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吃午饭!”赵楼阅喊道。
关门前听到江甚回了一句:“好,晚上等我回来发现你把衣服混在一起洗你就完了!”
门被关上。
赵楼阅有些心虚,做贼似的赶紧去阳台,将衣篓内各色的脏衣服分了分。
两个人同居哪有不磨合的,赵楼阅什么都无可指摘,但衣服混洗戳到了江甚的雷区,哪怕他再三强调不掉色。
但赵楼阅愿意迁就。
其它方面,目前没发现有冲突的地方,赵楼阅的穿衣风格很符合江甚的审美,整个人十分爱干净,平时弄脏乱的地方一定要归类整齐,江甚打眼一瞧,就觉得浑身舒畅。
下午三个小时的会议,江甚的大脑就没停止运转,等回到办公室,整个人稍微放空了两分钟。
“明晰”有傅诚保驾,进度非常好,剩下两个大项目稍有棘手,过阵子江甚要亲自去青市考察一番。
心中经纬纵横,江甚一样样都有了解决方法,然后编辑了一份简短的文件发给宋凛。
做完这些,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然而不等江甚站起身,赵湘庭电话打来。
嗯?江甚接起:“喂。”
“江哥,你下班了没?方便不?”
江甚:“说。”
赵湘庭报了个酒吧位置,江甚差点儿联系赵楼阅,但是想到赵湘庭刚刚电话里的谨慎忐忑,打算先过去看看。
果然,不止赵湘庭一个人,傅元睿也在。
这两人玩得好江甚是知道的。
酒吧光线昏暗,他们坐在一角,桌上摆了很多空瓶,江甚皱眉拿起来闻了闻,是碳酸饮料……
江甚狐疑地盯着傅元睿,想起来这人二十一了,早就过了挂儿科的年纪,怎么怂成这样?
傅元睿在他的注视下缩了缩脖子:“上次庆功宴上喝吐了,我哥不让我喝了。”
江甚听懂了更深层的含义:“你吐你哥身上了?”
“……嗯。”
那肯定会被傅诚修理。
“说说,怎么了?”
傅元睿闻言神色重新颓败忧伤起来,又灌了口碳酸饮料。
赵湘庭帮忙解释:“他被发了好人卡。”
江甚:“……”
傅元睿哼哼唧唧,“我跟他暧昧了四年啊,整整四年,他说回来就给我一个惊喜,原来是他跟别人订婚的惊喜啊!”
江甚安慰不了,觉得孩子挺惨。
“行了,你就是太闲了,去你哥手底下历练三月就老实了。”江甚敲敲桌面,真跟带小孩似的,“我先去买单,然后带你们去吃饭。”
他认真起来很有威慑力,傅元睿低低接了句“好哦。”
“江哥,开我的车呗,我明天要送去保养。”
“行。”江甚应道,他的车一会儿让宋凛过来取。
错过晚高峰,路上车辆不多。
傅元睿事多,又说想去吃一家山庄野味,二十来分钟的车程,不算远,江甚开了导航。
傅元睿跟赵湘庭坐在后面,这人还没从悲伤的氛围中出来,时不时象征性抽搭两声。
赵湘庭时不时安慰傅元睿两句,随后发现车速越来越快。
“江哥,是不是太快了?”
傅元睿在一旁嘲讽:“你就是怕死!”
不等赵湘庭回击,他就看到江甚一打方向盘,上了高速。
咦?这不是去吃饭的方向啊。
“江哥?”
“嗯。”江甚低沉应了声,随后电话拨通,那边一句“您好,这里是XX交通管理分局”介绍结束,江甚紧跟着平静说道:“车牌临A1113G,刹车失灵,目前已经驶入入汇高速,车速120有提速风险,请问附近有避险车道吗?”
“好的,我们这边马上追踪定位!”
赵湘庭跟傅元睿浑身冷汗“唰”地下来了。
“江、江哥!”傅元睿舌头都在打结。
江甚手机要保证畅通,于是低声:“湘庭。”
赵湘庭哆嗦着打给赵楼阅。
赵楼阅一听赵湘庭那颤抖的语气,停顿半秒说了句“知道了。”
“临A1113G,请报告你现在的速度。”
“129。”
江甚早在五分钟前,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儿,踩刹车没反应,车子自行开始提速,想都不用想,傅元睿这车被人做了手脚。
暮色中,银色跑车“嗡——”地由远而近,气流都被大片掀开,所过之处枯草翻飞,又急速驶向远方。
根据指引,二十公里后有个避险车道,可问题在于,按照江甚目前的速度,真到了那里未必能停下。
江甚让赵湘庭调出了附近的地图,在确定三公里外右侧方有个沙场没任何村落后,他果断一把方向盘。
因为车速缘故稍微一个拐弯都带着令人心率加快的颠簸与摇晃,傅元睿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他刚刚也向傅诚求助了。
傅诚一听说车里还坐着江甚跟赵湘庭,家庭聚餐都聚不下去了。
从高空俯视,会看到不少车辆从四面八方驶进入汇高速,然后齐齐朝着江甚的方向追去。
沙场这片视野辽阔,可供摩擦减速的地段很多,江甚打算先耗油。
他方向盘打得飞起,隔着车窗都能听见刺耳的摩擦声,车内更像个万花筒,赵湘庭跟傅元睿齐齐“啊啊啊啊——”各自抓住安全拉手,又实在没安全感,于是紧紧抱在一起,“啊啊啊!!!”
第58章 争取生机
江甚的神经高度紧绷,主动屏蔽了后座的尖叫,他车技一直不错,尽最大可能把握住拐弯掉头时,最适合车速的方向。
好几次差点翻车,江甚近乎用了万分之一秒的反应速度,将轮胎拉入正轨。
油线掉的很快,江甚挑了条近路,冲出树林的同时,右拐上了高速,直奔避险车道而去。
傅元睿这辆车的车衣被蹭的乱七八糟,但他在察觉车辆平稳后,逐渐关闭了嗓子,因为刚刚喊得歇斯底里,所以喉咙眼疼得厉害,傅元睿劫后余生般,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这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人家要订婚就让他订呗,这辈子抱着堂哥的大腿,随便潇洒。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傅元睿顿时觉得世界静悄悄的,他的灵魂好像上升了一个高度。
一旁的赵湘庭使劲儿抚着胸口,觉得要吐不吐的。
“江哥,我有些难受。”
江甚声线紧绷且平稳:“吐车里。”
赵湘庭死死忍住。
然而就在他跟傅元睿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时候,就听江甚忽然出声:“把安全带扣死!”
“啊?”
车子碾上大块的碎砂石,轮胎被紧紧撕咬,车速骤然慢下来,但依旧朝着前方不顾一切地冲去,引擎嗡鸣到快要爆炸,明知作用不大,但江甚还是在最后关头踩死了刹车,前方的阻拦墙越来越近,随着坡度变陡,江甚看到仪表盘疯狂乱跳,方向盘后是青年沉到不能再沉的眉眼。
其实再打一把方向,以车身侧面撞上去,主驾的压力会小很多。
可傅元睿怕是不能清醒着出来。
思考一瞬,江甚便不再犹豫。
车头顷刻间撞上阻拦墙,在低吼间变形,安全气囊弹出,在江甚整个人控制不住前冲的时候,又狠狠将他拍回了座位上!
江甚耳鸣拉响,接下来几秒钟内眼睛根本看不到东西。
车头白烟喷涌,到底是停下来了。
江甚摸到安全带,用力解开,他又摸向车门,因为是扣压式,江甚开始没力气,尝试了好几下,等他眼睛好不容易睁开缝,却看到自己手背上两条歪扭的血线,肾上腺素尚未消退,江甚分辨不出哪里疼,他只是觉得脑浆晃荡,整个人像是踩在了一条不断起伏晃荡的浪花上。
江甚几乎是从主驾栽倒出来。
他心里有些慌,因为根本听不到赵湘庭跟傅元睿的声音。
江甚强撑着站起身,去开后车门的时候,喉咙口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
没用多少力气,车门被人帮忙从里面推开,赵湘庭神色迷迷糊糊的,见到江甚,喊了句“江哥。”
江甚点头,嗓音沙哑:“出来。”
赵湘庭下车前拍拍傅元睿的脸蛋,傅元睿很给面子地悠然转醒。
他主要是让吓的。
江甚靠着车门,想着先离开这里。
随后,江甚听到了什么,抬头看去。
交.警那边的车,好几辆黑车,救护车,前后不一地朝着这边快速开来。
傅诚打开车门看到这一幕,脸色十分阴沉。
医护人员鱼贯而下,江甚将赵湘庭往前推了推,“去找医生。”
赵楼阅速度最快,大步而来。
赵湘庭颤抖地喊了句“哥”,赵楼阅上前一把将他狠狠抱住,情绪简直深不可测:“伤哪里了?”
“还好,就是有点头晕。”
赵楼阅最后摸了摸弟弟的头,将他交给了医护人员。
江甚站在原地没动。
赵楼阅心里忽然极度不安起来。
就在他快要到跟前的时候,江甚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众人原本松懈的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周遭直接炸开。
赵楼阅根本没让江甚倒地上,他稳稳接住这人,让江甚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双臂非常有安全感地勒住江甚的腰,赵楼阅腔调都变了:“哪里疼?”
江甚这下感觉到了。
“胳膊疼,头疼,赵楼阅……”江甚低声。
“我在!”
“我左腿好像动不了了。”
赵楼阅一把抱起江甚,青年下巴苍白削瘦,在他怀里已经没了意识。
江甚迷糊间觉得自己像在晕船,他吐了两回,胃里就紧拧般的疼,下意识想按压一下,结果肩膀处一阵剧痛,江甚急促喘气,有些想骂人。
随后一阵兵荒马乱,耳边的嘈杂结束,有人轻轻抹开他被冷汗浸湿、黏在脸上的发,那人跟着低声安抚,说的什么江甚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就是莫名平和下来。
江甚张了张嘴,赵楼阅立刻俯身去听,但青年只是蹙着眉,片刻后,又昏睡过去。
车辆在急速刹停时所产生的后挫力让驾驶座首当其冲遭殃,座椅后的螺丝狰狞透出,在江甚被安全座椅弹回时就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膀,左腿骨折,脑震荡,剩下的擦伤挫伤轻重不一。
相比较而言,赵湘庭跟傅元睿奇迹般没什么大事,两人住院观察几天就能出去了。
交.警那边说,若非速度降了下来,三人大概率都幸免不了,而按照江甚冲上去的位置,是完全暴露自己,给后面两人争取了最大的生存机率。
傅元睿回过神来,抱着傅诚哭。
“哥,我不知道!那车我才开出来没两次,当时只在公司楼下跟酒吧门口停了停,我没借给过任何人。”
傅诚点头:“好,我会查清楚。”
江甚没做手术,清创打完石膏,等生命体征稳定后,被送入了单人病房。
中途赵湘庭来看了看。
他自己还穿着病号服,手背上缠了一圈绷带,手指指骨稍有不正,不算大问题。
“哥,江哥醒来过吗?”赵湘庭很小声。
赵楼阅摇摇头:“回病房休息,哥目前顾不上你,有事打电话。”
赵湘庭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如今他哥有了喜欢的人,可当时那么危险,他跟江哥都在同一辆车上,赵湘庭都不敢想他哥当时是什么心情。
江甚本就皮肤白,血色一失,就更显得单薄如纸。
氧气罩里喷出淡淡的白雾,又静静散去,赵楼阅凝视着江甚,万般疼惜的瞳色之下,是浪气滔天的怒火。
第59章 见一次打一次
“查到监控了,元睿刚停好车就有人摸过来。”傅诚将手机拿给赵楼阅看,“人也抓到了,但是比起黄立忠,嘴巴要硬很多。”
这话好似没证据,可一句“黄立忠”,指向性已经分明。
“黄立忠那事也是线索断在了一半。”傅诚语气冰冷,“非常熟悉的手法。”
赵楼阅很好奇:“他是不是觉得只有他一个人敢玩阴的?”
傅诚没说话。
赵楼阅又问道:“秦祝缈身边那个一直跟着他的老管家叫什么来着?”
“李兴学。”
“恶人养不出好狗,就从他开始吧。”
这倒是真的,秦祝缈每隔半年换一次助理,对于个人隐私公司机密看得极严,李兴学跟了他近十年,是他父亲留下的老人,完全能称得上一句“心腹”。
秦祝缈做的那些肮脏事,全是李兴学帮助处理的。
傅诚以前谨慎,是担心招惹负面新闻,影响亲弟弟的政途,现下大局已定秦祝缈还敢搞小动作。
就是难为李兴学一个近五十岁的人,差点儿被“路过”黑车铲到墙上去。
黑夜,巷道口,李兴学带的保镖已经被全部放倒,黑车缓缓退去,李兴学狼狈倒在地上。
他疼痛难忍,不等这口气缓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住头发提起了上半截身子。
李兴学费力睁眼,看到了赵楼阅平静又森寒的一张脸。
“给傅元睿车子动手脚的人是你找的吧?虽然联系痕迹抹掉了,但那人身边的朋友说见过你。”赵楼阅笑了下:“叔,我也不需要证据,秦祝缈怎么玩,我就怎么玩,您一把老骨头最好撑得住。”
指望李兴学吐出两句对秦祝缈不利的话,根本不可能。
赵楼阅对上这人视线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块实打实的硬骨头。
无妨,心理上硬,生理上照样躲不开骨质疏松,反正据手下人事后来报,李兴学是四肢全上了石膏,从医院抬出去的。
秦祝缈收到消息的时候就砸了手机。
这人可能阴暗爬行久了,以为下水道里就他一个,时不时干点掀起井盖给人一刀的阴活,所以当赵楼阅大大方方跳下来,不嫌脏乱漆黑,直接掰掉他一条手臂的时候,秦祝缈才恍然大悟,哦,赵楼阅也能做出不要脸的事。
不仅如此,秦祝缈刚投资的一个原料厂,忽然被举报材料造假,安全不达标,被紧急封停。
秦祝缈轻哼,心想这些远不到令他伤筋动骨的程度,赵楼阅能嗨多久?
当晚,秦祝缈在LA俱乐部六层正在打保龄球,大门被“轰!”地推开。
赵楼阅为首,傅诚垫后,甚至旁边还站着个丛高轩。
双方保镖当即爆发冲突,赵楼阅边走边脱掉了黑色大衣。
秦祝缈预料到了什么,从旁边抄起一根工作人员用来拨球的塑料棍子。
一棍朝着赵楼阅脸上挥来时都带着破风声,赵楼阅没躲,只是抬手格挡了一下,棍子“咔哒”碎裂,秦祝缈心头一跳,随后就见赵楼阅露出一个“和蔼”的笑。
要傅诚说,如今“buff”点满的赵楼阅,对面就算站着个钢铁侠,他也能上去啃一口。
说出去谁信呢?在临都数一数二的奢侈娱乐场地,几个商界响当当的人物,在一个保龄球室内打得不可开交。
当然,场面乍一看比较乱,但是定睛一看,就能发现“长平”的秦总被庭安赵总追着揍。
秦祝缈不是一开始的就变.态的,按照傅诚的说法,他曾经也是同辈里数一数二的天才,后来因为亲妹妹意外离世,不知怎的整个人性情大变,换句话说,这人也是个不懂市井泼皮是什么样子的主儿。
秦祝缈的那些未雨绸缪一个都没派上用场,因为他万万没想到赵楼阅本质是个混子,打,又打不死,闹到警.局最多定性为互殴,找关系?等秦祝缈张嘴,傅诚跟赵楼阅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
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的,那边谁都不想得罪,基本和稀泥了事。
“秦总。”赵楼阅微微喘着气,将秦祝缈的头整个按在地上,看着对方眼睛喷火,心情十分愉悦:“丑话说前头,你那个管家,还有你本人,任何酒宴上只要让我看到,见一次打一次。”
长平根基想要短时间撼动是痴人说梦,但赵楼阅打定主意要干秦祝缈,在此之前,先热热身。
不远处傅诚看向秦祝缈的目光都带着同情了。
当阴鬼又怎么样?赵楼阅这人邪性得很,惹了他除非恩怨消除,否则弄死为止,从某种程度来说,人人都不愿意招惹的秦祝缈,赵楼阅还真挺克他的。
“走了。”赵楼阅站起身,招呼傅诚:“咱们要当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傅诚:“……”
秦祝缈:“……”
保龄球室一清,秦祝缈挪动生疼的腰,仰面躺在地上。
妈的,秦祝缈还有些没回过味,赵楼阅这个土匪。
李兴学鼻青脸肿拄着拐杖上前,其实刚刚赵楼阅的保镖老大是想给他来两脚的,但是看李兴学浑身上下似乎没好地的模样,担心给老东西送进ICU,想了想,几巴掌了事。
“先生!”李兴学心疼极了,他没结婚没孩子,一直照顾秦祝缈,对他比亲儿子还亲,看着秦祝缈嘴角的淤青,李兴学眼中闪过狠厉,“我马上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