灯熄灭的瞬间,黑暗温柔地包裹住门口对视的两人。
林砚握着江辞的手,掌心传来的微凉触感和急促的脉搏,与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共振着。
江辞那句“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的”低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星辰,在他脑海中炸开漫天璀璨的光晕。
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被巨大幸福击中的眩晕感,让林砚一时失语,只能更紧地握住那只手,仿佛一松手,这梦境般的时刻就会消散。
黑暗中,江辞似乎轻轻吸了一口气,指尖几不可察地回勾了一下,然后极轻地挣脱开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赧:“……很晚了,你……回去吧。”
“好。”林砚的声音沙哑,带着笑意,“明天见。”
“明天见。”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林砚站在楼道里,听着门内落锁的轻微声响,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夜晚的凉风吹过,却吹不散他周身沸腾的热意。
他抬头望着窗外疏朗的星空,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的夜晚,如此明亮而温柔。
回到316宿舍,已是深夜。赵峰和李铭早已熟睡。
林砚轻手轻脚地洗漱,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回味着刚才门口那一幕每一个细节——江辞微红的脸颊,闪烁却坚定的眼神,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低语。
一切都不是梦。
那个他小心翼翼靠近、用尽全力守护的人,心里也早已有了他的位置,而且,比他想象的更早、更深。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巨大的责任感充盈着他的心脏。
他不再是单向的追逐者,而是双向奔赴的同行者。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好地对待江辞,抚平他过往所有的伤痕,给他一个充满阳光和安全的未来。
第二天,林砚醒得格外早,天色刚蒙蒙亮。
他精神焕发,洗漱后,特意换上了一件干净清爽的衬衫,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个看似自然又不经意的笑容,才怀揣着雀跃的心情出门。
他没有先去教室,而是绕路去了校门口那家江辞曾说过味道还不错的早餐店,买了两人份的豆浆和生煎包。
走到江辞新家楼下时,刚好七点半。初夏的晨光清澈明媚,小区里已有老人在散步锻炼。
林砚站在单元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按下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是李静婉。她看到林砚,脸上露出温和了然的笑意:“林砚来了,快进来。小辞刚醒,在洗漱呢。”
“阿姨早。”林砚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上早餐,“顺便买了点吃的。”
“哎呀,你这孩子,太客气了。”李静婉笑着接过,眼神中充满了对林砚的认可和感激。
走进客厅,阳光正好洒满半个房间,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米粥香气,温馨而安宁。卫生间传来隐约的水声。
林砚坐在沙发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目光忍不住瞟向卫生间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江辞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走了出来。
他头发微湿,几缕黑发软软地贴在额前,脸上还带着清水洗过的润泽,少了往日的苍白,多了几分鲜活气。
看到坐在客厅的林砚,他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颊迅速泛起一层薄薄的绯红,眼神有些闪躲,却又忍不住悄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