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的一角,整个人覆上去。
两个人贴的密不透风,不过好在陆商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手都规规矩矩扶在他的侧腰间。
盛夏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放心吧,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结业的。”
声音很小很轻,也不知道陆商听到了没有。
等到怀里的人呼吸慢慢平复。
陆商嘴角噙着笑,留恋地亲了亲爱人的耳垂。
这才慢慢跟着合上眼睛。
盛夏一出现在校园里,立刻引起一阵骚。
不远处,好几个女学生见到他,红了脸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盛夏无奈。
看来昨天的事很难过去了。
搞艺术的学生思想不仅开化,而且想象力还丰富。
昨天路陆商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剩他。
不少人已经脑补出一万种剧情。
更何况里面的主角一个帅气,一个俊俏,堪称完美cp。
盛夏努力朝那个方向扬起一抹善意的笑。
对方先是一愣,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看向盛夏的眼神更加灼热。
“是他!果然是他!海报上的那那个男孩!”
上次拍摄时为了贴近角色,黛西特意给盛夏画了一个浓妆,所以其实学校几乎没有人认出海报里的人就是盛夏。
只可惜没能瞒过路陆商。
“啊啊啊啊!他朝我笑,好帅啊。”
“天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昨天一定度过了一个浪漫的晚上。”
“她男朋友呢?在哪?今天怎么没有来?”
“盛夏。”
埃文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盛夏很难得感觉有一丝欣喜。
转过身去,果然埃文就在不远处,一路小跑朝他奔过来。
奇怪的是他,在大约5米的距离就猛地急停住。
有点不寻常。
就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
埃文的双手规规矩矩插在羽绒服的衣兜里。
“你怎么突然来了,上午我已经帮你请好假,所以不用担心。”
“那就好!”
盛夏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的课业其实还蛮繁重的,今天上午就连续安排了两节课加一次小考。
“对了。”
埃文欲言又止,他向四周看了看,刻意压低声音,却也只敢将脖子伸过来。
“今天,托马斯教授叫我转告你,不用担心,找个时间去去办公室找他补考就行。”
收完很快又将脖子缩回去。
他现在怕死的很。
盛夏的男朋友果然神通广大,居然连举世闻名的托马斯教授都搞得定。
盛夏顺着埃文的眼光惊讶地发现。
满校园困扰已久的照片此时已经被撤得干干净净。
“怎么会?”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搜寻了几处。
确实无影无踪,像公告栏之类的重要地方已经被其他照片取代。
“不是说一直要持续到艺术节结束吗?”
他喃喃自语。
“怎么会?”
埃文摸摸脑袋,不知道该从哪一件事情说起。
“总之你男朋友太厉害了!”
他形容不来,只好竖起大拇指。
盛夏的脸有些黑。
既然都有本事撤下照片,那昨天还罚得那么凶干嘛?
当时他都以为自己要死在他怀里。
哪怕是上了药,到现在他的腿都是虚浮的。
“可恶的家伙。”
后知后觉,发现被陆商摆了一道,盛夏气得咯咯咬牙。
一怒之下,他决定怒一下。
“今天晚上搓衣板还是榴莲,你自己选一个。”
他凶巴巴的给陆商发语音。
陆商窝在盛夏温暖的小公寓里,刚处理完公司一件要紧的事。
他眉头紧锁,像是在做重大抉择,要陷入沉默。
整个房间气压极低。
“叮咚~”
盛夏怒气勃发的语音送达。
陆商听完。
哑着嗓音一脸温柔的给他回了语音。
“你冤枉人了,这些都是你大哥安排的。”
而他只不过是把盛夏那张照片截图过去给盛聿看了一眼而已。
他本以为和盛聿之间是针锋相对的关系。
自从上次盛夏跑了。
他的大舅子爽快的把地址发给他后。
他们之间的联系,居然还能变得热闹起来。
盛夏至今都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两个冰山式的男人,居然能保持一个月通话一次的节奏。
好诡异的画面。
“我大哥?”
盛夏愣了一下神。
“他是学院的董事。”
陆商好心的揭开谜底。
怪不得自己申请学校的时候,连面都没出,盛夏就帮他搞定了一切。
原来是盛聿的手居然伸出了这么长。
“还不是因为你起了出国读书的心思,盛聿便火速收购了学院的股份。”
陆商在心里默念。
不过这种疯狂给盛聿加分的话,陆商可没打算说给盛夏听。
“那你也不能给我哥告小状了,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我是在帮你呀。”
“听说这次艺术节,董事会全体成员会出席,到时候你大哥若是亲眼看到自己小弟…”
那画面估计会相当炸裂。
盛夏还来不及试一下那个场景,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行吧。”
他勉强接受陆商的这番操作。
心底总觉得还有不对劲,却也不知道具体哪里不对劲。
“唉~”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跟这种开公司的阴险狡诈的总裁打交道。
“总之你今天晚上睡沙发。”
盛夏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陆商没回。
盛夏等了很久,正打算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对面突然发了一张图。
是蓝天白云的旷野,有些望不到头。
零星几座破败的房屋散布,显得很荒凉。
盛夏猜不出是什么地方。
“秦姨找到了。”
“秦姨!!!”
盛夏心尖闪过一丝疼痛,他毫不犹豫将电话拨过去。
“这是哪里?”
“这里叫雷溪镇,离温莎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距离。”
秦姨居然也在这里。
盛夏震惊到说不出话。
“是啊,你说这缘分巧不巧,她大概知道你要来,所以早早就在这个地方守护你。”
“守护?”
盛夏反复端详着那张照片,心底一片凄凉。
他忍不住眼眶一红。
“她已经不在了,对吗?”
“嗯。”
陆商也没打算瞒他。
“要不要我现在就来接你?”
他怕盛夏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事实上,陆商永远都会比他想的多做一步。
盛夏还没来得及进教室,就看见那人已经大步迈进校园。
随即肩头一沉。
盛夏身上多了件大衣。
“你怎么?”
又来了。
盛夏既慌张又感动。
还好已经临近上课,校园里的学生并不多。
“我担心你又给偷偷跑了。”
看来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给他留下很大的阴影。
视线上移,是陆商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是他错觉吗?
几个月不见,陆商脸上雕刻般的轮廓更加分明。
很容易让人上头。
盛夏心中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色令智昏,待会儿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考试。
不过,陆商的出现很好缓解了有关秦姨的悲伤。
他着急赶往教室,只能边走边说道。
“先去图书馆吧,那里暖和。”
他将学生卡塞给他。
学校比不得小公寓的条件,到处都很大很空旷。
没想到陆商只是帮盛夏把大衣外套拢紧。
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没事,我陪你过去。”
身上的暖意又增加几分。
盛夏:“陪?怎么个陪法?”
他以为是陆商把他送到办公室门口。
结果某人直接替他推开托马斯教授的办公室。
盛夏拉扯一下,侧目瞪了他一眼。
“你还不给我推到外面去?”
“陆总,欢迎大驾光临!”
盛夏已经习惯暴躁版的托马斯教授,看他一脸和气的迎上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托马斯教授毕恭毕敬的站在两人面前,眼神和盛夏对视两秒,露出这辈子最和善的笑容。
却像个呲着白牙的狼。
“盛夏同学,你来了。”
盛夏:!!!!!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恢复一下!
陆商垂着眼眸,率先打破尴尬。
“准备考试吧。”
就听到另外两个同时长舒一口气。
盛夏来到钢琴前坐定,先是弹奏一首自由曲目。
钢琴并不是盛夏的强项,所以他练得很苦。
托马斯教授听出他的努力,在这一项很痛快打了个A+。
紧接着他放了一段音乐,要求盛夏分析作品。
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盛夏对答如流。
这反而激起托马斯教授的胜负欲,他眉头紧锁,一个刁钻的问题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就在这时,他听到后面传来清晰的咳嗽声。
陆商就坐在不远处他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他放在桌边的杂志,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周遭凝聚着冷意和气场。
托马斯教授心头一惊,张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在这一栏再打上A+。
不能随便虐学生的感觉好郁闷。
不过盛夏居然能请得动董事。
来头肯定不小,大概是哪个大家族的贵公子。
他还是谨慎些好。
最后一项是即兴做一段曲子。
托马斯教授给出几个条件,盛夏显得游刃有余。
饶是托马斯这种极其严苛的教授,也挑不出毛病。
他满眼欣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盛夏的肩膀。
“写得非常好,乐坛要马上要诞生一位作曲巨星。”
这话,这辈子托马斯教授就没跟几个学生说过。
他心里颇为得意,余光瞄见那人。
想象中满意的画面没出现,为啥眸子如墨,一脸风雨欲来?
托马斯教授讪讪地收回手,意外发现本来低沉的气压,马上又明朗起来。
搞不懂?
真搞不懂!
眼下,他只想赶紧送走这两尊大神。
他默默鼻子,当着两人的面将全A+成绩上传到学校成绩库。
托陆商的福,盛夏考出了这学期历史最好成绩。
一切妥帖。
临近出门时。
陆商突然回头:“请问您尊姓大名?”
“啊?我叫托马斯.德特姆。”
“多谢,托马斯教授。”
陆商低声道谢。
托马斯教授怔怔望着盛夏身上还披着陆商的大衣。
后知后觉明白两人的关系。
还有陆商最后那句问话。
“好喂!今年的年终奖稳了!”
“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盛夏双手抱胸,把陆商逼在某个墙角。
清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可惜没什么气势。
他还不知道的是,虽然他是逼近的那个。
但是陆商慵懒的抵靠在墙上,一只手偷偷扶在盛夏的腰间,大长腿倾斜微跨,和盛夏的腿交错在一起。
外人看来,分明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在那里甜蜜纠缠。
远处已经有难耐的窃窃私语和尖叫声。
盛夏管不了这么多。
他最近被陆商坑得厉害,特别是在床上…
“就是,你大哥将这个学院的股权转了一部分给我。”
盛夏像个龇牙咧嘴生气的小兽,可爱得要命。
要不是待会儿还有正经事,陆商现在就想带他回家。
“仅此这一件,再也没有要瞒你的了,我发誓!”
陆商食指和中指并拢,快速靠近眉角,眉眼含笑,帅气得敬个礼。
盛夏心跳漏了一拍,红着脸,决定先选择相信他。
面红耳赤,经不住逗弄的模样,让陆商忍不住把人抱在怀里,偷了个香吻。
接着,他把人按在怀里,轻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你若是没有什么事憋在心里自作主张,我就谢天谢地了。”
盛夏知道拜他所赐,陆商都有了阴影,心里不免有些心虚。
他闷在陆商怀里,转移话题。
“为什么大哥又要把股权让给你?”
“不知道,许是缺钱用吧。”
“缺钱?”
怀里的人开始挣扎。
“ 不是你想的那种,做生意买卖股权都是很正常的资金流通。”
陆商打消了盛夏心头那丝不安。
低头重新锁住两瓣柔软,亲到两个人的眼睛都泛起水光。
陆商喘着气,抵在盛夏的额间。
“我陪你去看秦姨吧。”
他知道陆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陪他准备好。
对上陆商墨色的眸子,盛夏在里面捕捉到一丝担忧。
“放心吧,我很坚强。”
盛夏心头涌过暖意。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接受现实。
所以,应该还好…
只是,陆商放开他的一瞬间,盛夏膝盖一软。
“你没事吧?”
陆商已经将他稳稳扶住。
看来秦姨这件事,盛夏真的很伤心…
“谁害得?”
没成想,盛夏抬起头,面色含羞,两眼也水汪汪的。
陆商:“喔,原来是刚才亲到脚软。”
盛夏就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远处是陆商陪着他,两人相向无言。
这是一片荒芜的陵园,就连路上的小径慢慢铺满野草,同大片原野融为一体。
长时间的风吹日蚀,墓碑已经残破不堪,上面吸附着野莓藤,岁岁年年生长,已经快要将它全部掩盖。
盛夏伸出手。
有些颤抖地慢慢拨开墓碑上半掩的照片。
照片已经斑驳不清。
但盛夏一眼就认出上面的人。
“是秦姨…”
女人的照片被贴附在墓碑上,含笑望着远方,眼神温柔,仿佛含着一汪春水。
那是小时看盛夏的眼神,里面包含爱意,让他忍不住记挂多年。
葱节般的手慢慢往下剥。
“秦砚秋,殁于2007年~”
原来秦姨在离开他不到两年时间就去世了!
“怎么会?”
盛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噼里啪啦砸落在石碑上。
仿佛是雨点,石板泛起一圈圈深色痕迹。
“我以为你是去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心脏像被恶意的攥紧,盛夏喘不上气来,他难受地弓起腰。
下一秒,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带着热意的大掌贴在他的背上,一遍一遍轻轻安抚。
陆商的嗓音暗哑:“不是你的错,那是你还那么小。”
盛夏放声大哭。
尽兴的,失控的,从来没有过的…
他带着气声哽咽:“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就这么走了。”
陆商顿了顿,心头跟着酸酸的,他感知到盛夏的悲伤。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抬手用力将人按在怀里,融到骨头里。
“没事了,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根据调查,盛家上一辈人的关系错综到无法想象。
陆商甚至有些庆幸盛夏现在已经长大了。
太早揭露真相,恐怕他幼小的心灵都会扭曲。
盛夏双手环住陆商的腰身,头埋在他怀里,尽情宣泄这些年的委屈。
陆商感觉到贴着皮肤的那件衬衣一片濡湿。
“这小孩,大概打算把之前憋在心里的眼泪全部哭出来吧。”
怕小孩一个动作哭太久会累。
他还会扶着他的腰身,让他下巴枕在他的肩上。
哭声渐渐小了些,慢慢就只能哽咽声。
盛夏终于肯抬头看他。
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
为何就连脸蛋和嘴唇都是红润的样子?
这哪遭的住啊。
陆商等不及他情绪完全平复,整个人压了上去,狠狠擒住那张惑人的嘴。
“你…这个人?!”
盛夏眼泪又重新落下来,拳头对着胸腔来了一下。
本能又让他浑身发烫发软,他只顾得双臂环上陆商的颈脖,任由男人带自己沉浮。
“你能不能不要到处发情?!”
这还是在秦姨面前。
盛夏脸颊绯红,狠狠在陆商肩膀处捏了一把。
“哎呦,很疼。”
毕竟盛夏也是男人,力气还不小
“还知道疼?”
“傻瓜,我是在帮你转移注意力啊。”
不然真这么哭下去,恐怕要休克。
陆商温柔地拨开盛夏额前凌乱的刘海。
“而且秦姨看到你找到幸福,应该会很开心的。”
盛夏一怔,想起小时,秦姨对他说的话。
“盛夏将来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这种无条件的爱,虽然只有短短7年,却足以支撑盛夏到现在。
而这个人,又重新出现。
意识到这一点,盛夏心中的结蓦然解开,像是被裹进一个温柔的梦里,心口甜的厉害。
他微微踮起脚尖,搂过织梦人的颈脖,拉下来。
“谢谢你,陆商。”
圆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