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没有多想,在去寻找日记的路上,步伐看似坦然,心脏却跳的厉害。
出乎意料,日记不见了,留下了个被踢翻的火盆。
难以置信,花钱买下的监控里,那本日记,拿在了黎瑾夕手里。
今天较平日里温暖些,雾气薄了,阳光也明媚许多。
下午,何然无聊地躺在床上,抱着枕头,翻来覆去地在手机上搜查新奇的约会地点,烦躁得很。一听顾权鸢从浴室里出来了,便扭头向他抱怨:“喂!今晚一定要出去约会吗?我们都连着约一周的会了,你不嫌腻啊?”
何然说着说着就瘫在了床上,一副身心俱疲的模样。
顾权鸢穿着身灰色浴袍,走到了床前,头发微湿,没有完全吹干。他甩了甩自己的头发,让视野变得清晰,接着打量起趴在床上的何然,两三秒间,一掌便落在了何然的屁股上:“不出去约会,就没有理由逃掉今晚的宴会了。”
与此同时,何然没忍住痛地叫出了声:“嘶——你他妈的下手就不能轻点儿啊?”他揉了揉后臀,转眼就听见顾权鸢在他面前偷笑。
何然哪受得了这“委屈”啊,伸了伸腿,一脚就挤在了顾权鸢脸上,警告他:“你再笑今晚就给我滚出去睡啊。”
顾权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何然跟他分床睡,于是在刹那间收住了情绪,果然不笑了。
他回归正题,自然地睡到了何然身边,紧挨着他:“如果不去约会,就要去今晚跨年的宴会咯?”
“跨年的宴会?和上次去的那个宴会差不多吗?”何然盯着天花板,好奇地问。
“嗯,只不过在今年结束的那一刻,会有一场大型烟花秀,我们目光所及之处,都能被烟花所覆盖。”顾权鸢把烟花秀描绘得盛大灿烂,何然越是听得眼里放光,他越是要继续讲下去,勾引他出去约会。
何然翻了个身,与顾权鸢面对面,抬眸便能看见顾权鸢深情的目光。何然扭捏道:“我有点想…”
“想去看烟花?”顾权鸢立马接上何然的话。
何然诚恳地点了点头。
“叫楚海和知桉一起?”顾权鸢搂住了何然。
何然扬起了嘴角,依旧诚恳地点了点头。
他乖乖闷在顾权鸢怀里,一想象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的姿态,心里就特别兴奋。
“嗯…那我可以叫黎瑾夕和温良他们一起吗?现在你应该不会介意了吧,他们都在一起好久了。”
四年过去,他们都大学毕业了。顾权鸢早已不在意这些往事,但他还是想逗逗何然,于是指尖撩起他额前碎发的同时,顾权鸢发出了侵略性的要求:“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唇:“亲这儿,我就不介意。”
这点要求对何然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他只是忘我地吻了吻顾权鸢,顾权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他扶额苦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对你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何然玩脱了,忽地趴在了顾权鸢身前:“我都闻见你信息素了,是又想*我了吗?我现在也想*,去之前我们先***********…”
嗯,对,他们的澡又白洗了。
日月同辉,是何然在阳台处欣赏到的天景。
他们都没有提前出发,只是约定在跨年前的那一刻能相聚在一起,仰看零点的烟火,敬过去的挫折与悲伤,开启下一个快乐的四季。
宴会已经开始许久,烟花在几日前便准备就绪。
他们开车前往宴会所在地,那是处空旷的地方,远离喧嚣,灯火通明,可以彻夜狂欢。
黎瑾夕早在里面蹦起来了,给何然一次性发了好多视频,让他快来。温良被他拉上台跳舞的囧样儿,还被他上传到了自己的主页,浏览量都快一万了。
楚海和周知桉正在家里看跨年晚会,喜滋滋地和家里人一起嗑瓜子,有广告的时候瞄了眼时间才急哄哄地出发去宴会。
他们打扮得出奇地一致,全是西装。大致逛了逛这“神庙”,就听有人在吆喝烟花秀要开始了。
人们不紧不慢地从各个宴会厅里出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酒杯。
“神庙”前的灯火渐渐暗下,有专人在楼上向下提醒:“抓紧身边人咯——”
他们牵紧了彼此,纷纷从楼梯走至“神庙”外。
何然四处观望,在灯光暗下的前一秒找到了黎瑾夕他们,招招手,黎瑾夕就拉着温良过来了。温良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客气地和顾权鸢打了声招呼。
这边何然正纳闷他俩怎么会认识,那边顾权鸢就解释起来了,是因为公司里有个项目正在和温良的公司对接。
黎瑾夕别有意味地与顾权鸢对视,在为爱人准备惊喜这一方面,黎瑾夕还是挺欣赏顾权鸢的。让朋友与爱人都在何然身边,加上一场他喜欢的烟花表演,今晚他一定会过得很尽兴。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楚海在喧闹中呼喊,周知桉抓紧了楚海的手。
“跨年的钟声即将响起,再次提醒,抓紧身边人。让我们一起喊出跨年倒计时——”
他们跟着上空无人机的表演,一起倒数那最后的十秒,有人激动地洒了酒水,有人相伴在月下共舞。
最后的三秒。
“3——”
“2——”
“许愿吗?”顾权鸢问何然。
“1——”
“新年快乐————”
大家一齐酒杯对月,钟声响起的同时,无数烟花争先恐后地从远处林立于空中,他们此刻的眼中除了这盛大的绚烂,还有身边的彼此。
“新年快乐,顾权鸢,这就是我的愿望。”何然笑着对顾权鸢说。
快乐大过一切,新的一年,快乐就好,有彼此在身边陪伴就好。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此,有爱人与朋友在身边作伴就好。
这场烟火持续了许久,他们各自拥住了对方,直至它结束。
结束后,当然就是彻夜的狂欢,住宿已安排妥当,在这座繁华的大楼里,他们将彻夜无眠。
“诶,不对,你哥和江默人呢?”
顾权鸢憋不住笑了:“他们在公司加班呢。”
公司大楼里。
江默的办公桌被顾权潇安排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二人相隔不远,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顾权鸢盯了盯手表,从脚下抱了箱资料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江默的办公桌上,不好意思道:“抱歉,这么晚了…还让你留下来加班。”
“嗯。”江默继续认真赶工。
气氛冷冷的,江默回应得很冷淡,顾权潇心里头多想了些,接着问江默:“我嘴笨,你是…生气了吗?”
“…嗯?啊?你说什么?”江默工作得很认真,几乎没听清顾权潇在说些什么,以为他只是来给自己送份资料。
顾权潇看着一丝不苟办公的江默,知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便摇摇头,欣然地说了句:“没什么。”
他摁着自己抱过来的箱子,还是总盯着手表,小动作也变得多起来。
“资料给我,你看起来很累,先进去休息。”
江默伸出了手,想拿过那个巨大的箱子,却被顾权潇给阻止住。顾权潇笑了笑,盯了盯表,对江默说:“再等等。”
江默头一回见顾权潇这么神神秘秘的,但他让再等等,江默便没再出声,等着他进行下一步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默没有催促顾权潇,坐在办公椅上,严肃等待着他。
顾权潇还是盯着那块表,眼神逐渐有了神采,声音也越来越大:“7,6,5,4,3,2,1!江默!快打开!”
江默配合地站起身,来到白色箱子前,疑惑地揭开它。直到爱心气球已经从箱子里飞出来,打在江默的脸上,他才看清那满箱的千纸鹤。
“江默!新年快乐!”顾权潇大喊了出来。
可他看着愣了神的江默,忽地开始质疑起自己,“不,不喜欢吗?是不是被吓到了!我…”
“没有。没被吓到。这些,都是你叠的吗?”
“嗯,把他们拆开来,就是你每年不同的自画像。”
顾权潇自发现了自己的爱慕之心起,便不可遏制地画起了江默在不同地点、不同时刻、同样富有魅力的模样。
整整一箱。
江默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看了许久的千纸鹤,最后抬眸展露了他感性的笑颜:“顾权潇,新年快乐。”
第129章 深仇
一天前,几乎是深夜,黎家的保镖在酒吧厕所里找到了醉得不省人事的黎瑾夕。他们把他拖上了车,带回了老板的别墅。
进大院后,便有一群仆人挨个儿地接力帮一个醉鬼里里外外安顿好,洗浴,换衣服,最后再架他上床,让他一觉睡到清醒。
他中途睁过几次眼,但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躺在这陌生的床上,闻着不明所以的枕香,黎瑾夕的手时不时地会去摸索,没摸到他想要的,就又昏睡过去。
有人趁他睡着时进进出出他的卧室,议论纷纷,有的只是瞥了一眼,有的却是上前感受了番他的体香。
黎瑾夕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因为临睡前,他被“安顿”得很好。
从清晨起,窗外下起绵绵细雨,三四小时过去,雨势渐大,雷声闷在云层间,蓄势待发,一道闪电滚落红尘,惊醒那沉睡的贵少爷。
黎瑾夕还未曾踏进过这处别墅,对这里格外生疏。
醒来时,他警惕观察四周,身上的薄纱让他顿感羞耻,好在衣柜里有几件正常人的衣服能让他换上。
这里空间很大,离开床边,就是无尽昏暗。他的手机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连点亮光都寻不见。摸黑了半天,才碰见处门把手。他双手一并向下使劲,咔嚓一声,吃力地拉开了这两扇大门。
本应该能从门缝中见些光亮,可黎瑾夕打开那大门时,依旧见的是一处乌漆麻黑的颜色。
“少爷。”
门外魁梧的保镖堵在门口,唤了声少爷,把紧绷心炫的黎瑾夕吓了一跳,心脏直突突。
知道是自家的保镖,黎瑾夕的情绪便舒缓许多,直接敞开大门,问保镖这里是哪儿,自己又是怎么来的,在保镖的一番解释后,黎瑾夕便前往四楼父亲的会议室。
途中他还碰见几位与自己年龄一般大的Alpha,盯得他直犯恶心。
保镖将黎瑾夕送至会议室门口便离开了,反倒是黎瑾夕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迈进黎家,父亲找他谈话更是少有的事情。
他把握好力度,敲了三下门,喊了声父亲,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应允,才规规矩矩地走进去。
黎父坐在沙发上,即使他低头翻弄着手里的资料,下颌线处的刀疤也依旧清晰可见。
黎瑾夕站在茶几前,黎父不以为意地抬眼看了他一回,便垂目接着翻看资料道:“被打了?”
他心里一惊,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几天,连脸上被打的伤都给忘了。黎瑾夕不自觉地压低嗓音回应:“嗯,是的。”
“那小子叫顾权鸢?”
“…是。”黎瑾夕没想到父亲会调查这件事,更没想到他会关注到自己。
烟雾染白了黎父的鬓角,他灭了手里的烟,语重心长道:“瑾夕啊,作为黎家人,不应该是受人欺负的命,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明,明白,可是…”
“抓软肋。”
“什么?父亲,我…”黎瑾夕有些惶恐。
黎父不急不慢地紧接上句:“那三个保镖,你母亲,都已经处理好了。半边身子都淹在大海里了,你还想逃避?”
黎瑾夕的脑袋像是被压了千斤的石头,脑海里回想起的那些,最终还是吞噬了他。
黎父重新点了一根烟,火光下,刀疤愈加醒人耳目,他低语不屑地笑道:“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永远支持你。”
吱呀呀地打开大门,黎瑾夕面临的,是黑压压的无际深渊。
这雨是越下越大了。
临走前,黎父将手里的资料让黎瑾夕全数拿走,他的身边人,包括温良在内,前前后后的资料都被汇总在一块儿。地下室也收拾好了,该用的药剂堆满了三分之一个地下室。
黎瑾夕无助地躺在黎家的床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询问:“你到底是谁?”
黎父的秘书见黎瑾夕乖乖回了房间,自己也回到会议室,向黎总汇报干扰顾氏集团事宜的进展。
对保密系统的攻击,总归是能让对方头大几天。他想逐个击破那顾老头的心理防线,先是事业,再是家庭。
“这十几年前的灭门惨案,会报复到你自己身上的。”
烟灭了,秘书又为他重新点上一根。
这窗外飘摇的树枝,只有那有心事的人,才愿意去细细观察。
一天后的此刻,楚海送走了顾权鸢他们,留下自己与周知桉共处一室,他又选择逃避开,去埋头苦学那顾权鸢发给他的东西。
虽是正经视频,但他心头还是看得打颤。
周知桉收到了何然发来的消息,内容隐晦,不过他大差不差地都理解下来了。既然明白了楚海的心意,周知桉便想再勇敢地迈出一步。
他只穿了件白t和“短裤”,锁上了家里的门,几乎是冲到了楚海的房间门口,敲了许多次门,让楚海出来。
楚海一听周知桉叫自己,着急忙慌地就把手机黑了屏,同样冲到门口,唰的一下打开房门,看着面前红透了的周知桉,正用格外坚毅的目光望向自己。再是一个劲儿地猛推,周知桉将楚海推倒在了地板上。
他结结巴巴地说:“没,关,系!我——,我,不,怕!”
楚海被周知桉吓得,说话比他更结巴:“不,不,不,不怕什么?”楚海错愕地扶住周知桉。
“这,个。”周知桉将别在腰间的byt拿了出来,继续说:“小,小海,我喜欢你。我们,我,我们,可以,这样,这样的。”
楚海若有所思,思考之余,他坐起身,抚上周知桉的面颊,温柔提醒他:“一会儿可能会很难受喔,真的可以吗?”
周知桉的眼角又开始红润了,他只点了下脑袋,肯定地回应他。
时间一晃而过,风雨交加的夜晚。
公司里,顾权鸢忙得焦头烂额,连根烟都来不及点,他无处抱怨:“到底是什么黑科技啊,怎么只知道黑我的系统啊!!!”
第130章 糟透了
黎瑾夕被诊断出分化为omega后的那晚,他逃离了温良家,见自己家里没有母亲的身影,便躲进了卧室,彻夜难眠。
天刚蒙蒙亮,他磕磕绊绊地就要去找何然。不料,在去的路上,模糊地望见有人在一处空地上干杵着,手上有火光闪烁。
一大早上,黎瑾夕身体虚弱,第一次发情期只在昨夜吃了点药,现在又没吃饭。倏地胃里难受犯起恶心,捂住嘴不停想吐,待他一抬眼时,那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空地上的火盆里,黎瑾夕瞥了一眼就认定那是何然的日记,一脚踢翻它后,向日记上铺了些沙土,很快就灭了火。
他没有多想,他要把日记还给何然,这样一来也让他多了个去找何然的借口。
可黎瑾夕刚到何然家,就被顾权鸢的话泼了盆冷水,阿姨的去世更给了他一份沉重的打击。一时间他也不记得自己是要来做什么了,或是说,他想做的事情,没必要了。
那本日记被他带回了家,原本是搁置在一旁,后来是好奇窥探。
直到现在,他渐渐相信了日记里的内容。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占据何然的身体?”
黎瑾夕翻阅着那本日记,满满当当的几十页纸间,竟然找不出那占据何然身体之人的来龙去脉,那人叫什么,那人又自哪儿来?只字未提。
有的内容只是些情情爱爱,驴头不对马嘴,一会儿写现在,一会儿谈未来,起因是一场长达两个多月的失踪案,结尾到了何然母亲自杀那块儿就彻底结束了。
有倒叙,有插叙。
一个有因无果、有头无尾的日记,黎瑾夕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何然能写出来的东西。
黎瑾夕很了解何然,他没功夫写这些破日记,他的时间都用在提高成绩上了。而且,自打黎瑾夕看到日记中的字迹起,莫名其妙的生疏感让他鬼使神差地找出了何然以前的笔迹作对比。
果真一点儿都不一样。
自那时后,他开始试探,他开始产生诡异感。
“是灵异事件吗?每天面对我的人又是谁?何然他还在这个世界上吗?”黎瑾夕不禁心底打颤。
看那日记,黎瑾夕大概能推算出,从何然大闹广播室的那天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何然了。
于是,此后每天在他身边嬉笑打闹的、拒绝他的、渐渐远离他的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何然。
在黎瑾夕看来,何然于他而言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以自己的意识操控着何然的皮囊,替代他生活,隐瞒真相,欺骗他身边的人,告诉他们:“我就是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