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五条悟的喉咙里溢出。
夏油杰的牙齿重重磕破,甚至咬伤了他不断往里探入的舌中。他没能尝出血腥气,仅能从五条悟的神情和声音中猜测出大致情况。
痛楚的闷哼刺穿了他混杂的神经,让他瞬息僵住,挣扎的力道也骤然停止。
细微的抵抗和刺痛非但没有让五条悟退却,反而激起了他某种更强硬的掌控欲。
“别动。”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被冒犯般的不悦。那双六眼灼灼,仿佛锁定了猎物的豺狼。
他一手固在夏油杰的后脑,另一只手加重了力道,更彻底地将他压向自己,完全镇压了对方所有徒劳的抵抗。
这是一个宣告主导权,甚至带着些许惩戒意味的动作。他再次吻了上去,这次更加深入,但领地切换成了自己的口腔。
他全然无视了那点微不足道血腥气,不容拒绝的叼着夏油杰那段胆怯畏缩的红舌,独断专行地吮吸进自己嘴里。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下,尤其其中一人束手束脚地退让中,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理智叫嚣着这种错误,情感却在镇压中获得了某种扭曲的安宁。
夏油杰终于不再动弹,纤长的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一滴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没入鬓角。
他绝望而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往日倒影,时空罅隙之地。
静谧似水的光芒安然流淌,盘膝而坐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蹦跳起来鼓掌欢呼。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激动的要晕倒了!”祂捧着白皙泛红的脸庞尖叫起来。
“你一只没有情感的咒灵,学起人类小女孩倒是像模像样,恶心死了。”
低哑华丽的男音犹如大提琴般瓷滑,夏油教祖跪坐一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
“好不容易苏醒一次就看到自己和某‘唯一’的亲密戏是什么感觉?”祂右手卷成拳,放到教祖嘴下。
还是全然灵体的状态,但千疮百孔的补丁却状似消失不少。倒不是得到了滋补修养,灵体上的伤势在慢慢愈合,而是补丁太多连成一片,像变了一件衣服,原本的纯白反而成了补丁。
清透纯白的灵体除了左手、躯干和头颅,已经完全变成了没有生命力的黑色。
而躯干之上,有些地方是割裂的残破碎片,被黑色的线摇摇欲坠缝补在上面,像没有扎紧扎密实的草席——这是被取下来制作成代入式道具的原材料,因为道具投放失误,被收回强行贴合了上去。
唯有胸口那处的补丁是透明的金色,在幽蓝静谧的空间里闪烁着盛夏般的光辉。
教祖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没有依他期待的那样破防,而是淡定的点评:“这么生涩的吻技也能被逼到这个地步,还是太年轻了。”
少年吐槽道:“你上辈子连初吻都没有给出去呢。”
教祖表示:“至少比你单身千年还没朋友强。”
“咒灵不需要繁衍,自然不用谈恋爱!”少年色厉内荏的叫嚷。
“所以活了千年,你就成了爱直播,偷看别人隐私的变态吗?”
少年:“……”
他恼怒地拽下夏油教主腹部一块碎片,黑色的咒力丝线被猛地崩开。他放在掌心把玩了片刻,丢了回去,碎片飘到空中,自动吸附粘合,黑色丝线自祂手中凝聚,用力的穿部缝合,像吊一块猪肉。
“看到你就生气,你还是快去睡觉吧!”
夏油教祖不放心地叮嘱:“记住下次是‘左手’不要忘记投放的时间和顺序。”
少年挥挥手,示意他放心,说:“我以为这会是最先投放的碎片,我知道你很想救她们。”
“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惜每一片碎片剥离都需要间隔时间缓冲,危机来的迅速又猛烈,我怕缓冲时间不够,没有办法准时投放。况且那个‘我’太不争气了,怕是一激就会直接叛逃,只能委屈她们了。”
狗改不了吃屎, 类人狗也一样。
替两位可爱学弟挡下危险的是夏油杰,所以这次坐在总监部3.0版本废墟上的是某个白色脑袋。
夏油杰最近有点不对劲。
此白脑袋如此这般想到。
他在尖耸的废墟上搭了把唯一健全的红木椅,撑着下巴望着灰蒙蒙的天。
那个笨蛋怪刘海,最近好像又在擅自躲着他了。
是, 没走正规程序就亲人是不对。可后来是谁咬了他、又是谁的舌头探进嘴里比他还要久的?!现在倒装起乖来了?
“啊——嚏!”五条悟揉了揉鼻子。
自己得做点什么, 至少得把手续补办了。要不然干脆直接告诉他好了?告诉他“老子喜欢你, 想kiss你的那种喜欢, 别想逃跑”?
嗯……表白啊。
他摸着下巴, 开始认真思考是该用“五条家送你了”这种霸道宣言, 还是用“杰没有你陪我超——无聊的”这种撒娇口吻。
又或者弄个超级无敌浪漫的场面?务必让那家伙感动到眼泪汪汪主动扑进怀里?
一想到夏油杰可能露出羞窘的表情, 五条悟顿时“吭哧吭哧”猪笑出声, 从那张彻底报废的椅子上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高专后山山顶。
夏油杰站在一片空地上打量四周,这里不仅视野开阔, 且能避开闲杂人的视线, 着实是个好地方。
最近躲着五条悟,纯粹是因为五条·读不懂空气·亲亲怪·悟, 是个不分时间、不看场合噘嘴朝他索吻, 不答应还要一边假装抹泪一边在地上打滚的巨猫。
夏油杰瘦削的瓜子脸实在没有多余的皮能丢到地上去承受女同期“果然如此”、班主任“怎敢如此”和学弟们“岂会如此”的惊悚目光。
至少……至少不该没名没分没立场的时候这样做?
夏油杰痛苦地挠挠头,思来想去觉得为了有权亲吻还是得走正常流程。养狗还要办个狗证, 领男朋友头衔难道不需要走流程吗?
在认真研读完《告白:108式》、《感动死她/他的故事》、《表白信书写金句与参考56封》后,对着满满几十页笔记, 夏油杰瞬间信心爆棚,连走路带风的裤脚都像烧了一把火,整个人燃得不要不要的。
接吻是对方主动,表白如果他还抢先,那自己不就输了吗?!
为了彻底的胜利, 这个表白绝对不能普通,什么烟花玫瑰烛光晚餐,什么电影戒指普通约会,通通不行!
要好玩的表、要有新意的表、要合脾性的表、要让他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
环顾这片空旷又视野绝佳的高地,绝妙的念头逐渐在他脑海里成型。
几只擅长精细操作的咒灵出现在他身侧,它们在夏油杰指挥展开几卷投影布,搭建起一个长方形封闭式的观影空间……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这块风水宝地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哇哦——!”五条悟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走到白色幕布前敲了敲:“这是什么?夜蛾搞校庆用的道具?真没品味~”
这寒酸的布置碍事极了,完全是他求爱之路上硌脚的石子。
“还是清场比较好。”五条悟撇撇嘴,丢出一发压缩的苍。
今天晚上忽然下起了小雨,雨势不大但风刮得厉害,夏油杰记挂着山顶那些他费心张罗的幕布,终究放心不下,披着夜色上了山。
点点焦黑的木屑寥寥粘在草叶上,幕布消失无踪,原本的位置被一个花里胡哨的白色圆桌占据,旁边还堆着未拆封的氛围灯和道具。
一股无名火“噌”地蹿上来。这地方是他先发现的!那布置是他花了心思的!谁这么缺德,不仅毁了他的布置,还放了这么个玩意儿在这挑衅?!!
夏油杰面色沉沉,愤恨地抬手劈下去,那张漂亮的小圆桌瞬间变成了一堆昂贵的柴火。
彩灯和气球滚了一地,他懒得看,指挥着咒灵重新立好幕布,加固后又额外打了个小型避雨棚。忙完这一切,他才又气又累地下了山。
后半夜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挤出来。五条悟哼着歌溜达了上来,想看看他吩咐摆放的圆桌效果如何。
可刚踏上山,他的身体不可置信地往前倾,甚至揉了揉精确的六眼。
他的漂亮桌子呢?他充满告白氛围的绝美布置呢?!怎么又变回了这几面阴魂不散的破白布?!
五条悟气得墨镜都歪了:“哈——?谁干的?!敢坏老子的人生大事?!!”
不会是五条家某些烂橘子知道了,来坏老子好事吧?休想!!!
五条悟拳打脚踢,毫不客气地把那几面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幕布几下捶倒,泄愤地踩了两脚。
别以为这样老子会放弃!!大不了入赘!!!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七夕。当天下午,家入硝子同时收到了两条信息。
五条悟:【硝子!帮我把杰约到后山山顶!晚上八点,不准迟到哦!老子的终身幸福就靠你了!PS:顺便叫上七海他们一起来见证!】
夏油杰:【硝子,麻烦今晚八点约悟来后山山顶一趟。另外,如果可以,请别让其他人知道。】
家入硝子:“……”
她看看手机屏幕,叼着的烟沉默了几秒:“呵。”
两个人渣。
她是有分别为两人出谋划策,但不代表她饿到要上赶着吃狗粮。
她回了两个简短的ok后,叹了口气,认命地趿着拖鞋去往后山。刚到山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望无际的玫瑰花海覆盖住原本光秃秃的山头,浓烈的玫瑰如摊开的红毯,从山顶一路铺到山坡下,在午照与微风下翻涌着热烈的浪花。花海中央,摆放着一张垫着蕾丝桌布的小圆桌,桌上甚至还放着几个拍掌神器和口哨节。
……五条悟,真有你的。
望着眼前汹涌热烈的玫瑰花海和中间的氛围组席位,家入硝子果断地掏出手机摇人。
不一会儿,兴高采烈的灰原雄和拉着脸的七海建人拖着几卷长长的白布爬上了山。
“哇!!!”灰原雄被眼前奢华的花海惊得张大了嘴:“五条前辈好厉害!这得花多少钱啊!”
七海建人吐槽:“浪费的极致。”
“七海,灯网太密太多了,根本立不起来,怎么办?”
“只能拆掉了,夏油前辈有可以模仿灯光秀的咒灵。”
两人找准角度,搬走圆桌和与浪漫氛围格格不入的幼稚玩具,齐心协力地将四面崭新的白布立在了山顶中央。完成一切后迅速撤离现场,深藏功与名。
晚上八点,月色朦胧,星光点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各自沿着不同的山路,怀着又期待又紧张,又有点做贼心虚的心情,准时踏上了后山山顶。
可眼前的景象后,让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
五条悟的目光死死盯着白布下惨不忍睹的花丛——那些他让人空运来的精品玫瑰不是被支架碾进泥里,就是被杂乱的脚印踩得面目全非。几片可怜的花瓣粘在白布边缘,在夜风中凄惨地抖动着。
他预想中灯光摇曳、玫瑰环绕、杰感动得说不出话的场景呢?!他特意铺满的灯线和氛围神器呢?!
全没了!
大碗宽面一样的眼泪从眼睛里说下就下。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秒,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
“杰!你——!”
“悟!你居然——!”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卡壳。
不行!不能让他先说出来!
夏油杰反应更快一筹,他向后跃开一步,双手急速翻飞:“休想!快出来!”
磅礴咒力倾泻,霎时空地上黑影攒动,他麾下的咒灵如开闸洪水,奇形怪状地扑向那片白幕。
咒灵们手忙脚乱地在幕布后排布,几个负责照明的咒灵幽幽亮起,正中央最大的幕布上,投出了四个垫着脚尖、交叉握手、身穿滑稽舞裙的类人影子。
五条悟婴儿蓝的眼睛瞬间瞪圆,看着这超乎想象的场面,立刻意识到夏油杰想干什么,强烈的好胜心和惊喜一齐升起。
“想抢先?!门都没有!” 他左右一看,那些玫瑰有的七零八落、枝杆光秃!情急之下,他泥里薅起一把残花,大步冲了过去:“杰!你等等!我——!”
“你闭嘴!”夏油杰失态地大吼,挥手间,一面咒灵墙挡在了五条悟面前,手头指挥咒灵的动作更快了。
中间好办,剩下三扇要用咒灵拼字,显然需要点时间。长得本就寒碜的咒灵挤作一团,努力想凑出第一个字的偏旁,结果扭成了一团晕乎乎的黑点。
五条悟举着那把带泥的花苗,试图突破咒灵的阻碍,冲到夏油杰面前先开口。
夏油杰一边操纵咒灵,一边龇牙咧嘴地捂住他的嘴:“不准说!”
“唔唔……我偏要说!” 五条悟试图掰开他的手。
“是我先计划的!”
“是我的地方!”
“是我先搭的布!”
“是我先拆的!”五条悟脱口而出,随即猛然闭嘴。
夏油杰:“……果然是你!”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气得想笑。
趁着他无语的一瞬,五条悟霍然撇脸甩开他的手,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瞬间在夏油杰眼中放大:“杰!你听我说——”
夏油杰的拇指按住五条悟的上唇,他呼吸急促,耳根在月光下泛着红晕:“悟,这次必须让我先来。”
飞红的眼角、微微发颤的发梢……苍蓝的眼眸清晰地映着少年羞涩却坚持的样子。
五条悟安静下来,绚烂的眼瞳犹如夏天温润的天空,灼灼地盛满了期待和温柔。他晃了晃手里那把可怜的玫瑰,算是暂时妥协。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背对那片终于勉强排列出形状的幕布——
一面是歪歪扭扭的“我爱你”,一面是笔画散乱的“请和我交往”,还有一面是字母大小不一的“forever”。
他闭上眼深呼吸,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毛边纸,展开了但没有低头去看,握住它像握着一点勇气。
“悟……”
他咽了口口水,第一个字就令他喉咙焦渴了。
“我尝试待在你身边,以同期、以挚友、以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的身份……”
五条悟捏紧花束,尖刺扎进掌心,微微睁大眼睛。
“但我失败了。”
夏油杰停顿一下,渐渐流畅起来。
“无论重来多少次,经历多少事,无法割舍的那个始终是你。
你是我混沌世界里唯一清晰的坐标,我靠你确认了存在,又靠你知晓了爱,学会依赖和敞开。
所以,我不想躲了。
五条悟,我爱你,只是夏油杰爱着五条悟。”
身后四个滑稽的类人影开始笨拙的摆手,跳起了极不协调的四小天鹅。
五条悟能分辨出青女房、裂口女、夢魔和最新入手的ssr真人的气息。咒灵的关节僵硬,场面滑稽甚至惊悚,但五条悟认为,这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一支舞。
五条悟偷偷地吸了吸鼻子,害怕哭出来就认输了。他扔掉那把花梗,张开手臂扑了上去,把僵硬的狐狸结结实实搂进怀里。
“笨蛋杰!”他的语气有点凶:“我也爱你、最爱你、早就爱你。以后也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夏油杰眼眶升温,凝视着对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一直以来揪紧的心彻底放松下来,主动迎了上去。
吻再次落下,比上次更加坚定和温柔,带着玫瑰的香气和夏夜微风,交换着彼此无需言说的深情。
不远处的大树后面,家入硝子淡定地按下静音键拍照,旁边是目瞪口呆、脸色酡红的灰原雄和死死闭着眼睛瞎了一样的七海建人。
“表个白险些打起来,两个笨蛋。”硝子收起手机,转身下山:“收工了,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翌日, 某个被商家炒作起来的节日后一天。
五条悟身披晨露,抱着一大束略微蔫软却依旧热烈的玫瑰,嚣张地踹开了夜蛾正道办公室的大门。
“夜蛾老师——情人节快乐!这是老子的一片心意。”他声音欢快,将那束灿烂的红玫瑰怼到壮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