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损伤严重哪有吃药不到半月就能好,师弟耐心些。”
许藏玉耍起赖皮,“那我不管,我每日必须吃到回芳斋的点心,不然那药我不会再喝一口。”
路鸣摇摇头,“行,都依你。”
他坐过去,将人揽在怀里,还未等一亲芳泽,怀里的人游鱼似的溜走。
翻箱倒柜,拿出一个钱袋,“对了,一直忘了问师兄,这似乎是我之前的钱袋,里面是不是有很多钱,我怎么打不开。”
路鸣笑意淡了,忍耐心中烦躁,没有发作,不知是不是失了记忆,许藏玉单纯如稚子,对于感情一窍不通,任他顺着,哄着,两人的距离也没有更靠近。
难不成真要用师父说的非常手段不可。
“那不是钱袋,那叫乾坤袋,内含乾坤,修士用来储物,需以灵力打开。”
许藏玉欢欢喜喜递上来:“那师兄帮我打开。”
见他愣住,反问:“不可以?”
路鸣苦笑,若是许藏玉用化神灵力封住,他还真打不开,他用灵气探去,发现封存乾坤袋的依旧是金丹中期才松了口气。
“乾坤袋是修士私密之物,既然师弟不介意,那师兄帮你打开。”
解了禁制,路鸣率先查看,确保里面没有透漏许藏玉身份的东西。
可乾坤袋中出乎意料的简陋,他拿出一个只有几百银子的钱袋丢给许藏玉。
然后,又翻出几件衣裳,一些杂七杂八不重要的小玩意,想来是天一宗的人曾经送给他的东西。
至于里面几本天一宗修炼秘籍,全都被他藏于袖中。
那把看起来不凡的剑路鸣还是拿给了许藏玉,他如今没有灵气,这把剑对他也是无用。
那把剑许藏玉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喜欢,可惜没有灵力,不知道这把剑威力如何。
路鸣在那堆小玩意中看到一个被单独存放的东西,一只精巧的小鹤,不知是法器还是传讯之物,他注入灵气,发现这东西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什么?”许藏玉被这漂亮的小玩意吸引,放下剑,拿了过去。
路鸣留了个心眼,若这东西真是传讯之物,那需要趁早毁了,让它彻底变成死物。
袖中的手运起灵气,许藏玉就迫不及待凑过来,“还有呢?”
灵力在指尖溃散,路鸣先一步拿到乾坤袋里最后一样东西,装在长长的木盒中,打开居然是一幅字画,和乾坤袋里所有适用的东西不同,这副字画尤其突出。
修炼者用灵气刻印的画卷,展开便栩栩如生,里面人物神态一展无余。
路鸣脸色黑如锅底,几乎要立即毁了这幅画。
许藏玉好奇凑过去,哪知路鸣瞬间收起画卷,不让他看到一点,“师兄,那是什么?我的东西,难不成我还不能看?”
路鸣沉下脸色,“我不知师弟竟藏了春辞坊的淫邪玩意,还是说师弟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这么多天来,路鸣第一次不收敛脾气,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把他气得装都不装了,许藏玉愈加好奇。
“师兄,到底是什么,就算是要骂,也让我被骂得明明白白。”
路鸣的手骨捏得咯吱作响,那幅画卷终于展开一角。
看着看着许藏玉笑意也僵住了。
一个少年坐在光洁的胸膛上,被他压着的人似是受到他的强迫,手指扣紧地面强忍着。
但他少年十分得意,虽未见真容,下半张脸却十分放肆。
更让许藏玉无地自容的是,少年怎么看怎么像他。
那个被压的人,许藏玉还没看到脸,路鸣就收了画卷,逼问:“进去了?”
“.......啊?”
许藏玉忽然不想秒懂。
“我竟不知师弟如此压抑,做出这些错事,难怪在外得罪了不少人。”
证据在眼前,饶是许藏玉巧舌如簧也变得支支吾吾,“.......这、这上面的人是谁?”
“天一宗的得意弟子,还有个凶悍的未婚妻,还未成婚就被师弟如此作弄,师弟觉得他们两个哪一个会放过你。”
“...........................”
现在他不仅坏事做尽,还是个恶贯满盈的□□?
路鸣收了画,浑身憋着的气没处发作,看许藏玉心虚的样子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都怪我以前纵容你,日后师弟还是这般胡闹,师兄都会双倍讨回来。”
气不能发在许藏玉身上,路鸣出了院子,就劈了一棵参天大树,又将周遭毁得七七八八,除了精疲力尽,心里的气也没消半点。
“你就这点窝囊本事?”
背后的声音让路鸣回过神,收敛怒色,恭敬道:“师父。”
“半个月时间可有进展?”
路鸣沉默不语,陈述冷哼一声,“你不会打算用真心做诱饵,以真情来打动?”
“我以为你向来行事果决,没想到在感情上还是个毛头小子。”陈述语重心长,“真心或是真情都不重要,能真真切切得到手里的才最重要。”
“按照你如今的进展,何时才能获得化神之力,若你实在不能,这份机会,理当让给可以胜任的师弟。”
心口瞬间被攥住,路鸣后背一紧,“求师父再给我点时间,他是我先发现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是我在照顾,若是换做旁人,恐怕会让他更加排斥。”
陈述不欲多言,“你明白就好,日后便没有许藏玉这个人,你可要小心藏好,叫外面的野狼发现,你怕是要被抽筋拆骨。”
“章前,怎么快两个月都没见你人影,跑哪逍遥快活了?”
章前在床上躺了许久,伤好才跟狐朋狗友出来,上次要不是意外得罪的疯婆子是路家人,他早就得到那些黄金。他已经打听清楚,那个年轻人被疯婆子当成路家少爷带回家养着。
但他不信,那个年轻人一辈子不出门。
看着身边的狐朋狗友邪念又起,“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疯了的路夫人新领的儿子,长得那叫一个标志,身上还带着一大袋子黄金,我原本想抢了黄金之后,让他陪我快活快活,哪知道半路让那个疯婆子搅和了。”
“一大袋黄金?”平时都是干偷鸡摸狗营生的几人瞬间来了兴趣。
“一个男人能有多标志,章前你不是喜欢女人怎么对男人也下得去口。”
“你们懂什么,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以前见到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章前铺纸拿笔,很快画出一人,风姿天成,见之难忘。
“若真如画得这样,那可真是——”
一个头颅忽然滚落,鲜血染在画上,掉在画中美人手边,几人瞬间失声,刚和他们说话的章前居然转眼丢了脑袋。
“是、是谁?”
路鸣从后面走出,看了眼带血的画便烧得干净,“你们既然都见了这人,那只能去阎王殿伸冤了。”
几具尸体咚得倒下,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路鸣又赶去路家,耳提面令再三交代所有人,才放心离开。
第61章
乾坤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许藏玉收了回去, 只有那只小鹤被他放在手心把玩,这样精巧的小玩意,是个死物,也太过可惜。
看够了, 玩够了, 正准备丢回袋里,小鹤却忽然飞起来, 围着许藏玉绕圈。
“原来你不是死物。”
许藏玉难掩心中激动, 伸手接住小鹤, 小鹤果真听话落下,这股默契燃起许藏玉的期望,他迫不及待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的主人是我对吧,你会说话吗?”
一连串的发问, 小鹤只歪着脖子看他,然后在他手心表演了个转圈圈。
“好吧,没想到真是个取乐的小玩意, 未通灵智,想必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许藏玉又失望了。
戳了戳小鹤,哪知这小东西嗖得飞出去, 不过很快便被外面的阵法拦住,但小鹤仍旧不放弃,硬着脑袋往上撞。
怕这东西把自己撞坏, 许藏玉把它抓了回来。
“不要乱跑, 外面的这道阵法你闯不出去。”
小鹤在他手心扑腾不停, 非常焦躁,许藏玉只好安慰:“等等,我想到办法一定让你出去。”
养不熟的小东西, 走了就走吧,最起码不用像他一样每天窝囊活着。
路鸣消失一天,次日,准时出现。
端着每天惯例的一碗苦药,神不思蜀,许藏玉没动那碗药,只看着他空荡荡的手。
路鸣:“师弟,多吃甜食无益。”
许藏玉将空荡荡地食盒递到他面前,“我修仙之体,还能因为吃甜食吃死?师兄,若你不想每日给我买糕点嫌麻烦告诉我就行,我还有些钱可以拜托其他师兄帮忙。”
“你找什么其他师兄,”路鸣像是被他刺到,声音尖锐,意识到自己失态,才平复情绪,“不过是跑一趟而已,师兄岂会这点耐心都没有。我今早忙着门中事务,这才忘了给你买。”
“你好好喝药,我去去就回。”
路鸣拎着空荡荡的食盒到回芳斋,不想今日的人格外多,他站在外面人挤着人,手里的食盒忽然动了下,灵光一窜而过,刚掐住灵力去捕捉,就被人挤着往前栽去,等再看,茫茫人海,那点踪迹早就没了影子。
他检查了一遍手中依旧空荡荡的食盒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谨慎,以至于,草木皆兵。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呢。
若是往常,他绝不会如此敏感,只不过,面对即将要做的事,心里还是不免紧张。
无论,他窃取或不窃许藏玉的灵力,许藏玉都保不住化神的修为,只有,他将那股灵力收取,许藏玉才能保住一条命。
就算许藏玉日后恢复记忆,再怨再恨,都是他路鸣救了他的一条命。
没有他,许藏玉早就死了。
路鸣自认为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做起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只不过有点遗憾,遗憾许藏玉没有将那颗心主动交出来,因此,他需要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挤进去。
做贼偷东西的感觉终究没有征服来得痛快。
少年一身绿裳隐入花丛,无聊拨弄花草,赤红花汁渗入指缝,欣长的指尖犹如淬了毒,可惜这双手是断折利器,生不出催天毁地的力量,也只能拨弄手下脆弱的花草。
许藏玉已然转了半天,可最终还是走回原地,他暗中记下路鸣走过的每一步,重新复拓,然而,每次都会被弯弯绕绕的花丛挡住。
该死的阵法,非得用灵力才能破开?
身后花枝拨动,路鸣咦了声,“师弟?”
残枝败花践踏满地,路鸣笑着问:“这些花得罪师弟了?”
“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眼,谁知道进来转了半天。”他从这些花上踩过,未见半点怜惜,“我就算不得同门喜欢,他们难不成还能杀了我?总躲在这当缩头乌龟算什么。”
“......师弟。”路鸣无奈看着他,“你总是这么任性,从前吃的苦,转头忘了。我并非拘着你,而是你的身体再经不起一点伤害。”
他揽住许藏玉的肩,“我已经寻到救你的方法,要不了多久,师弟你想去哪就去哪。”
“真的?”许藏玉犹疑地问,“什么法子。”
路鸣敛下眼底深幽,“我在修习一种平复灵力暴动的功法,只要师弟不排斥我,我可将我的灵力灌入为师弟医治。”
“听起来挺有意思。”许藏玉拿过他手中的食盒,摸到底部隔层,发现里面的小鹤已经不见,这小东西听不懂人话,跑路倒是快。
“师兄所习功法,可要我一同修习。”
路鸣靠得更近,手滑到许藏玉腰间,“只要师弟愿意,师兄来就好。”
许藏玉撇过头,朝花丛外走,脸色并不好看,“师兄说的功法到底是什么?”
腰肢被人从背后锁住,他听见路鸣吐出两个字。
“双修。”
“你我情投意合,就算是鱼水之欢,也本该水到渠成。”
许藏玉却想笑,甚至装都装不下去,“若只有此法,不解也罢。我只听说世间有阴阳相合之道,还未有双阳得道之法,师兄莫不是弄错了。我对师兄只有尊敬之心,若因此毁了师兄的道,倒不如由我一死了之。”
路鸣的笑面一点点破碎,他以为许藏玉是久经花丛的多情种,没想到是块古板倔强的臭石头。
男人如何,女人又如何,不过一具外在皮囊,双修之法又不是只有男女才可以。
许藏玉死都不怕,还怕和男人睡一觉。
“师——”
“别说了,反正我是不会走这种歪魔邪道的路子。”
路鸣被他说得一肚子火,脾气瞬间上头,把人扣在怀里,“行不行,师兄会教你的。”
他的指尖捏着一颗雪白药丸,散发淡淡密香。原本不想用这种让人心生幻象的毒,不想最后还是用上了。
许藏玉这张嘴太硬,不用点手段根本撬不开。
他许藏玉看人从来没有错过,路鸣就不是个东西,装了这么久果然不装了。
“师弟,听话点师兄是为了你好。”
下颌被掐到发红,许藏玉仍旧不肯松懈牙关,“......我到底是谁?”
路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你只有我一个师兄。”
那颗药丸被塞进许藏玉嘴里,外面裹着糖衣,消融后那股苦涩的味道顿时逸散,苦到他想呕吐。
纵横剑气从背后袭来,漫天红花飘散,浓重的杀气直冲路鸣身后,路鸣从惊愕中回神,拔剑抵挡,但奈何对方剑气实在太强,饶是他做好准备也被逼退一大截。
更让他后背发凉的是,这样的剑气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食盒早就劈成两半,精致的糕点碎成粉渣,只有他手里还留有最后一块完整的。
周围都是纷乱剑气,毫无灵力的许藏玉只能站在原地,可那几道剑气从他身边擦过便刹那消散。
不知道谁在秋水宗里找事,但许藏玉庆幸这个意外让他趁机吐掉嘴里那颗药。
“我的师弟,什么时候成了秋水宗的人。”
很清冷,又疏离的声音,是冬日握在手中冻手的冰,可许藏玉却控制不住回头。
提剑少年,一身素袍,锋眉俊目,恰如苍山一片雪,过时冷风,遇水消融。
那片雪飘到跟前,簌簌融化,果然是暖的,甚至还有点烫。
许藏玉的手背接到了少年掉下的泪,是烫的。
“......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每个字几乎都是沙哑的,那双眼在极力克制,终究控制不住沁红的眼角。他的背后冒出一个扑哧翅膀的小鹤,飞了半圈落在他的肩膀,许藏玉忽然明白少年是谁叫来的了。
“师兄来晚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弄丢你。”
他伸出手,动作极慢,小心翼翼,像试探那般拨开许藏玉额角凌乱的发丝,做好之后,方才迟钝地收回手。
剑锋翻转,少年看向身后的人,眼底重新浮现冷色,已然是风暴暗涌,不再压抑,杀意朝路鸣席卷。
刀光剑影只在一瞬之间,快如疾风,许藏玉却出乎意外地将两位高手对决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剑法中规中矩,磅礴大气,可越到后来越偏激,路鸣几乎是被他压着打没有还手之力,路鸣终究会败,只是能撑多久的问题。
“秋水宗果然只会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卑鄙龌龊之流,偏好渡世救人的虚名。”
路鸣吞下喉间涌上来的鲜血,咬牙道:“见不得人的事?那你呢,萧明心。你对他的心就光明正大?你应该听到了吧,他说了不喜欢男人,”
萧明心的脸色果然变了,像被踩中尾巴一样狼狈。
说什么光明磊落的话,心里想的东西还不是一模一样,他路鸣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路鸣估算着时间,这时候师父应该已经被惊动,可萧明心却忽然拿出一个传送卷轴,转眼间,三人已经到了一片荒地。
这时他才有了强烈的危机感。
“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我已经传信师父,就算你杀了我,我师父也知道是你动的手。”
萧明心杀意未减,仍旧一剑刺穿他的肩膀,等不及再补一刀,便被拉住手腕。路鸣看到他身后的人,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燃起一点微妙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