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绯扇(云雨无凭)


“爷,”珍儿笑着问,“干什么呢?舍不得吃?”
“我数数,”张启渊把匣子合上,说,“看看少没少。”
珍儿大笑,说:“放心吧,你可把这两匣子东西看得紧呢,没人敢偷它。”
张启渊问:“你想不想尝尝?”
“算了,”珍儿摇头,说道,“你那么稀罕,我可不尝,要是吃了,你明儿后悔了,非掰着我的嘴让吐出来不可。”
“等着。”
张启渊还是很大方的,他知道珍儿想尝,便把两个匣子打开,接着打开里层的油纸,取出来一个橄榄,再取出来一个糖块儿。
“吃,”他慷慨地看着珍儿,说,“试试味道,行或者不行,实话告诉我。”
珍儿把糖块儿拿起来,放进嘴里认真地尝,还砸吧了几下,说:“好吃,甜杏仁的味儿,可别糖山楂好吃多了。”
“那就行,”张启渊点头,问,“喜欢么?”
珍儿直乐:“喜欢,谢谢爷赏我,还是头一次吃上波斯的糖。”
张启渊:“你慢慢吃吧,橄榄吃完也告诉我。”
珍儿:“好,对了,他们都在启清爷房里玩儿牌呢,让我叫你。”
“不去,我看看书就睡了。”
张启渊太不寻常,珍儿讶异,心想:这要是搁在往年除夕,他必然是打头阵的那个,他好玩儿,会玩儿,是弟弟妹妹们的“头头”,有他的地方就有热闹;可今年,怎么成了这样?
心情不好?不是,你看他翻书的时候都在笑,下眼睑那儿直鼓。
他绝对是遇上好事儿了,只不过这不是件单纯的好事儿,愉快里搀着纠结,能教人变傻变痴。
珍儿下了定论,她的主子这是春心萌动了,欲罢不能了。
在鱼龙混杂的奉国府里长大,耳听八方的珍儿没什么不知道,她懂,人一旦对谁有了那样的心思,再聪慧的都将变成傻的,然后干一些旁人难以理解的事。
譬如,张启渊连着好几天,一有空就打开匣子看那些橄榄跟糖块儿,指着数,盯着数,两个两个数……把匣子合上,摞在一起,用一块绸子包起来,放到柜子里去。过不了多久又从柜子里拿出来,解开绑好的绸子,打开匣子。
这已经不是傻了,是魔怔了,珍儿心里大呼不妙,觉得张启渊是被哪个狐媚子勾引,吸了妖气了。
于是问:“爷,这糖和橄榄,你是不是打算送给谁啊?”
“嗯。”张启渊含含糊糊地应声。
珍儿:“您有喜欢的人了?”
张启渊:“不算是。”
珍儿:“可当心些,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你们早点儿成婚,让夫人放心。”
“成婚……怎么就成婚了?”张启渊不屑地冷笑,瞄了珍儿一眼,觉得她年纪不大但是脑子老朽,净想些没情调的事儿。
“无聊至极!”他批评她。
珍儿委屈,糖块儿吃完了,就把橄榄吃进去,点头承认:“您说得是。”
又补上:“橄榄挺香的,吃着凉凉的。”
“知道了,”张启渊点头,放下书,腾出手来继续研究他那两匣子东西,嘱咐珍儿,“出去找他们玩儿吧,我要歇着了。”
守岁的一夜过去。
次日是元旦,七天后是“人日”,然后,张启渊从捷报告示上知道了魏顺快要回来的消息。
三日前瓦剌部屡次犯边,俞骆、魏顺率部御敌大捷,俘敌方三百余人,而瓦剌部士气崩溃,节节败退。
后,官军又数次列阵邀战,彼方却闭营不出,最终趁夜退离了边境。
魏顺真要回来了,张启渊想,冬天也快过去了。
又几日后。
正月十四当天,俞骆、魏顺一行回京入城,在奉天殿面圣,奏报战况。
张启渊在值上忙碌,没能和魏顺碰面,只在远处看见了长长的队伍,他不知道自己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就在心里把他那些个“罪行”又琢磨了一遍:他只关切旁人,他不告而别,不说真话,不许自己进门。
张启渊觉得,魏顺是得了圣上的殊宠,在朝廷里专权惯了,就不拿人的真心当真心。
“可恨。”他埋怨他,扶着刀站在城墙边,把官服袖口上的灰掸了掸。
又过了一会儿,张启渊带着下属们回去吃饭了,他坐在角落里干嚼馒头,听别人聊延绥大捷的事。
然而,他的魂儿早飞了。
后来,又听见个小卫说魏顺他们今天大概要去兵部议事,这是战事凯旋后的规矩。
张启渊来兴致了,拿着半个馒头凑上去,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卫:“每次都是这样,先面见圣上,再去兵部议事,我有个同乡是兵部的衙役,他说的。”
张启渊:“兵部能随便进么?”
“长官,你想干什么?”小卫眯起了眼睛,笑着说,“你想进去那还不简单?让家里跟俞尚书说一声就行了。”
张启渊皱了皱眉,说道:“我没去过,平时去那些地方干嘛?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小卫:“要是我们,那肯定不让进,硬闯的话是要杀头的。”
“好吧,我知道了。”
别人继续在聊了,张启渊拿着半个馒头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嚼馒头,喝汤,暗自打起了主意。
他要去兵部见魏顺。
也没做什么具体的安排,张启渊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他打算先试试能不能进,要是不能进,就在门口等着。
站在西厂门外丢奉国府的人,站在兵部门外总不会吧?
吃了饭又要去巡城墙了,张启渊觉得这一天过得无比漫长,他等啊等,终于等到太阳偏西,收队,回值房。
下值,换班儿。
禁军有个专给侍卫们做饭的厨房,就设在值房附近,张启渊换了衣服出来,正遇上去买肉的板车,张启渊问赶车的去哪儿,能不能搭车。
赶车的为难,笑着说道:“张五爷,我上猪市口买肉去,您上哪儿?”
张启渊:“兵部。”
赶车的:“爷,实在对不住,不顺路没事儿,我送你一趟都行,就是我这车平时是拉肉的,脏,你看你穿得干净,不合适。”
“不脏,”张启渊急得不行,他才不管干不干净,没等赶车的说完话,就跳到车上去了,还跟人家说,“劳烦您送我一趟,赶不动就换我来赶。”
“行,走吧走吧,”遇上这么个畅快又不矫情的公子,赶车的也没招了,他无奈地笑,上车赶车,说,“马上就到,我这驴脚快。”
驴拉的板车趁风而去了,巍峨的皇城被留在身后,张启渊觉得赶车好玩儿,硬是要帮着赶,问人家:“延绥大捷,率兵的今儿回来了,你看见了吗?”
赶车的摇头:“没看见,我们忙,顾不上看。”
张启渊:“猪市口你天天去?真买肉了?我怎么吃不着多少?”
赶车的干笑:“人多呗,我天天买好些肉呢。”
张启渊半开玩笑:“饭反正是不好,没味儿,吃得我都瘦了。”
赶车的敷衍他:“行,我回去了跟我们厨子说说。”
坐驴车向宫城的东南方去,太阳还没下山,张启渊就被送到了宗人府后门的胡同口,他跳下车,给了赶车的一些钱,然后,顺着胡同走到了兵部衙门。
过了雨水节气没几天,天冷,黄昏,霞光却已经没了严寒时候的萧瑟,多了点儿春日的柔美,兵部门前没什么人,只一个张启渊,两个衙役。
张启渊也不出声音,面对紧闭的大门,看着门上的匾额,发呆杵着。
衙役问他干什么的,他说等人。
衙役:“等谁?”
张启渊:“西厂的魏提督。”
衙役:“稍候,他们马上出来了。”
张启渊:“多谢。”
他恭敬、沉默,思考着待会儿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可是碰面来得猝不及防,衙役这就开了大门,一大群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人多,有十来个吧,都穿官服,其中几个威猛的将领,还有三两个老头儿,他们看上去很忙、喜悦,在说延绥大捷的事。
然后,一行人就迈出了兵部大门,出现在浅红色的晚霞底下。
为首的、中间的就是魏顺,他是西厂提督、是御前的新贵、是大捷的监军,是客,而兵部尚书俞骆在他旁边,两个人凑在一起,还在比划着说什么。
其余人互相道别,各自散开了。
张启渊的视线落在魏顺身上,不过,他先是发现旁边的俞骆和上次见面时完全不一样了,脸颊黑红,又胡子拉碴,眉毛上还留了道很深的疤;而魏顺呢,解了盔甲,换了官服,束着那头褐棕色的头发,人粗糙了一些,可放在五大三粗的俞骆旁边,显得瘦、端正、含蓄、白净。
像青松树,像水仙花。
距离很近,魏顺把头转正,一下子就看清楚张启渊的脸了,他愣了,接着头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和俞骆说着话。
倒是俞骆率先跟张启渊打的招呼,他两三步就过来了,笑着说:“这不是国公家的小子深么?怎么在这儿?哎唷,也没多久啊,都快比我高了。”
说罢,俞骆还在张启渊肩膀上拍了两下。
张启渊往他身后指,说:“俞大人,我听说魏提督在兵部有公务,特地来等他的。”
俞骆:“噢噢,行,那你们都进去坐坐,我让人上茶。”
“不了,”魏顺带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徐目,几步走到两个人身边来,干脆地说,“尚书你快歇着吧,我也得回去了,这些日子不在,家里一团乱。”
俞骆有礼数,又问张启渊:“小子深进去坐吗?”
张启渊摇头,装模作样地笑:“不了,我也回去。”
冤家重遇的场面何等精彩,徐目却在心里叫苦,他察言观色,试图弄清楚这俩人下一步有什么幺蛾子、又要怎么折磨身边的人。
俞骆走了,场面沉默了。
天真要黑了,兵部门口点起灯,张启渊闭了会儿嘴,忽然开口:“你先回家,我晚上去你家找你,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魏顺疑惑,想了想,说:“你快回去,也别去我家了——”
张启渊:“毕竟你家都不准我进了是吧?”
魏顺:“对,你是去过了?”
“嗯,去过了,”张启渊在笑,又有点狠,他忽然往前两步,俯身,把嘴凑在了魏顺耳朵边上,低声说,“别以为自己是提督就能管得了所有人,我不犯法纪,以后你家我随便进,谁拦着都不好使。”
魏顺冷笑,斜眼瞄他:“那你试试?”
“嗯,今晚就去试。”
张启渊说完话就走了,可在抬脚的同时,他忽然从上往下、把食指别进了魏顺官服的腰带里,轻佻地扯了一下,快速地把指头抽走了。
完了,在张启渊做出轻佻之举的那一瞬间,徐目看见魏顺的脸色都变了。
这太严重了,胆子太大了,在兵部门前、当着衙役们的面儿,对堂堂提督做出这样的举动,是罔上、是蔑视、是无礼狂悖,可能要杀头的!
魏顺看向徐目,徐目凑近,魏顺小声吩咐:“你给张钧写封信,教教他逆子该怎么管教。”

第32章
张启渊房里新来了两个小厮,一个叫崔树,一个叫毛久,都是老夫人亲自挑的,年后就搬来了,把以前两个憨实不说话的换走了。机灵的珍儿跟踏实的贺妈妈还留着。
张启渊到家时天都黑了,他径直往屋里去,打开柜子,把他的宝贝匣子们拿出来,端过来放在了桌上,珍儿看他着急,问怎么了,他说:“我要出去一趟,你别声张,让崔树他俩过来,我带着他俩。”
珍儿不解,但是应声:“哎。”
她转身出去,迈着小步子去叫人了,没一会儿,崔树和毛久便来了,他俩还挽着袖子,手是湿的,说贺妈妈洗了些褥面被里、床帐之类的东西,两个人帮忙拧来着。
张启渊头也没抬,听两人问候,手底下忙着把包匣子的绸子重系一次,弄成个更漂亮的结,他对小厮们说:“收拾一下,跟我出去。”
“知道了,爷。”
崔树和毛久一起退出去了,一个去点灯笼,另一个拿钱袋,张启渊把匣子暂搁在桌子上,走到镜子前,把自己的脸照了照。
珍儿进来了,笑着说:“爷,他俩就是比从前那两个中用呀,脑子活泛又肯做事,带出去也体面。”
“珍儿,”张启渊走到这边来,问,“你看我脸、头发、衣服行不行?”
“行,”珍儿捂着嘴笑,夸道,“俊俏。”
张启渊:“我今儿晚上出去,你千万别和别人说,你那些小姊妹们也不行,就咱们院子里几个人知道,听见没?”
珍儿:“知道,但您得注意点儿,别遇着坏人了。”
“不会,”张启渊转身端上匣子,说,“我们三个大男人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当官儿的,不做坏事、不害人命,没谁会暗算我。”
“去吧,”珍儿抬手,捋了捋张启渊的衣裳,说,“早些回。”
此行,关于要去哪儿、要做什么,张启渊一概没说,但看他带走了那俩匣子,珍儿便知道他要去见那“狐媚子”了。不过,她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而不是像这样魂不守舍,每日惦记着那些说不出口的、羞煞人的消遣。
张启渊趁着夜色走了,天太晚没车,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于是他带着那俩小的靠脚走到了金环胡同,正月里的晚上还是冷, 张启渊捧着匣子,手指头都冻僵了。
他刻意走得慢,让崔树前去叫门。
崔树便去提督府前叫门,门开了,他笑,对看门儿的说:“我是奉国府张五爷的下人,我们主子来见魏提督,劳烦您通报。”
看门儿的:“回去吧,他不准进,进来了我该掉脑袋了。”
崔树:“老爹,看您面善,通融通融。”
大门前挂着两盏灯,时候很晚了,天晴,明儿就是上元节,所以抬头能看见一轮玉盘一样的月亮。
崔树往看门儿的手心里塞了个银锭子。
看门儿的:“我知道你们家心肠好,但……还是难为人,要是我放你们进去了,出事儿了——”
“老爹你放心,”崔树说,“我们主子和你们魏提督是儿时挚友,他保你没事儿,再说了,有奉国府撑着腰呢。”
看门儿的犹豫,然后叹气,指人去叫徐目,又喊来一个带刀的,两人一起把大门打开了;他抬抬手示意张启渊进门,张启渊就迈步过来,身后两个小厮也跟着过来,毛久打着灯笼,崔树帮忙抱着两个匣子。
三人没走几步,徐目就迎了出来,他一看见张启渊便满脸惶恐,过来拽他的衣袖,把他拉到旁边去,低声说:“渊儿爷!你怎么来了?我们督主正生你的气呢,你给他送的那个什么扇子,他看了一眼就给剪了。”
张启渊:“剪了……”
“是啊,你不知道,他从来不贺生辰的,也不收生辰礼。”
张启渊佯装失落,说:“那也不至于剪了吧。”
徐目:“你们奉国府、我,都知道他的生辰是怎么来的,他可能是心里过不去,也可能是懒得过,没事儿,您先回,我让人驾车送你们。”
徐目已经摆出送客的架势了,张启渊却一步都没有往后挪,他说:“我不回,我要见魏顺。”
徐目笑笑,说:“渊儿爷,您要是有什么事,其实可以先跟我说。”
张启渊:“说不了,我要见魏顺。”
徐目:“我们上午才回京,赶路太久,督主他累了,歇着了。”
大半夜的,又是冬天,提督府里静谧,连虫鸣也没有,徐目看着张启渊,浅浅赔笑表示歉意,可心里还是打鼓。
然后,叹了一口气,再看向张启渊的眼睛的时候,徐目顿时觉得自己今晚拦不住他了。
果真,他扔下身后两个小厮,拔腿就往宅子里面闯去,徐目去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猛地转身,咬着牙把徐目的手腕擒住了。
该打起来了,可要怎么打?徐目自从跟了魏顺,就下决心要报效他,所以学的全是些毙命的阴招儿,而张启渊的拳脚颇有大家之气,即便只学了个皮毛,也看得出漂亮又正派。
张启渊甘拜下风,徐目抽出在延绥买的一把西域腰刀,抵在了他喉间。
虽有分歧,可刚才还在互相问候,这就翻脸了?高大的张启渊被清瘦的徐目挟住了,一时间,站在旁边的崔树和毛久两个人都傻眼了,他们齐齐跪下,崔树说:“公公刀下留人啊,我们爷他也是一时糊涂,您饶了他吧!”
毛久:“公公您要是非要杀人,杀我好了。”
“不如我,”徐目也有些慌了,他低声念着,放下刀把张启渊放开,向他行礼,“渊儿爷,得罪了。”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