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以后不说了。”
陆父爽快的答应了,他掏出手机,翻开相册。
“你看我这葡萄园是不是挺好的。”
原来,他还真有个葡萄园。
照片里。
因为季节的关系,葡萄藤已经褪去葱绿的叶子,留下粗壮黑灰色的藤蔓。
在冬日阳光的交织下勾勒出密密的光影网。
藤架错落有致,一看就知道被人照顾的很好。
另一张照片就是近景了,大概是刚入秋的时候拍的,叶子还没掉落完,一只大金毛正蹲在地上,冲着镜头咧嘴笑。
王艳华被这些恬静的画面吸引,忍不住一张一张往下翻。
中间夹杂着一张陆商和盛夏的合影。
像是偷拍的角度…
两个人都没有看镜头
盛夏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单手插兜,漂亮的桃花眼,看向某处,身子下意识的靠着另外一个人。
陆商微微低头,眼神专注的聆听,似笑非笑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整个画面美好的不像真的。
王燕华一怔。
指尖忍不住隔着屏幕去触碰盛夏的脸,细细描绘俊俏的轮廓。
盛夏已经好久没这么畅快的笑过了吧?
笑起来真好看。
甚至超过了他小时候的那张。
在盛家的时候,盛夏也经常挂着笑,但都很勉强。
两个人在盛家的处境如何,王燕华心里其实明白,只是那个时候被利益熏昏了头,一门心思的想得到更多,再多,很多…
“把这张照片发给我。”
王燕华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啊?”
“把照片发给我,我就答应去你那里上班。”
王燕华赶紧给自己找补。
葡萄园的模样确实挺吸引人。
跟盛夏分开后,人生好像被暂停,一下没了方向,她的心态发生很大变化。
剩下一半的人生,去尝试不同的生活也挺好。
一听到王燕华答应了。
笑容在陆父的脸上化开。
他立即将照片发给了她。
“那行,那你尽快辞职,要搬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带陆捕头来接你。”
刚才王燕华在那张照片上多停留了几秒,陆父就知道她肯定也很喜欢小狗。
“来接我?”
明明是平淡,不能再平淡的话,却让王燕华眼眶一热。
这个男人真的是…
贴心地让人心动…
她撇过脸去,强行打断自己胡思乱想。
下半辈子,她坚持不欢迎男人了。
陆商知道自己爸爸将王燕华接到了葡萄园,倒没多大反应,拿筷子的手略微停顿了一下。
“那你们要好好相处。”
要是盛夏知道自己的妈妈被安顿的很好,应该也会很高兴。
说是和方父方母三个人一起合开葡萄园。
但现在葡萄园正准备过冬,事情比较少,而且每方父方母一催婚,方云就给他爹妈报一个旅行团。
所以葡萄园里经常只剩他和王燕华一起留守。
“最近园子里事不多,很空闲,过两天快要到圣诞节了,我们还打算一起去松山玩一趟。”
松山离这里并不远,每年到了秋冬时间就有雾凇奇景,刚好王燕华也不曾见过,两人商量着去爬山。
陆父装作很随意的样子,端起一碗汤,眼睛盯着汤面上的小油圈。
“圣诞节多少要放两天假吧,你也让自己休息一下。”
给了他盛夏的地址这么久了,陆商明面上纹丝不动,他这个老父亲心里跟着着急。
盛夏多招人稀罕啊,外面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是都是学艺术的,真怕被别的猪给拱了。
“中国人不过洋节。”
陆商有些奇怪的瞥了父亲一眼。
“倒是你,怎么没喊王阿姨过来吃饭。”
“我请了,他坚决不肯来。”
陆父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
“我觉得他对你意见比较大。”
“呵呵。”
陆商难得轻笑一声。
“意见比较大是正常的,过阵子消气了再请吧。”
“我说儿子啊。”
陆父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
双手交叠在桌子面前一本正经的对路上说教。
“你年纪轻轻,怎么老气横秋的,不对!应该说怎么温温吞吞的。”
“什么都过一阵子,变数那么多,有些事情可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哦。”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陆父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扣叩”声。
“就拿你王阿姨这个事情来说,她是绝对不会自个儿消气的。”
“喔~”
“哦什么?你要主动的去向她解释消除误会,这样才有希望和好如初。”
陆商知道自己爸爸话里意有所指。
他也跟着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老父亲。
“我为什么要跟王阿姨和好如初?”
他们俩一开始就不对付,哪来的“初”?
“因为那个…”
陆父舌头打结,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他这个儿子不好骗啊。
“因为要与人为善嘛,当爸爸的当然不希望你跟任何人闹别扭。”
盛夏二字就在嘴边,可他说不出口。
短短这不到一个月,陆商脸上棱角分明,已经瘦的没几两肉,他怕再刺激到儿子。
“我知道了。”
陆商眼眸下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的重新拿起筷子。
陆父叹了口气,从盘子里翻出一只鸡腿,夹到儿子碗里。
他真要哪天去祖坟拜一拜,怎么他和儿子情路都如此坎坷呢?
盛夏从琴房走出来的时候,天色也暗了大半。
窗户外面。
路边昏黄的路灯,一次性亮起。
原来下雪了。
盛夏忍不住一怔。
细碎的雪莉簌簌落在暖黄的光晕中。
为了应景。
学校在空旷处立了几棵高大的圣诞树,上面缀满了彩灯和五颜六色的挂饰。
雪风一吹,铁皮铃铛被碰撞的叮当响。
“嘿,我说嘛,圣诞老人的礼物虽迟但到。”
盛夏肩膀突然一沉。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没有闪躲,不用说肯定是埃文。
在学校里盛夏刻意的和同学保持距离,但是埃文是个例外。
他甚至为了和盛夏搭上话,努力学习中文。
并且能完全无视盛夏的冷脸。
让盛夏一度觉得,是不是家里的陆捕头化为人形来了。
埃文的身高同盛夏差不多,身形比他还要壮实一些。
他轻轻的揽过盛夏的肩。
“今天要不要去我家?”
今天是平安夜,合阖家团圆的日子。
“谢谢,不用了,我今天还要回去赶论文。”
有朋友惦记着不感动是假。
但盛夏还是不动声色的将箍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拿开。
“拜托,总要给自己放几天假嘛,不要弄得这么紧绷啊盛夏。”
埃文哀嚎一声。
“不要这么卷,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甚至用上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双手合十的姿势,逗得盛夏噗噗笑。
“那跟我一起回家?”
看到盛夏表情放轻松,埃文马上又贴过来。
“”的不用了,谢谢,赶紧回去陪你的爸爸妈妈吧!”
盛夏推开他,再次笑着婉拒。
“不行,我跟我爸妈都说好了,今天会带个人回去。”
埃文很执拗。
盛夏无法,只得亲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看到这里没有?。”
他点点自己眉心
“什么?”
一张精致俊美的脸突然向他靠近,放大数倍。
让埃文身形一僵,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看我印堂发黑,老实跟你讲,今天占卜说我不宜出行,特别是去别人家,不然会倒大霉的。”
“原来是这样啊。”
埃文恍然大悟。
眼神里全是清澈的信任。
上次有个极其难过的考级,本来他都没有抱希望了。
盛夏拉着他在学校的某个角落跪在地上,朝着某个神秘的方向,碎碎念了几遍之后。
全班居然就他和盛夏考过了。
从此以后,他对盛夏占卜的能力深信不疑。
“那真是太遗憾了!”
埃文只得不停的摇头,身体很诚实地放开他。
两个人说说笑笑,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嗨!我爸妈来接我了!”
无论多大的人,在父母面前依然是个孩子。
埃文雀跃的欢呼了一声,匆匆和盛夏告了个别,便奔向他的爸爸妈妈。
盛夏觉得好笑。
突然感觉萧丛青的影子一晃而过。
“为啥我总喜欢跟小孩子玩?”
盛夏自己都忘了,其实他也只是个小孩子。
一粒调皮的雪花,突然钻进盛夏的脖子。
冻得他一激灵。
抬头看见这雾蒙蒙的天,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盛夏赶紧从包里抽出围巾,好好得把自己裹上两圈。
盛夏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走回去只需要几分钟。
当时他一眼就相中了它。
是一栋独栋的公寓,宽敞明亮,门口生活也便利,10步以内居然有一家什么都有的中国超市。
盛夏觉得自己太幸运了,他其实是个中国胃,之前还担心适应不了西式的餐食,结果到这里的每一顿,他都把自己喂得饱饱的。
街上圣诞氛围已经拉满。
家家的橱窗前都装饰着各式圣诞树。
荧光闪烁像是从天上偷下了银河。
《平安夜》的节奏声,不时传过来。
又有一粒雪花飘落下来,盛夏赶紧呼出一口气。
两者开始在他面前纠缠,最后雪花败落,慢慢化为一滴水气。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大多数怀里都提着不止一袋的礼物。
精致彩色包装纸,扎上绸缎。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爱意很完美的展现出来。
看到他们都有目的地,盛夏难免有些羡慕。
离家门还有最后50米远时候。
盛夏身形一滞,有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再睁开时。
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
是陆商!!!
盛夏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睫毛微微颤抖。
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
陆商静静地站在门口第二个台阶处,深色的身形几乎快要跟着夜色融为一体。
身姿挺拔,窄腰宽肩。
黑色大衣,肩上敷了层薄雪。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陆商穿得并不多,高领羊绒衫。
外面套一件大衣就是全部。
盛夏顾不上那么多,将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
三步并做两步奔过去,解一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套上,就是眼神不太敢和他对视。
陆商也没做声,他直勾勾的看着他,睫毛低垂,墨色的眸子,像一汪深潭浓得化不开。
他一眼不眨的盯着盛夏的动作,坚毅的薄唇紧紧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就好啦。”
盛夏尽可能的把他捂严实。
眼角余光瞄到门牌号。
他突然失笑。
他这是在想什么?
居然在家门口…
两个人还在外面冻了这么久。
果然是一看到路上就乱了心智,什么都顾不得。
房门被打开。
盛夏还来不及开灯。
就被推到墙上。
整个后背都贴在冰冷的墙面,还好后脑勺被大掌护住。
一个黑影压下来,力道大的惊人。
像是在发泄…
柔软的唇很快,不堪重负。
盛夏呻吟了一声,察觉到抱住他的男人在轻微的颤动。
叹了口气,握起的拳头慢慢松开,扶在男人的腰间。
因为缺氧,盛夏反应也慢了半拍。
男人沉重的呼吸,贴向他的耳廓。
一声一声又像打鼓,击打在他的心尖。
盛夏的右手慢慢来到男人的后背处。
一下一下的轻抚。
又像是在道歉。
不料下一秒天旋地转。
这一回,后背陷入柔软的床铺。
男人不等他喘息又掀起新一轮的折磨。
“大概,明天,这嘴是不能看了。”
盛夏迷迷糊糊地想。
“专心。”
陆商很不满的睁开眼睛,另一只手在他腰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盛夏全身一僵。
身体的异样感,令他的血气从脚涌上了头。
自己的身体居然在陆商这么随便撩拨下,就…
真的太丢脸了。
他呻吟了一声,想把自己埋进软铺里。
陆商不许。
他擒住他精致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
“还是这么敏感。”
“看来还是身体老实一点。”
“你…”
盛夏羞得眼尾泛红,整个眼睛都湿漉漉。
这个男人真的。
平日里对他再怎么温柔,一旦到了床上,总是这么百无禁忌。
他将脸撇过去,依然不敢去看陆商。
因为刚才钳制,下巴留下两处轻微的红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心惊。
陆商漆黑的瞳孔微缩,终究是没再强迫盛夏与他对视。
大掌随着纤细的身体,游走慢慢往下。
盛夏暗暗吸气,出于内疚。
努力让自己身体保持放松,任由他为所欲为。
可惜一点用都没。
两个人对彼此太过于熟悉。
哪怕努力克制住不去想。
盛夏脑海里依然能够如实的还原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细腻的皮肤上划过的画面。
身体不自觉的一阵轻颤。
浓厚的呼吸声喷洒过来。
“就这样把你绑起来好了,关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睫毛根部细细泌出的湿润,泄露了他的不安。
陆商幽暗的深眸闪过一丝情绪。
“你,你干什么?”
只因双手没来由的被举高。
盛夏终于忍不住,倏地睁开眼睛。
看到陆商单手将它固定住,另外一只手优雅地解开自己的领带。
盛夏心惊胆战看着男人的动作。
男人的眼眸深邃直击心灵。
挣扎的话被生生逼退在喉咙处。
盛夏卸了所有力气,任由陆商摆弄。
房间里很静谧。
只是偶尔传来破碎的呻吟声亦或是暧昧的水渍声。
“你别~”
盛夏压抑住呻吟,颤着身子低声抗议,殊不知这样的语调,在陆商听来更像是某种请求。
“别什么?”
“别在这,换个地方?”
陆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甚至恶劣的将手里的力道变大些。
几番下来,盛夏终于忍不住在男人怀里呜呜哭起来。
不是这样。
就算以前陆商喜欢逗弄他,也是饱含爱意。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惩罚的意味明显。
陆商停下动作。
随着盛夏的抽泣声,黑色眼眸暗沉的厉害。
他伸出手抹去恋人眼尾泌出的水珠。
很快新的液体涌出来。
盛夏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会有这么多眼泪。
陆商后槽牙紧了。
僵持了一会儿。
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忍心再折磨下去,轻轻把爱人重新拥在怀里。
盛夏倦怠的将身上的毛毯裹紧,毯子下面,一丝不挂。
他张开嘴,顺从地从含住递到嘴边的肉粥。
“你做的?”
盛夏的喉咙沙哑到几乎失声。
陆商愣了一下,算作默认,冷着脸喂过来第二口。
“应该瘦了20斤,有吧。”
盛夏精准猜出数字。
陆商没说话,只是眉头拧了,眼底翻涌着受伤的情绪。
盛夏被看得心虚,两人沉默的僵持了片刻。
他还是不忍心,率先打破僵局。
“对不起,不该这样任性。”
他说的是那次不辞而别。
“你以为我还信你?”
陆商眼眸垂下来,声音带着触痛和挣扎。
“说起来,最后那一个月,你总在说类似于道歉的话,原来,你也知道这样不好。”
陆商擒住盛夏的手腕,强迫他与自己对。
“盛夏,你究竟在掩饰什么?”
凭他的能力真的查不出他踪迹。
他甚至放下面子去问盛聿,依然一无所获,想来是盛夏的意思。
他们之间出现裂痕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手腕间的束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
陆商选择和他掌心对着掌心,慢慢握紧,双手合十。
温热的触感在彼此手心间流转,很安心。
每到夜深人静。
他一遍一遍复盘,盛夏当初的不辞而别。
“是因为付凝雪吗?”
就是付凝雪到时回国那时,盛夏开始出现异样。
盛夏白皙的额上,刘海早已被汗水打湿,吸附在上面,看着有些难受。
骨节分明的手,慢慢将它们拨顺。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和她绝交,永不再见。”
“不关她的事!”
本来沉默中的盛夏,赶紧挣扎着捂住他的嘴。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要误伤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