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一个近乎两米高的男人低头从堂屋出来, 身上只随意披了件交领长衫, 腰腹上松松垮垮系了襟,半敞着胸膛, 风一缕缕扑在身上, 从衫内吹遍每一寸肌肤,浸得男人眉眼都带着惬意的浅笑。弯腰拎起地上绕着脚打转的小狗崽,才放到肩头,小家伙惊恐地叫起来,瞬间离地面太高, 吓得尾巴都缩着,小脑袋使劲往男人脖子里拱。男人笑了两声,将狗崽放下。
却是刚落地,自觉受了欺负的小狗崽抬起两只前爪,使劲踩男人的脚,还觉不够,整个小身体都蹦起来往上砸。不料男人一丝未察觉,倒是小狗崽一脑门撞到男人小腿,朝后翻了个滚,好几下才停,更气了,立起身体抬眼看看,太高了,都看不清男人表情,正看着,又哐叽仰着倒在地上,真是气坏啦,将男人蹲下身子要扶他的大掌“嗷呜”着喝退,进屋告状去啦。
院中,男人喂了小鸡崽,简单洗漱完,进了东面灶屋做早饭。
等屋里人探头,正见男人晾晒洗好的衣服,灶屋里腾起袅袅垂烟,香气瞬间包裹了肚腹,不过看见男人的第一眼,眼睛和心倒是馋起来,竟是在原地愣住了。
男人六个多月的孕肚愈发隆起,弧度比前阵明显得多,抬手搭衣服时高隆孕肚半隐半现,覆着的肌肉仍紧实,线条仍坚朗,孕肚出现在这样高大悍猛的男人身上竟毫不违和,反而带着几分让人想要探手的色.气,尤其是衣衫随着男人动作时而大敞时而微收,恨不得扒开钻进去。
原先的那股保守如今愈发透着欲,不禁想起先勾得人难耐,再被重而狠地收拾的滋味。
当然,由于孕肚,整个人看着温和许多,阳刚甚至是面无表情时就显得凶悍的面孔都如微风和煦起来。许是腹中小崽儿闹腾,男人一手轻拍以作安抚,另一只手将最后一件衣裳搭上,收手的瞬间不自觉捻了捻,现下并无人调逗素日古板的男人,倒他自己从衣裳上躲了视线,耳根泛红。
“哈哈哈”的笑声响起时,男人的两只耳朵竟瞬间红如东边高悬的太阳。
时载在门边欣赏够美景美人后,笑着扑过去,一头钻进方才肖想的男人胸膛,小手一伸,在里头胡乱一气,被叔仰阔的大掌捉住,角力间,仍是时载得逞,闹够了才挂上男人脖子:
“哥,还意犹未尽呐?”
“……”
“老是害羞个啥呢,我也意犹未尽!”
“会不会太……”
“哈哈哈哈浪了我更喜欢!更好吃了!更让我有成就感了!”
没法再听下去这种夸,叔仰阔扭头进了灶屋,个头太高,这下忘了低头,差点撞上门楣,赶紧低头进去,身后又是一阵哈哈哈的笑声,自己只当没听见。
孕夫越来也浪,时载心里又痒痒起来,啧,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感觉自己愈发流氓了。
但没办法,这样的男人被他调得浪起来,太爽了——最后一件搭着的衣服是件挂脖深V连衣短裙,时载不能多看,只觉自己胸口老想颤巍巍的,昨夜抱着男人的脑袋连话都说不出来。
裙子没离过身,却是一片狼藉,竟没被撕烂,是男人定力足,也是愈发得浪。
至于叔仰阔为何比寻常还要不好意思许多,时载一想起就乐,就觉得舒坦——小裙子竟是叔仰阔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当时就让时载震惊,震惊过后抓着男人的手给自己换。
五月六日,时载二十一岁,再一次跟叔仰阔只差七岁。
这一个生日真是难得,上午一帮朋友来家里给他庆祝——去年生日时载还是不愿让朋友给自己过生日的,如今什么情绪都彻底散开,更在叔仰阔的爱里愈发开朗热情,心中的阳光不断热烈灿烂,跟哥和弟弟性子变了一样,时载也大变样。生日礼物、美味、蛋糕……这些生日中很普通的流程在时载的二十一岁有着格外的意义,对爱有了新的理解,对如何爱人亦更加懂得。宽大的房子里被欢笑声装得很满,这样好的年岁,这样好的庆祝,再没什么贪愿,只愿眼下长久。
下午,四个人去温泉酒店。除了温泉、桑拿,还有水上乐园、飞盘比赛、玻璃滑道、球类运动、书吧、沙滩漫步、篝火晚会等等,叔仰阔、仰云、秦西酣陪着时载玩了个够,自然有些运动叔仰阔只能帮忙拍照,有些活动却是叔仰阔和时载两个人,太放松快乐的美好时光。
——多了秦西酣,竟十分协调,没有新来者的不自在,也没有原本家庭成员的过分招待,好像一起住了许久般,秦西酣跟仰云两个就跟所有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一样,好朋友做客,有时候在沙发上各坐一边比赛玩魔方,有时候对着家里的陶瓷说灵感,有时候又拿着篮球去小区里玩,回来又争着谁先进公共浴室洗澡,消停下来各自给自己的客户回未接电话,时而事业伙伴,时而傻里傻气的青春大男孩,任谁看也不觉其中一人有什么,反而觉得两人以后会很配。
篝火晚会的时候,不认识的人还为时载唱了生日歌。最后,三个人为时载送上了各自的生日礼物,秦西酣送了一辆自行车,让时载跟叔仰阔住小院的时候,可以骑着自行车去农家里买些蔬菜食物。仰云送了一本相册,竟不知是什么时候拍的,除了三个人两个人的,大多是时载自己的照片,从时载还在捡破烂时,那间装满破烂的地下室,到后来卖烧饼、配音,还有在公交车站接弟弟,上课,两个人一起摆摊……是时载一路走来的定格与记载。
等叔仰阔的礼物在远处大屏幕上播放,仰云立即撅着嘴嚷嚷,时载也笑起来——这俩一大一小的生日礼物都是为他“记载”,不过叔仰阔的在仰云看来更胜一筹,气坏啦。
视频总共二十分钟,从时载自己为陶俑、陶小鸟拍的照片开始入题,到他去年四月份卖烧饼时叮叮当当补一个破的搪瓷盆,再到五月份给文物配音,接着是六月份自己在电脑上看各种修复古玩的视频,再是七月份在徎州成人大学上课、八月份在傍晚的春阳广场一边摆摊一边修补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九月份到圳安大学各种旁听,最后三分之二的画面都是时载在圳安的家里、在街头、在工作室里,低头认真地给一件又一件的陶瓷修复,让它们在手中重有了新的生命。
视频最后是一行字:载写新生、时正春景。
时载心头无比触动,在大家的欢笑声中,用力吻了吻叔仰阔,又抱了下仰云,他一直觉得自己在为他们改写新生,其实他们两个也是一样,且持续不断,为他的幸福不断增温。
他们的眼中,见证了时载方方面面的成长和变化。
在这样的起点和康庄大道上,时载将永不停止自己的爱意,哥和弟弟亦是如此。
心里有爱,就要这样表现出来,才能让彼此更爱,无论是什么样的爱。
所以到了晚上,时载洗完澡光溜溜出来,还没怎么着,见叔仰阔期期艾艾地拿出两件小裙子之后,他先是震惊、大笑,接着是满足、舒坦。一直以来,在这件事上都是时载要、时载先主动先提出,虽然喜欢男人从保守被他逗得失控,知道这人是觉得自己大八岁、总觉得自己主动是欺负他,但时载有时候还是想要叔仰阔能主动按倒他,所以偶尔会故意逗着人说“干.老婆”这样的话。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生日礼物,这一晚,时载太开心了,一遍遍在人耳边“喜欢”“爽”。
生日那晚的小裙子坏了。
昨晚的小裙子还好好的,估计还想着下一次,时载在院子里笑个没完。
见叔仰阔从灶屋里端着饭菜出来,时载等人放下之后,又踮脚亲亲:
“哥,我不仅带了一箱套给你用,还有什么,你猜猜?”
“……猜不到。”
“哈哈哈哈装吧你就!不过跟你想的差一点儿,不是乱七八糟的衣服,是布料啊针线啊,哥不是之前送过我一件自己做的短袖,现在闲下来,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嘿嘿。”
大眼睛笑得坏兮兮,叔仰阔红了下耳朵,把筷子递给他宝贝,让“赶紧吃饭”。
时载却是不放过他,非要问最先想给他做一件什么衣服,叔仰阔沉默片刻,在大狗崽灼灼的视线里吐出三个字“小和尚”,时载顿了下,笑得一屁股坐后面。叔仰阔无奈,赶紧扶起他,总是不明白这些事情非要在嘴上说来说去做什么。
时载笑完了,不再逗人,赶紧好好吃饭。
吃完了饭,时载没先忙着做活儿,把叔仰阔按在一张高凳上,自己跨坐在比凳还坚实的男人双腿上,摸着叔仰阔的下巴,给他刮胡子,男人忙一早上,这一层青茬还没来得及刮:
“哥,我第一次帮你刮胡子的时候,是不是就想亲我啦?”
“……”
“说呗,我想听。”
“……不止。”
顿了下,时载瞬间又大笑起来,弯着眼睛凑在男人通红的耳边“硬.了吧”。
叔仰阔躲闪了下视线,握着他宝贝的手一言不发地继续给自己刮胡子。是腿上人太能闹腾太能逗他,第一面是在怀里乱拱乱咬,接着不是扒他裤子就是摸他……他能怎么办。
想起第一次给男人刮胡子,是在第三天早上,叔仰阔手能动,但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电动刮胡刀,时载就把男人推到床边坐着,自己也这样坐男人腿上给他刮,结果他被臭和尚硬生生掐着腰推到地上站着,时载当时都被捏疼、被捏不高兴了,给人刮胡子,坐下腿都不行,小气吧啦。
原来是……哈哈哈!
第60章 挺着孕肚伺候
对于时载的事业来说,这三个月的安静和沉淀也是正好、极好,从去年七月上课到今年五月份, 理论够了, 运来一堆需要修补的瓶瓶罐罐,叔仰阔还给他一些价格昂贵的让他试着来。这三个月过后,时载的工作室就能正式接活了,前两个月已有人来找,他只接了两只便宜的,还没有足够底气去做古玩正品。四月底外出那三天, 是跟纪千奚他们一起去深山的一个老手艺人那里学习感受, 出发之前时载心里就琢磨这三个月了, 做手艺得先在世外静心,才能在闹市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做好每一个活儿。后面的两天, 时载就跑了几处, 最终定在了如今住的农家小院。
越想越觉得幸福,就连两人不同的需求都能在同样的三个月里完成,好运好命。
琐碎的事情交给叔仰阔慢慢去做,这人拼了一年,猛地闲下来肯定不适应, 时载买那些布料不仅仅是让他做不正经的衣服,也是给人打发时间。还有自己买的土黄色小狗崽,六只毛茸茸的小鸡崽,都是让叔仰阔静心养心,能在这种田园生活里不因孕后期的种种不适而心烦。
不过最初的日子,这人总是要抱着他。时载低头敲敲补补,时而忙,时而盯着手里的陶器琢磨,男人从后面一手搂着他,一手不紧不慢地摇着蒲扇,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有时跟他说说手中器物的朝代背景、造型细节等,大多时候静静地看着他忙活,偶尔帮他把脚下试图往瓶子里钻的调皮小狗崽拎开……不用回头去看,时载就知道这人眉眼是多么放松,心里是多么满足舒坦。
他也一样,简直是神仙眷侣般的惬意日子。
山林溪畔凉风阵阵,两人身上的面料光凉,这样抱着一丝都不热,只觉无尽的惬意。
这天上午,时载偏头咬了一口男人刚拿来的西瓜,凉甜无比,他眼睛都眯了起来,吃完一口又凑到男人手边,接连“啊呜”几大口,叔仰阔笑了下,揩去怀里人下巴上的汁水:
“慢些,凉着肚子。”
“我肚子里又没宝宝,不怕!哥少吃些哈,要不咱俩办事的时候,他要闹腾。”
“……琢磨点儿正经的。”
闻言,时载咕咚一下咽掉嘴里的西瓜,哈哈大笑,每次听男人让他正经就想笑。
低头把吃完的西瓜皮给小狗崽时,时载忽然看见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件刚做好的衣服——最近这两天,叔仰阔终于黏够了人,每抱一会儿,就在时载旁边的桌上做会儿衣服,竟真做成了。之前的短袖没什么技术含量,眼下带着一个刺绣小太阳的斜襟衫可就不简单了,虽然刺绣针脚有些歪扭,但整体足见男人的用心,真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不过,也太小了吧!
而且,很正经。
时载又就着男人的手吃了新一块西瓜,猛地明白,含含混混地边吃边说:
“哥、里太过混了吧!”
“……吃完好好说。”
闻言,时载顿时“啧”了下,叔仰阔这两天怎么越发有些当爹的架势,父爱泛滥,肚子里的宝宝还管不着,倒是对他总是东管一句西管一句的,时载乖乖咽下去,才重新拿起衣服看。
他转过头猛地咬了一下男人的嘴唇,瞪着眼睛:
“我等了十来天,没等来你给我做的衣服,倒是给宝宝做上了哈!”
“……乖,明天给老婆做。”
“哼,我吃醋了!超级醋!哄我!”
怀里人又跟地上正摇着尾巴要钻瓶子的狗崽差不多了,叔仰阔轻笑两声,一手拎开狗崽,一手抱住怀里的大狗崽,亲了亲他的大眼睛,犹豫了下,还是坦诚道:
“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总想着望望出来是什么样。”
“……人样儿呗,我总不能怀个陶娃娃放你肚子里吧。”
听罢,叔仰阔将下巴搁在怀里人的头顶笑起来,没忍住,抬起他的脸,亲了一会儿。
时载才重新笑起来,现在差不多是七个月了,就不说叔仰阔,他自己也总趴在男人隆起的孕肚旁边好奇地看看、听听,越发浓烈的孕激素让两人都对腹中宝宝更加期待。
月份还小些时候,两人的眼中自然最先,也更多的是对方,毕竟孩子什么都不知道,眼中的对方才是要陪自己走完一辈子的人,自然更关心,随着宝宝月份变大,自然就要给予它一定程度的关注和爱。对孩子来说,父母之间的爱,和对孩子的爱,都会让它在安稳的环境中更好长大。
吃完了西瓜,时载拉着男人到院里加长版的摇椅上躺下,自己也窝进去:
“哥,咱们跟宝宝说说话,让他知道我们很爱他,很期待他。”
“说什么?”
时载拉长调子“恩”了声,脑子里正在想,忽然眼睛一亮,脑袋往下趴趴,贴在男人隆起的孕肚上,吧唧亲了一大口:
“望望,我是爸爸,二十一岁零一个月啦,喜欢吃面、吃酸甜的水果……”
还没说完呢,时载猛地抬起脸,瞪着眼睛,臭男人乐什么呢!笑得孕肚微微颤动,里面的宝宝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方才还伸脚踢了时载的嘴巴一下呢!
时载蹿上去咬了一口男人的耳朵,叔仰阔赶紧揉着怀里人的脑袋哄了哄“老婆继续说,哥不笑你了”,但没忍住,又补了句“望望出生之后,老婆不必这么介绍自己”,说着,胸腔又震动两下,时载便又咬了男人一口,臭男人还学会逗自己了,嘿嘿。
重新贴过去,时载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正在里面翻身的宝宝,想了下,继续说:
“今天是芒种,是很好的夏日,是因为你而更好美好的一天。我正趴在你爹爹叔仰阔的肚皮边跟你说话,想说的话有好多好多,但先说一句‘我爱你’吧,你让我知道了爱有更多的样子和表达,让我对生命有了更深的了解和期盼,也让我更加去爱你爹爹。望望,我会爱你到生命终结的那刻,会让你在这世间看见所有美好所有爱,会让你在爱里拥有灿烂的成长,但是你爹爹是跟我一起终结生命的人,是一起提前离开你的人,是在你长大之后彼此相依的人,所以望望,请和我一起开心——我最爱的人是你爹爹叔仰阔,以前我怕你吃醋,想要最爱你,可是我后来才慢慢明白,只有我们更加相爱,你才能在我们的爱里学会爱这一课题,才能坚定热情地爱这个世界。”
“当然啦,我爱他是要他加倍的爱,我爱你却无须你回报什么。你是我们爱的结晶,是我们想要你去延续美好的爱,所以你只用开心、自在长大就好,去好好过你的一生,去好好寻找你的梦,去好好爱你想要爱的人,你是我们的挚爱,也是你自己,更是这个世界为你翻开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