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年被他的戾气吓到,挣扎着要走。他使劲去拉门,刚露出一点缝隙就被身后的一掌无情镇压。江砚将他牢牢困在门板与自己身体之间,声音低沉而危险,“如果你敢有这种想法,那就别走了。”
江屿年陷在昏暗的角落里,仰头看着逆光中,江砚模糊而冷硬的轮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你……你什么意思?”
江砚沉默着,眼中写满的占有欲已经说明了一切。
“无论如何,哥也爱上我了,不是吗?”他俯身,手指在江屿年湿滑的脸颊摩挲,“我说过的,哥捡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江屿年这辈子没有想到,一时的善念,换来的竟是引狼入室。
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他被江砚关起来了。
天上人间,顶楼套房。
意识逐渐回转,江屿年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其豪华的酒店。
身上穿着质地精良的浴袍,身下是异常柔软的大床,房间里开着恒温空调,暖如春夏。他茫然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璀璨的水晶吊灯,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亮堂的独立卫浴,甚至配备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开放式厨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翻涌的云海,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刺得他眯起了眼。
可想而知,楼层有多高,这陌生的环境,处处弥漫着金钱的气息。心中不禁担心,这得花多少钱?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
短暂的迷茫后,昨晚的记忆一幕幕在脑中闪过,那些绝望和争执全都清晰地烙下印记。江屿年脸色沉了沉,他只记得昨晚情绪崩溃,想要逃离,江砚拦着不让,到后面他哭累了,之后的一切,便陷入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猛然想起今天还有课,晚上还有家教,心中一急,开始慌乱地四处寻找手机。
“嘀。”
身后的房门传来智能锁开启的响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在找什么?”
这声音让江屿年心里一紧,动作顿住。他僵硬地转过身,对上那张脸。江砚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神色平静,甚至带着点温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的手机……”
江砚说不小心摔坏了,拿去修了。江屿年听着,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对方太过从容,找不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他看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浴袍,再落到那张如今看来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的脸上,“这里是哪?我的衣服呢。”
江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走近,在床边坐下。江屿年被他这个举动惊得往后缩了缩,身体紧绷。
“怕我?”江砚微微挑眉。
江屿年抱着膝盖,窝在床的另一边,不去看他。江砚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安排:“衣服拿去洗了,等会会送新的过来,学校和家教那边,我都帮你请好假了。哥最近太累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休息休息。”
江屿年见他安排好一切,像是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迟疑着,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你……你要把我关在这?”
江砚脸上出现些微的松动,沉默即是默认。
“这里是周述的地盘,很安全,哥这些天就先安心住下。”
“你……你……”江屿年气到语无伦次,“你这个疯子……”
他无法忍受,不管不顾要地床,赤着脚就往门口跑,用力扳动门把手,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身后,江砚看着他徒劳的挣扎,淡淡道:“在哥想清楚前,不说那些气话,愿意乖乖跟我回去,像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我们就回家。”
江屿年无力地扒着门板,眼圈又红了起来,“不……”
要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做不到。
对方的抗拒在意料之中,江砚也并不着急,反而很享受这种金屋藏娇的过程。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就这样藏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但有一点,他希望他哥能学会顺从。
“放心,不会在这待太久的,”江砚走过去,温柔拂去他眼角的泪,在他挣扎时握住他肩膀的手暗暗用力,“哥也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在乱.伦吧?”
江屿年怔住,脸色变得惨白,瞬间安静了下来,“你……你混蛋!”
“就算我现在放哥回去,哥还会让我进门吗?”江砚在他耳边字字吐息,“到时候,我每天都会去找哥,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说,要是邻居看到了会怎么想?哥不喜欢我骗人,如果他们问起,我就只能说,是因为哥要跟我分手……我是不介意将我们关系告诉别人,但哥你呢?你承受得起吗?”
“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不要……”
“求你不要这样……”江屿年很好拿捏,眼里很快流露出恐惧。
江砚抬起他的下巴,“那就乖乖听话,嗯?”
江屿年看着他,身体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堵住,再也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
“别怕,我给你时间慢慢想。”江砚不想真的把人吓坏,神色缓和下来。俯身将他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上,用温热的手掌捂了捂光着的脚丫,再轻轻塞进被子里。
全程,江屿年都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丝毫违逆。身体的顺从之下,却是无尽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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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作者有点收不住手,感觉越来越失控了……怎么肥四?
第61章 貌合神离
衣服很快被送来。江砚解下围裙, 慢条斯理地洗手,走到床边,拍了拍那团背对着他, 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的被子。
江屿年在他靠近时瑟缩一下, 没动。演技很拙劣地将他隔绝在外。江砚也不着急, 轻轻按了按他单薄的肩,然后缓慢而坚定将人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坐在自己腿上。
江屿年自然没有睡着, 有他在, 也没法安心睡下。只是维持一个姿势躺太久,半边脸颊被压得有些红, 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平添几分懵懂。江砚怜惜地揉了揉,流连片刻,拿过一件柔软的居家卫衣,卷着袖口给他一只手一只手套好。接着, 俯下身,单膝点地, 握住他洁白纤细的脚踝,将裤管套上, 一点一点提上去。
安静的空间,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地进行着这一切。江砚牵小孩一样, 将他带到餐桌前,安置好。昨晚到现在已经中午了,空腹太久,得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肚子。
江砚盛好一碗温热的粥,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唇边被他偏头躲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江砚掀起眼皮,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明明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对方本能畏惧。从最初起,江屿年就一直害怕这个眼神,几乎刻进骨子里。
睫毛颤了颤,他垂下眼,最终败下阵来,嗫嚅着说自己不饿。结果下一秒肚子就开始“咕咕”发出抗议,“……”
尴尬在沉默的对峙中蔓延。
江砚嘴角微勾,勺子依旧稳稳地停在原处。江屿年脸上发热,意识到这种较劲挺幼稚的,“我自己来。”
江砚将勺子递给他,自己没吃几口,几乎全程盯着他,像往常一样监工。不同的是,以前江屿年有任性的权利,现在只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吃得慢,吃得少了,便会提醒再吃点,连着几次后,江屿年胃里塞得很满,他依旧让他多吃点。终于,江屿年这只人型木偶觉醒了人类的意识。他按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皮,直接把碗推到了桌子中央。
这彰显怨气的动作,并未引起对方的不悦,反而就等这一刻。江砚给他揉了揉肚子,然后把他抱起来,安置在沙发上,腿上搁了条薄毯,打开了电视。自己则转身去收拾餐桌、洗碗,跟过去无数个平常日子并无不同。
江屿年窝在沙发一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灯光掩去他锋利的棱角,侧脸的线条稍显柔和,眉眼低垂时显得格外专注,散发出一种居家的气息。
也难怪自己当初被这副表象所迷惑。
任谁也分辨不出真假。
似乎察觉到目光,江砚忽然偏头,江屿年心头一跳,慌乱地移开,假装在看电视,而屏幕上正播放着聒噪的广告。江砚在他僵硬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走了过来。他一靠近,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紧绷的身体已经成了一种生理反应。但江砚仅仅只是把他抱在腿上,用双臂圈住他,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和他看起了电视。
电视被换了个台,是江砚平时偶尔会看的偶像剧,此刻正上演着男女主激烈对峙的戏码,女主声泪俱下地质问男主为何欺骗。江砚面无表情,手指一动,直接换了个台,变成了科教片,讲述西伯利亚虎的生活习性。他贴在他耳边,像分享什么有趣的知识般,给他讲解老虎的勇猛精进。低沉的声音十分悦耳,江屿年一个字没听进去,觉得身边这个男人没有心。
他甚至觉得,电视里那威风凛凛的老虎,都比身边的人更懂得何为真心。
这下,连动物世界也进入了广告时间,江砚一时半会找不到新话题,江屿年更是吝啬给予他回应。
“哥打算一直不理我么?”肩头的下巴眷恋地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紧,流露出一丝委屈,“以前哥不会不理我这么久。”
江屿年心里微微抽搐,是啊,不仅不会,还总担心江砚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每次兼职到很晚,都会检讨自己是不是冷落了江砚,会想多陪他一点。当时那么在乎江砚的自己,会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无话可说吗?
江屿年很不想承认,自己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家有爱,三五好友,前路顺遂。以为这份平凡而珍贵的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可这一切,都被江砚亲手砸得粉碎,多么地无力。
江屿年沉默地推开他,起身往卫生间走。他需要一点空间,一点喘息的机会。
江砚不比他减少半分敏感,眼巴巴地跟了上去,像被遗弃的小狗,变得不正常不理智,在他关门的那一刻抵住门缝,门板重重磕在了他手上。
江屿年吓坏了,看到上面迅速生起一片红,几乎是本能捧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故意的。”
“是,我是故意的,”江砚扯着嘴角,眼神晦暗,“不然哥怎么会心疼?”
江屿年看怪物一样看他,无法理解这种自残式的逻辑。他松开手,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要掉入他的陷阱。江砚却反受握住他,看着这张写满抗拒的脸上,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出担忧,便也不觉得疼了。
“哥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江屿年想抽手,但徒劳无功,江砚逼近一步,近乎乞求地看着他,“哥不是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不是说……会原谅我吗?”
江屿年被迫迎上他的目光,对着这张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脸,才发现这才是最真实的他。会不择手段,会装可怜,用自己的软肋威胁他。
他是说过,但那些话是对“阿砚”说的,不是眼前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我知道哥只是在生我的气,”江砚哄他抱他,抓他的手往自己脸上送,语气甚至带上一丝诡异的兴奋,“哥要是不解气就打我,好不好?来,往这打,打重点……”
这简直是疯了,江屿年忍无可忍地推开他,“够了!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
江砚眼神暗了暗,“我只是想让哥消气。”
真要他不生气就不会那么做了。
江屿年只觉得虚伪,“你只是想哄我,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错了。”
江砚沉默了。
他说的没错。
以他对江屿年的了解,他哥耳根子软,心更软。自己只要撒撒娇,装装可怜,掉几滴眼泪,就能轻易哄得他答应任何要求。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他哥也舍不得对他说重话,只敢红着眼圈,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软软地瞪他,非但起不到威慑的作用,反而激起他体内的恶劣因子,引来更过分的“欺负”,直到受不住,开始哭着求饶,求他放过自己。事后再迟来的后悔,生闷气,却没拒绝他的安抚,转眼就将委屈抛之脑后。
他爱死了他哥这副模样,又乖又软,把他的魂都勾没了。只想把他揉碎了,彻底融进自己的骨血,让他从身到心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了他就不能活。
可他又怕,怕弄过了,他哥就不让碰了。只能把那些更阴暗的想法压抑在心里,慢慢学着像正常人一样去克制,去尊重。只可惜,没等他真正学会,现实又将他打回了原型。
真是可笑至极。
以前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个一意孤行,强娶他妈,又把她逼疯关起来的男人。可现在,他也成了这样的人。真是讽刺,不愧是流着同样的血。但打心底里,他是排斥的,排斥与他混为一谈。他固执地认为自己和那个男人是不同的,他妈从来没爱过他,但他哥不一样,他哥这么爱他,离不开他,怎么能一样呢。
江砚笃定,他哥只是在赌气,在闹别扭。自己骗了他,一时接受不了应该的,他心这么软,要不了多久还是会原谅他的。而在这之前,他应该由着他闹腾,让他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发泄出来。
最后的结果依旧不了了之。江砚陪了他一会,便不得不离开去处理事情。临走前,他把江屿年的书包带了过来,里面装着课本,还细心准备了一个崭新的游戏机,叮嘱他:“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书,或者玩玩这个,我晚上过来陪你。”
他希望自己不在的时候,他哥能看着这些东西,想起他,对他的怨恨少一点。
江砚一走,世界又安静下来。江屿年独自呆坐了会,既没有心思看书,也对游戏机提不起兴趣。他走到门边,不死心地研究起这个的智能锁,尝试了各种他能想到的方法,无一不失败。最后气急败坏地对着门板又拍又喊,“有人吗?开开门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静默。
叫累了,他揉揉拍红的手腕,心中惴惴,希望不会肿起来,若是被江砚发现,他想离开就更难了。
最终,他颓然地坐回书桌前,强迫自己翻开课本看了起来。他是适应能力很强的人,不可能由着自己放纵下去。在此之前,他起身关掉了空调。一是怕浪费电费,这笔钱他负担不起;二是觉得冷一点,或许能让自己混乱的头脑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窗外华灯初上。江屿年终是抵不住疲惫,伏在桌上睡着了。智能锁发出轻响,江砚推门进来摸到一手冷气,就知道他哥肯定是怕浪费钱,关了暖气。
都气成这样了,还在想着替他省钱,真是嘴硬心软。对着这副安详的睡颜,江砚神色柔和了些,碰了碰他的脸,有些凉,随后轻柔地将人抱到床上。
半梦半醒间,江屿年迷迷糊糊听到江砚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在打电话。
“嗯,流感,有点严重。”
“要多休息几天。”
“好,我会转达。”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女生的声音,江屿年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江砚挂了电话,转过身,“醒了?”
“是郝梦吗?她找我?”
江砚没有否认,让他先吃饭,这副回避的态度,让江屿年心沉了下去。吃过晚饭,他不想再看电视,更不想面对江砚,便早早地洗漱完,爬上床,用后背对着他。
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江屿年身体瞬间绷紧,突然后悔这么早上床,怕他对自己做什么。
果然,江砚手刚碰到他的肩膀,江屿年就吓得缩成团,江砚失笑,将人捞了出来,带进怀里,“哥不愿意,我不会做什么。”
江屿年被迫贴在他熟悉的胸膛上,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却无法与之共鸣。
他说的一个字他都不会信。江砚有多重欲,索取起来有多不知餍足,他深有体会。但眼下,既然江砚承诺暂时不会动他,他也只能僵硬地由他抱着,窝着装睡,听他在耳边说爱他,然后强迫自己紧闭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