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重新落回毛衣,方娟语气落寞地轻叹:“他跟你一样,身体从小不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还以为能治好,是他没这个福分。”
时榆不知如何安慰,丧子之痛,旁人无法懂得,他不由想到他的父母,有后悔、有想过他吗,有像这样多年后突然记起,关心他是否还活着吗。
“对了小榆,我给你也织了一件,在我卧室,等下拿给你,不知道合不合身。”
“真的吗?”
时榆眼睛亮晶晶,露出明媚的笑,“谢谢方阿姨,我已经迫不及待啦,穿上肯定很舒服!”
这样亲昵,撒娇的语气,将笼在方娟身上的忧郁冲淡些许,看着时榆,嘴角一点点浮起真实、柔软的暖意。
凌晨一点半。
时榆突然醒来,下床上了个厕所。
途中他忽地想起今晚还没等到宋朔舟回家就睡了,也不知道宋朔舟现在回来没有,睡着没有。
现在他一天见不到宋朔舟就浑身难受,又怕宋朔舟在外面跟别的小男生过夜,他还没转正呢,要时时刻刻提防那些人。
想着,他已经站在了宋朔舟卧室门前,里面没光,他轻手轻脚地按上门把手,能开,居然没锁。
鬼鬼祟祟摸进去,宋朔舟睡觉时没有开夜灯的习惯,屋内只有来自走廊的微弱光亮,时榆走近床边,隐约看到被子的弧度。
看来宋朔舟有乖乖回家。
“哥。”
时榆用气音叫他。
宋朔舟没反应,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时榆大胆起来,伸手挡住宋朔舟的眼睛,然后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再慢慢将手移开。
蹲在床边静静欣赏宋朔舟的睡颜。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宋朔舟呼出的气息太热了,心底冒出个不好的念头,连忙去摸宋朔舟额头的温度,果然很烫。
“哥,醒醒。”
他焦急地叫醒宋朔舟,宋朔舟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面前模糊的人,思绪有些不太清明。
“哥你发烧了。”见宋朔舟醒来,时榆立马说,“我去给你找药。”
意识回笼,宋朔舟道:“不用,我吃过了。”
冬季是流感高发期,最近酒会参加得频繁,可能是谁将病毒传染给他了,他已经看过医生。
“没事,你回去睡吧,半夜跑到我房里来干什么?”
时榆却不动:“不要,我要陪着你。”
“回去。”
时榆身体素质太差,他怕把病气过给时榆,皱眉赶人走。
时榆在那僵持了会,忽然转身往外走,宋朔舟听着脚步声远去,心下微松,以为他总算听话离开。
不料,没过几分钟,脚步声去而复返。
一看,时榆把自己的枕头拿了过来,又去浴室拧了条热毛巾给他放在额头上。
宋朔舟没力气管他,闭上眼睛,任由时榆给他插上温度计量体温。
依旧没开灯,时榆安静地坐在床边,大概两三分钟后,他突然出声:“如果我今天晚上不来你的房间,就永远不会知道你今晚生了病,对不对?”
“你是不是像这样生过很多次病?并且每次我都不知道。”
“上次在那个房子里,我找药的时候发现药箱里有很多被吃过的药片。”
“其实你胃不太好,是吧?”
“我以前对你很不好,很不懂事,很不体贴。”
时榆一连串问了很多个问题,但不需要宋朔舟回答,他已经知道答案,那些在他心中已经是陈述句。
四周归于平静,宋朔舟始终没睁眼,谁都没有再动作。
只是宋朔舟突然记起好几年前的事,那时,他刚接手集团事务,顶着巨大的压力,每天忙到深夜,跟各路人周旋,被灌很多酒,经常带着一身酒气回家。
时榆总要皱着鼻子说臭,不愿意靠近他。
有晚,也是冬天,面对那些难缠的股东,他实在喝得有些多,胃终于被折腾得难受,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沈韩扶着他到家。
他瘫在沙发上,空荡的胃被灼得难受,于是问时榆能不能去给他煮一碗馄饨,冰箱里有阿姨包好的。
时榆在打游戏,眼睛始终盯着手机屏幕,没看他一眼,许是觉得他这个要求提得太不合时宜,太没眼色,起身说:“我去叫阿姨给你煮啊,我不会。”
宋朔舟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跟时榆计较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
于是他开口对时榆道:“去给我煮碗馄饨吧。”
“好。”
时榆拿过温度计,对着光仔细辨认刻度,烧得有点高,如果一直降不下去,可能要输液,他又换了条毛巾,说:“那我下去给你煮,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发信息哦。”
下楼,客厅空荡荡,佣人都已经休息去了。
冰箱食材齐全,时榆拿手机搜煮馄饨的教程。
他没有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命,但还是被宋朔舟养成这样,比谁都娇贵。
在等馄饨煮熟的时间里,时榆视线虚化地看着锅里咕噜冒起的泡。
宋朔舟从小到大给他的印象就是无坚不摧,没什么能打倒他,能让他难受。
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他已经不太记得在孤儿院那一年的苦日子,只对那寒冷的天气印象深刻,睡觉时手脚从来没暖过,宋朔舟就把被子拿过来,跟他睡一张床,还将他的脚揣到肚子上暖。
但他还是会感冒,会发热,闹得宋朔舟晚上睡不好觉,白天还要早起上课,宋朔舟却仍精神抖擞,好像从来不累。
幼年时,宋朔舟对他说,你可以依赖我,我会照顾你;少年时,宋朔舟对他说,不要怕,我会永远爱护你;成年时,宋朔舟对他说,想做什么都放手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
宋朔舟把自己包装得非常强大,为他的成长排忧解难,扫清障碍,引导他前进,做他的后盾。
他无数次靠着宋朔舟的肩膀,其实,宋朔舟只比他大七岁而已。
他真的错得太离谱,可即使如此,宋朔舟还是愿意给他机会,他之前骂宋朔舟绝情,其实最绝情的是他才对。
无视宋朔舟的付出和爱,轻易践踏。
没有人无坚不摧。
馄饨沸腾,时榆收回思绪,小心翼翼将其盛出。
回到卧室,他轻声唤宋朔舟。
高烧到难以入睡,宋朔舟睁开眼,时榆站在床边,问他要不要吃,可能味道不是很好。
“开灯吧。”
时榆打开床头的灯,宋朔舟坐起身,看着那碗他在几年前想吃的馄饨,来得有点晚,但永远不迟。
“很难吃。”最后他如此评价。
时榆有点被打击:“……”
“是你生病了嘴尝不出味道吧。”
宋朔舟放下碗筷:“也许。”
黑暗中。
时榆躺在宋朔舟旁边,不敢睡,时刻关注着宋朔舟的状态,同样,宋朔舟也睡不着。
“宋朔舟,强大一点都不好。”
因为宋朔舟不说,因为他漠不关心。
“如果你脆弱,我就会长大。”
宋朔舟没有立刻回应,冗长的沉默在呼吸间蔓延,就在时榆以为他已经睡着时,宋朔舟忽然开口:“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喝橙汁呢。”
时榆立马从床上爬起:“我去给你榨。”
宋朔舟的身体素质确实恐怖如斯,第二日就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半分看不出前一晚的虚弱。
时榆很不要脸地将其归功于他的照顾。
最后一盏花灯在廊下熄灭,春节终于过去,时榆不得不回到自己的房子,准备开学。
他自我感觉追到宋朔舟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
于是心情格外好,开学前两晚,邀请林庆和段清他们来家里玩。
段清表现得与时榆十分亲热,时榆也对他有好感,喜欢他的性格,便将段清纳入到好朋友的范围。
游戏打到十二点,几人吃过宵夜后都觉得有些疲倦,却又不愿意睡觉。
程明祥突然提议:“不如我们来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段清知道他说的什么,骂他:“一群人围着看,你是有什么癖好?”
“就是要一起看才好玩啊,我最近找到几部特别高质量的,贼刺激。”程明祥朝段清挑眉,低头亲了下靠在他肩上玩手机的人。
周好,跟程明祥是一对,他耸耸肩:“我无所谓。”
林庆是完完全全的直男,不过他挺好奇两个男人在这方面的事,于是没拒绝。
倒是时榆稀里糊涂听了半天,听到刺激这个词,以为说的是恐怖片,还挺来劲,指着影音室说:“有投影,可以看,你们想看啥都可以。”
“宝贝,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吗?”段清问时榆。
时榆被他这么一看,也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没事,也行。”
得到屋主人的允许,程明祥便不客气,开始研究怎么投影。
时榆坐在对面的沙发边上,旁边是段清,段清笑着问他:“上次在警局门口接你的那个人,是你哥哥吗?”
“是的。”
“身材真顶,做起爱来肯定很猛。”
时榆震惊地瞪大眼睛,到了这个年纪,他算不上特别单纯,一些该懂的事还是懂,只不过没见过能说得这么直白,正大光明的。
段清被他的反应逗笑:“你干嘛这么看我?”
他凑近问时榆:“林庆说你之前谈过一次恋爱,怎样,有跟人做过吗?”
似乎怕时榆觉得冒犯,他还跟时榆分享了一下他跟多少人睡过。
时榆听都不敢听,怎么聊些这么奇怪的问题,头要摇成拨浪鼓。
“哎呀,宝贝,你太可爱了。”段清捧起时榆的脸,忍不住亲上一口,时榆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碰,推开段清,“不要这样啦。”
“好了,可以看了!”
几人应声抬头,视频最开始只是一些剧情演绎,没出现什么太具冲突的画面。
段清不再与他讲话,开始跟林庆一起讨论里面两个演员的身材,很露骨的用词,听得时榆面红耳赤。
程明祥搂着周好,朝段清顶腮,突然插话:“没你骚是吧?”
段清脸色微变,没搭理对方,跟林庆继续话题。
程明祥选的确实是精品,无论从样貌还是身材,甚至声音,都让人赏心悦目。
为了效果,房间的灯调得暗。
下位承欢的叫声在室内清晰地回荡,让时榆想到段清方才的话,宋朔舟是否也会将他弄成这样。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意淫宋朔舟,而他自然成了另一方,又忍不住怀疑,真的不疼吗?真的有像叫的那么舒服吗?
监控外。
对于屋内一群人做的所有,宋朔舟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段清亲时榆那下,还有时榆面带笑意的推拒。
落在宋朔舟眼中,全然变了味道。
他生出怒意,还敢撒谎说是林庆的朋友,跟对方不熟,不熟会两对两对的坐在一起看片?
是觉得快要与他和好了,得到后,过完瘾,就觉得没意思,迫不及待地要与别人暧昧。
真是死性不改。
第21章 不要不理我
冬天过去,气温仍不见回升,时榆惧冷,总要将暖气开到最大,把屋子烘得无比干燥,一觉睡醒,嗓子发痛。
他下床去找水喝,顺带摸出手机看宋朔舟回他信息没有,结果是没有。
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怎么已读不回。
昨天他跟林庆几人疯玩一夜,还记得按时给宋朔舟发信息道晚安,外加几句表达关心的问候,即使他在说完晚安后并没睡,但宋朔舟又不知道。
自从两人分开,宋朔舟就不会再回复他这种无用的口水信息。
时榆没多在意,边喝水边点开宋朔舟的朋友圈,结果看到一条杠。
什么意思。
宋朔舟很少发朋友圈,为数不多的几条都是跟他有关,有他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的各阶段的照片,还有宋朔舟在一些自认为重要的时刻趁他不注意拍下的照片。
一条条,为他的人生做上脚注。
这些朋友圈在宋朔舟把他赶出去时,就被宋朔舟删了,他当时还为此伤心难过很久,十几年真情实感的浓缩,很轻易被记录的人删除。
但其它关于什么政策、经济的新闻,他还是能看到宋朔舟的转发,现在什么都没了是什么意思?
时榆预感不好地给宋朔舟发去一句话,得到红色感叹号。
宋朔舟把他删了。
为什么?
他离开宋宅不过四天,明明分开时还很好,宋朔舟不再抗拒他的靠近,接受他的好意,甚至偶尔还会对他露出几分从前的温和。
他脑子飞快地回想近来所做的事,并没有什么问题。
是误删吗,他发过去好友申请。
心早乱成麻。
客房那边传来动静,大概是林庆他们醒了。
林庆打着哈欠过来,看到时榆拿着手机站在岛台边,呆若木鸡,有些许奇怪:“你杵那干啥,醒多久了?”
时榆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去洗漱。
林庆当他起床气,转身去叫段清。
昨晚说好今天下午去餐厅吃,便没叫王姨做饭。
一行人拖拖拉拉收拾完,准备出门,时榆却突然说:“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去了,不好意思啊,我请客,你们随便吃。”
又转向林庆:“你等下把账单发我就行。”
“怎么了?哪不舒服?”林庆在时榆旁边坐下,“昨儿不都还好好的。”
“可能是太久没熬夜,有点头晕,没事,你们去吧,我睡一觉就好。”
见时榆脸色确实不太好,几人便不再多说,让时榆在家好好休息。
等其他人都出门了,林庆问时榆:“是不是又是因为你哥的事?”
见时榆的反应,林庆就知道,他有些头大:“我真是搞不懂你俩,有什么话就摊开说呗,弄这个别扭劲,谁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能接受、能改就继续处,不能接受就干脆拉倒,直接别联系,一别两宽。”
“缠缠绵绵,藕断丝连的,搞得好像你俩在谈恋爱。”
林庆不知道他对宋朔舟真正的感情,所以不懂他内心的别扭。
爱就是如此千回百转,只敢拐着弯去触碰,若非去要一个答案,那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没有回头路。
“我知道了。”
时榆点头。
“知道个啥,啥也不知道。”林庆起身,“你自己一个人想吧,我走了,有事发消息。”
“嗯。”
林庆几人前脚离开,时榆后脚就打了个车去宋朔舟上班的地方。
电话拨不通,大概跟微信一样喜提黑名单。
同上次一样,时榆在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不让他进去。
他转而开始给沈韩打电话,加上疯狂的短信轰炸。
沈韩为难地请求宋朔舟的指示,宋朔舟看了眼短信内容,淡淡道:“不用理,去把他赶走。”
时榆在瞧见沈韩出来时,还有几分高兴,殊不知对方是来赶他的:“沈助理,我哥让你带我上去吗?”
面对时榆这张充满希冀的脸,沈韩有些于心不忍:“抱歉,时少爷,先生请您离开。”
时榆嘴角瞬间撇下去:“那,他不见我也行,能让他接我电话吗?”
“抱歉,先生这样做有他自己的想法,恐怕不能。”
时榆知道,求沈韩也没用。
“那我哥今天几点下班?这个能告诉我吗?我就想见见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不理我了,他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
“似乎一切顺利。”
不过沈韩确实摸不准宋朔舟这段时间对时榆的态度,一会好一会差,折腾了近五个月 ,还没折腾完,但不管如何,他清楚,宋朔舟很在意时榆。
想了想,最终还是对时榆道:“七点半前后。”
“谢谢沈助理。”
四个多小时,左右在这见不到人,时榆想起,在宋朔舟病好后,他为了向宋朔舟证明他的厨艺,于是问宋朔舟想吃什么菜,他去跟阿姨学,宋朔舟给他发过几道菜谱。
他翻出来,选了三菜一汤,准备回去做,然后再求宋朔舟跟他一起吃,宋朔舟肯定会赏脸,这可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做饭。
食材都是现去超市买的,好在一些肉和骨头老板都能帮忙处理。
四道菜的工序还挺复杂,不太家常,时榆对着教程一步步来,成品倒还像个样子,只不过因为掌控不好火候,有些过于黢黑。
尝了下,味道还行。
于是他觉得他还是有一点天赋,毕竟上次学着烤饼干,也成功了,宋朔舟说味道还不错。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榆又去到宋朔舟公司,不过这次他没去大门,绕到地下停车场,找到宋朔舟停车的位置,提前在附近等。
四十分钟过去,总算等到。
幸好他有将饭菜放在暖菜板上罩着,回去还能是热乎的。
他叫宋朔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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