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边上的彤绥回过味来,“他既然闯进来了,就决计不可能再放他走,交给旁的小妖魔看管也看不住他,大人您觉得他顺眼,那不妨就放在您身边差遣,当个解闷的玩宠也行。”
林浪遥:“……”
温朝玄松开了手,“就这么办吧。”
林浪遥:“………………”
林浪遥还在想这个“玩宠”是什么意思,温朝玄已经起身,轻描淡写地对狐妖少年吩咐道:“把人带去我寝殿。”
狐妖少年脸色发白,“万万不可啊大人!谁知道这个修道的安得什么居心,将他放在您身边太危险了!”
温朝玄不置可否,淡淡道:“过来。”
谁也没敢动,谁也不知道他在唤谁,还是林浪遥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磨蹭着走到温朝玄身边。
温朝玄按着他的肩头,忽然往他右边肩窝上打了一掌。林浪遥顿时恍惚失神,有一种灵魂被拉扯出窍的疼痛感,喉咙间不自觉地滚出shen yin,他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但因为是温朝玄动的手,所以他也没有反抗,等拉扯感消失,魂魄重新复位五感归笼时,他大汗淋漓地喘着气,锁骨上一阵火灼过后的疼痛。
林浪遥低头扒开衣服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右边锁骨多了一个发红的印记,像是被刚刚烙上去的,皮肉肿烫,指尖触了触,刺痛入骨。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问道。
温朝玄没回答,还是彤绥为他解惑道:“这是我们魔族的印记,一般用来标记奴隶,或者是小妖向大妖献忠诚,会主动让大妖标记自己,一旦留下这枚印记,被标记者就反抗不了自己的主人,最好收拾清楚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你这个……”狐妖眼神在他锁骨处转了一圈,脸色怪异,想了想没再说下去,朝狐族少年道,“行了,既然神尊大人标记过他了,那就安心带下去吧。”
林浪遥是修道之人,他感觉不到,但在场的其余皆是妖魔,自然能察觉出被标记后的林浪遥,浑身上下都带着温朝玄的气息。那不是简单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占有标识,更是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私有物意味,好比说——jin脔。
狐族少年绷着脸走过来,道:“请吧。”
林浪遥瞅瞅温朝玄,温朝玄望着那几个魔修手下,没看他。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想让温朝玄记起他没那么容易,能够先留下,也算是达成了愿望。
于是他跟着狐族少年走了。
离开前,温朝玄淡淡道:“给他换身衣服。”
“是,大人。”狐族少年答应道。
一路上狐族少年都不说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一味闷头走路。他带着林浪遥进了一重宫殿,让他站着等,自己先转身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捧着一套衣服进来,交给林浪遥,像个教习一样对他道:“屋内的陈设你都不要乱动,大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里面是寝殿,大人没有招你,你不许随便乱进,偏殿有睡觉的地方,你先住在那,还有……你听见没有?”
林浪遥眼睛四处打量,浑不在意地敷衍道:“听见了。”
狐族少年不吭声地盯着他。
林浪遥转过眼,见他半天不动,对着他抖了抖衣服,说:“我要换衣衫了,你能出去了吗。”
狐族少年皱了皱眉,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离开,林浪遥就把他的话抛之脑后,也不去偏殿,抬脚便直直往里面的寝殿走去。
他进温朝玄的住处没有半点拘谨,在他从小到大的观念里,师父的,那就等同于是他的。
林浪遥进去把衣物往床上一丢,转身在寝殿里巡视了一圈,找到一面更衣镜,走过去照了照镜子,才明白温朝玄为什么让那狐族少年给他换衣衫。
他把自己关在钦天峰上关了一年,这一年浑浑噩噩,他没心思打理自己,更没心思更换衣衫。一套衣服从春穿到冬,单薄地贴在身上,还残留着自残时留下的一身血迹,看起来狼狈又落拓,像是在外边流浪了许久。
幸好,如今终于找到安稳的家了。
他面对镜中的自己看了半天,退去上衣。
挺拔精瘦的上身覆盖着薄薄肌肉,小腹结实,腰肢瘦削,在这赤luo的身躯上,肩窝锁骨处,一道巴掌大的红色痕迹醒眼刺目。
肿胀渐渐消退了,残留下深红色的印记,那印记浑似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睛,半寐半醒地睁着眸子,与镜外的林浪遥对视。
温朝玄道:“也不必都杀了。”
彤绥没有立刻回话。她保持人身的时候体态也像只狐狸,垫着脚跟,动作灵巧地在衣摆上擦干净爪上的血。
今天算是破了她一个大忌。大部分魔族与人不同,不讲三纲五常,不讲伦理道德,性格里嗜杀,杀凡人,杀修道者,杀同类,杀妖也杀魔。彤绥和他们不一样,她一向不喜欢对同族下手,今日杀这几个魔修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未等她思索出将这件事敷衍过去的理由,温朝玄已经道:“你担心他们会拿那小子当我的软肋,对他下手?”
彤绥大吃一惊,倏然回过身。
温朝玄负手而立,平静地面对她圆睁的双目,又说:“你很惊讶我居然知道这件事,是吗。”
心里的想法连番被猜中,彤绥不知所措地环顾了一下左右。
“你们想杀我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我虽不问外事,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温朝玄用最后一句话击垮彤绥全部的防备。
“你……你全都知道了?”彤绥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我不该知道吗,”温朝玄反问。
彤绥立刻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想到……”
她确实没想到,毕竟温朝玄被烛漠刚领回魔渊的时候浑浑噩噩,过了好些时日神志才逐渐清明,他清醒过来后,问的第一句话是:这是哪里?
第二句话:你们是谁?
烛漠一一解答了。
温朝玄听完,又问了第三个问题:我是谁?
“您是魔神大人,”烛漠说,“而我们都是您的子民。”
温朝玄抬眼扫去,面前广场上黑压压一片魔族,全都无声且殷切地注视着他。他点点头,沉吟良久,没再说话。
后来温朝玄深居万魔殿中,虽然名义上是万魔之主,但魔族的事情,依然是烛漠在统领,除了需要借助魔神的力量对付那些修真者,否则绝大多数时候,温朝玄都不会露面。
正因如此,彤绥万万想不到,看起来不问世事的魔神,心里早就像明镜一般,竟早已洞察一切。
她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安与畏惧。因为她想不明白温朝玄为什么要在此刻与她挑明了。
温朝玄突然问道:“你也想杀我吗。”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某种危险的试探,她心里提防,警惕地凝眸去看,温朝玄白发霜冷,目如静水,如月下良辰美景,端得是一派娴静恬淡,没有半丝杀机。彤绥虽然对这位初来乍到的魔神没有半点感情与忠心,但时常会不由自主地臣服在对方的气势之下。她踌躇片刻,还是如实答道:“我对于成神没有兴趣,我只想扳倒烛漠,我和他,必须只能留一个。”
温朝玄说:“我信你。”
彤绥惊讶于对方如此快决的回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的尸体,顿时恍然——若她真与烛漠一样想要谋他的命,又何必费心灭口?
温朝玄想必也清楚,如今魔渊之中,有多少妖魔想要啃他的肉,食他的血。
而这一切,都因烛漠散播出去的流言而起。
流言里说,温朝玄原本是一介凡身,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魔神之血,方才登化成神,只要杀了温朝玄,食其血肉,就能像他一样成为魔神。
在魔族之中,确实一直有着关于魔神血的古老传说,上古的第一位魔神陨落之后,其身腐朽,全部神力却凝化成一滴心头血,流传于世间,只要得到这滴血,就能获得神格超脱飞升。
因此魔族们对于烛漠散播的流言深信不疑。
这便是烛漠用意最险恶的地方。彤绥知道,成为魔神一直是烛漠的毕生夙愿,他会为此千方百计不折手段。温朝玄太强大了,烛漠自知不是其对手,于是煽动别的魔族,借彼之手消耗温朝玄的力量,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露出一点破绽,若是他一朝虚弱了,那必定要面对满世界虎视眈眈的妖魔群起而攻之。
如果让魔渊里其他的魔族知道,只要对林浪遥下手,就能牵制住温朝玄……彤绥简直不敢去想后果。这也是她为什么那么急着封口的原因。
只要有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林浪遥身上,分明有温朝玄为其替命的法术。
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彤绥不禁问:“为什么你会……”
温朝玄说:“我不知道。”
“……”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确实不记得了。”
男人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彤绥抓挠一下脑袋,想了想道:“不过他的确是你徒弟。”
在温朝玄成魔之前,彤绥在卢氏山庄与他们见过,彼时是温朝玄师徒要对付她这个妖魔,现在温朝玄却成了与她一样的魔,还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彤绥不敢说自己对他施过幻术的事情,识趣地略过了这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呢,”彤绥说,“就这么把他放在你身边吗?”
好歹曾经是师徒,师父把徒弟当作禁脔男宠……饶是她一介妖怪,也觉得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彤绥不禁开始想象,林浪遥这样的人,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圈在宫殿里……她“哎呀”了一声,当真觉得那场面不堪入目。
温朝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经道:“现如今只能如此,只有将人放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禁脔之名虽不好听,但却是唯一可以将人安置在眼皮子底下,又令外者不敢冒犯觊觎的方式。
只不过,温朝玄低估了圈养林浪遥会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他回到万魔殿时,还没进寝殿,就感觉到了不该出现的陌生人气息。
温朝玄一向不喜欢有人进入他私人的领地,季怜知道这一点,他是个聪敏且得力的下属,温朝玄既然嘱咐他将人带回去,就相信他一定会交代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现在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温朝玄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室内景况让他脚步停了停,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重重帷幕后能隐约看见床榻上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那人听见推门声,一把推开帘帐左右张望,看见温朝玄后,眼睛蓦然一亮,跳下床赤脚朝他奔来。
“师父——”
温朝玄没心思看他,抬起手阻止了对方扑上来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紧锁眉头,视线一寸寸从寝殿内扫过。
桌面上,用过的茶杯随意翻倒,置衣架上的衣衫被扯了下来胡乱堆叠在矮凳上,而一条湿漉漉还没拧干的帕子搭在衣服原本应该挂放的位置,滴滴答答的水渍在地上积了一小滩,铺平的方毯被踢皱了,似乎有人在上面跑过,连带着摆放在上面的桌椅歪斜移位。
温朝玄撩开帘子走到床边,更是看到上面被人糟蹋得一塌糊涂,仿佛有动物在床上打窝筑巢,把所有床单被褥搅和成一团,软枕摔在踏脚处,脱下的脏衣衫从床沿一路丢到地上。
温朝玄:“……”
林浪遥看见他脸色不对,迟迟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衣服拾掇起来,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于是往桌底下一踢,当做看不见了。
“……”
林浪遥眼巴巴地凑上来喊他,“师父……”
温朝玄后退,没有让他碰到衣角,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了理智。
“我说过我不收徒,你不必这么喊我。”
林浪遥倏然静了,好半天才道:“那我要怎么喊你?”
温朝玄已经看出这人是个天生的泼皮,举止无端,毛躁难驯,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完全是个大麻烦。如若想让他安生听话,还是要立一下规矩。
“该怎么喊,你自己想。”温朝玄道。
林浪遥皱起眉,一脸不明所以。
他穿着一身新衣,季怜给他拿衣衫时或许没有多想,只是为了图方便所以挑选了黑色,但没想到这衣服林浪遥穿在身上,倒与温朝玄几分肖似。
他将长发全部束作干练利落的马尾,发尾垂在肩头。温朝玄见他苦思冥想半天没有头绪,默然地伸手拂开那发尾,将脖颈根部的领口轻轻一拨,肩头的衣衫往下滑落,袒露出瘦削的薄肩。
林浪遥感觉肩上一凉,低头一看,看见自己锁骨处那醒目的印记,想起彤绥说过的话,这是魔族的标记,一般用来标记奴隶,或者是依附大妖时主动请求标记。
既然是奴隶,那似乎只有一种称呼……但这么叫真的合适吗?
他犹豫一下,抬起头,试探地喊道:“主人?……”
温朝玄顿了一下,似乎对他这个称呼非常意外,猛地将手往回一收,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第103章
魔神乃是魔族唯一至高无上的神明,所以魔渊之中的妖魔都尊称温朝玄为神尊大人。温朝玄让林浪遥自己思考称呼,本意是提醒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知晓尊卑。林浪遥如此语出惊人,反倒令他不知如何接话了。
温朝玄转过身,抬手挥了挥,他所经之处,都有如一只无形的手,将翻倒的物什一一理顺归位。
林浪遥的目光紧追着他,灼热得几乎要将他背部烫出个洞。温朝玄微微不悦,在床榻站定,朝林浪遥偏过脸,白发霜冷,灯火之下的面容被阴影涂抹得像幅秾丽的画,压在眉下的眼眸倒转着烛光。
林浪遥心跳蓦然快了两下。
温朝玄在床边朝他伸出手。
林浪遥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男人掌心。
“……”温朝玄低头看看,“我让你替我宽衣,你将手伸来做什么。”
“啊?哦!哦……”
林浪遥清醒过来伸手去解他的衣裳,先是外衫,然后是腰带,配饰……他脱得熟练,一路剥到里衣的时候,温朝玄按住了他的手。
“行了。”
白雪里衣松松垮垮被扯开了衣襟,裸露出一片大好风光。
林浪遥贴着那熟悉的温热躯体,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温朝玄察觉到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气氛,拉开距离在床边坐下,酝酿道:“你在我身边,就需要遵守我的规矩。”
林浪遥问:“什么规矩?”
“其一,凡事不可违拗我的命令。”
从小到大他都听从师父的话,这算不上什么难事。林浪遥说:“知道了。”
“其二,未经予许,不得擅入我的寝殿。”
温朝玄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林浪遥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别的都好说,这个不行,我要跟着你。”
温朝玄皱皱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要是不跟着你,你又该丢下我了……你不止一次做这种事情了!”他说得可怜巴巴,语带控诉,温朝玄却不为所动。
“那又与我何干?你若是不愿意守我的规矩,我也没有必要留你在身边。”
林浪遥的脚如同生根了扎在原地不挪动半分,温朝玄也不管他,挥手将帘帐一放,满室的灯烛都灭了,林浪遥站在外头死死盯着那重重帘幕,奈何终究是望不穿的。
温朝玄阖眸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缓,许久后,他听见脚步声响起。林浪遥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温朝玄睁开眼,隔着层帘,在黑暗中望着林浪遥离去的方向,心中思绪复杂。
彤绥说林浪遥与他的确是师徒,温朝玄知道彤绥说的应当是真话,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甚至他自己在看见林浪遥的时候,也确实有几分超乎旁人的熟稔感觉。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认下这一层师徒关系。
林浪遥自顾自亲近依赖的姿态令他无以适从,且不说他已经全然不记得往事,纵然曾经或许真的有过那么一段师徒情谊,那也是前尘往事了,现如今他完全没必要为自己招至来一份毫无意义的牵绊,也没兴趣教导一名弟子。
思绪在黑夜里发散,忽然温朝玄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睁开眼,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殿外走进来,抱着一团臃肿被子的人影在他床帘外晃悠。那人弯下腰,把被子铺平在地上,动作停顿一下,似乎在回头判断他睡着没有。温朝玄静无声息,呼吸频率也始终如一,外边的人捉摸不透,但想来温朝玄如果醒着,他此时一定被抓个现行,于是安下心,就那么往地上一躺,呼吸绵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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