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卓凡老了,背开始驼起来,已经无法平视宋朔舟。
“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
宋朔舟轻笑,不像在看一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您是想说,如果宋铭元没死,根本轮不到我?但很可惜,他死了,而且您在外面的那些私生子一个都上不得台面。”
“宋家现在是我说了算,若没有我,您此刻还能这么悠闲地在这坐着?在背后使手段?不过敬您几分,您还真敢动到我身上。”
宋卓凡作为父亲的角色其实很好扮演,照顾人的事有佣人做,大事小事有管家处理,陪伴有方娟在,宋卓凡只需要选择将他送到哪个培训班,学什么,然后定期验收成果,让助理买来的礼物以及随口的几句夸奖便是宋卓凡认为的父爱。
好在宋朔舟并不需要这种东西,他很清楚过去十几年的父慈子孝不过假象,宋卓凡自私自利,愿意看他只因为他有价值,不然,他怎么刚好在宋铭元死的那年被找到。
宋朔舟不明白宋卓凡为什么热衷于将自己包装成好父亲的模样。
上次,他让沈韩再去做过一次亲子鉴定,宋卓凡和方娟确实是他生物学上的父母。
宋朔舟声音变得深沉,视线与宋卓凡交锋:“这次,我只是给您一个警告。”
说罢,不顾宋卓凡的愤怒,转身离开。
宋朔舟不清楚时榆有没有看到,他并不想将此作为刺激时榆的手段,前后不过一小时,已经找人处理干净。
近几日麻烦事太多,网络上关于时榆的那些谣言,还未着手处理,不是因为其它,只是未到时候。
或许他那晚不该那样冷漠,让时榆连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不敢找他。
时榆白日在家睡了很久,他打开监控,却没在房间内看到时榆的人,画面显示,时榆在六点二十七分出了门,到现在仍未归家。
手机上的定位最后出现在一家小酒馆,随后再无显示,只有一个可能,手机坏了。
暴雨仍在下,宋朔舟心头闪过不安,沈韩突然发来一条视频,他点开。
镜头晃得很厉害,光线也不好,宋朔舟仍一眼认出对面那个湿淋淋的人是时榆,在被辱骂,被欺负。
他立马打过去电话:“时榆现在在哪?”
“目前还不清楚小少爷去了哪,正在联系林少爷,这个视频需要联系相关平台处理吗?”
“先找人。”
“好。”
挂断电话,宋朔舟迅速驱车赶去那家酒馆,车辆启动的瞬间,他突然记起了视频中另一张出现的脸。
电话打过去,他开门见山地问:“时榆在哪?”
“你是时榆的哥哥?时榆回家了啊,他当时说他要回家。”
“他不在家里。”
“不在?”段清一惊,“我看着他上车的,那他没回家去了哪?”
“车牌号是多少?”
“雨太大,我没看……”
宋朔舟面色阴沉地直接挂断,吩咐沈韩去找那个司机。
第24章 他在等我
那种不安愈发强烈,比任何一次都要让他急躁,他做错了,他不应该那样对时榆,时榆已经很乖很懂事了,那样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恳求他原谅,他不该为了心中的气不听时榆解释,甚至不给时榆开口的机会。
这样的暴雨夜,被泼了浑身冷水,不回家,能去哪,在等消息的时间,宋朔舟上楼拿了件羽绒服和一条薄毯。
终于,沈韩发来定位。
宋朔舟一眼认出,是他们生活过的那家孤儿院的旧址,心脏蓦地被狠狠攥紧,他顾不上想其它。
车轮卷起漫天水雾,迈巴赫冲破疾风骤雨,在高架桥上飞驰,恍若亡命之徒。
沈韩的电话又进来,语气急切:“先生,北岭山脚下因暴雨发生滑坡,山体还在坍塌,您先不要靠近……”
“有没有人员伤亡。”
对面沉默一瞬:“有一辆出租车被冲下山崖,正在施展救援,不过您放心,不是小少爷乘坐的那一辆。”
“是上山途中被冲下去的,还是下山途中?”
“目前,无法判断。”沈韩也有些艰难地开口,“先生,您先……”
“好,我知道了。”
宋朔舟出言打断,切掉通话。
车在靠近北岭时就已经开不进去,被警戒线拦住,相关部门在施展救援。
宋朔舟径直绕过,往山上走,他确信时榆一定在山上的孤儿院,在等他把他带走,就像十四年前那样。
警方拦住宋朔舟:“先生,前面山体有滑坡风险,非常危险!请您立刻退到安全区域!”
宋朔舟撑着伞,防止搭在左臂上的衣服被雨淋湿,平静地开口:“我弟弟在山上,我要去找他。”
身前的警察面色一变,问:“你弟弟多大了?”
“十九岁。”
“十九岁啊。”警察瞬间显出几分同情,“我们刚刚救出来一个男孩,他被压在车后座,已经没什么气息了,医护人员正在抢救,你要不要去看看?不过也可能是巧合。”
闻言,宋朔舟几乎站立不稳,握紧手中的伞柄,艰难点头。
警察引着他走过去。
昏暗的应急灯下,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身形瘦削,确实与时榆有几分相似,因为被泥土掩埋太久,身上的衣物脏污不堪,看不出原貌,但辨认出的颜色与时榆今天所穿的一样。
宋朔舟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有一个念头,他害死了时榆。
视线缓慢上移,执行死刑。
但,不是时榆的脸。
他狠狠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嗓音止不住颤抖:“这不是,我要去找我弟弟,他还在等我。”
警察见此不再阻拦,安排人员跟宋朔舟一起上山。
雨水将一切痕迹掩盖,其实宋朔舟也不知道时榆在不在这,最好要在,至少孤儿院所在的位置是安全的。
同行的一位警察忍不住问宋朔舟:“这种天气,你弟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对他不太好,他可能想家了。”
连着孤儿院,警察有点明白过来:“下这么大的雨再怎样也不能让他跑出来啊,多危险,你看,刚才那个男孩多可惜……”
宋朔舟沉默着没说话,一路气氛都有些凝重,终于到孤儿院门口,大门紧紧锁着,有人怀疑:“这儿都荒了快十年了,你确定你弟弟真的在里面吗?”
宋朔舟走到一处矮墙边,看见墙上的砖土有松动,最上面的那块朝外偏出几分,下面与其相挨的砖露出明显未经风吹日晒的颜色。
时榆一定在里面。
以前他经常从这翻墙出孤儿院给时榆买东西,时榆知道这里。
将手上的伞和衣服交给旁边的人,宋朔舟轻车熟路翻进去,落地时,右腿一痛。
其它人紧跟着过来。
雨水将杂草打得弯腰,宋朔舟环视一圈,道:“分头找吧。”
几人散开,宋朔舟有种直觉,径直朝宿舍那边走。
设施已经很陈旧,地面脏污,散着各种垃圾,宋朔舟一直有做慈善,成立基金会,为孤残儿提供生活、医疗保障,也让这家孤儿院迁到更好的地段,只可惜院长没多活几年。
他以前的宿舍在二楼,第三个门。
门一推开,带着潮气的灰尘被激起,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宋朔舟看见了屈膝坐在地上的时榆。
宋朔舟走过去唤时榆的名字,时榆浑身都是湿的,入手冰凉,他脱下时榆身上的湿衣服,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一件是干的,只好留下一件内衫,再将自己的外套和羽绒服给时榆套上。
很冷,弄不暖,他将时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撩,擦干时榆脸上的水。
时榆被碰醒,恢复点意识,他脸色苍白,很不好,闻到熟悉的味道,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哥……哥哥……我好疼……”
时榆边流泪边说话,埋在宋朔舟怀里乱蹭一通。
“哪里疼?”
“哪里都疼,我被杀掉了……”
宋朔舟捞起时榆两条腿,将人面对面抱在怀中,让时榆趴在他肩头,又用衣服的帽子盖住时榆的脑袋。
怀里的人失温严重,要快点下山。
“有哥哥在,没人敢让你疼,我们回家好不好?”
时榆抱紧宋朔舟,用脸蹭宋朔舟:“好。”
宋朔舟先将人带回学校附近的那套公寓,替时榆换上干燥的衣物,才再去医院。
时榆抱着宋朔舟不肯松手,谁让他下来他就哭,没办法,宋朔舟只好一直抱着,换了个姿势,让时榆侧坐在他腿上。
头发已经吹干,很软,蹭着他的下颌,宋朔舟低头看着时榆的脸,有太久没这样与时榆近距离接触,时榆眼睛闭着,还是睡得很不安,他在对方额头落下一个歉意的吻。
对不起,让你这么难受。
宋朔舟接到林庆的电话,对方联系不到时榆也有些焦急,问他时榆的情况如何,宋朔舟说没事。
于是对方又道,校方那边在调查时榆的事,需要时榆过去配合。
会议室里,校长不耐烦地敲桌子,看向时榆的导员:“催一下那位同学,怎么还不来?”
导员也有些无奈:“我联系不到他。”
话毕,有人接了句:“不会是心虚不敢来吧,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好查的。”
“他不是孤儿吗?没人教养,长歪了也正常。”
“话不能这么说,凡事要讲究证据。”
争执渐起。
宋朔舟便是在此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请问您是?”
宋朔舟径直走向为时榆空出的那个座位,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我是时榆的兄长,虽在法律层面算不上他的监护人,但时榆是我一手带大,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说是个孤儿吗,哪来的兄长,而且很明显,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地位不一般,现场一时无人发话。
宋朔舟神情淡淡,言简意赅道:“时榆被寄养在我家,家里人都疼他,他自小被我娇生惯养,要星星不给月亮,每月单零花钱至少给他五十万,这还是因为怕他学坏有克扣过,所以,他身上穿那些衣服,坐那些车,去那些场所消费有什么问题吗?”
导员在校长的授意下顶着压力开口:“抱歉,因为先前未在时榆同学的档案上查到关于您的信息,他也没提过您,所以之间有点误会,既如此,那些谣言不攻自破,校方一定会给时榆同学一个交代。”
“如何交代?”
宋朔舟目光落到何康身上,居高临下地打量,轻飘飘的,看蝼蚁的眼神,让他产生不起丝毫愤怒。
“你仅因为时榆拒绝你的表白,就做出如此下作的行为,恶意造谣,侮辱诽谤。”宋朔舟转头看向校长,“王校长,您认为这种素质低下的学生该如何处理?”
校长此时已经认出宋朔舟的身份,不敢辩驳,况且,这是何康自作自受。
在事情还未发酵前,他们就约谈过何康,但何康不买账,后面舆论风向一边倒,即使删帖也止不住势头,便只得让时榆给出解释。
“自然是开除。”
“什么?”何康猛地站起,一拍桌子,涨红脸朝宋朔舟大吼,“你说你是时榆的哥哥就是哥哥?谁知道是不是哪个跟时榆睡过的在这装蒜!凭什么开除我?!”
宋朔舟沉下脸色,朝校长使一个眼神,校长立即会意,招手让其它人离开。
沈韩带着两个人进来,一左一右站在何康身侧,将他压回座位上。
沈韩拿起相机,镜头正对何康。
何康慌张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宋朔舟道:“当然是让你给时榆道歉,说说你是怎样心理阴暗地报复他。”
“我要出去!你们没有这种权利!”
而何康很快就叫嚣不起来,他被右边的人押在桌上,掰断一根手指,冷汗直流。
对面矜贵的男人面容阴鸷,云淡风轻地开口:“你们学设计的,要是手出个好歹,应该不太好。”
何康面如死灰,终于不敢反抗,被压迫着向镜头忏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说出,说他如何低劣阴暗,下作不堪,嫉妒时榆,并诚恳衷心地向时榆道歉,自愿接受惩罚。
视频反复录了三四遍,而每重录一遍,何康就要断一根手指,直到宋朔舟满意。
用何康的账号将视频发布出去,并配上团队已写好的文案,在平台的安排下视频很快冲上热门。
事情解决,比起澄清,这样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因为观众不在乎真相,只需要发泄情绪。
当然应该要做了错事的人道歉,受惩罚,时榆好好的,澄什么清,若今天他不来,时榆是不是还要遭盘问,被人戳痛处。
宋朔舟不再理会对面的人,出门时见校长还站在门口,笑笑:“贵校处理事情的本事没见着,把受害者当麻烦审问的能耐,倒是挺熟练。”
校长汗流浃背地赔不是:“实在抱歉,我们也是迫于压力,您弟弟……”
宋朔舟打断,不愿再浪费时间:“那位学生的处置就麻烦您了。”
“这是当然。”
雨下到早上八点多总算停。
时榆做了很多梦,光怪陆离,记不清内容,只知道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伸手,摸到自己满脸的泪。
记忆很混乱,昨晚好像是宋朔舟把他送到这来的,他不确定,觉得那也是梦,窗外的天依旧是灰色,他缩进被子里,不想再去想昨天的事。
宋朔舟进门时,就看见时榆把脑袋全埋在被子里,这样睡觉不好,容易呼吸困难,他纠正过时榆很多次,时榆还是改不掉,特别是在觉得委屈时,更要这样缩着。
放下手中的早餐,他上前想将被子扯开一点,没想到时榆醒着,手刚放上去,时榆就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一双眼睛看他。
湿漉漉的,带着未干的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般。
宋朔舟用手指捋顺他的头发:“醒了?还有没有哪难受?”
时榆呆了几秒,想往宋朔舟怀里扑,但刚直起身子,又顿住了,不敢过去,他隔着距离看宋朔舟,眼泪不争气地掉。
宋朔舟发现了时榆的停顿,伸手将时榆拉过来,抱进怀里,扯过被子将他的肩头盖好。
时榆仰头看着宋朔舟:“你不生气了吗?”
都委屈成什么样了,开口第一句不问他订婚的事,反而是怕他还在为先前的事生气,这样招人疼。
宋朔舟抬手摸时榆的脑袋,一下下抚着柔软的发丝:“不生气了。”
听宋朔舟这样说,时榆才敢动,伸手也抱住宋朔舟。
他闻到宋朔舟的味道,感受到宋朔舟的体温,仍不满足,像小狗一样在宋朔舟怀里乱蹭,要把自己身上也染上宋朔舟的味道。
“昨天是你找到我,把我送到医院的吗?我没有做梦。”
“嗯。”
时榆吸着鼻子嘿嘿一笑,稀里糊涂地讲话:“你又捡了我一次,那你还要我吗?”
呼吸在此时变得有些困难,因为宋朔舟感觉他的每一个器官都被酸胀的情绪填满,他其实很坏,坏到那样拒绝时榆,对时榆冷漠,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高傲差点害时榆丢掉一条命。
时榆还是会像这样依恋他,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紧时榆:“当然要。”
“那我可以跟你住在一起吗?这次我会学做饭,学做家务,会照顾你,关心你有没有受伤,会细心一点,不会再犯错,惹你不开心,不会打扰你……”
时榆低头掰着自己的手指,不断地说话,细数认为自己不太好的地方,说会怎样改正,说一定会做好,讨他喜欢。
宋朔舟逐渐察觉到不对劲,出声打断时榆的话。
“你看到那条新闻了对不对。”
话音落下,怀里的人突然抖得很厉害,埋在他胸前,指尖用力抓着他的衣服。
宋朔舟没想到时榆的应激反应会这么大,握住时榆的手,让人放松。
“宝贝,那是假的。”
第26章 宝贝是什么意思
他低头,呼吸洒在时榆颈侧,温热、酥麻,让时榆慌乱不安的心瞬间沉静下来,时榆第一次听宋朔舟这样叫他。
宋朔舟见人稳定下来,能听进去话了,才声音柔缓地继续开口:“照片是狗仔找角度借位拍的,我并没有牵她的手,内容也是假的,全部都是胡说八道,我已经找人处理干净了。”
良久,时榆小心翼翼地抬头,带着哽咽问:“真的吗?”
“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拿手机搜,看看能不能搜到。”宋朔舟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时榆。
时榆犹豫一会,还是接过来,在输密码时,指尖有迟疑,宋朔舟道:“你的生日,没改,指纹也在。”
果然,各大平台都搜索不出任何关于宋朔舟订婚的消息。
“这下信了没有?”宋朔舟很是怜惜地替时榆擦眼泪,“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傻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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