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应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随即电话被利落挂断。
“嘟……”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江屿年握着手机愣了几秒。
没有江砚在身边,床都变大了不少,他下意识地挪到江砚睡过的地方,将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渐渐地,困意重新袭来……
清晨,江屿年被微光唤醒,伸手捞人再次落空。他里猛地一沉,几乎是弹坐起来。
江砚整晚都没回吗?
失落不安萦绕在心头,直到看到餐桌上摆放整齐的牛奶温、煎蛋和奶黄包,那颗悬着的心才缓缓落回原处。
手机里停着一条未读信息:
【阿砚:早餐在桌上,记得吃。我先去学校了,这几天兼职有点忙,会很晚回,不用等我,乖。】
江屿年看着这条近乎公式化的消息,心里微微不舒服,倒也没打扰他,乖乖坐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去教学楼的路上,寒风卷着枯叶,簌簌地响。江屿年裹紧了围巾,听见前面几个同学正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语气里充满了惊讶和鄙夷。
“听说了吗?章皓那家伙,居然回来上学了!”
“不是吧?他还有脸回来?处分期满了?”
“啧,真是祸害遗千年。这种人渣,学校怎么还收……”
江屿年默默听着,心头掠过一丝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只要章皓安分守己,他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外面的寒意。江屿年刚坐下,就发现后排的几个男生在课桌下偷偷摸摸地织着什么,毛线来回穿梭,动作稍显笨拙,一看就是半路出家。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都早,也更冷,应该都是在给对象织围巾。
旁边的郝梦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后排一个男生跟一团毛线较劲,忍不住“噗嗤”一声,转头对江屿年吐槽:“瞧瞧,巧了不是?我们宿舍那几个姐妹,最近也跟中了邪似的,天天熬夜给男朋友织围巾织手套。就我一个孤家寡人,唉,看来今年冬天只能靠本小姐一身正气硬扛了。”
江屿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温声道:“你也可以找个男朋友,让他给你织。”
郝梦立刻摆手,一脸敬谢不敏:“得了吧,男人?哼!只会影响我搞钱的速度!还是毛爷爷最可靠。”她说着,又瞥了一眼后排,“不过说真的,看他们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教授讲完课还剩些时间,留给同学们自习。江屿年看着后排那些认真的男生,心里蠢蠢欲动。入冬以来,江砚除了副旧手套,连条围巾也没有,还总把手套套在他手上。
情侣之间互相送点小礼物,再正常不过。这应该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式吧?
十分钟后,郝梦瞥见他手机的商品页面,带着促狭笑意调侃:“江砚那小子命真好。”
江屿年微微脸红,把屏幕按灭,有种被抓包的窘迫。郝梦嘿嘿一笑,也不再逗他,只是感叹一句单身狗羡慕不来啊……
不一会儿,江屿年发现她也搜了起来,不过不是毛线,而是成品围巾,品牌是他没见过的,看着价格不菲。
“你也有男朋友了?”江屿年好奇地问。
郝梦摇头,“这不是学长生日快到了,邀请我们去他家玩,总得准备个像样的礼物吧。”
她说着,又划了几下手机,“听说住在xx区呢,啧,我现在才知道学长家底这么厚!那片可是妥妥的顶级富人区,我这辈子估计都买不起那儿的一个厕所。”
她见江屿年一脸迷惑,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学长没邀请你?”
江屿年摇摇头,眼神清澈:“好像没跟我说。”
“那估计是邀请的人太多漏了。没事,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就行了。”
江屿年犹豫片刻,寻了个复习的由头,说自己不去了,麻烦她帮忙带份礼物给学长。
郝梦挑眉,一脸不信:“得了吧你,以你的英语水平,六级裸考闭着眼都能过吧?还复习?”
他对每次考试都认真以待,力求做到最好。江屿年认真道:“还是要的。”
天色渐渐染上暮色,在图书馆沉浸半个下午,江屿年算好家教的时间准备离开。
这个点还没下课,校园里很安静,路上行人寥寥。他背着书包,快步走着,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课程。然而,刚走出图书馆不远,一种熟悉的如芒在背的感觉毫无预兆地袭来。
他脚步微顿,心脏骤然缩紧。他缓缓回头,警惕地扫视四周,空荡荡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并没有可疑的人影。
是错觉吗?他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不安。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始终挥之不去。他加快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辆停靠在拐角处的黑色轿车后面,章皓正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单薄的背影,除去那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藏在腰间的一把尖刀,屏住呼吸,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等一个扑杀的时机。
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强劲的力道瞬间扼断他所有的挣扎,被迫拖到暗处。
“唔!”章皓瞪大双眼,徒劳地蹬腿。
“别动。”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想救你父母,就跟我走。”
章皓被粗暴地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一路疾驰,最终被带到某个不知名酒店里一间私密的会客室。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咖啡混合的奇异香气。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他相貌儒雅,气质沉稳,正慢条斯理地用镊子夹起一块方糖,放入面前的咖啡里。
他身边站着几个神情冷峻的保镖,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章皓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似乎在财经新闻的报道中见过。
“你们想干什么?”他被按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椅子上,警惕地问。
中年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啜饮了一小口,才抬眼看过去,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的父母,以及你的姑母,”他开口,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涉嫌向多个关键部门负责人行贿,数额巨大,目前正在接受内部调查。你们章家这些年干的那点‘生意’,经不起细查。一旦证据链坐实,全家都逃不过牢狱之灾。”
章皓神色一凛,对方竟然对他们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嘴唇哆嗦着:“你……你……”
“我?我可以救他们。”中年男人打断他,语气中透着掌控一切的笃定,“也可以帮你……解决掉你最想除掉的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依旧优雅,却透出无形的压迫,“一石二鸟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你面前,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他语调平缓,条理清晰地摆出种种利害,将章皓和他家族的未来描绘成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他自己,则是唯一能带来光明的“救世主”。
谈话结束,中年男人站起身,整了一下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袖口。他走到门口,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事成之后,我会安排你安全出国,你的家人,也会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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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抱歉[求你了]
第57章 难哄
夜色深沉, 客厅只亮着一盏灯,温柔地笼罩着沙发一角。江屿年缩在抱枕堆里,怀里紧抱着一个鼓囊的纸袋, 脑袋一点一点, 像只困倦的小猫。
他原本想等江砚回来, 亲自把织了快一周的围巾送给他。可连续几晚,江砚都在他睡着后才回来,只能在这等。等着等着, 眼皮越来越沉, 两只白嫩的脚丫露在外面冻得发凉都没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传来极轻的钥匙声。江砚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客厅里为他留的灯, 和沙发上蜷缩的身影,逐渐驱散了他眼底的疲惫。
他放轻脚步走近,在沙发前蹲下。
微弱的灯光下,江屿年睡颜恬静。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显得格外单薄, 怀里抱着袋子,像守着珍宝。两只白皙的脚丫微蜷着, 透着一丝可怜。
一股干涩挤压在喉间,心脏仿佛被小爪子攥紧。
视线落在那双微微发红的脚丫上, 江砚的眼神暗了暗。小心翼翼地握住一只冰凉的脚, 低头轻轻贴了上去,细致地流连每一处。
江屿年在睡梦中感觉脚上传来一阵痒意, 像是被小鱼轻轻啄着,无意识地缩了缩脚趾。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间清醒了大半:“你在做什么?”
江砚抬起头,唇角还带着晶莹的痕迹。脸上丝毫不见被抓包的窘迫, 意犹未尽地抿唇,“好香……”
江屿年慌忙缩回来,红着脸蹬他一脚。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了,不满地嘟囔一句:“又这么晚……”
江砚被他怀里的纸袋吸引:“这是什么?”
他这才想起正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纸袋推过去:“最近天冷……戴上这个暖和点。”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期待又有些忐忑,“可能织得不太好……”
“给我的?”江砚接过袋子,取出一条蓝白条纹围巾,针脚不算整齐,毛线质地也普通,但能看出是花了心思的,握在手心异常厚实。
“帮我戴上。”
江屿年跪坐在沙发上,细白的手臂穿过他脖颈,围巾一圈一圈缠绕,指尖带起一阵酥麻。就在这时,江砚用围巾两端绕住他的脖子,稍一用力,人就跌进了自己怀中,“好暖,喜欢死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江屿年就感觉到一只手不安分地探进他毛衣下摆,在后腰凹陷处按了下,声音蛊惑:“我知道……还有个更暖的地方。”
“!”江屿年颤着手按住:“别……很晚了,你明天还要早八……”
“哥不用早起就行,”江砚低笑,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我不需要休息。”
江砚身体力行证明了即使干到早八也需要休息。翌日,江屿年扶着酸软的腰艰难地爬下床。昨晚的疯狂光是回想都难为情。江砚的体力好得吓人,明明这几天都在忙兼职,却还能不知疲倦地折腾他到半夜。
也怪自己不争气,江砚哄他两句就把什么“约法三章”全抛之脑后,助纣为虐,唉……
自己在浴室捣鼓近一个小时才把东西清理干净,下午去上课时,他的腿还是软的,最要命的是这节课在五楼。江屿年拖着酸软的腿爬楼梯,每登一节台阶都像是在受刑,快到四楼转角的地方,脚还没踩稳就迎面撞上下来的人。
他踉跄后退,及时抓住扶手,侥幸没有掉下台阶。当看清来人,江屿年心猛然一沉。
江屿年淡淡扫了眼和之前无甚变化的嘴脸,试图绕开他,却被对方用肩膀故意撞了一下。
“腿怎么了?”章皓脸色明晃晃的不善,阴鸷地打量他扶在腰上的手,以及微微颤抖的腿,嘴角咧开恶毒的笑,“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江屿年被他撞得又晃了一下,紧紧攥住扶手,心里厌恶:“谁做亏心事,校方布告很清楚。”
布告?章皓挑了挑眉,随即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啊!”剧痛传来,江屿年从最后两个台阶上跌坐下去,尾椎骨传来一阵钝痛。
“看你能风光多久。”章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阴冷,随即扬长而去。
江屿年疼得吸气,咬牙想站起来。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他胳膊。
“屿年?”路元白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搭了把手。江屿年借力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路元白看着他膝盖上的脚印,眉头微蹙,“是章皓?”
江屿年扯出抹苍白的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想多提,好在最后两阶摔下来伤得不重。他抬头时,注意到学长头上戴的正是他托郝梦送的毛线帽,当时不知道选什么样式,看到和围巾差不多的条纹就顺手买了。
没想到学长今天就戴了。
“很暖和,我很喜欢。”路元白摸了摸说道。
自己送的自然比不上别人的贵重,江屿年有些不好意思:“喜欢就好。”
路元白笑笑,目光扫过他脖颈处微微露出的新鲜红痕,眼神暗了暗,没多问,只是说扶他到教室,叮嘱他要是不舒服,今天例会就不用去了。
但还是去了。
散会后,他收拾东西,看到路元白在整理资料,想起方才组员讨论的话题,走了过去。
“学长打算保研X大么?”
路元白抬头,“嗯,不出意外的话。”
X大在隔壁平京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院,优秀如他定然也是没问题的。
路元白合上文件夹,看了眼表,“一起吃饭?”
“他有约了。”
江屿年还未回复,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他心头一跳,回过头,江砚果然站在他身后,面色显而易见地不善。
江砚的目光首先落在他身上,随后被路元白头上那顶极为眼熟的帽子摄住,脸色陡然一沉。与此同时,路元白也看清了江砚脖子上那条跟自己同款条纹的围巾,眉头微微蹙起。
江屿年夹在两人不断散发的低气压中,后脖子发凉。
“慢、慢点……”江屿年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的路人。
等那人在走廊消失,江砚突然停步,高大身影将他笼罩,声线冷得冻人,“你没什么要坦白?”
江屿年茫然,坦白?什么?
江砚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更沉,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两人亦步亦趋地走着,空气中安静地瘆人,就在江屿年以为没事了时,突然被拽进旁边一间空教室。
“砰!”江屿年还没反应,就被狠狠压在墙上,承受怒气的吻。
这个吻很重,带了些凶狠惩罚他的不乖,不安分的手还四处点火,不让他好过。
“唔别……”江屿年又惊又怕,腰还酸着呢,怎么可以……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然而,江砚却不肯放过他,那带着怒火的吻加重,不停地作乱,很快瓦解他微不足道的挣扎。渐渐地,江屿年眼神变得迷蒙,放弃了所有抵抗。
就在他彻底丧失理智之际,身上的人一空,江砚突然抽身离去,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砰!”
门被无情关上,空荡冰冷的教室里,只剩江屿年一人茫然靠在墙上,衣衫凌乱,像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被巨大的失落淹没。他甚至来不及委屈,颤颤巍巍地追出去,只捕捉到一抹冷漠决绝的背影。
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识到江砚有多生气。
是以为他和学长多说了几句?
可直觉告诉他,似乎不止于此。
直到看到他被风不经意吹起的围巾,江屿年才恍然发现自己竟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懊恼地捂脸,完了。
那天晚上,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江砚面无表情地吃饭,看都不看他一眼。江屿年小口扒饭,偷偷打量他。每次想开口,就被一筷子菜堵住嘴。
一顿饭如坐针毡。
睡前,江屿年磨蹭着洗漱完,看着靠床头看手机的某人,鼓起勇气挪到他身边,一咬牙,跨坐到他腿上。江砚拿手机的手顿了下,毫无反应。
江屿年抿了抿嘴,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留下的湿痕被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干净。
这小动作让江砚终于有了动静,他挑眉,视线从手机移开,落在他脸上。
江屿年睁着水润的大眼睛,清澈里带着渴求,乖乖看着他。
这副模样看得人心软。然而,恶劣的大灰狼仍觉不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本事。
“你怎么这么难哄……”江屿年泄气地埋进他颈窝,整个软乎乎的身子压在他身上,手指无意识戳他脸蛋。
“……”
“要怎么样嘛?”
江砚瞥见他湿漉漉的眼,喉结滚动,压了压嗓子,移开视线:“自己想。”
自己想?江屿年懵了,他能做的都做了。这时,江砚突然掐住他腰,将他从腿上抱下放到一边,起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