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啥时候他鞋子和裤脚也湿了,可能是刚才觉得河水暖和,就无意识地把腿也放进去了。
等缓过来,他才发觉拎着他后衣领的人是宋朔舟,正高兴呢,扭头就看见宋朔舟紧绷着的下颌线,脸色阴沉至极,风暴将来,于是他瞬间噤了声。
等被塞进车,宋朔舟一句话都没多说,在司机惊恐的目光中,把时榆按在腿上一顿揍。
宋朔舟还愿意管他。
车内还是不方便施展,几下过后,宋朔舟便将人松开,时榆立马爬到座位另一边,拉开跟宋朔舟的距离,警惕地观察宋朔舟。
因为先前大哭过,他隔会就忍不住抽气一下,宋朔舟冷冷瞥他一眼,他立马捂紧嘴巴,怕又惹到宋朔舟,但这是生理反应,忍不住。
宋朔舟看不下去,不知道时榆一个人在折腾什么,快把自己憋死,出声道:“你干什么?”
时榆松开手,一声不敢吭。
宋朔舟没再管他。
前厅的宴会还在继续,时榆被带回主宅,宋朔舟的私人领域,他垂着脑袋站在宋朔舟面前。
宋朔舟靠在沙发里,指节用力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是心力交瘁的后怕。
不过几句话不合时榆心意,转头就要去跳河,他经不起几次吓,要不是在时榆手机上装了定位,能去哪找人。
轻飘飘那几下根本不足以让时榆长记性。
看到时榆湿透的鞋子和裤腿,更是一股火:“还穿着干什么?脱了。”
室内暖气充足,温度适宜,加上方才在车内一阵折腾,时榆身体已经回暖,甚至因为紧张冒出点汗,那些湿黏黏的布料确实裹得他很不舒服。
但听到宋朔舟让他脱,他耳根还是烧起来:“我回房间吧。”
“这有你的房间吗?”
时榆被轻而易举伤到,失落地垂下眼皮,不敢再说什么,宋朔舟现在的脸色很不好,他不敢忤逆。
于是磨磨蹭蹭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上,但裤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穿的上衣短,盖不下身。
宋朔舟不知道时榆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担心湿衣服让人着凉,见时榆又不动了,没耐心道:“你听不懂话是不是?”
时榆瘪瘪嘴,不情愿照做。
脏衣服被扔到旁边,时榆浑身上下没点肉,两条腿细长笔直,不自在地蹭在一起,小心翼翼问宋朔舟:“哥,那我穿什么?”
宋朔舟不语,起身去了领带。
时榆看着宋朔舟手里的东西犯怵:“哥?”
不是说不管他了吗?上次他求着宋朔舟打都不打,现在为什么打他,真是阴晴不定的脾气。
“你刚刚在河边干什么?”
时榆想了想,他没干什么啊,宋宅那么大,他徒步走出来很累的,刚好路边有条河,就坐在岸边歇了会。
宋朔舟不会以为他想跳河吧。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
“我就是坐会,走累了。”
毫无预兆的一记,没了外面布料的阻挡,疼痛更加清晰,时榆被打得趔趄,含泪回头看宋朔舟。
“真的,我没骗你。”
但在宋朔舟眼里,这都是时榆撒谎逃避的理由,毕竟当时时榆已经两条腿浸在水里,大晚上的,了无人烟的地方,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轻生。
“站好。”
时榆两手垂在身侧,不敢揉,只能偷偷把衣服往下扯。
又被宋朔舟毫不留情地拽回去,时榆皮肤嫩,显色,宋朔舟低头就能看见边缘的深红。
时榆越是意识到自己对宋朔舟的心意,越是对这样的惩罚难为情,宋朔舟还把他当小孩,根本没把他当成同等级的男性。
“教没教过你要爱惜身体?”
“我记得,但这次我真的没有。”时榆泪眼朦胧,虽然他确实想过这一办法,以此验证宋朔舟是否还在乎他,但还没付诸实践,“我就是……”
时榆辩解的话被打断。
“再顶一句。”
“呜……”时榆抹掉眼泪,想到宋朔舟问责他的理由,心底燃起一丝希望,问宋朔舟,“哥,你愿意管我了吗?”
“不愿意。”宋朔舟道,“就算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小猫小狗跑出去寻死,我也会去看一眼。”
早就猜到宋朔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不过没关系,反正他的心已经被伤透了,宋朔舟再怎么恶语伤人,他的心也没地方被刀插了。
“那你就不能打我了,你随便打人,这是犯法的!”时榆愤懑。
“行,那你走。”
时榆挺直的脊梁瞬间弯下去:“我不走。”
但宋朔舟该走了,宴会流程因时榆的事延后,他还需去处理,没空再跟时榆浪费,左右教训过了,不管时榆有没有轻生的念头,都能让他长点记性。
宋朔舟整理好着装,不再管时榆,将人晾在那罚站。
时榆见宋朔舟往外走,急了,终于问出他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宋朔舟,你跟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你们在谈恋爱吗?”
“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时榆不死心,过去拉住宋朔舟胳膊:“就说一下不可以吗?”
宋朔舟停下脚步,如时榆所愿,道:“对,我们在谈恋爱。”
“为什么?你喜欢他什么?”
“温柔,体贴,乖巧,不会闹脾气。”
好像在拐着弯说时榆的缺点,时榆眼前又蒙上水气,手紧紧拉着宋朔舟,不让宋朔舟走。
“我,我也会学着温柔,体贴,不会再跟你闹脾气,我还长得比他漂亮,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宋朔舟抽手的动作僵住,愣了十几秒,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也没理解错含义。
他低头看着时榆的脸,那张哭得乱七八糟却依旧明艳的脸,眼泪留下的绯红让他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很紧张期待地看着他,也有羞涩。
让宋朔舟想到时榆四岁时,也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他,问他,我能当你的弟弟,做你的家人吗?
从此,他长出第二颗心脏。
在孤儿院那一年,虽条件不好,但他半分没苛着时榆,那年除夕,大雪封路,时榆病着,半夜醒来说想吃芝麻汤圆,孤儿院偏僻,于是他骑了五六公里的单车,找到一家还营业的超市,买了芝麻馅的汤圆回来煮给时榆吃。
时榆说要什么,他给什么。
要爱,要钱,要权,他都能给。
唯独此时,时榆向他要的这份爱,他答应不下来。
这份爱不一样,双向才能成立,他能给时榆,但时榆能给他吗。
时榆以前多喜欢他,看向他时眼里总是亮晶晶的,会把喜欢的玩具和食物分享给他,会在节日和他生日时精心准备礼物,说好喜欢他,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但后面还是厌倦了,不让他亲近,不与他分享开心,好奇外面的、没有他庇护的世界,跟他相处时只有厌烦。
那现在,时榆这份一时上头的爱又能维持多久,七年,还是再一个十四年?然后跟他冷战,厌烦他,与别人亲热恋爱,他到时候又能怎样?
他挺满意时榆这些天的思考,至少分清了对他的感情,但这只是第一步。
时榆不吃多点苦头,怎么明白爱不是轻飘飘一句话。
不过看他跟别人亲密,不平衡性心作祟,毕竟这种话从一个有现任男朋友的人的嘴里说出来不可信。
“不能。”
时榆彻底绝望:“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宋朔舟看着时榆:“你说了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你吗?我的喜欢跟你不一样,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
时榆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跟宋朔舟道歉:“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良心,我承认我混账,一边舍不得你对我的好、你给我的一切,一边又觉得你多管闲事,现在这样是我活该……但是,当时是我弄不清对你的感情,我现在想清楚了,我真的喜欢你,没有廉价,我是真心的。”
享受付出却轻视感情,时榆很诚挚地向宋朔舟忏悔他的过错。
到底是因失去偏爱而恐慌,还是真的认清了心意,宋朔舟无从辨别,时榆首先要学会的是付出。
宋朔舟轻笑:“想跟我在一起的人多了去,难道都像你这样在我面前哭一通,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我,我跟他们不一样不是吗?”他跟宋朔舟在一起这么多年,宋朔舟怎么也会对他有感情吧,他们曾比任何人都要亲密无间。
“哪里不一样?你是我拉扯大的?时榆,既然你说你分清了感情,那你就应该明白,之前那些都不做数,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
时榆太稚嫩了,完全比不上宋朔舟的手段,宋朔舟始终是上位者,哪怕在被时榆嫌弃时,也会立马采取措施,重新掌握主动权,不会让时榆脱离他掌心。
时榆被问得愣在原地,从未想有一天要回答这个问题,什么身份,被宋朔舟否认了,他就什么身份都没有。
“那你能再给我一个身份吗?”他又向宋朔舟讨。
宋朔舟低头打量时榆,全然陌生的眼神,时榆站在宋朔舟面前,重新等待评估。
“该看的都看过了,人也瘦,手感不太好,我有点没兴趣,当个小情人都勉强。”
“你侮辱人!”时榆感觉被羞辱,哭着瞪宋朔舟,心碎且愤怒。
“不愿意算了。”
看见门口沈韩的身影,宋朔舟示意他稍候,甩开时榆的手,没时间再耽误。
时榆一跺脚,喊道:“我愿意。”
宋朔舟回头看时榆:“我不要身边不干净的,请你先把你的男朋友处理好,再来跟我谈。”
说完,大步离开。
提起范禾宁,想到范家。
宋朔舟还有账没找对方算,他记得他提醒过范旭,他允许他儿子跟时榆谈恋爱,但不要碰时榆一点,结果倒好,让时榆脖子上顶着草莓回家。
时榆失落沮丧地坐在沙发上抱膝沉思了半天,才起身去给自己找裤子穿。
在青春期的梦发生之前,他一直都跟宋朔舟用同一个卧室,睡同一张床,后来他不好意思了,才搬回自己的房间。
就在宋朔舟隔壁。
他进去,发现房间里他曾装饰的那些摆件和他所有用过的东西都空了,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他的痕迹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是了,一些重要的早就被宋朔舟打包还给他,不重要的自然丢了。
宋朔舟还真是说到做到,半分不留情面。
这边的衣柜没衣服,他只能去宋朔舟的衣柜找。
顺便,还借宋朔舟的浴室洗了个澡,谁让宋朔舟刚刚打他,还那样说他,他要讨回一点。
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一看,发现范禾宁给他发了很多条信息,问他在哪,并向他为刚才的行为道歉。
其实范禾宁什么都没做错,时榆又想起宋朔舟的话,觉得很对不起范禾宁。
当初不过一时冲动,就答应了范禾宁的表白,他根本没搞清楚什么叫喜欢。
跟范禾宁的相处,对范禾宁表现出的依赖,不过是他反抗宋朔舟,故意挥向宋朔舟的一把剑。
他回复「我没事,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你等会先走,不用管我」。
然后躺上宋朔舟的床,想着要找时间跟范禾宁谈一谈,好困,先前的大哭和挨罚都消耗了他大量体力,身心俱疲,他闻着宋朔舟的味道渐渐安心地睡过去。
宾客散场,宋朔舟回来,看到躺在他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瞬间黑脸。
一顿闹,搅得他心烦意乱,自己倒好,躺在他的床上睡这么香。
甚至下面还穿着他的裤子,因为过大过长,裤脚堆积在脚踝,把那双脚盖住,只露出莹白的脚趾。
时榆确实瘦了很多,之前屁股还有点肉,现在完全不经打,好在嘱咐过王姨,让她仔细盯着时榆的一日三餐,至少是按时在吃。
盯着人看了会,他毫不怜惜地将时榆弄醒:“下去。”
时榆迷迷糊糊睁开眼,记起自己的处境,不情不愿地下床,小声嘟囔:“干嘛这么小气。”
“回你自己的家。”宋朔舟赶人。
“已经很晚了,而且我又不会开车,可以让我在这住一晚吗?”时榆又开始委屈。
正这时,有人敲门。
“进。”
贺圆端着一碗汤过来,没料到时榆会在,表情很不明显的不好。
没理会时榆,他温温柔柔地看向宋朔舟:“宋先生,这是我煮的解酒汤,您胃不好,今天在宴会上没吃什么,我还煮了面条,您要下去吃点吗?”
贺圆怎么会出现在这,身上还是穿的睡衣,时榆有点站不稳,红着眼睛看向宋朔舟:“你让他住在这了?”
宋朔舟不置可否。
搂着贺圆对时榆道:“不好意思,我没有留情人过夜的习惯,你可以走了。”
时榆被气到,一言不发地冲出门。
第12章 还是弟弟
时榆所就读的大学是国内顶尖院校,考到这里,是他脑子聪明,宋朔舟在他学习上并没花什么心思,反而看他经常熬夜看书说些倒加油的话,什么你不用这么努力,哥哥赚了那么多钱,够养你几百辈子。
切,还不是把他赶出去了,到头来,还得靠自己。
临近期末,时榆忙着期末作业,自那晚从宋宅出来,他再没听到过跟宋朔舟有关的消息,暂时也没空去打听。
只是每天早晚给宋朔舟发条问候的信息,宋朔舟从来不回,说不定早就把他拉黑了。
他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男生,算不上漂亮,只是清秀,但确实如宋朔舟所说的一样,很体贴。
宋朔舟从不会将自己的伤痛说出口,而那个男孩才在宋朔舟身边几天,就注意到了宋朔舟胃不好,他的确比不上。
加上那晚宋朔舟那样直白的、拒绝他的话,自尊心受挫,又要自我疗伤一段时间。
期末考试完的那天,时榆约范禾宁在他们经常约会的一家餐厅见面。
餐厅装修精美,菜品价格昂贵,服务态度周到,但味道并不好,不过因为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在这,他当时心情不错,多吃了几口,范禾宁便以为他喜欢,总是带他来,他也礼貌地从不表现出不喜欢。
时榆与范禾宁沉默地面对面坐着,范禾宁似乎早有预料,在听到时榆说出要结束他们这段关系的话时,他并无太多惊讶。
时榆一直跟他说抱歉,说浪费了他很多时间,若以后有需要他帮忙的尽管开口。
范禾宁看着时榆,表示理解,毕竟他也目的不纯,哪怕他有几分不舍。
时榆身上仿佛有种吸引人靠近,让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的魔力。
“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时榆点头:“当然。”
很体面的分手,时榆结束了他的第一段恋爱 ,与其说是恋爱,不如说是他对爱情探索的结束。
他人生过去的十几年都是宋朔舟,好奇不一样的人会带给他如何不同的体验,结果发现都不如宋朔舟。
只有宋朔舟能牵动他所有的情绪。
京市终于落了初雪,不大,纷纷扬扬,连草都没盖住,落到地上就化了。
放假在家,时榆待不下去。
林家跟宋家在生意上素有来往,他从林庆那打听到宋朔舟的行踪,又准备去自讨苦吃。
宋朔舟的应酬好像变多了,以前从不在风月场所谈事,现在倒经常应约。
不知道具体的包厢号,时榆只能在大厅等,想着能见宋朔舟一面也好。
“小榆,怎么在这,不进去啊?”
大概是某个跟宋朔舟有来往的长辈,认出他来了,跟他打招呼。
时榆叫不出人,只礼貌地笑着,摇头道:“不了,您们谈生意,我在外面等就好。”
那人打趣几句,转身走开,时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起身偷偷跟了上去。
刚到走廊转角,旁边一群打扮得火热的男男女女从他旁边走过,最后那位穿着西装的、像是经理模样的人回头看时榆一眼,时榆跟他对上视线,然后被一把拉到队伍后面。
“怎么回事?衣服也不换,算了,来不及了,你先跟他们进去。”
“啊?”
时榆搞不清状况,刚想解释,又瞧见那包厢号好像是刚才那人进去的,话犹豫了会,就这几秒间,他就被推了进去。
一眼看见坐在主位的宋朔舟。
修长的双腿交叠,姿势放松随意,慵懒倨傲,臂弯还搂着个男孩,时榆看不清那男孩的脸。
宋朔舟这副浪荡的气质实在少见,宋朔舟怎么变成这样了,还点小男孩,难道以前是因为他的存在,让宋朔舟不得不压抑天性?
若放在别人身上,时榆可能鄙夷,觉得对方是个下三滥的人渣,但宋朔舟不是,他清楚宋朔舟的冷漠古板,所以这副风月做派,反而让他觉得宋朔舟说不出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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