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载不怕。”
听罢,时载“恩”了声,都带些哽咽了,拼命忍住:
“我好心疼你啊哥,感觉说什么都是虚的,都不会说话了……”
“乖,让哥摸摸脸……不哭。”
“……恩不哭了。”
闻言,叔仰阔眉眼更是柔和几分:
“老婆心疼自己男人不是应该的?”
“……那我不知道现在能做什么呀。”
“还有一辈子,急什么。一辈子心疼哥,在意哥,多看着哥,好不好?”
时载连连点头,心里扭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办的情绪瞬间散去,不就是刀口嘛,他也一样能做到的,干嘛这样呢,还有一辈子,他会好好、更加爱这个男人的。
见指腹下的大眼睛没有再啪嗒啪嗒掉眼泪,却仍湿漉漉,叔仰阔顿了顿,撑着脸皮逗人:
“老婆能做得多了……去,给哥拿尿壶。”
“……可是我想照顾哥。”
眼见着大狗崽声音都低了几分,叔仰阔轻叹口气,早知道让他帮拿张湿纸巾什么的了。
臂侧的望望忽然动了下, 叔仰阔用两根手指轻轻拍了下, 继续对时载哄道:
“以后让老婆玩,行吗?”
“……我不是玩!”
声音猛地拔高,又迅速落下去,时载看见望望砸吧了下嘴,几乎用气音又重复一遍:
“我不是玩。”
“……哥知道,乖, 听话。”
时载撇了下嘴, 把尿壶递给男人了, 好吧,这种时候确实不合适让他把尿, 万一抻着刀口了。
那就, 以后再玩吧。
哗啦啦啦啦。看来憋好久了。等声音停下,时载立即把尿壶拿过来,晃了下,快满了,回头对男人笑了下“哥, 还热乎的”,叔仰阔无奈地偏过头去,自己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刚回来,就见叔仰阔撑着身子找什么,时载快跑两步:
“哥,怎么啦?我来我来——”
“望望尿了。”
“哇你俩还真是父子同心!”
“……”
“哥你躺好,我给他换尿不湿,刚才就是我换的!”
听这得意的,叔仰阔重新躺好,看时载给小家伙笨手笨脚地换尿不湿,心里软成一片。
望望半睡半醒的,很乖,时载给他换了干爽的尿不湿之后,把旧的晃了晃,啧,也尿挺多的呢,他夸了句“望望真厉害,好棒的小宝宝”,刚托着脑袋放回去,就见望望翘着一边嘴唇轻轻笑了下,时载都愣住了,颇有小说里“三分讥笑四分凉薄五分漫不经心”的感觉,啧。
假如望望的笑能出声,定是“嗤”。
时载抬起脸,抓抓自己的下巴:
“嘿嘿,哥,望望是不是笑我呢?”
“没,老婆这么厉害,这么棒,望望不是笑你,是夸你。”
“……烦人你!”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烦,时载自己又乐起来,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望望真爱笑,他跟着眉眼弯弯好久,嘀咕着“我才不是孩子尿尿都要夸的爸爸”,成功收获另一声轻笑。
刚抱到望望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着,跟他们两个都很像,眉眼像自己,鼻子和嘴唇却像叔仰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面无表情、有些懒得搭理人的感觉,一笑呢,就可可爱爱软软糯糯。
而且,比起他们两个,望望的情绪似乎很稳定,他抱着望望去洗澡的时候,简直是“听取哭声一片”,只有望望时不时笑一下,一点儿都不觉得陌生环境害怕,时载就这么问了:
“哥,望望就刚出生的时候哭了一次,不哭没事吧?”
闻言,叔仰阔眼皮一跳,才交待过仰云……他把时载试图去拨弄望望小拳头的手拿开:
“爱笑还不好?跟老婆一样,很可爱。”
“嘿嘿。对了哥,我发现他不说话的时候……啊不是,他不笑的时候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咋感觉跟看破红尘似的,像是在盯着什么吧,等我去看,眼神又是空洞的……”
“……胡说什么。”
“真的。哥,你不会生了个小和尚吧?”
“……”
“嘿嘿,爱笑的小和尚,咱俩的结合体,咱俩的,哥,咱俩的!”
大狗崽的情绪比起望望的,真是变化多端,不知怎么又后知后觉兴奋起来,叔仰阔抬手刮了刮他笑着的大眼睛,恩,望望是他们两个生的,他们爱的结晶。
叔仰阔也发现了。望望不笑的时候,总是很静,倒不是眼神空洞,那不成傻子了,而是在探索琢磨这个新鲜的世界。一般婴儿看见陌生的东西会怕,望望不会,静静地看一会儿,看明白了再去琢磨别的——说到底,是足够的爱让他觉得无论哪里都很安全,所以大胆地探索。
没多久,仰云回来了,是吃了饭回来的,叔仰阔得到下午才能吃些流食,其他人不能跟着不吃,否则怎么照顾床上的一大一小。接着,时载又去吃,顺便也学了下泡奶。
等再回来,小家伙轻轻挣动着醒来了。
这一次,终于扁着嘴哭了,是饿啦。仰云去泡奶,时载赶忙抱起来,自然是他来喂奶,接过奶瓶,竟一时不知怎么往小嘴巴里递,似乎嘴巴比奶嘴大不了多少。时载轻轻塞进去,望望裹了两下就咬住了,小嘴巴一吮,时载立即笑了——好奇妙,竟是这样喝奶的。
小家伙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咕咚咕咚,吮得起劲。时载看得心里喜欢,抱着望望,一会儿给叔仰阔看看,一会儿给仰云瞅瞅,嘴里还嘀咕着“哎呦我们望望好能喝啊,将来跟爹爹一样长大高个”“嘿嘿,小嘴巴,嘟嘟嘟”……正说着,怀里“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时载顿时愣住,望望嚎啕不止,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望望竟然大口吐起了奶!本来就还没喝多少,没几口就全都吐出来了,却是还在一边哭一边吐,小脸都有些白了。
叔仰阔赶紧按了呼叫铃,刚按下去,晏帏就进来了,估摸着他们要喂奶,这一看果然……立即将孩子接过来,让望望把头侧向一边,把残液全部排出,又用棉柔巾清理了嘴巴鼻子,望望才慢慢停下了哭声……抬起头,晏帏对着三个僵白着脸的人,尤其是时载:
“喂奶的时候不要说话,更不要大笑,想想自己正饿呢,被人打扰吃饭是不是不开心?”
闻言,时载红着眼圈点点头,接过望望,哄了一会儿,再重新给他喂奶。没想到望望把奶嘴吐出来,又开始哭,眼睛都肿了,小胳膊小腿还使劲挣扎着,时载几乎抱不住他。
晏帏叹了口气,把还在哭着的望望接过来,放到张开手臂要抱孩子的叔仰阔怀里,叮嘱他保持姿势不要动就抻不到伤口,又安慰时载“没事,让你哥喂,等他吃完睡一觉就忘了”,时载点点头,只好坐在一边看着叔仰阔喂望望。
小家伙到底是从爹爹肚子里生出来的,一得了抱,抽抽两下就不哭了。叔仰阔只用两根手指轻轻拍着望望,低着头,让小家伙始终能看到自己的视线,哄了一会儿,小家伙竟然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从方才哭的情绪里缓过来了,裹着嘴砸吧两下……叔仰阔笑了笑,拿起奶瓶,再一次塞进他的小嘴巴里,没想到望望嘴巴一扁,又想哭,叔仰阔赶紧把奶瓶拿开,诧异地抬起头。
晏帏有些想笑,望望在乐观爱笑方面随时载,但在会使小性子方面却是随叔仰阔。
这是对刚才被打扰吃饭还不高兴,还没被哄好呢。晏帏顿了下,建议叔仰阔:
“你先给他喂两下自己的,安抚一下,等他开始想吃,再换奶瓶。”
“……我??”
第一次见叔仰阔这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晏帏忍不住笑了两声,又绷起脸:
“余桉也这么哄过,我觉得挺管用。”
“……好。”
被三个人盯着,叔仰阔很不好意思,让他们都转过去,自己才一手解了扣子,叔仰阔闭了闭眼,生都生了,喂两下更没什么的。
刚把望望往怀里轻轻托了下,小家伙就凑过来,却是找不到地方,在怀里到处乱拱乱蹭到处找……叔仰阔瞬间想起大狗崽,不,不能想,让此刻正偷摸转过身子看他的时载闭眼,叔仰阔才扶着怀里的小脑袋,帮他找准位置……几乎是嘴巴蹭到的瞬间,望望就裹住开始砸吧着吮。
自然是没有奶,小家伙却吸得起劲。
莫名的滋味,莫名的心情,莫名地红了耳根。
时载悄悄睁开了眼睛,望望在叔仰阔怀里,长度还没男人的胸膛宽,小小缩在里面,闭着眼睛使劲砸吧……随着男人呼吸起伏的,是鼓硕的胸肌,还有……
没多久,终于意识到不对的望望吐出来,视线努力聚焦,奇怪地眯了下眼,怔了下,嘴巴一扁又要哭,叔仰阔眼疾手快,赶紧把奶瓶从自己胸前递过去,小家伙重新吸上奶嘴,裹了一下咕咚一声,这下高兴了,眯着眼睛又欢快地喝起来,小胳膊小腿都在爹爹胸膛里轻轻动了起来。
叔仰阔松了口气,喂完三十,照着晏帏说的,将小家伙立起来,从下往上轻轻拍嗝,帮他把胃里的空气排出来。大概十分钟之后,吃饱喝足的望望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小哈欠,又睡了。
时载跟着也松口气,小家伙还挺能气呢,叔仰阔他现在哄得好,望望却是还不行啊。
再接再厉!
没想到,下午的时候,望望又在自己怀里哭了。时载想委屈都没办法,早知道让仰云抱着去打新生儿的第一针疫苗啦。
本来时载还开心呢,打针的小宝宝们都在哭,还没开始打的都在哭,只有他们望望不哭,大眼睛现在完全张开了,眨巴眨巴的,这里看看,那里瞅瞅——晏帏说新生儿只能看见五十厘米内的东西,时载就把自己的手指竖在望望眼前,让他抱着玩儿,提前转移注意力,小家伙还玩得咯咯笑起来,时载轻轻在他胳膊上亲了好几口……到这时候,他还是望望的玩伴和靠山。
针管往里推的时候,时载挑眉弄眼地逗望望,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弯着眼睛笑,一圈人都夸从来没见过这么爱笑的小婴儿,又好看又可爱,打针都不哭。时载得意“那是”,接着去逗,没想到等拔了针,他刚按上小胳膊,望望“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哄了半天没哄好,时载按好了小胳膊之后,赶紧抱着回了病房,叔仰阔刚吃完稀米汤,见状张开了手臂,接过哭闹不止的望望——这不仅是打针疼了,还是饿了,一边让时载泡奶,一边心下一横,让小家伙赶紧叼住,这才停下了哭声。
小孩子不能多哭,容易哭岔过气,敞着怀的叔仰阔如是想。
两周后回家,望望终于无须如此安抚就能乖乖喝奶了。谁知,老婆儿子争起了怀。
第64章 望望更像老婆
才一个月的小宝宝仰躺着, 大眼睛滴溜溜转,笑起来时里面缀满了灿阳似的,两只小脚在空中翘着踢来踢去, 兴奋的时候哐哐往下砸垫子,小家伙力气挺大。
时载盘腿坐在爬爬垫上,手里举着各种颜色花朵的追视卡,一张一张给望望看, 望望盯着哪张笑的时候, 他就啪啪拍手,就一大一小也能闹得客厅里欢笑不断。
忽然见望望的眼睛没有随着追视卡,而是往上,时载跟着小家伙的视线往后一看,“嘿”了声,立即起身, 往悄悄行至跟前的高大男人身上一扑, 将脑袋埋在叔仰阔胸前拱了拱, 还没蹭两下呢,爬爬垫上往后瞅着的小家伙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爹爹的抱, 嘴一扁, 哇哇哭了起来。
时载跟着也“哇哇”两声,才大笑着从男人怀里退开,叔仰阔无奈地轻拍一下他的屁股,坐下去将生气的小家伙抱起来,嘴里轻唤了两声“望望”, 小家伙才慢慢停下了哭声,却还是撇着嘴一抽一抽,漂亮溢光的眼睛通红,看得让人好不心疼,叔仰阔笑了下:
“你爸爸调皮了是不是?爹爹打他屁股了,不哭。”
“呜呜……”
见小家伙又抽抽两下,时载往地上一趴,撅着屁股对着望望:
“嘿嘿,你也打爸爸吧。”
“呜……”
小脚丫乱踹了一下,望望红着眼睛不哭了,看着窗外不知道又琢磨什么去了。
小家伙笑的时候很开心,但若静下来的时候不喜欢被逗,就跟喝奶被打扰一样,若他在静静看着什么被打断,肯定要哭——时载慢慢摸着他的脾气,真是一半自己,一半叔仰阔,倒不是说叔仰阔就是这样,而是相似的脾性,不高兴的时候有他们特有的表现,时载当然也会不高兴,但他后来慢慢形成性子让他的不高兴成了乐观的一部分,假如现在的时载回到望望这么大,被人打断了肯定要瞪着眼睛乱踢乱踹一番,而后哈哈大笑继续……倒也很好,望望兼有他们的性子。
时载不打扰小家伙思考人生,捂住嘴笑了一阵,将脑袋依在男人另一半胸膛:
“哥,真是好奇怪,望望出生之前,我若想着这样的场景,肯定要吃醋,要么是宝宝更亲爹爹啦,要么是哥偏心宝宝啦……嘿嘿,我现在只觉得幸福、开心、好玩儿,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拥有的爱足够了,还是他身上有你的影子,让我想逗、想哄,当然他身上也有我的影子,所以就算他现在更亲近你,我反倒好开心好开心,啧,望望跟爸爸一样都是一眼就看上爹爹的怀抱呢。”
“老婆若是少皮些,望望更喜欢你。”
“哈哈哈哈我喜欢逗你们嘛,等望望会玩儿了,肯定更喜欢我。到时候哥不要醋嘿嘿,你陪他安安静静学习写作业,我嘛,陪他疯陪他谈心,哈哈哈!”
才一个多月的小小人儿,就被调皮爸爸分好工了,叔仰阔莞尔,嘴唇贴上怀里老婆的大眼睛,亲了几下,应声“好”,又道:
“哥也是一样,哪里会醋,望望更像老婆。”
“嘿嘿,更像后来的我,更像跟哥在一起之后的我。”
“小载本来就好,天命、天性如此。”
俩人还互夸上了,时载贴着男人的脸蹭蹭,这样真好啊,孕期的时候两人还因为没有出生的望望纠结一场,这下倒好,看着有彼此身影的小家伙,他们哪有别的心思,都想着加倍疼爱。
时载还说自己要稳重些,有了望望,倒更喜欢逗着玩了,他眨巴眨巴眼睛:
“哥,我刚开始特别能吃苦,一边忙一边照顾你们,很能干。可是现在被你宠得快不像刚开始的自己了,动不动红眼睛,还越来越跟小孩子一样皮,哥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怪?”
“……”
闻言,叔仰阔静了片刻,当初……怀里人的眼泪烫进他心底的时候,他就跟时载发誓要养好自己一样,他要让怀里人有一天跟他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回想着往事,笑了下,他做到了。
他们都做到了。
叔仰阔低下头,重重亲了下怀里人的脑门:
“哥会更疼你,想怎么皮就怎么皮。”
“哈哈哈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啊!”
下巴被乱蹬的小脚踹了一下,时载赶紧捂住嘴,吵到小家伙了,嘿嘿。
他站起身,走到望望看着的地方,从后面摸了一下,倏地拿出来一只毛绒小狗,挡着自己的脸“汪”了一声,迅速拿开,咧着嘴,小家伙愣了愣,跟着也“咯咯”笑起来。
玩了好一会儿,俩人的笑声阵阵,让这个渐渐凉下来的秋日无比美好。
忽然,望望轻轻叹了口气,笑累了似的,又看一眼时载,扭头去看茶几上的花瓶……这下连叔仰阔都忍不住笑了下,总觉得小婴儿没什么情绪情感,其实什么都有,性子是天生的。
一半活泼,一半小大人似的稳重。
时载就没笑累过,趴在垫子上捂住嘴狂笑,忽听一阵脚步声,扭头去看,是他们请的月哥(男月嫂)沈浮星——听从晏帏和郑余桉的建议,选了这个两人曾请过的这位,如今三十五岁的月哥,他们在医院的时候沈浮星就帮着照看了,十二年带娃经验没得说。除了月哥,又请了位厨师,还从大平层搬到别墅,别墅是刚怀孕没多久后买的,在时载跟叔仰阔住在农家院时,仰云就已和秦西酣陆陆续续布置好了新家。如今,月哥跟住家厨师住在二楼,剩下人都在一楼,三楼是书房、客房之类,家里家务、花园等都交给仰云和秦西酣、家政打理,时载跟叔仰阔专心顾着孩子,望望不跟月哥睡,他们两个也放心不下,所以月哥就白天帮着抱、哄,给望望洗澡、洗衣服,给他们讲各种注意事项等,有了孩子才知道要做的事太多,就这样,最累的还是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