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简单的追求以江甚的脾性不会任由对方追来这里,还带来一起住。
几乎是瞬间,宋舟川确定了江甚跟赵楼阅的关系。
想清楚这点,宋舟川无奈一笑,随后笑意淡去,他盯着自己跛着的右脚,觉得以赵楼阅那样的条件,介意自己,实在没必要。
赵楼阅自然而然挤进了江甚的房间。
千言万语来不及说,两人分开了五天半,赵楼阅想得骨头都疼了,他抱着江甚的腰让他坐在角柜上,微微一低头,就能迎接赵楼阅的迫切跟想念。
“赵楼阅……”江甚声音很轻。
赵楼阅给他喘息的时间,耐心听了听,却没等到下句,意识到江甚就是单纯想喊喊他,而这种喊声中,带着隐藏极深的同等惦念,赵楼阅心中堵住的那一块彻底畅通了,一瞬间他觉得外面的青江水潺潺动人,宋舟川先生也是个懂生活的,那株金桂养的实在滋味美妙。
要不是白天,江甚又刚醒来,宋凛也在隔壁,赵楼阅真是一秒都不想忍了。
“今晚咱俩出去住呗。”赵楼阅说。
江甚释放了情绪,神色复又高冷,他眼中噙着笑,捏着赵楼阅的脸左右端详,末了说道:“行啊,今天把爷伺候高兴了,晚上成全你。”
赵楼阅一点不别扭,接道:“那就先谢谢爷。”
江甚扶着赵楼阅的肩膀从角柜上下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但是意义不大。
门一开,正好撞上旁边同时出门的宋凛。
宋凛一脸震惊,神色变幻,精彩非常,他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控制不住视线,在江副总跟赵总身上来回扫视。
宋凛是个有脑子的,虽然江甚没明说,但好几次接电话都没避开他,语气亲昵熟稔,赵楼阅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显得异常清晰,加上之前赵总的特助吴熙来过,走的时候红光满面,标准答案就在眼前了。
然而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很强的,尤其江副总现在的模样……
江甚长得过于精致,稍微上点颜色,整个人比春景都盛。
赵楼阅站在他身后,姿态散漫随意,眼中深沉的占有欲尚未完全褪去。
宋凛急忙移开视线,找了个借口下楼了,他强行将刚才的画面从脑海中挥退,想的是今晚不行我出去住吧。
下午宋舟川继续当向导,只是这次“游客”中多加一个赵楼阅。
天气好,完全可以从外城开始逛。
赵楼阅留意了几分钟,然后疑窦全消,在脑海中给宋舟川打上了一个鲜红硕大的“安全”。
石青镇早两年就说重建,但青市排着队的老古董地方一大堆,宋舟川同他们碎碎念,逛了两个多小时,拐去了超市。
昨晚吃的火锅,今晚可以吃炒菜。
宋舟川不好让客人帮忙,但赵楼阅自来熟,接过蔬菜就着门口的水管子就洗了起来。
他蹲在那儿,叼着烟,手法格外熟练利落,连香菜叶上的泥沙都是一把抹得干干净净,完事一头扎进厨房,灶火一开,“咚咚咚”的切菜音就响起了。
宋舟川觉得好省事,于是去一旁煲汤。
赵楼阅瞥了眼,“不放盐?”
“不放,炖出来很鲜,觉得淡了可以自己加。”宋舟川解释完,看到赵楼阅帅气一颠勺,火舌顺着锅边缭绕一圈,香味很快就出来了,“里脊肉腌制过吗?”
赵楼阅:“大火不用,看我怎么放调味料。”
宋舟川真就学习起来。
江甚搬来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
赵楼阅一来,工作性质立刻就变了,感觉在度假。
宋凛晚饭又是吃得抬不起头,完事帮宋舟川收拾完厨房,他借口网瘾犯了,要去一公里开外的某网吧过过瘾。
赵楼阅顿时用看兄弟的目光看向宋凛,“开个单包间,回去请你吃饭!”
宋凛笑了:“行啊。”
宋舟川进了库房,江甚就站在门口询问赵楼阅:“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没惹事吧?”
“我成熟稳重,是那种人吗?”赵楼阅轻哼,随后脸上闪过愉悦,“不过有一件,我差点又给秦祝渺打了。”
江甚:“……”
这事说来好玩,大家都在临都,再高级的圈子也就那么点人,年底商会酒宴多,有时候总要见面。
两天前,赵楼阅是临时决定去一个场合看看,跟老林总那边也有项目接洽,顺便认识几个大客户,结果刚待了不到半小时,秦祝渺就来了。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一接,顿时火花四溅。
一旁的丛高轩将场地让开,一个劲儿后退担心殃及自己。
然而不等赵楼阅脱外套,秦祝渺轻蔑地冷哼一声,非常不屑般……转身走了。
傅诚淡笑:“秦总不再待会儿了?”
秦祝渺头都没回。
赵楼阅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意思,“你别说,秦祝渺此人,刁钻恶毒,但是……”
“哗啦!”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江甚跟赵楼阅同时转身。
宋舟川站在库房门口,三个青瓷碗全摔了,他一手扶着墙壁,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全部神色。
“小舟?”江甚大步上前。
宋舟川俯身去捡碎片,被江甚伸手制止。
“你们都去旁边站着,我来收拾。”赵楼阅说着话,跟江甚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舟川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等抬头,浅笑着说:“吓到你们了?不好意思,没拿稳。”
江甚一时默然。
宋舟川再如何遮掩,笑意也显得勉强僵硬。
他似乎被什么突如其来的信息打击到了,可身上也没拿手机,刚刚只有自己跟赵楼阅聊着天。
聊天内容吗……
江甚心头闪过一抹诡异,但宋舟川脸色实在难看,他没有多问。
赵楼阅两三下扫干净碎片,用塑料袋装起来,又裹了一层,扔到外面的垃圾桶。
宋舟川道了谢,他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宋舟川强牵的嘴角落下去,他敛眉同江甚说:“你们玩,钥匙在外面的花盆底下压着一个,我不太舒服,想睡一觉。”
“严重吗?”
宋舟川摇摇头,然后转身上楼。
廊间的光线突然暗了暗,宋舟川的背影也远不如之前挺拔,好像那种对生活的朝气一散去,从骨子里竟然透出几分衰败的气息来。
江甚看得心惊肉跳,随后听到轻轻的关门声。
赵楼阅也没太看懂,“咱们也说什么啊……”
话音一点点消散,两人在桥旁站定,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丝丝难以置信。
“不可能。”江甚第一时间否认,“风马牛不相及。”
赵楼阅:“嗯……可能就是我们想多了。”
话虽如此,但宋舟川这人,一眼你就能知道,他身上藏着很多故事。
第二天阳光下的宋舟川,仍旧干净坦荡,好像昨天的失态全是错觉。
“我听江甚说了,那边的小公园是你设计的,还接活吗?”赵楼阅说:“你出图纸,我让人弄,价格好说。”
宋舟川喜出望外:“接的。”
“行,回头联系,这两天谢谢你了。”
宋舟川神色诚挚:“是我谢谢你们,我这边好久没来朋友了。”
江甚临走时在卧室枕头下面压了两万块,刚到机场,宋舟川的信息就来了,他拍了照,然后发了一串省略号。
江甚笑着打字:【算定金,以后需要你设计的地方多着呢。】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宋舟川叹气的模样,【好的,一路平安。】
飞机冲破云霄,青市一行,江甚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要石青镇这个位置。
一到家,赵楼阅就不做人了,行李箱被粗暴地踹到一旁,赵楼阅一边吻着江甚后退,一边从他手里拿走手机,关机后管他妈外面是否天崩地裂,再忍下去他是神仙。
地暖烧起来,家里几乎被他们试了个遍。
中途赵楼阅爬起来炒饭,江甚迷迷糊糊追来,饭也不用吃了,赵楼阅扛着人又回到卧房。
江甚骂他滚蛋,可实际行动上匀不出半点与之对应的强势来,赵楼阅稍微说两句好话,江副总就节节败退。
江甚都忘记日子过到了星期几。
精神旺盛的两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抛诸脑后,这个房子好像成了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避风港。
这天早上,赵楼阅睡醒来去做饭,江甚要回来手机,两人契表示:吃饱了。
手机一开机,卡顿到差点儿重启。
短信电话通知一大堆,江甚挑着回复,又打开电脑传送了两份文件,好在到家前非常清楚赵楼阅的毛病,大问题都安排好了,所以没出什么事。
赵楼阅推开门:“吃饭了。”
江甚坐在床头,没讲话。
房间里热,他穿着宽松的衣裤,裤腿随着江甚屈膝的动作一滑到底,上面的青紫痕迹一览无余,江甚没任何质问的意思,但赵楼阅却开始不好意思:“我以后注意。”
江甚轻哼,鬼都不信。
赵楼阅不讲漂亮话,他跟宋舟川也互加了联系方式,庭安后面的空地确实需要美化一番,他跟设计部要来面积图纸,然后发给了宋舟川,大概说了说要求。
宋舟川询问多久,赵楼阅说两周以内都行,想赶在年前定下来、
宋舟川一口答应。
江甚缓了一天,正好第二天是周六,他提了些东西,回去江宅。
跟田璐的接触随着她心性的转变而没那么艰难了,江甚偶尔也愿意多说两句,主要田璐开始询问江甚儿时的故事,那个顺着田埂泥巴路,一路撒欢的孩子形象逐渐清晰。
田璐渐渐明白,不管江甚在何种境地中长大,都是他真实无比的人生。
江茂在一旁安静听着,视线略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可以吃饭了,夫人少爷。”
江甚起身,却因为左脚踝一僵稍有踉跄,田璐跟江茂一左一右迅速将他扶稳,江茂大惊失色,“哥你怎么了?”
“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扭到了。”
田璐秀眉紧蹙:“严重吗?”
“不严重,医生说没事。”
其实就是之前车祸遗留下来的一小点毛病,没好利索。
所以你说赵楼阅见到秦祝缈怎么会给好脸色。
田璐吃完饭跟姐妹煲电话粥,江茂磨磨蹭蹭走到江甚身边。
“什么事?”
“哥,你下次去鱼尾村,能……”江茂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能带上我吗?”
江甚惊讶,“你也要去?”
“对!”江茂这次坚定了很多。
江甚思考片刻,点头:“可以带你,但是丑话说前头,去了即便不喜欢,也别给任何人甩脸色,我理解你的难处,可那是我爸妈。”
江茂对上江甚眼里透亮的坦诚,忽然被一种羞愧跟歉疚烧得心里一疼,“记住了。”
江甚这晚住在了江宅。
翌日清晨,江文泽回来。
江甚听江茂说了,江文泽大男子主义的毛病又犯了,跟田璐在一件小事上反复争论,好在田璐如今想开了很多,懒得理他。
江文泽脸色不虞,同江甚说:“你还真是大忙人,十天半月看不到影子。”
江甚没接话。
江文泽心里不太高兴,忽的想到一件事,“江甚,你抽空,跟费韵集团的大小姐吃顿饭。”
江甚掀起眼皮。
“你也老大不小了,交个朋友,了解了解。”
“不用。”江甚说。
江文泽被田璐冷落了几日的火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拍桌子,呵斥道:“江甚!我是为你好,以后联姻是你要为这个家必须付出的,你不能占着好处不办事!”
江甚慢条斯理擦了擦嘴,将吃到一半的白粥往前一推,问道:“到底谁占谁好处?”
这话令江文泽倏然瞪大眼睛。
“老江啊,还是你运气好,捡回来一个现成的好儿子,江甚可比你年轻时厉害多了,江氏原本根基不稳,你看这才在他手底下多久啊,起死回生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充斥耳膜,江文泽第一次听,还觉得骄傲顺耳,可渐渐地,就变味了。
好像他垂暮苍老,江氏如今的强大,全是江甚的功劳。
没他打下的基础,江甚能一跃成为人上人吗?而在这个家里,懂得感恩的人真是越来越少!
江文泽气得眼冒金星,一旁的江茂忍不住站出来,“爸,您别生气,哥就是太忙了,不行我去……”
“你去什么去?你是我的种吗?!”江文泽骂道:“江茂,若非你妈舍不得,你就该代替江甚,回到那个鸟不拉屎的鱼尾村!”
一片死寂。
田璐瞪着眼睛,嗓音颤抖:“你是疯了吗?”
“妈,你跟江茂让让。”江甚说。
下一秒,江甚直接掀了桌,汤水混着碎片“噼里啪啦”砸地上,有些甚至飞溅到了江文泽脸上。
江甚冷冷看着他:“不想吃就别吃了。”
江甚也是忍到头了。
之前江文泽在外闹绯闻,回来还要当土皇帝,他接手江氏的时候窟窿一个接一个地补,因为借了江家的势,少走了数十年弯路,所以江甚对工作兢兢业业,不该他拿的一分都不沾,说到底,他对江文泽有感激有尊重,但父子之情,少的可怜。
江文泽能像江二昆那样,顶着漆黑的夜色,走在泥泞难行的道坎中,连摔几跤还能将江甚稳稳地托在背上,那江甚对江文泽肯定不一样。
最近在公司几个老副总接连施压,如此临安序的项目提前,江甚不得不亲自去青市考察,这些小动作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把手插入他的未来生活里,江甚给不了一点好脸。
江甚感觉到了江文泽那种强烈到令人窒息的控制欲。
他想像驯服一头野兽般驯服江甚。
不听话,就开始言语鞭笞。
“好,好啊……”江文泽抹了把脸上的汤汁,赤头白脸地指着江甚,额角青筋都绷了出来,“你翅膀硬了?你要上天?!”
江甚只冷冷看着。
江文泽怒吼:“你给我滚出去!”
“谁滚?”江甚问道。
田璐反应过来, 不用任何交流,甚至都没经过思考,她将江甚拉到身后,扯碎了这段时间令她深恶痛绝的“岁月静好”,“你让谁滚?”田璐质问江文泽:“你是不是忘了,江宅在改名之前是我的陪嫁!上面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江文泽脸色铁青,江茂看他气得都站不稳了。
田璐一字一句:“要滚也是你滚!”
江文泽怒极反笑,“行啊,你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反了天了!江甚,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江甚眼神都没给一个,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天。
江文泽怒气腾腾地走了。
田璐卸了力气,差点没站稳,跟江文泽为了两家体面相互演了这些年,今天一通发泄,田璐竟然觉得心口舒坦了不少。
江甚扶着她坐下,下一秒,就被田璐反握住手,“不怕,小甚你有能力,我安排你进你舅舅的公司……”
“不用了妈,我有分寸。”江甚轻声打断,“我暂时哪儿都不去,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田璐见他没有丝毫难过跟勉强的神色,这才稍稍放下心。
“妈。”江甚突然唤道。
田璐:“嗯?”
江甚笑了下:“你最近可爱好多。”
田璐:“?”
江茂低声接了句:“真的。”
田璐忍俊不禁:“你们两个还开起我的玩笑了!”
江甚晚上没留下,而是开车去找赵楼阅。
彼时赵楼阅还在庭安加班,江甚等在楼下。
等赵楼阅出来,天色蒙蒙黑,街灯亮起,他一眼就看到了江甚的车,青年靠在车门上,发丝被吹得凌乱,指尖夹着一抹猩红,江甚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精致的五官顿时模糊,他大衣敞开,领口扣子也解开一个,平时的完美无瑕顿时被打乱。
察觉到赵楼阅的视线,江甚抬头看来,他勾唇一笑,显出一种颓唐散漫的俊美。
“哇哦……”吴熙有些看呆了。
不止吴熙,路上行人多少都会回头看江甚两眼。
赵楼阅眼神沉了沉,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从江甚兜里抢了车钥匙,然后将他推上副驾,中途还听到江甚没心没肺的轻笑声。
赵楼阅绕去开车,等行驶出这段拥堵路段,他才快速瞥了江甚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爸给我职务下了,按照他的速度,明天人事部就会出文件。”
赵楼阅皱眉:“好端端的……”
“他招的我,非要让我去联姻。”江甚问赵楼阅:“你愿意吗?”
废话!江甚真去,赵楼阅就敢给他关起来。
赵楼阅开车稳,到家前,他先将车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然后买了一袋子啤酒。
赵楼阅仔细观察了下江甚的脸色,相当平静,好像在江氏干不干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