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权青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操之过急了,“哦,对。”
话是说到这份上了,不过接下来两人倒也没有多上心逛这动物园,狮子出来是出来了,不过只出来了只母的,有鬃毛的公狮子没看到。
“对了,你们那个狮壳有公母之分吗?”裴居堂见状就好奇问。
“不分。”何权青说,“南狮不分公母,只有对应的人物之分,但是北狮分。”
他想了一下,又补充:“北狮……红的是公狮,绿的是母狮,男红女绿。”
“这样。”
两人离开狮园后,就抄近路直奔熊猫馆了,急急忙忙就像赶任务一样,好像只有看完了这个才能名正言顺的早点出去,甚至中间有一大片园区都舍弃了,裴居堂也忘记了自己本来想看长颈鹿的事。
急归急,但他们还是在熊猫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主要是熊猫这东西确实是招人怜爱,两人原本急躁回去的心情都抚平了。
离园时也才三点多,何权青暗戳戳的问他们接下来去哪。
裴居堂想想了想,这个点吃晚饭有点早,要是直接回去吧……又显得他还挺惦记那件事,这也太给对方脸了,思前想后他就说去市中心再逛逛。
不过他们有点低估了元旦的出游人流量,从动物园坐公交去市中心,就个八点多公里路,硬是坐了一个半钟,他们到时天都黑了,算是直接赶上吃晚饭的点了。
两人人生地不熟的,又一直被人浪推着走,他们在穿过一条人造古巷时还被人流挤开了,而裴居堂的手机又放在背包里,包在何权青身上,他又找不着人又没个电话的,最后好不容易找到有手机的路人借了电话才找到的人。
这长达三十分钟的走散让两人都有点心有余悸,接下来一直他们也就没敢再松开彼此的手过。
吃上晚饭时已经八点了,而且他们还是吃得火锅,从火锅店里出来时已经九点半了,何权青想问能不能直接回去了,结果路过商场了,裴居堂又说进去逛逛,想买衣服。
对方要逛何权青肯定没意见,不过裴居堂是要给他买衣服,他就没兴趣了。
“我不用买衣服,我有穿的。”何权青婉拒说,“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又不花你的钱买,我有钱你放心。”裴居堂拿着两件外套给对方比划了一下,“成天看你穿这些发肿的羽绒服我就烦。”
何权青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想说羽绒服暖和,不过到底还是没敢还嘴。
不过后来他发现可能是自己的见识也有一些误差,除了羽绒服以外,很多版型看着比较修身的外套还是很保暖的,不过价格就是稍稍要贵很多。
裴居堂审美肯定在他之前,眼光也很大胆,对方也不问他喜不喜欢,不过裴居堂自己喜欢那肯定就是合适的,所以对方拿什么他就试什么。
何权青忍者没去看价格,毕竟他其实不是很想在这里被裴居堂骂,一直都挺老实的任由对方安排,裴居堂要抢着付钱他也没拦住,因为对方刷的卡,具体花了多少他也不清楚,不过他估计应该也就八九百块,还是愿意让对方为自己掏一次钱的。
后来在回去的出租车上,他一看吊牌才知道光是一件内搭的卫衣就要四百多,以及一双白色的高帮帆布鞋,看着和他平时穿的三五十块的根本没什么区别,但也要九百多,而那件皮夹克价格更是高达了两千四。
何权青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但是他真是没想到一件衣服能卖这么贵。
裴居堂一眼就看破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估计着这人估计已经在想要怎么把钱塞给他了,“你是不是觉得贵过头了?”
“有一点。”何权青心情不太能冷静说,“我……不用穿这么贵的衣服。”
“你不用穿是觉得自己不配穿还是没必要穿?”
何权青把衣服重新装回袋子里,他摇摇头:“没必要。”
“那谁有必要?我吗?”
何权青觉得这是肯定的,但他也不能直接点头,因为:“你那不是必要,是本来。”
“对啊,我本来就穿这些。”裴居堂没有一丁半点的不好意思,但也没有什么得意,他只是就事论事一样中肯,“所以你也不用觉得自己没必要,本来就是也是选择中的一种,只是有的人有选择的权利,有些人没有而已,你没必要觉得自己不能怎么样,只是你想不想选能不能选。”
何权青被说得有点忸怩,但他没觉得哪句是错的,思索过后,他茅塞顿开承诺说:“我以后会更加努力挣钱的,你放心花就是了。”
“不是我花不花的问题,是……”虽然有点搞不懂对方怎么突然把事情绕到这个层面上的,不过裴居堂觉得对方其实还是听懂的,“总之……你自己理解吧。”
“那你以后还有钱花吗。”说了这么多,何权青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虽然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明知故问。
“有没有都不影响我送你东西。”裴居堂就知道还有这一茬,“你再多嘴一句就还给我,我自己穿。”
“不。”何权青把袋子搬到另一边去守着,“这是我的码数,你要回去……也穿不了。”
“真是找揍。”
因为堵车,他们十二点才回到的酒店,不过真回来了,反而又没人提那件事了。
何权青看着裴居堂洗完澡出来就在那看电视,好像已经忘了那事似的,心想还是打算等对方看完了再说。
而裴居堂看对方在那里摆弄新衣服半天,试了又试,然后脱下又去洗澡,洗完出来就躺下了,也没有要提那事的打算。
他索性关了电视,开门见山就问隔壁床说:“我说你要逃避问题到什么时候?”
“我没逃避……!”何权青立马就坐了起来辩解。
“我还没说是什么问题呢你紧张什么?”
何权青语塞,“那你说……”
“还要我说?你到底是在逃避还是记性差?”裴居堂有点咄咄逼人了,“坐过来!”
何权青不敢拖拉一点的立马起身了,他先是到对方床前站了一会儿,被瞪上后才胆战坐下,“我准备好了。”
“我又没让你去送死,你这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是什么意思?”裴居堂觉得这人真是怪事多,好事美事都让他白捡了还好像吃了大亏一样。
“紧张。”何权青脖子卡轮了一样一停一顿的往身边人看了一眼,“你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裴居堂做了一个环顾四周的动作,“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啊?”
“不是。”何权青又垂下眸,“我没这样过,你让我准备一下。”
裴居堂懒得找茬了,“那你准备吧。”
两人对着空气沉默半分钟后,何权青总算说准备好了。
也真是见鬼了,对方一说准备好了,裴居堂反而又觉得自己没准备好,“你让我……”
他话说到一半,何权青就没打招呼的,豁出去一般在他眉心上亲了一口。
裴居堂果然还是觉得自己根本没做好准备,以至于他现在有点不知所措了。
何权青记得还有一下,于是他又贴上去,郑重而严肃的在对方脸蛋上碰了一下。
这两下的动作都太轻,差点轻得裴居堂感觉不到,要不是对方的气息逼近,他都意识不到何权青是在亲他。
“完了?”裴居堂牙关发抖问。
何权青含着不太顺畅的呼吸闷了一个:“……嗯。”
两人在都不太冷静的目光里对峙了一下,在即将要藏不住羞色之前,两人很是默契的各自把头转到了一边,非常及时的错开了目光。
调节好心情后,裴居堂一字一顿的问旁边人说。
“嗯。”何权青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
“那睡呗。”
何权青就要松开对方的手起身回自己床上,裴居堂却更加攥紧了他的手,说:“别回去了。”
“?”何权青感觉自己浑身神经都达到了沸点。
“一,一块吧。”裴居堂说得自己都为难,“别过去了。”
何权青看了看身后的床,不免结巴了:“这,这个不好吧,不,不行的。”
“又没让你干嘛……!”裴居堂清了清嗓子,“凑近暖点不行吗……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那……”
“那什么!”裴居堂冷着张红脸,“你是不是想别的了你?”
“没有!”何权青立马否认,“我没想别的,我就觉得……不尊重你。”
裴居堂立马撒开对方的手,有点不太高兴了:“你的尊重标准是对标……女孩子吗?”
“男女都一样……”何权青腼腆的把身子转到一边去,“这种事就是……不好。”
“你没跟其他男的睡一张床过?”裴居堂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大胆。
“有,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怎么不一样,我们不是男的了?”
何权青反驳不了,但又很固执:“反正现在不行,以后……再说。”
“……随便你吧。”裴居堂也没心情了,“睡觉。”
他气冲冲的掀开被子躺回去后,何权青还是没有走,“叫你回去睡觉听到没!”
“听到了。”何权青蹲到裴居堂床边,他有点后知后觉的愧疚在脸上,“你别生气。”
“我没生!”
何权青这时掀开被子一角伸手进去摸索找到裴居堂的手并拿了出来,他求和似的在对方手背上亲了一下,又说:“你别生气了。”
“……”裴居堂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心里一松:“不生了……不生。”
无事发生的一夜后,第二天一早裴居堂就被电话吵醒了。
“喂,爸……什么事。”裴居堂眼睛都睁不开,耳边的手机还是何权青帮他拿的。
“你上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外边玩呢……”裴居堂打了个哈欠,“不是跟你说了明天回吗。”
“你在哪,我让人过去接你。”
“干嘛!干嘛让我回去!”裴居堂猛地睁开眼。
“你叔来了,回家吃饭。”
虽然这并不算什么太大的事,但裴居堂还是立马起床了。
幸好这通电话打得早,他们从省会直接走高速回县里也才四个小时,傍晚五点这样也还能回到镇上的。
两人拾掇了一下行李,随便对付了一下早饭就驱车往回赶了,在车上裴居堂又睡了会儿,醒来时还是高速上。
“车还没得陪你看呢就回去了。”裴居堂困恹恹的在副驾驶上说,“好像也没玩到什么。”
“这些不重要,以后还可以玩。”
裴居堂表示答应的嗯了一声,又商量说:“那等我高考完,我们出去玩呗。”
“去哪里。”
“去……”裴居堂脑子里也没个目标,“到时候再说吧,看你想去哪也行啊。”
何权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都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想去哪里。”
“话是这么说……”裴居堂挠了挠头,“等我上大学了,你还能跟我去上学啊?”
“那你,会去哪里上大学?”
“有目标,但是还不知道能不能稳上。”裴居堂看着前面不断延伸的公路走了会儿神,“我想去首都的大学,我爸妈也是那么想的。”
何权青握着方向盘的手起了点汗,“有点远。”
“坐飞机还好,三个多小时吧。”
“也是。”
裴居堂感觉对方情绪有点不对,于是又豁情补充:“不过我们也可以经常见到,大学假期很多。”
“嗯。”何权青一直看着前路,“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这个话题很快就因为两个人的沉默而翻过去了。
准备下高速到县城时,裴居堂又接到了老裴的电话,说是不用回镇上了,他们一家都出来了,今晚在饭店吃。
“你叔是来看你们的吗?”何权青问。
“应该不是,他是来帮我爸水电站忙的。”裴居堂说,“他好像也是电工,不过他那个是有自己的团队的。”
“亲的叔叔吗?”
“嗯!”裴居堂说,“他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我堂哥,估计以后也跟我们一起生活。”
何权青哦了一声。
“对了,上次踢馆那事怎么样,赢了吗?”裴居堂突然想起这事来。
“没,没比。”
“为什么。”
“出了点事,那天大家都去忙了。”何权青说,“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镇上不太平的事吗。”
“记得啊,怎么了。”
“半夜有人在河边唱歌。”
尽管车里暖烘烘的,裴居堂还是感觉背后一冷:“这么恐怖?”
“但是是三哥唱的。”
裴居堂顿时就感觉不恐怖了,“他……半夜练嗓子吗?”
“不是,他招魂。”
“招谁的?”
何权青不确定要不要说,但感觉面对的是裴居堂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相好的。”
裴居堂大脑宕机了一下,有点理不清:“招魂……不是不在了的意思吗?”
“对。”何权青点头,“他相好是当兵的,但是两年前有人来给他传话,说是他相好死在越南边界线上了,据说尸体被水冲走了,没找到。”
裴居堂越听越不对,他心里不由得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三哥的相好……是男的吗?”
“……嗯。”何权青抽了个间隙往副驾驶上看了一眼。
“啊……”裴居堂有点懵,又有点八卦和关心,“这事大家都知道?”
何权青面色稍稍凝重了点,“嗯,不过他相好家里不同意,就把他相好送去部队了。”
“……”裴居堂有点无话可说了都,“是真的不在了?……”
“话是外面的人来传的,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抚恤金给他了。”何权青回忆说,“他自己出去找过,没找到。”
“那招魂……就有用吗?”裴居堂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对他心里有用吧。”何权青不免也觉得有点伤感,“喜鹊河上游是归春河的一条分支,归春河流经越南过来,他可能觉得那样有用吧。”
裴居堂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闷心,同时也有点气,“那他相好家里现在后悔了吗?”
“可能吧,不过……应该没有后悔拆散他们。”何权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相好家里有四个姐姐,就他一个男丁,他们家做房地产的,这事闹得挺大的,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那你们师傅同意吗?”
“不同意。”何权青摇头,“三哥是师傅朋友托孤来的,他比我们都大一点。”
“还真……看不出来。”裴居堂现在想到三哥那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有点想不出这人还挺痴情可怜。
“看不出来什么?”
“看不出来三哥是那样的人啊。”
何权青无奈笑笑,“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
“张恨水。”
裴居堂有点语塞,“这不是一个作家的名字吗?”
“嗯,他自己改的。”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何权青又突然问说:“如果你是那个房地产老板的儿子,你会怎么办。”
“你问我干嘛。”裴居堂说,“如果是你呢,你师傅不同意你怎么办?”
“我……”何权青卡了一下,“要是我……我不会听师傅的。”
裴居堂切了一声,明显没信,“你师傅让你跟师妹结婚你都不敢吱声,你要是找个男的当相好,你能敢吱声?”
“我敢!”
“那你之前怎么不敢?”
何权青脸色倏尔发红,他紧握着方向盘,不太服气说:“我之前不敢是因为……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有……相好的人。”
“哦,照你的意思。”裴居堂呵了一声,“你当时是没有相好的人,所以才答应了你师傅的要求是吧?要是有的话,你就不答应了?”
“……”何权青想了想,好像也不是这么绝对,“那时候……也有相好的人。”
裴居堂望见前面不远处就是高速出口了,“喏,那你还不是不敢拒绝?还非得扯什么相不相好的……不敢就不敢嘛。”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啊?”
何权青别扭得想把脸埋进方向盘里一样,他的牙关好像上了锁一样难打开:“那时候是……是有相好的人,但是……我,我不知道人家,相没相好我。”
“……”裴居堂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哦……你的意思是,相好是暗恋的人啊?不是已经处上的意思呗?”
“嗯……”何权青小声点头,“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裴居堂咳了咳,有点期待的看了旁边人一眼:“那你不是有相好的人了吗,现在,又不相了……?还是人家没相中你?”
“这个还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