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开口问？
盛聿愿不愿意告诉她？
想这么多，万一盛聿连电话都懒得接？
正在纠结时，手无意中解锁了屏幕。
背景图是他和盛夏小时候的那张圣诞合照。
也是她和盛夏唯一一张。
照片里王燕华很年轻，美得张扬，烈焰红唇烫着大波浪卷，一身亮片连衣裙，手里挎的是当下最时髦的包包。
盛夏也被特意打扮过，头发梳了个偏分，穿着一套小西装，领口那里还有一个乖巧的蝴蝶结，贵气的像画册里的小王子。
最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
小时候的盛夏就这么开心的看着她，眼眸里像生出某个漩涡，让王燕华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不再犹豫，她拨通了盛聿的电话。
“你是说盛夏？”
王燕华气势很弱，声音跟着也小了许多。
以至于盛聿费了很大的劲，才明白她的来意。
王燕华小声重复了一下她的问题，盛聿很爽快的给了一个地址。
“他在佛罗伦萨爱乐音乐学院。”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盛聿又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
“他估计很快要放假了。”
“christmas Vacation。”
王燕华：？？？
知道王燕华可能听不懂，盛聿很好心的有翻译过来。
“圣诞节假，通常持续两周左右。”
“哦哦。”
王燕华知道这是在提醒她可以过去看儿子。
心里生出一丝感动。
“谢谢你，盛聿。”
她发自内心的道谢，电话那头的人只是顿了顿。
“不客气的，王姨。”
那一声称呼意外的温柔不少。
挂上电话。
王燕华还是在和盛聿通话的紧张情绪中缓不过来劲。
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伸过来，扶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是覆在她的腰上，动作克制有力。
“你没事吧？”
王燕华抬眼，看到陆父一脸关切看着她。
忍不住失声笑了两句。
眼下这情景倒让她觉得陌生。
她这辈子没怎么感受过善意的。
倒是落魄后…
人生果然用来就是搞笑的。
陆父见她笑起来，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来盛夏找到了。
男人开朗的笑容，让王燕华瞬间有些恍惚。
眼前的男人虽然一看有些年纪，但姿态挺拔，面相英俊，就连眼角都比同龄人少了几分皱纹。
偏偏行事有一种和社会脱了节的单纯。
“盛夏现在在哪里？他还好吧。”
陆父完全看不出王燕华脸上的复杂情绪。
依然急切的追问盛夏的下落。
王燕华一顿，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你帮我把卫生搞完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陆父愣了一下。
“嗯，搞完了，放心吧。”
看到他不符合年纪的乖巧样子，还真是有趣。
身边没有纸，王燕华决定用手机将地址发给他。
“你微信是多少？我加你。”
“哦，好。”
一眼看过去，最新款的手机里微信联系人居然只有4个，连屏幕都填不满。
从未见过社会关系这么简单的男人。
王燕华对他愈发的好奇。
将盛夏的地址发给他后。
王燕华忍不住跟他约法三章。
她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粗声粗气道。
“我警告你哦，未经过盛夏的同意，任何人不准去骚扰我儿子。”
“绝对不会的，我只想知道盛夏过得好不好？”
哪怕不是为了陆商。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和盛夏也是很有感情了。
看到陆父一脸严肃的样子做保证，就差要发誓了。
王艳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行了，那就先这样。”
“唉，等一下！”
王燕华已经转身弯着腰重新拾起打扫工具，突然又被陆父叫住。
她的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
“那个为了感谢你，这些钱拜托你收下。”
反正来都来了，陆父决定把之前未给完的钱还给她。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提着一大袋子现金，而是一张薄薄的银行卡，黑底上面印着黄色的小葵花。
王燕华认得，这是某银行的vip金卡，里面的钱大概也不少。
陆父如释重负。
“有了这些钱，后半辈子也就有依靠了，你也别留在这里干这些杂活，陆商说了，不够再找他要。”
刚才他顶替她干了一会儿。
弯腰驼背的，非常辛苦。
“再找他？”
王燕华下意识的重复，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想要养着她？
“你不介意？”
陆父爽朗地笑了。
“你是盛夏的妈妈，他们俩在一起，陆商也算是你半个儿子，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好介意的。”
说完大掌抚上自己的后颈，歪着头，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呵呵~”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老男人是单纯还是傻。
她和盛夏没有血缘关系，盛夏为了断绝母子情谊，甚至不惜闹到法庭的消息，早在八卦新闻里传了个遍，连路边扫地的老太太都知道。
这男人居然还这么说？
“我和盛夏之间…”
一想到这事，王燕华心脏就顿顿地痛。
“说了你也不懂！”
她最后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父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眸子暗了暗。
陆商把拿到的宝贵地址拿给陆商看。
“要不要我把地址发给你？”
陆商盯着手机里的内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嗓音暗哑地回了一句。
“不用。”
说完抓起外套，准备出门。
看着儿子消瘦的背影，陆父深感内疚，无力双肩。
他可真没有用啊！
帮不了儿子什么。
只能祈祷小两口的误会早点解除。
转而他又安慰自己。
毕竟也是知道盛夏在外面读上了书，还好好的，这也算是某种安慰吧。
陆商越发得忙。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都不在家里住。
一家人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不敢提盛夏的名字。
只听方云说，陆商那个新公司迅速崛起，财富累积速度令人咋舌，他也成为商圈新贵。
任人也想不到，他和那个被提名为最佳男主的陆商是同一个。
大概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吧。
陆父长叹一口气
“我看是化悲痛为力量。”
可是作为家人，到宁可让他过得普通点，不要像现在这样拼得连命都顾不上。
陆父现在经常往市里跑，只要葡萄园里活不忙，他便会去王燕华打工的酒吧坐坐。
为此他还给自己买了一个便宜的小电车。
每次去就点一瓶最便宜的啤酒，默默地看着舞池里的年轻人一通乱扭。
他也不会去主动找王燕华聊天。
陆父是这样说服自己。
盛夏他没有照顾好，搞成这个样子，那对王燕华自是有一份关心在。
王燕华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甚至有几次两人几乎只隔一米的距离，但她装作不认识他。
他喝他的啤酒。
她搞她的卫生。
“哗啦~”
不远处似乎有玻璃破碎的声音，这在酒吧其实很常见。
接着一个不起眼的身影，驼着背，低调的挨过去。
及时打扫客人弄乱的卡座，也是王燕华的工作之一。
本来也没什么。
只是卡座那两个人似乎有点闹得不愉快。
“宋哥，今日我身子不爽，您就饶了我吧。”
女人低低的求饶。
脸上驼红，看来也是喝了不少。
手腕被男人强势拽在手里，另一只手试图推开，却不敢使多大力，怕得罪了客人。
被拒绝的男人哪里甘愿。
“少给我找借口，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不过是一个万人骑b子，少给我装贞洁烈女。”
“不是这样的，宋哥，我要是身体得力，肯定是二话不说，今天真有些不舒服。”
女人卑微讨好地笑，除了脸上那团不正常的红，其实女人整个面相都是惨白。
这几日她的胃整晚整晚的痛，今天要是出场，非死在酒桌上不可。
“哗啦！”
两人在拉扯间又一个玻璃杯被挤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让让啊，让让！”
王燕华准备要打扫地面那片狼藉，拖把挡在了两人面前，使了个巧劲，男人被迫放开了那只手。
“哪里来的老太婆？滚！”
被强行插入，男人很不爽，伸手用力推上了王燕华一把。
她没有防备，势倒在了地上 手上被玻璃杯划开一道口子。
“哎，宋哥，消消气！”
女人赶紧将王燕华给扶起来。
“哎呀呀，我的手啊！”
王燕华故意将手举起来，高声叫嚷，试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是工伤，你得赔钱！”
她不敢冲着男人喊，转手抓住女人的胳膊，不依不饶。
“不好意思啊，姐，我这就带你去弄一下。”
女人感激的看着王燕华，知道其实是在帮她解围。
“tmd，你今天敢走一步试试！”
看着女人想溜，男人暴怒，伸手想去抓人。
王燕华却更快一步，拉着女人又轻巧地躲过去。
余光已经看到了保安正朝这边挤过来。
她偷偷松了口气。
出场这种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保安会维护这场子里的小姐们。
“你再躲一下试试！”
男人已经被彻底激怒，他直接朝两个人扑过来。
又被半个啤酒瓶身上锋利的残片生生逼停。
“倒是你，再动一下试试！”
有人挡到了他们面前，说着同样的话，声音却冷静了许多。
陆父不知什么时候将手里的啤酒瓶砸碎一半。
尖锐的端口散着寒光。
就如同他的眼神。
陆父至少比男人高出半个头，整个人压下来，将男人裹在黑影中，压迫感十足。
“你他妈又是谁？”
男人舔舔干裂的嘴唇，眯着眼来回打量眼前陌生的男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相信陆父敢动粗。
陆父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尖锐的边缘直接抵上了他的衣服，甚至还有往下扎的趋势。
第271章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
“你猜我敢不敢抡死你，毕竟我也是坐过10多年的牢，有得是经验。”
10多年的牢？
男人的身体不禁往后缩了缩，显然被他给唬住了。
10多年的牢，显然是干过大事的人。
而且现在还这么年轻，是个胆大的。
眼角偷偷看向周围，因为动静大，已经围上来四五个保安。
形势对他并不利，男人只好撤了。
“你给我等着。”
他恶狠狠的对着陆父吐了一口痰，脚步却不敢多停留一秒，逃离般地离开了酒吧。
一直看到男人身影从门口消失。
陆父这才转过头来。
“你们没事吧？”
王燕华摇摇头，将流血的那只手藏在了身后。
女人却惊呼道。
“血，燕华姐你流了好多血！”
王燕华有些责怪女人小题大做。
其实伤口不深，只是蜿蜿蜒蜒的流了几道血，看起来有些严重罢了。
“那人，是你的男朋友啊？”
休息间，女人抱着医务箱，半跪着小心翼翼的给王燕华清理伤。
王燕华给他们解围已经不是一两次，私底下他们都称她为守护神姐姐。
王燕华被这误会弄得哭笑不得。
“我不认得他。”
上半辈子她靠了男人过得并不幸福。
这下半辈子，男人还是靠边站吧。
“那就奇怪了，这人恨不得天天都在是为了什么？”
陆父刚开始来的时候，他们这些卖酒小姐也是使了浑身解数。
有人看上他的钱，有人摊上他的颜。
偏偏陆商定力十足，永远都是点一瓶最普通的啤酒，所有姐妹都无功而返。
同一瓶啤酒，同一个位置，从来不去舞池里跳舞…
“我也不知道。”
王燕华老老实实摇摇头。
心里闪过一丝诧异。
原来陆父已经在酒吧出了名啊。
“要我说啊，燕华姐，这男的也不是不可以，你看他今天好生猛的样子，帅毙了。”
他们这些小姐，哪个不是苦命人，这样愿意维护她们的男人，还挺让人心动的。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和他试试？”
女人已经帮王燕华包扎完毕，她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王燕华的伤口。
“说起来你们俩还挺般配。”
“瞎说什么呢！”
“瞎说不了一点，燕华姐，我这个人看着很准的。”
王燕华实在受不了女人乱点鸳鸯谱。
他她帮着女人收拾好医疗箱。
推着她出门。
“行了，赶紧去请个假，今晚也别上班。”
两人说笑着往外走，意外的发现陆父居然就守在门口。
“我说吧。”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她用胳膊捅了捅，覆在王燕华的耳朵边，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燕华姐，这男人真的很帅，你不要就让给我啊。”
“还不快滚！”
不知道是不是被打趣过头，王燕华赶紧解决掉眼前的女人，又偷偷看了一眼陆父。
脸颊莫名发热。
“干什么？！”
一想到刚才陆父挺身而出给她解围，又觉得自己语气似乎不太好。
“刚才多亏你了。”
她清了清嗓子，让语气尽量显得温柔些。
“没事。”
陆父又回到那一副温吞吞好脾气的模样。
“你在这里上班工资很高吗？”
“不算吧，每个月大概三四千块钱。”
她现在的生活从未向其他人提及，这点钱还抵不上她富贵时候的一顿饭钱。
但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倒让她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
大概是这男人从来对她也是真诚又坦荡的
陆父心里斟酌了一下，又慢慢开口道。
“在这里上班还是太危险了些。”
王燕华冷笑了一声。
“这就无需你操心。”
旁人也许不理解，但他10多岁就厮混在这种场合，这样的冲突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上演。
她熟悉这样的环境，或者说她也只配待在这样的环境里。
“不是这样。”
陆父固执的摇摇头，语气依然缓慢，但是很坚定。
“也许你胆大细心，但次数多了总会有一次误伤。”
“我还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
王燕华像是听到某个天大的笑话般，不禁捂住了嘴。
“你担心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盛夏的妈妈。”
又来了！
王燕华烦躁的甩甩头。
“我不是他妈妈，那个新闻你没看吗？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最后几个字，王燕华刻意加重了个语气。
这人是不是傻？总是来戳她的痛处！
她就知道不该理这个傻子。
不对，分明是这个男人主动贴上来。
不愧是父子，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养恩大于生恩，你把盛夏那孩子教育的那么好，盛夏也没有弃你不管。”
“你！”
陆父眉目俊朗，说话也不疾不徐的
王燕华感觉自己是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倒也没了脾气。
“我觉得你还是来我葡萄园工作吧，我给你开一样的工资。”
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应该会安全很多。
“一样的工资？”
王燕华嗤笑一声。
“怕是我没跟你说清楚，平日里我的小费可是比工资多出几倍。”
居然还有小费这种说法？
陆父紧了紧眉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
王燕华那个笃定的语气似乎也没在骗他。
其实小费是有的，无非是那些卖酒的姐妹们偶尔得了不值钱的玩意儿，便随手塞的给她，她再拿出去转卖。
至于几倍就有些夸张了。
“大概有10倍之多。”
王燕华想逼退陆父。
上10倍？
那就有3万的样子。
算清楚了账，陆父的眉角反倒是舒展开来。
“我的葡萄园一年三四十万还是有的，那没问题，我能给你开一样的工资。”
这下轮到王燕华张目结舌的。
这男人如何做到坦诚的如一张白纸。
“你跟每个人都这么说话吗？”
“啊？”
陆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方父曾经也提醒过他跟人打交道的时候，要留点心眼子。
只是他这么多年的牢狱之灾，跟社会早就脱节了很多年。
“也没有，你是第一个。”
王燕华有点明白，陆商勾人的劲头是随了谁。
不管陆父是不是说了实话，她的心还是柔软了一大片。
“以后不要到处说，你一年赚了多少，在外面所有人都盯着你的口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