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甚没发现自己嘴角上扬,他打字:【我给你点一份?】
赵楼阅秒回:【不用,吃饱了,你有事就先忙你的。】
江甚“嗯”了下,江文泽带来的负面磁场消失,他认真工作,到点下班。
今晚回江宅,田璐跟江茂都在。
江甚没想到田璐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针眼,当即招呼江甚过去,拿起来就看,“怎么搞的?”
江甚掐头去尾,“有些发热,输完液就好了。”
田璐眼中流露出担忧:“真的吗?不行在家休息几天。”
“不用了。”江甚轻声:“别担心。”
江茂愣愣盯着田璐,难得见她身上“慈母”光环耀眼。
江甚扫了眼江茂:“你陪着妈,我上楼冲个澡。”
江茂回过神:“啊,好的。”
第二天下午,赵楼阅刚出院就被傅诚一个电话叫到了某高档俱乐部。
赵楼阅:“做个人很难吗?”
“给你去去医院的晦气,又不喝酒。”傅诚淡淡。
赵楼阅刚坐下,就听傅诚说:“你看看那是谁?”
卡座往外不少人,旁边还有保镖挡着,但因为傅诚这句话,赵楼阅还是精准找到了喻柏。
“刚听他们聊起江甚。”傅诚说。
赵楼阅沉声:“聊什么了?”
“反正不是好话。”
喻柏也看见了赵楼阅,举杯示意。
“去呗。”傅诚打趣的声音都很漠然,“你当初不都打算跟喻柏拜把子了吗?”
赵楼阅难以置信:“我为你被迫荒野求生,你就这么报答我?”
说话间,喻柏走上前来。
赵楼阅承认,他开始同喻柏结识,是怀揣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心思。
但你说从中挑拨,没这个可能。
赵楼阅不标榜自己的爱多么拿得出手,可希望江甚幸福,却是发自肺腑。
这是第一要令,以至于他的喜欢只能独自受着、熬着,都变得不重要。
可那晚酒宴,当喻柏带着他那个小学弟前来,二人举止亲昵,暧昧涌动的时候,赵楼阅听到心中某扇牢门轰然碎裂的声响。
喻柏所有智商应该都长在了那张脸上,就这也不算一等一的出挑,还分不清鱼目跟珍珠,什么东西,敢欺骗江甚的感情?
赵楼阅如此郁闷了很久,直到丛高轩生日那天,他才发现江甚对喻柏,毫无牵挂。
两家利益捆绑又解体的事实几乎摆在了明面上。
赵楼阅前所未有的舒服。
乃至此刻看到喻柏,竟也能顺眼一分。
毕竟他跟江甚,没关系了。
“赵哥。”喻柏主动打招呼。
他面容清俊,有世家大族养出来的贵气,没表情的时候显出几分冷漠,是有些吸引人,赵楼阅从前以为江甚喜欢这一款。
喻柏姿态放得很低,赵楼阅的资产早就超过了喻家,更别说他身边还坐着傅诚。
傅诚一个眼神都没给喻柏。
他再怎么跟赵楼阅插科打诨,都很少扯出两分笑,而喻柏这类,跟他说话得先交出实力,再预约。
赵楼阅转头看傅诚:“你是不是还有事?”
傅诚:“没事,我就坐这儿。”
“……”
赵楼阅知道赶不走这人,索性同喻柏开门见山:“怎么了?”
喻柏在旁边的皮凳子上坐下,气场同赵楼阅二人差着一截,于是不自觉挺直后背,很小声:“赵哥,明晰那个项目,你跟江甚应该有很多接触机会吧?”
好样的,第一句就爆雷,傅诚示意酒侍赶紧满上。
赵楼阅神色不变,眼中的笑意却淡去:“啊,接触是挺多。”
说到这里,喻柏明显紧张起来,他浅吸一口气,低声道:“赵哥能不能组个局,让我跟他见一面?”
赵楼阅平静道:“你自己找他啊。”
喻柏露出一个尴尬的笑:“他早就拉黑我联系方式了。”
赵楼阅闻言露出几分好奇:“方便问问你找江甚干嘛?你跟你那个学弟,不都公开了吗?”
喻柏匪夷所思:“赵哥知道?”
“咱们圈子有重叠,自然是别人跟我说的,听闻你在朋友圈庆贺三天,带着小学弟去国外度假,两人都快见家长了?”
最后一句是赵楼阅胡诌的,喻柏当即否认:“没有的事,他家境很一般,我父母不会同意。”
这下连傅诚都忍不住看来一眼。
像是打量摊在地上的癞蛤蟆。
一向自诩清高的喻柏突然觉得十分难堪。
圈子里脚踩几条船、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中红旗外面彩旗一起飘的数不胜数,喻柏那学弟追了他五年,从高中一路追到大学,周围人都知道情深,有阵子他跟江甚处不来,满心烦躁,学弟确实极大程度安抚了他,喻柏想着,全对方一个心愿,同时跟江甚也就到这儿了。
可真的在一起,又发现那学弟作、矫情,能力极差,安排进自己的公司,结果干的一塌糊涂,给他擦屁.股擦得喻柏心力交瘁,这种境况下,江甚的干练独立就对比鲜明。
他是江甚的第一个男朋友,意义肯定不一样,浪子回头不算稀罕事,喻柏确实后悔了,但江甚说断就断,喻柏心头忐忑的同时,又想着如果见了面,江甚肯定能想起他的好。
他以为不管是赵楼阅还是傅诚玩得肯定也花,说到底,天下乌鸦一般黑,可谁料到这二人的目光平静又锐利,没有任何鄙夷,但就是让喻柏浑身难受。
“哦,我懂了。”赵楼阅不知何时笑意全敛,头顶投下的暗色灯光衬得他脸上阴影分明,“你那小学弟不配进你家的门,你思前想后,还是江甚合适。”
喻柏一下子接不上话。
赵楼阅继续:“你凭什么觉得江甚会同意?”
喻柏张了张嘴,对上赵楼阅黑沉的眸子,莫名被激出了几分胜负欲:“我是他初恋……”
“初恋镶金带钻啊?”傅诚冷声。
“再者恋没恋,还得两说。”傅诚起身,“耳朵疼,不听了,有事电话联系。”
“别啊,一起。”赵楼阅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砸在桌上,最后同喻柏皮笑肉不笑:“喻大少,以后这种事就别跟我聊了,怪晦气的。”
喻柏惊怒,不明白怎么一个小忙,就把赵楼阅跟傅诚全得罪了。
难道对面全是道德卫士吗?他心想。
从电梯出来,傅诚瞥了下赵楼阅极其难看的脸色,“要怎么搞喻柏?”
“他算个屁。”赵楼阅皱眉:“不行,这事我得跟江甚说说。”
傅诚被他敞亮干脆的手法再一次惊到,真是纯爱战神啊。
以傅诚的脾性,喻柏今晚出了这扇门,就得一力承担喻家的未来,面对他的“恶意”竞争,别说见江甚了,他连在江甚面前喘口气的机会都不会有,可赵楼阅……他是真不愿意箍着江甚。
赵楼阅跟傅诚分开后直接回了家。
他在市区高档楼盘有个两百六左右的大平层,有时间才去小院子休息。
赵楼阅冲了个澡,喻柏带来的烦躁多少消退一些。
他在床边坐下,掏出手机,思忖片刻,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号出去。
那边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就在赵楼阅以为江甚忙碌的时候,“叮——”一下接通了。
镜头稍微一摇晃,屏幕里出现了江甚精致无瑕的脸,神色带着些困惑。
赵楼阅:“???”
不是,他刚才按的是视频吗?
一阵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江甚先开口:“赵楼阅?”
“啊……那个……”赵楼阅思路全乱,于是礼貌询问:“吃饭了没?”
“这都快十二点了你说呢?”
“吃夜宵了没?”
“……”
江甚瞧着有些无语。
赵楼阅难掩尴尬,狠狠抹了把脸。
他微微躬身,镜头由下往上,男人明显刚洗完澡,浴袍松垮,头发潮湿凌乱,但眉目黑沉,五官线条十分出色。
要不是赵楼阅真情实感的尴尬,江甚真以为他是故意色/诱。
“到底怎么了?”
“那啥。”赵楼阅索性开门见山:“晚上我跟傅诚在EY,遇到了喻柏,他让我组局,想见见你。”
江甚皱眉:“他见我做什么?”
赵楼阅语气缓下来,同时肚子里的坏水开始往上冒:“他好像跟那小学弟分了,说人家身份不配。”
江甚琢磨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他是疯了吗?”
“喝饱猫尿的都这样。”赵楼阅说:“但你放心,我当场拒绝了,其实挺想给他两拳的,忍住了,我就是提醒你,以后见到喻柏别心软。”
江甚当然不会心软,喻柏如今都不能算过去式,他如果真的找上门来开始忏悔,那就是江甚的“黑历史”。
不过……
江甚注意到赵楼阅眉宇间的急迫,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心跳都快起来,语气还是平静,“赵楼阅,我要心软了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将喻柏最丑陋的模样拆开了给你看,可赵楼阅只敢心里想想,虽然山谷那天是江甚找到了他,但两人中间的矛盾仍未消弭。
赵楼阅微微眯眼,不经意窥探见了江甚眼眸深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跃跃欲试。
一只脚仿佛踩在了钢丝上,远不如实处,可最起码不再是悬空坠落的滋味。
赵楼阅忽然就生了一种冲动。
他要拉着江甚下来,跟他一起,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揣摩着、试探着,直到这人敢直面一切。
“江少决定。”赵楼阅沉声:“我就是作为朋友,通知你一下,别吃亏。”
江甚心头隐晦的喜悦瞬间凉去。
对,赵楼阅已经退到了他要求的安全距离。
“嗯,我知道了。”江甚淡淡:“多谢。”
“不客气,那你早些休息。”赵楼阅挂了电话,心头像被扎了一样,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赵楼阅一个电话又打给了傅诚,将过程简单说了说。
原谅傅诚,他真的理解不了,“所以你在懊恼什么?”
赵楼阅:“我会不会表现得太冷淡太绝情了?”
傅诚一把合上电脑,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晚睡的报应。
“赵楼阅。”傅诚语气认真中透着点咬牙切齿,“栽在江甚手里,你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赵楼阅:“听起来是美好的祝愿啊兄弟。”
嘟嘟嘟——
赵楼阅看了眼黑屏的手机:“脾气真大。”
江甚因为赵楼阅那句话难受了几天,诚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
江甚就这毛病,在自己没想通前,他是不愿意见赵楼阅的。
但老天不同意,才过了两天,江甚停车的时候,看到了马路对面,商场门口的赵楼阅。
赵楼阅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站着位一米七左右的红裙女士,妆容精致,背着某奢侈品牌刚上的六位数新品。
女士手臂上抬搭在赵楼阅肩上,笑着说了句,神色得意,赵楼阅听完,也跟着笑了,二人气氛亲昵熟稔,然后女士递来根烟,赵楼阅接过叼嘴里,还要说什么,忽的,男人抬头看来。
车流缓慢,寒风穿过缝隙,他同江甚四目相对。
苏凌烟见赵楼阅笑容一僵,立刻顺着他的目光,江甚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几乎是瞬间,苏凌烟就明白了什么。
“这不会是拒绝你的那位吧?”
赵楼阅有些心不在焉:“胡说。”
苏凌烟却贴近赵楼阅,笑盈盈的,“还否认呢?你眼珠子都快粘人身上了。”
他们这个距离让江甚移开了目光,连最基本的点头示意都没有,江甚转身就走。
“需不需要刺激刺激他,人一旦有了危机感才会……”苏凌烟话都没说完,身边就空了,正好红灯,赵楼阅大步追上去。
刺激个屁,赵楼阅心想。
江甚步伐很快,在自行车道差点儿跟人撞了,对面堪堪刹停,对着江甚没好气:“你搞什么?”
“自行车不用看红绿灯是吧?”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楼阅面色冷峻,将江甚拉到自己身边。
对面一看他的脸色就消停了,感觉能吃人,没说话赶紧骑走。
赵楼阅看向江甚,但江甚不看他。
先去几米开外的喷泉广场,到了处没什么人的地,他们才停下。
“来这里见合作商?”赵楼阅问道。
附近商务咖啡厅不少,他也经常光顾。
碎发遮住江甚的眉眼,等抬头看来,青年眉目清冷,“嗯,你有事?”
他这刺儿竖起来很拒人于千里之外,喻柏被扎一回就来火气,赵楼阅也是很重面子的人,换做别人早抬腿走人了,但他此刻紧盯着江甚,眼神并不逼迫,反而很具包容性。
“没事,就看到你打个招呼。”赵楼阅往刚才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苏凌烟,跟我还有赵湘庭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早期是庭安的财务主管,前两年飞出去单干了,混得还不错。”
江甚眼眸中的尖锐随着光化开、闪烁,“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审建局副局长夫人是她闺蜜,我还说给你引荐一下。”赵楼阅又说:“我小时候经常去她家蹭饭,她妈妈人好,有一年冬天还收留过我跟赵湘庭。”
江甚:“是你发小。”
“不,算我妹。”赵楼阅说:“她妈妈临走前托我多加照顾,但女强人不需要。”
“你又编排我?”这个功夫苏凌烟走上前,刚好听到这句。
苏凌烟目光坦荡,打量江甚的眼神中只有新奇,他跟傅诚一样,看赵楼阅的八卦那是一秒不耽误。
“你好,苏凌烟。”红裙女士大方伸手。
江甚同她交握,“你好,江甚。”
“正好到饭点了,一起吃饭呗。”苏凌烟发出邀请,“我请客,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湘菜特别好吃。”
被赵楼阅轻轻捏了下胳膊,江甚不好拒绝,“嗯,多有打扰。”
江甚眼睫低垂,唇色偏白,他这种十分内耗的脾性,导致心中再如何惊涛骇浪,也只会将自己拍得血肉模糊,往外示弱一分,好似都是对灵魂的背叛。
赵楼阅伸出手,示意苏凌烟把提着的纸袋给他。
苏凌烟茫然,这不是他给赵湘庭买的围巾吗?
赵楼阅拿出来,快两步走到江甚前面,挡住他的去路后,干脆自然地给江甚围上围巾。
江甚抿唇:“我不冷。”
赵楼阅“嗯”了声,想的是我心疼。
苏凌烟熟练喊来服务员点餐,她是真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什么东西。
对面坐着江甚跟赵楼阅。
餐厅内开着空调,江甚很快觉得热,摘掉了围巾。
他原本打算还给赵楼阅,但赵楼阅先抢一步:“挺衬你的,送你了。”
江甚顿了顿:“我给钱。”
“都说了送你了。”赵楼阅不以为意,接过菜单,报菜名的同时凑到江甚跟前一起看,“还要什么?”
这都七八个菜了,江甚接道:“先这些吧,不够再上。”
苏凌烟刚做了肉桂粉的美甲,更衬得手指纤长漂亮,她十指交叉撑在下巴处,尽可能收敛视线,但控制不住。
难怪赵楼阅开启暗恋,傅诚什么话都没说,这姓赵的虽然嚣张自大,但眼光确实没问题。
江甚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打在他的眉眼发梢,掏出手机就能出片,完全是一等一的美色啊。
江甚闭了闭眼,轻声:“别看了。”
苏凌烟当即被口水呛到。
赵楼阅一脸嫌弃地递纸,“有点出息吧。”
苏凌烟赶紧盯着窗外缓解尴尬,等菜上齐,气氛重启,苏凌烟跟赵楼阅说起一片茶庄的投资。
江甚听了听,按照苏凌烟的意思,那片地开始挺难拿的,但她闺蜜有路子,加上地势温度合适,从临都开车过去大概五个小时,去年就盈利了,今年想扩。
苏凌烟打算喊上赵楼阅,而赵楼阅也非常动心。
“当然,江副总有兴趣可以一起哦。”苏凌烟不放过任何一个结交能人名士的机会,即便没有赵楼阅,她也是听过江甚名号的。
江甚神色认真:“我考虑考虑。”
江甚如果投资,便打算动用自己的小金库,跟江文泽解释起来太麻烦,这也算私产。
“这周或者下周吧,我们实地考察一下。”赵楼阅说。
江甚觉得可行:“好。”
菜上齐,苏凌烟客气两句就大口享用起来。
“哎,好歹是个美女,形象。”赵楼阅提醒。
苏凌烟含糊:“我什么吃饭样子你没见过?讲究这些。”
有道金饺蒸滑蛋口感不错,赵楼阅舀了一勺到江甚碗里,“这个清淡,尝尝。”
两人离得近,方便他布菜。
这几天江甚没什么胃口,早上一碗粥能管一整天,晚上到家有饭就凑活,没有就洗澡办公,完事睡觉,不管是助理还是江茂,都觉得他是靠仙气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