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郑余桉和叔仰阔,晏帏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有时候凑一起能做什么,要不是他确定两个人都是老婆奴,否则这互相一眼一眼的,连个话都没有,啧,他还以为暗送秋波呢。
副院长办公室。
晏帏进去的时候,饶是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也还是吓了一跳:
“你俩装神弄鬼啊!”
“晏院长,我已全部交待完毕。”
“……”
瞥了眼郑余桉,晏帏扯了下嘴角,继续叮嘱“明天空腹……”,还没说完,叔仰阔拿起手中的单子晃了下,晏帏啧了声,倒是忘了这一茬,不过又补了句“别太激动”。
谁知叔仰阔看他一眼,淡淡道:
“我不会提前说什么。”
“……我说的是你!”
“在结果出来和他知道之前,我什么情绪都不会有。”
“……”
返回检查室的路上,叔仰阔的确什么都没想,唯一有的是自责,让他宝贝肚子疼了,让他宝贝受折腾了,没把人照顾好。别的,无关信或者不信,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向老天祈福。
到第二天早上要出门,时载还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还要检查。不过也能理解,这么长时间他连感冒都不曾有,却是接连两次肚子疼、干呕,吓着人了。
幸好今天是周六,要不然他肯定先上了课再说检查的事情。
快中午,一通检查下来,还都不说结果,晏帏却是眉头微微皱着,又叫郑余桉亲自写个下午的检查单。时载这才有些慌了,但努力表现镇定,因为他哥看着比他还慌,医院的椅子都不小心踢翻两把。等叔仰阔出去找郑余桉拿单子,时载一把抓住晏帏的手臂:
“帏宝,我到底怎么了呀?”
“……等下午的结果。”
“可是,我有点儿怕。”
说着,时载没忍住红了眼睛,他可不能有事啊,他有事的话,哥和弟弟怎么办呢。
到底才二十岁,晏帏揽住时载的肩膀,轻叹口气,他自己感情不是很外露,可是自己揽住的这个年轻男人、甚至可以说大男孩,热情直白,对人有什么说什么,他被时载的情绪感染:
“别怕,真没事。小载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好吗?”
“好,你问吧。”
“第一次肚子疼是什么时候?”
“十一月下旬吧,记不清具体哪天了。”
“……也是做完之后?”
时载“恩恩”两声,觉得穿着白大褂揽着自己温声细语的晏帏愈发温柔,忍不住两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就跟小孩子在医院似的,很喜欢对自己温温柔柔的医生。
晏帏挣了下,没动:
“中间这些天没做?”
“当然有啊!要不然不得馋死我啊!”
“……”
“嘿嘿,你是不是想问我其他时候怎么不疼?第一次疼之后,我以为是比以前更往里,后面几次就让我哥不要到我那个能吸他的地方,所以没啥感觉,哦有的,没有往里那么舒服,哈哈哈哈。昨天晚上订婚嘛,我高兴,他也高兴,又叫他进去,结果又疼了。”
一番话说得晏帏简直想捂住耳朵,什么叫“能吸他的地方”……大概是腔口吧。
这么看来,即使HCG很低,也能确定了。男性生殖腔跟女性子宫不一样,一旦着床,前两个月的腔口是会完全闭合的,若硬是往里闯,那自然会疼。
两人一个继续絮絮叨叨说自己两次疼时候的感觉,一个出神,没注意检查室门口一个小脑袋探了下,又很快惊讶地捂住嘴,接着悄悄跑开了。
响响到半路拉上找自己的粉团哥哥,一起去了副院长办公室,进门就嚷嚷:
“爹爹,叔叔,你们的老婆上床啦!”
闻言,三脸震惊。
最先出去的是叔仰阔,接着是郑余桉,最后是一把抱起响响的仰云。
响响有些莫名其妙,搂着哥哥的脖子:
“粉团哥哥,里面也有你的老婆吗?”
“……”
仰云轻轻拍了下响响的屁股,猛地回神,小屁孩绝对在瞎说,揪着他的小脸蛋:
“谁教你这个词的?”
“上床吗,怎么啦,他们两个本来就在床上啊。”
“……那你干嘛这样说?”
听了问话,响响扬起小脑袋笑了下,忽然揉了下眼睛:
“粉团哥哥,你们不要不开心,好吗?”
仰云顿了顿,接着把小孩儿抱紧,亲亲他的脑门,没想到四岁的小孩子这样敏感,让他猛地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他也跟大哥说过类似的话的,感知到别人的不开心之后,自己并不知道能做什么,就会脱口而出一些不知从哪听来的自己也不懂的话,逗大人开心。
到了检查室门口,里面果然哈哈笑起来,怀里小孩儿松口气,仰云也是。
叔仰阔看见两人的瞬间,的确愣了愣。时载跟晏帏都躺在检查床上,他家小狗崽竟然还枕在别人的手臂上,眼睛一阵刺痛,眼下却不是能表露什么的时候,叔仰阔一把抱起人,亲着哄。
被亲得眼睛痒痒,时载却没躲,只是把嘴巴撅起来,让叔仰阔碰了好几下,才笑起来:
“哥,下午的检查你来给我做吧。”
“……好,哥学一下。”
“嘿嘿,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说着,时载凑在人耳朵跟前,嘀嘀咕咕,把方才晏帏跟他说的,都转告给叔仰阔,两人是因为晏帏隔空演示了下才躺在床上的,时载又觉得晏帏温柔亲切,才一起躺着的。
都说完,时载眨了眨眼:
“哥,你会吃检查探头的醋吗?”
“……”
“哈哈哈哈哈……”
怀里人笑得快要后仰过去,叔仰阔赶紧一手压住他的腰,没话去应。
下午的检查,只有时载、叔仰阔和晏帏在。晏帏坐帘子后面,看着屏幕,指挥他们:
“可以开始了。”
“好。”
感受到冰凉仪器的瞬间,时载“嘶”了声,叔仰阔立即停下:
“疼?”
“没有没有,好凉啊哥,咋没一点儿热乎气。”
没等叔仰阔拿出来,帘子后面的晏帏凉凉道“继续”,叔仰阔有一些紧张,只低声对人说了句“忍一下”,接着继续,没两秒,躺着的人突然哈哈大笑。
拿探头和拿鼠标的两个人同时一愣,就听时载笑着说:
“哥,我们这样好像正在被人围观啊哈哈哈!”
“……乖一点。”
“嘿嘿,那哥快点啊,要不然我……”
话还没说完,帘子后面一声大吼“时小载”,时载赶紧捂住嘴巴,接着笑了下,悄声对叔仰阔说“哥,别怕,真没事”,让男人放松些,叔仰阔垂着眸,“恩”了声。
接着不到一分钟,帘子那头一声“可以了”,晏帏声音刚落,叔仰阔将探头拿出,给他宝贝收拾好衣服,瞬间,就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眼睛压在时载的肩头。
从晏帏的语气里,叔仰阔已经知道结果了。
时载有些莫名,心又提起来,不知道这是又怎么了,看了眼晏帏,晏帏却是笑了下就走出检查室,给他们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时载听见耳边一声有些发哽的“对不起”。
时载使劲挣了挣,拼命捧起男人的脸,果然是红着眼睛的:
“哥,到底怎么了嘛,别吓我啊!”
“……宝贝,你怀孕了。”
“怀怀怀怀什么?!!!”
见状,叔仰阔用力亲了一口怀里人的大眼睛,安抚道:
“……别怕,小载别怕,哥在,咱们不要。”
十分钟后,时载呜咽着说:
“我不要跟红豆杉一样挂一串孩子,呜呜呜……”
“……”
“哥,我是不是怪物啊?先捡到你们两个怪物,自己又变成怪物呜呜呜,不,你们两个不是怪物,我才是,男的咋还能怀孕啊……”
时载是真的懵,也接受不了,到现在还对“怀孕”两个字理解不了,只是好怕,怕自己真的是个怪物,怕自己是不是其实生了什么大病……接着又绕回去,自己没了,哥和弟弟怎么办啊。
怀里人哭得叔仰阔心脏发紧,他埋头压了下眼睛,一遍遍哄,可是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连他自己都不信、不明白,更别提他才二十岁的宝贝。但是检查结果又是明明白白。他对时载怀孕这件事没有任何自己的情绪,所有情绪只有怀里人现在用“哭”传递出来的惊怕、心疼。
假如,假如他知道会是这样,叔仰阔可以一辈子都不跟他做。浓重的自责再次涌上心头,郑余桉问他“没戴”,叔仰阔没有应声。
先不说他不知道男人还能怀孕,从第一次做,最大号还是小了,后面又买两次,勉强可以戴上,但时载不要,后面就再也没。他没法跟人说没常识,什么都没法说,说到底就是他的错。
但眼下,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事情了。
叔仰阔想了下,抱着人去了郑余桉的办公室,郑余桉只一眼,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按压了下眉心,等叔仰阔抱着的人稍微停下哭声,他清了清嗓子:
“小载,我正要去找你们,误诊。”
“……啥意思啊?”
“没有怀孕。”
就这一句话,时载费劲地琢磨,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下:
“我没有怀宝宝吗?”
“……”
比起“怀孕”两个字,“怀宝宝”莫名让人心头一颤,包括时载自己。
以及进门刚好听到这句话的晏帏。
只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去看仰云和响响的功夫,两个王八蛋就犯病,指着鼻子骂道:
“你们两个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想干嘛?神不知鬼不觉把孩子给他拿了?!那干脆刚才别告诉他怀孕了,干脆别把他当人看!他是玩具吗?!随便你们来决定他的身体?!”
“郑余桉!你是不是忌吃不记打?!等回家了,老子再收拾你!”
“叔仰阔,你难道是强.奸他让他怀孕的吗?!他难道没有追求快乐的权力?!他难道没有对自己身体负责的义务?!你可以不跟他做不让他怀孕,那小载有的是人可以让他怀孕!”
一通骂完,晏帏深吸一口气,瞪了两眼,冲时载道:
“小载,跟我来,咱们说说话。”
“……哦,好。”
别说那两个被骂的懵,时载都有些搞不清状况,只是,临出门前从叔仰阔摆了摆手,小声跟他说“哥,就算不做,我也只跟你”,才在晏帏的冷眼里吐了吐舌头,被人牵着出去。
一直以来,他是觉得晏帏在郑余桉跟前很凌厉,而在自己跟前是很温柔的,有时候还需要他来逗着人说话,刚才这一番见识,时载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暖,感觉晏帏好像一个大家长,嘿嘿。
到了晏帏的办公室,俩人坐在沙发上,时载还是环抱他的腰:
“帏宝,要跟我说什么啊?”
“不好奇响响?”
“好奇啊,我早就问过我哥了,他说是你们领养的。”
晏帏翻了个白眼:
“你信?”
“……是你生的?!”
顿了顿,晏帏点了下头,他目前只能这样说,无论什么决定,都得时载自己来做。
接下来半小时,晏帏将响响的孕/育和出生全部讲了一遍,还有男性/生/植/腔的激活。
说得直白些,每个男人都有生/植.腔,只不过自出生起就是退化萎缩状态的,有些男性可以因为杏/行为慢慢激活,进而受孕、生产。
还有些话没说,得先看时载想不想要孩子。
时载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摸了摸晏帏的肚子,忽然抬起脸:
“我就说!”
“……什么?”
“感觉我肚子里面有个小菜园,还会慢慢变大,尤其是被浇灌的时候……”
“停!”
无奈叹口气,晏帏把自己肚皮上的手扯开,叔仰阔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小傻子骗到手的。
怎么什么都能往外说啊。
时载摸了摸鼻子,这才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有跟别人乱讲,只有你,觉得帏宝很亲,咱们又都是一样的,我很喜欢你,就想跟你什么都说,你也可以都跟我说,我会让你每天都开心的,好吗?”
“……”
晏帏沉默了下,这话他昨天还听见时载跟纪千奚说过,但不管怎么说,心里一阵滚烫,没人会不喜欢自己被真诚热烈地对待,他点点头,应了“好”。
但——不是在说孩子的事情吗?
时载见晏帏没拦自己,掀开他衣服看了看,有些小腹肌,看不出来曾经怀孕过,他又掀开自己的对比了下,怀孕了?有小宝宝了?很平啊,时载自己摸了下:
“还没我哥进来的时候明显呢。”
“……”
“他能到这里,这儿——”
比划完自己,还要去晏帏的肚子上给他比划,晏帏猛地站起来,是真的无语,非常无语。
但也突然有些理解,时载平时再怎么贴心、会照顾所有人,毕竟才二十岁,估计到现在都还在懵,接受不了,所以自己说些傻话缓解一下情绪,不让他们太担心。
晏帏轻轻叹口气,揉了下这张眼睛还红着的脸:
“小载,不要想太多,孩子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全凭你自己做主,现在的医学手段是很发达的,没什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小载首先要想的是自己……”
“你喜欢我吗?”
“……?”
若换一个人冷不丁这么问,晏帏肯定要先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扯下去,但:
“喜欢啊,没人会不喜欢小载。”
“郑余桉呢?”
“……也喜欢。”
“我好喜欢你们都喜欢我,除了哥和弟弟的爱,我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很喜欢大家都围着我,如果有宝宝的话,宝宝肯定也喜欢我……但是,我、我怕自己不能好好地喜欢每个人。”
说着,时载揉了下眼睛,说好了不想过去,但是:
“万一宝宝,或者云宝,觉得我忽视了谁呢?我不想他们成为另一个我。”
“你会忽略谁吗?”
“不会!”
“那他们为什么要成为另一个你?”
闻言,时载的眼睛亮了亮,推开门去找一大一小。
与此同时,另一个检查室,叔仰阔出去后,对上郑余桉的视线,点头“考虑好了”。
相爱的人就是这样。
但有了先例及先例的骂醒、劝慰后,彼此才开始真正审视“怀孕”及二字背后的意义。
时载先在走廊看见叔仰阔,还没走近,就扬起大大的笑脸:
“哥, 我们有崽崽了!”
“……载载。”
说着, 叔仰阔两手一掐,将人高高地举起来,高过自己时,仰头,在那双笑着的大眼睛上亲了亲。他知道,自己跟他宝贝做了同样的决定, 跟着笑了下, 又一声“载载”。
时载窝进男人怀里坐着时, 抬手拨了拨叔仰阔的眼睫毛:
“载载有崽崽了,嘿嘿。”
“……宝贝。”
“叫我老婆呀, 我们都订婚了。”
叔仰阔垂眼笑了下, 再微抬起,贴着怀里人的唇边“老婆”,缱绻的称呼一出口,两个人心尖皆是一颤,酥酥麻麻, 他们都知道,这不仅是因更加亲昵的称呼,还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
按照检查结果,已经一个月了。
昨天晚上的一场雪化了大半,地上都被清扫干净,只有国槐枝头还挂着些,在黄昏的余晖里迸着熠熠的光,明明只是白,却沾染了各番美好的瑰丽似的,怦怦,又像人的心跳,蓬勃。
一片瑰丽的阴影处,叔仰阔侧身靠墙,抱着人一同看往窗外:
“小载不是怪物,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人,是谁都想多看两眼的人,是哥和仰云的救世主,是哥先收进怀里的珍宝,也是哥总怕又被谁抢去了的宝贝……”
“哥——”
感受到贴在自己唇边的眼睛,叔仰阔亲了下,重新抬起怀里人的脸:
“恩,听哥说完。刚才晏帏说,有的是人可以让小载怀孕。哥刚才有点儿疯,想的是,小载可以跟别人,但是得让他们戴,没有人比哥更明白小载对怀孕的复杂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哥求你了,小载,别让别人对你产生这样的念头,否则哥真的会疯。”
“别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