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问香不甘落后,也追过来:“算盘打得挺好凭什么跟你回去。”
游逢春:“我自是要报恩的。”
许藏玉揉着怀里的狐狸头:“救人不为恩,若遇到的是它我也会救的,你不用一定要报答。”
雨许久才停,最终是暗香楼和春辞坊的人修好了屋子,为了里面的布置摆放两方的人差点打起来。
最后里面一边鎏金配红梅,一边酥纱吹诗画。
他们不知道怎么说服彼此,居然摆了三张并排的床。
看样子,打算长住。
许藏玉索性也没让他们闲着,指挥着他们出去干活儿。
游逢春担起修缮房屋的重任,薛问香则成了许藏玉陪练。
暗香刀法确实诡谲,也不知和他手里的无畏剑谁更胜几分。
金丹对元婴差了一个境界,许藏玉应付不暇,步步后退。
但暗香刀的进攻远比比不上那天迸发的防御,对付暗香楼的功夫,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许藏玉硬着头皮往前冲,手里的剑居然渐渐续起磅礴推海之力,薛问香察觉不对,被迫改为防御来抵抗。
剑盾挡下,薛问香还不敢相信被他金丹之力逼退。
“无畏剑,不退,即为战。原来是这个意思。”
许藏玉很惊喜,真让他找到宝贝了。
看着普普通通的剑,堪比神兵利器。
薛问香同样吃惊:“若不是我近日悟了暗香刀法的真谛,还不一定能躲过你刚才那剑。”
能让他亲口承认,这把剑着实不俗,许藏玉笑道:“生死之间顿悟,看来你要感谢游逢春。”
薛问香冷哼:“我谢他做什么,又不是因为他。”
他收刀靠在树上,阳光抛洒的阴影挡住眉眼,不肯露于人前的情绪,在阴暗中肆意生长。
“许藏玉其实有句话我骗了你。”
“哪句?”
许藏玉站在阳光之下,阴影如刀锋将两人切割出一条界限。
“其实,我娘并不弱,那些人惧她手里无刀却打下暗香楼的一片天地,更惧暗香楼会一直强大。他们怕她,怕天下谁人不知的暗香公子若有刀会断了他们的路。”
暗香公子,暗香楼楼主,书里早早下线的boss,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有相当高的人气。
许藏玉还记得某书粉画了张翩翩公子图被狂喷不符合玩刀的武生形象。
“暗香公子是你娘?难道不是你爹?”
无法修炼的普通人居然是暗香楼幕后操纵,难怪有人要怕。
“是我爹只是名义上的说法,怕那些人私自报复而已。”
“我娘手里无刀,却是暗香楼的骨,而我爹才是撑起那根骨的刀。”
“我一直不明白暗香刀法凶狠外露却以防御为主,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
暗香刀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杀戮,而是守护。
就像是,爹守护娘亲。
而他,亦要找到守护的爱人。
薛问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失败的继承人,十几年还不得本门真谛。
原来,最冷酷无情的刀中藏的是柔软的情字。
他自嘲地笑起来:“我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多蠢。”
“你能悟出来就不算太蠢。”许藏玉往前踏了一步,果然看见他眼眶湿润。
不愧是伤春悲秋的薛玉玉啊。
脚步刚停就被一把拽过去,耳边一声轻语:“谢谢你,许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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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自以为狂狷霸道的薛玉玉,其实被人哄一句就哭得要死
“休想!”
许藏玉被一把推开,薛问香咬牙切齿:“难怪死狐狸老是叫你好哥哥,原来你真有这种癖好!”
“瞎说什么,我大你几岁, 还不能让你叫我一声哥哥。”
薛问香誓不退让:“一辈子都别想。”
“算了, 算了,我去看看游逢春, 一整天也没见个人影。”
薛问香跟过去:“还找什么, 八成是走了, 等下我就扔了那张破床。”
他的腿上被咬了一口,是成天睡大觉的白毛狐狸,下口挺重,薛问香揪着它的后颈, 对许藏玉说:“和游逢春一个德行,长得也像,没准是他的私生子, 你可别被骗了白白给人养儿子。”
小狐狸虽然凶,胆子却小,被吓得瑟瑟发抖, 得到许藏玉解救,才安分待在他怀里。
“这狐狸不是你买的吗?现在又嫌弃。”
许藏玉知道他生小狐狸的气,明明是薛问香买回来的, 却认贼作父围着游逢春, 小狐狸还是只幼狐, 寻同族庇护再正常不过。可游逢春是只狐狸精他万万没想到。
没看见游逢春,倒是撞上了郑若。
“你可看到一个穿着粉衫的男子?”
“你说的是游哥哥吧,”郑若止不住笑意:“他正在城里给人算卦呢。游哥哥还说我以后前途无量, 说不准会成为大人物。”
薛问香嗤笑一声:“哄人的话谁不会说,也就你这小丫头信他的鬼话。”
“哼,游哥哥才不会骗人,现在城里的有钱人都找他算,肯定是有些本事的,难不成所有人都是傻子。”
两人闻讯而去,远远看见支起问卦断事的摊位前挤满了人,数不清的女人把四周全都围了起来。
“先生,你看我姻缘如何?”
姑娘含情默默,欲语还休,看见面前人绽然一笑,眼睛都直了。
“姑娘可不要觊觎芳心已托之人。”他说着却抬眼看去人群中许藏玉的方向。
姑娘大失所望,又问了其他的,得到回复才满意离开,丢了银子放到桌上快要堆成小山的麻袋。
“我还以为是什么本事,原来是出卖色相。”薛问香万分鄙视:“给人算姻缘,他给自己算的明白吗?”
直到乌泱泱的人渐渐少了,几个富商算完之后全都满意离去,小山的麻袋再也装不下一点。
游逢春撑着下巴看他:“哥哥也要算卦?可是问姻缘?”
“我可不敢找你看,你给他们怎么都说的是好话,难不成所有人都是顺顺利利?”
游逢春笑得神秘,指着离去的富商:“我只说他会娶得一房美貌小妾,可没说日后会被小妾卷走万贯家财,妻离子散。若是他身正心端,何至招此祸患。”
“你不劝劝他?”
“若是有转机,他的未来何至于一片灰暗,执迷不悟之人,不可救。”
他又抛了一卦道:“我若说哥哥的卦象,凶灾坎坷,哥哥可愿跟我离开避祸?”
桌上的铜钱泛着油光,边口圆润,似是在他手里摸盘过很久,许藏玉看不懂卦象,只将铜钱收起放在他手心。
“或许世上还是执迷不悟的人多吧,要真有祸,躲又能躲几时。”
游逢春垂下眼,铜钱在掌心发烫:“还是哥哥通透。”
薛问香用刀柄敲着他的桌子:“死狐狸为了拐人,你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我还在呢,整个暗香楼岂会连个人都护不住。”
他把许藏玉怀里的狐狸揪出来丢过去:“你儿子自己不养我就丢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薛少主,”游逢春收了铜钱,将一袋银子给许藏玉:“虽然不多,但可能勉强为村里贴些新瓦。”
郑若冒着星星眼:“游哥哥好好,哥哥你累不累,我给你收摊。”
“有劳郑姑娘。”
温温柔柔的声音听得人心飘,郑若殷勤地收好东西,怀着几分忐忑问:“我知道游哥哥很有本事,那能不能看看玉安村的未来,会像传说那样会变富裕繁盛吗?”
小说里的结局,主角萧明心在此除邪,原主和玉安村付诸一场大火。
许藏玉摸着郑若脑袋:“别为难你游哥哥了,就算知道,有些天机也不能轻易泄露。”
游逢春笑道:“此卦我批不准,不过我相信哥哥,有哥哥在玉安,未来必不会差。”
“太好了。”郑若拍着手,“我爹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大家回去吃饭吧。”
薛问香瞪她:“好你个小丫头,我来这么久,都没见你这么殷勤。”
郑若撇嘴解释:“我爹娘说你们修仙之人不要吃饭,况且现在不也叫你了吗?”
合着他是沾了游逢春的光,薛问香不禁怀疑难道他真比不上游逢春那个笑面虎。
晚饭时,郑若父母一口一个游公子,又是夸一表人才,又是夸品貌不凡,只有薛问香冷着脸灌了口酒。
薛问香虽然年纪小,却早早担事,面上已具一门之主的威严,大家对他的态度倒不是忽视而是恭敬。
许藏玉跟他碰了杯,悄声说:“其实大家只是有点怕你,背地里都说着你的好话。”
薛问香看着酒碗里自己的倒影:“我看起来很凶?”
他声音急了些:“你是不是也怕我。”
酒意涌上面颊,许藏玉故作胆怯:“当然怕了,我们的薛少主可会一言不合就给人下穿肠烂肚山楂丸。”
薛问香脸色顿僵,耳尖红染:“再提这茬我给你的嘴亲烂。”
声音格外小,只有游逢春眯了眼。
“什么烂了,菜煮烂了吗?”郑若道。
郑钱也忐忑地问:“那我让阿若娘再给公子炒一盘。”
“不用,”薛问香拦下他,面对他们不安的神色收敛神色,夹了一口菜:“我说软烂刚好,小丫头你该治治耳朵了。”
游逢春忽然给他夹了块糯年糕:“多吃些这菜,专治嘴硬。”
“谁要吃你给的东西。”他丢到郑若碗里,郑若不在意,几口吃了。
晚饭打打闹闹的过去,回去路上,薛问香难得沉默,大概是他闷酒喝的最多,一沾床榻就睡了过去。
游逢春还打趣,年龄就是好,倒头就睡。
小狐狸在游逢春床上滚了圈也睡得正香。
许藏玉的床在他们中间,一翻身就见游逢春看着自己。
“黑山的封印阵文有新刻的痕迹,是你做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哥哥。”
出乎意料的坦然,他竟然没想着找借口敷衍。
“你知道里面的东西?”
“都是一些虫子罢了,别管那些,我可不想看见哥哥再割一次肉。”
他忽然变成狐狸,跳上许藏玉的床,窝进他怀里。
许藏玉原本要揪着他的几条尾巴丢出去,抓进手里又忍不住摸了两把。
兽形实在可爱啊。
狠下手揉捏到尽兴,然后就像渣男似的抛手撒开:“你的恩报完了,不用再增加陪睡这一项。”
八条尾巴都紧紧裹着许藏玉手臂,无法甩开:“哥哥真的不考虑吗?双修也可以增加修为。”
“多少大能表面光风霁月,实际用炉鼎供养已身,不过,若是哥哥的话,修为拿走就拿走吧。”
许藏玉掐住狐狸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双修什么意思,还不至于魔怔到随便找只狐狸双修。”
狐狸嘴嗡嗡的,依旧狡辩:“哥哥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需要哥哥负责。”
还越说越渣了。
床上忽然又一沉,薛问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大晚上发什么骚,忍不了就去洗澡!”
薛问香满身酒气,下手没轻没重,狐狸尾巴都给他揪秃一块。
漂亮的尾巴尖被狗啃了一样,气得游逢春咬了他一口。
“书上诚不欺我,狐狸精就是骚。”
“我们狐狸从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是你们人。”
“哦,是吗?坊主收藏了多少春宫图,还敢说专一。”
“你有什么脸说我,追着楚舒屁股多年的是少主你吧,不是喜欢女人,怎么突然换胃口了?真忘得了你的白月光。”
两人越闹越凶,床都快塌了。
“砰——”
两人忽然倒下,许藏玉把两个揪着的脑袋放开,两人额头上均出现了个红肿的包。
他不下手,还不知道新盖的房子能不能保住。
他揉着被吵醒的小狐狸,抱着滚向另一边睡去。
小狐狸很开心,翻着肚皮让他撸。
薛问香还沉浸在抱着美人的幻梦,摸着摸着,睁眼却看见游逢春那张恐怖的脸。
两人飞速弹开。
游逢春满脸凄哀:“我不干净了。”
昨夜醉酒都没觉得恶心,现在薛问香感觉要吐了。
“我才脏了,一身都是毛。”
他嫌弃地拍衣服,却发现指缝里也有狐狸毛,浑身顿觉不适。
争吵的声音叫醒了许藏玉,他看着两人:“昨晚睡得如何?”
头顶的痛后知后觉,薛问香这才想起来昨夜发生了什么,控诉道:“你居然对我也下得去手。”
男人果然不能惯着,自己错了,反倒理直气壮。
“哦,不然呢,等你们把房子再拆一次。”
“既然你们都看不惯彼此,不如趁早收拾回家,我这小庙哪供得起二位大佛。”
两人齐齐沉默。
同声道:“是我错了。”
第39章
秋去冬来, 雪落天寒,小狐狸生了场病,被游逢春带走寻药医治,薛问香没高兴几天也被属下叫回去处理积压的事务。
许藏玉依旧没等来宗门的任何回信。
眼见田中药草渐渐枯死, 药馆几乎到了临近关门的地步。
药馆主要卖的金灵丹能帮助修士提升修为, 药方是许藏玉从天一宗所得,但材料主要由玉安村人种植, 原本药材收获不佳, 金灵丹价格应该上涨, 可现在居然还降了一半。
除去人工、店铺租金和白送没有区别。
许藏玉冒雪过来,卸下沾满风雪的披风,瞧了眼药柜就觉不对。
“郑叔,金灵丹的价格没有弄错?”
店中客人熙熙攘攘, 郑钱让郑若招呼,把他拉进里面的货房。
“可真不是我想故意降价,是第一药馆济世堂把价格降了一半, 其他人跟着降价,我们不降没有办法。”
“济世堂?他们的药为何卖的这么便宜?”
郑钱扒开货房里的药草袋子,“这是我们从济世堂进的货, 便宜了两倍不止,只是效果差了许多,五年份的换一年份, 补血的千芝草用了同等功效的白扁霜替代。”
许藏玉越听心越沉:“我虽不懂药理但——这行不通郑叔。”
“可济世堂都这么做的, 挣的盆满钵满, 自入冬以来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可我要不这么做药馆早就要关门大吉了, ”郑钱叹了又叹:“药馆入不敷出,他们不少气性高的说不让你一直养着,跑到济世堂做工,工钱已经好几个月没发过了。”
“我们小门小店不敢和他们比,他们连工钱都敢不给。”
“甚至买了夜明珠,可以方便伙计接连不断日夜做工。”
许藏玉忍不住扶额:“真是用的一手好牛马。”
郑钱:“可不是,我们村的牛马天黑都要歇着呢,他们连牛马的待遇都不如。”
“郑叔,换过药方的金灵丹已经卖了多少?”
郑钱神神秘秘打开角落里的箱子,眼神里激动不已:“两千两,这得需要我们挣三年,有了这钱村里的孩子未来都不愁了。”
说着发现许藏玉脸色难看,手里捏着的药材顷刻间粉末。
“把这些东西都毁了吧,还有所有金灵丹全部收回。”
郑钱惊愕:“这......”
许藏玉沉默着走出库房,回忆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原主下场悲惨,修为尽废,除了得罪萧明心被报复,好像还有一个被他忽视的罪名——
借宗门之名,大肆敛财。
“你们店里的金灵丹一瓶只需要二十两?”
门外风雪越来越大,店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只有个拄剑撑着身体的少年苍白着脸进来,身着白衣,几乎和风雪融为一体,郑若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一眨眼就突然出现,还以为是什么飘来的游魂,走路也轻的没声。
郑若正要把药给他却被许藏玉叫住。
“抱歉,店中金灵丹不再售卖了。”
少年眼睑黑沉,一步三咳,眼睛阴恻恻地盯人:“药架上还有凭什么单单不卖给我,你是这里的老板?”
说完,坐在一旁,大有不买到药不罢休的架势。
郑钱匆匆来迟,递上一杯热茶,见许藏玉没有松口的打算只好道:“我是这的老板,客人你别生气,要不看看其他的药?”
那杯茶许久未接,郑钱只好笑着放在他手边,郑若不懂许藏玉为什么这么做,但这人的傲慢着实讨厌。
“说了不卖了,听不懂,你要是来找事的,大门右边慢走不送。”
少年不依不饶:“若我偏要买呢?”
一张纸人从他手里飞出,抱起药架上的金灵丹跳过来,半空中被许藏玉劫走,纸人气得跺脚,飞过用两只纸手猛捶许藏玉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