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安慰似的拍拍何金玉。
何金玉拍开手:“我是在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李明霄怔愣,“我有什么必要早点来吗?接到消息的时候李韩扬已经死了,我当然是要遵循人类DNA自带赖床基因在被窝里享受够了,再去洗脸刷牙做个既不太难过又不能显得过于开心的发型,然后慢慢品尝专门从东北请来的七星级大厨烹饪的佳肴以表尊重肚子,最后去堆满的车库里选择困难症纠结一会挑辆好车再过来啊。”
“是吗?那你出门有没有照镜子?”
“当然了,我光水乳就抹了三遍!”
“你黑眼圈快掉下来了。”
李明霄下意识抬手遮。
何金玉扔了血布,让小桃先上车等着,他二话不说抓过李明霄的右手扯掉手套,抓着手腕举起。
布满伤疤的右手手背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在何金玉没有用力的情况下肉眼可见的在发抖。
“你的手背有伤,看样子伤的不轻应该动了筋骨,但即便如此,从家里开车到医院应该也没多长的路程,你的手怎么会受不住呢?”
手指刚松开,李明霄立刻抽走动作慌张地遮住丑陋的右手。
何金玉冷声道:“我没想到这场谁也捞不到好处的闹剧里竟然藏着你这样的赢家。你跟周霆琛上演计中计,他们两个谁也不会暴露你,所以你可以大胆的去做很多事情。”
他看着李明霄,冷静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内心,“李韩扬在厕所发疯上吊自尽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李明霄胸口发紧,脸色倏然发冷。
何金玉道:“你杀了李韩扬,让郎庄替你背了黑锅。那些莫名其妙的记者也是你叫来的,因为医院有监控,若要躲过警方的视线,唯一的方法只有伪装,你在密室将人调换后、警方来之前跟李韩扬说了什么,之后就一直躲在同样没有监控的厕所,等亲眼看着李韩扬在你眼前咽气后混入记者趁乱离开医院。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李韩扬是长期昏迷导致神经压抑成了个疯子,神志不清的死在了厕所,你在没有任何嫌疑的情况下杀了他。”
李明霄浑身僵硬,何金玉的话宛若一记重锤从天而降,砸得他头破血流,伤口不断灌入冷飕飕的寒风。
他没有说话,何金玉主动开口:“门锁,一开始是锁上的,被踹开的时候锁芯却没有折断或者留下磨损,说明在踹之前门锁被从内打开了,那一整层只有李韩扬一个病人,如果你不在里面,难道李韩扬把自己吊了一半再下来专门开了个锁?”
“门锁是旧款,李韩扬自个要上吊肯定不想被发现所以反锁,但也许没锁好,这种旧款锁就自动回弹了。”
何金玉对他苍白的解释不屑一顾:“那我们现在去调监控,逐帧对比记者团队离开前后,看看最后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多出一个人。”
“……”
“李明霄,你对李韩扬的恨在别人看来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争逐家产,其实还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你的右手。它是李韩扬干的,对吗?”
说到这,李明霄腾地起身,面容发冷,身侧拳头死死扣着,指腹泛出不正常的青白。
说出的话几乎从牙缝里往外挤:“怎么?你心疼你二十年的发小了,还是心疼我利用周霆琛了,所以要去警方那里检举我,把我也送进监狱吗?”
何金玉回眸,神情平静地摇头。
“我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没什么正义感。”他站起身,“监控和门锁我会让人处理掉,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何金玉抬手,用刚才李明霄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明霄心头一跳,猛然抬头,“你、你不威胁我吗?”
何金玉懵然:“何光和你还要继续合作赚钱呢,我威胁你什么?我只是确认这件事跟我有没有关系。”
既然与他无关,他才懒得管。
第63章
三天后重见天日,何金玉路上就忙起来了,像被一鞭子挥下去抽转的陀螺,忙个不停,连财务部送来的加急文件都是从发布会回何光的路上处理的。
他作为何光实际持股最大股东,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何光,被警方带走调查不是小事,何光股市也会跟着动荡,他这次在发布会的出席算暂时平息了浪潮迭起的蜚语。
何金玉在小桃他们的簇拥中下车,乌泱泱的人群朝电梯厅快速靠拢,叽叽喳喳汇报着不大不小的工作。
他挑了几个着急的回答,“去通知法务、市场、宣发和财务部主管过来,十分钟后我要开会。”
他从电梯大步出来,一手脱掉凌乱的外套,听小桃的助理说有人在办公室等他。
他问道:“何不凡来了?”
合作方和一般关系的朋友不会直接去办公室,而是在一旁茶话室等着。
进了门,他看见何不凡后边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方堂拔腿跑来:“哥——”
何金玉一把推开贴上来的脸,手指嫌弃地在旁边人身上捻了两下。
“金玉,你现在忙吗?”何不凡起身。
他把手里的外套扔给助理,解开了马甲腹部的两颗扣子落座,“忙。你说吧。”
他没去衣帽间换衣服,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调出的内网,末了,还催促似的朝他看了一眼。
何不凡道:“周霆琛是洗脱了嫌疑,可你被卷入刘长伟的事还没有着落,所以我离开医院就去了趟市局。钱副局告诉我在前一晚上周霆琛被保释出来前已经把刘长伟的事悄悄处理了,周夫人特意让人销了关于你的卷宗。”
他加重了最后一句让何金玉感到奇怪:“特意?”
何不凡表情不太好:“周局长只保周霆琛一人,没有提及关于你的事情。”
“他一向不喜欢我。”
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何家人。
“咳咳。”何不凡尴尬地清清嗓子:“那天晚上沈副队说什么也不让我见你,我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就给爸妈打电话……”
他说到这停顿一下,又扬起个勉强的笑来:“他们说相信你什么都没干,让我赶紧去找人帮忙,我就想到了周夫人。她好像非常关心你,问了我很多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当然是挑好的话跟她打官腔了,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后来就是周霆琛结合李明霄所知道的信息找到了何金玉的定位,不过他孤身一人非但带不走人,还极有可能深陷嶙峋,所以急中生智找到了赵首长。
今天若不是有赵首长坐镇,难保郎庄不会再耍诡计。
说完这些,何不凡再看向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担忧,“金玉,这里没别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跟周霆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们在秋冰别苑一起长大,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就算现在再遇见也不应该——”
何金玉掀起眼皮:“不应该什么?”
何不凡嘴角翕动,俨然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僵硬,“太维护他了。你没必要蹚周家的浑水。周何两家泛泛之交,你没必要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或者是说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了?”
他说着自己都信了,眼神也愈发担忧,“金玉,你如果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想帮你。”
何金玉指尖一动,烦躁道:“你有疑心病啊!”
何不凡被怼得一愣,“那就是……没有?”
他说完自己先舒了口气:“没有就好,你没事就好……”
何金玉托腮盯了会屏幕,眼神又挪回来:“你哪看出来我维护他了?”
只见何不凡沉思少时,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何金玉看着他,感到莫名其妙,低头看了眼所剩无几的时间,“刘长伟的事我有空再感谢你。现在还有其他事吗?”
“不用不用。没有了。”
何金玉手里加快了敲字的速度。
打下了最后一个字敲下回车键抬手关了电脑,“你整天少胡思乱想,我跟他没有的事,倒是你,以后少跟这个姓周的来往。”
不然哪天把我卖了都替人数钱呢,他心里想道。
他抓了几把垂下来的头发,强打起精神准备去顶楼开会。刚一起身就看见抠着手指朝他四十五度低头眨巴蝴蝶振翅似的上睫毛嘟嘴撒娇卖萌的某人。
何金玉一肚子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你眼皮踩电门上了!”
方堂默默站好,下一秒,一块坚硬冰凉的手表砸得他措手不及。
“把你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拿回家玩去!真不知道方家是破产了还是方天明包小情儿了,给亲儿子用这种档次的东西,发个信息都得摁半天。”
两天下来眼睛都快瞎啦!
方堂抱着没电了的手表,道:“手机太大了容易被发现,等下次我给你塞个屏幕大的。”
“下次什么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以后这事你不准掺和,滚回家念书去!”
方堂被训得一缩脖子,“可我就想粘着你,家里无聊没意思,学校……我不想去学校,很烦,表哥~你就再让我多待两天嘛~就两天——”
说着,就伸手去拽何金玉,像没了骨头似的拽着他乱晃。
何金玉被他晃得头疼,抬手甩开他:“滚一边去!我还得干活还得奶孩子我没事干了是吧!赶紧回家!”
主要他对这个表弟印象不多,也就住在何家考大学那会见过几次……
何金玉猛然惊醒,他现在生.理年龄刚满23,大学毕业半年都没到,方堂这会粘着他是挺正常的。
上一世他暴躁没耐心,工作忙起来之后方堂其实也来粘过他两次,但也仅是两次,后来就被他的驴脾气给吓跑了,再也没在他面前漏过脸,所以渐渐的,他对这个表弟的印象就淡化了。
平时根本想不起来这号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明媚、身段如青松隽秀挺拔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想去上学?”
方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神躲闪,憋红脸半天支吾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何金玉当即放弃了,让助理就近收拾出来一套公寓先给人住着,又交代何不凡多看着点人才匆匆赶去开会。
郎庄闹出来的事给何光带来了不小的蝴蝶效应,毕竟股市下跌不是什么好事,他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
同样,外界也没闲着。这种几个男人争风吃醋闹出来的事不算光彩,上面有意打压外界舆论,但在内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郎家百年世家最注重的就是口碑,现在闹了这么一通,别说郎家人,就连死去的郎老爷子也跟着丢脸,多年来打造的“底蕴深潜”“厚重”的标签顷刻灰飞烟灭。
郎家内忧外患之际,被周霆琛与李明霄联手吞吃干净了海外产业链,那是从郎老爷子就开始筹谋策划的郎家向海外拓展的未来计划,现在被吃的连根毛都不剩!
郎父听到差点没气得吐血。
周霆琛和李明霄暂时放下了芥蒂,就像大鱼吃小鱼逐渐蚕食郎家可吞噬的子公司与触及领域的项目。何金玉看了会,心想不能吃这个哑巴亏,正好收购的那好几家传媒公司经他操手已经起死回生,跟市场、宣发和COM开了个小会就开始搅动网络舆论。
经过黑稿的持续发酵,郎家股市持续走跌,濒临破产到不至于,但带来的冲击却是近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
何光一夜蒸发掉的四百万与之损失比起来倒是杯水车薪了。
周李两家提前做好一手准备,当首都其他人也对郎家群起攻势时,红利早已被吞噬殆尽,周霆琛像是吃红了眼,急切地扩充壮大周氏。
也仅一夕之间,周氏从夕阳产业一跃成为行业中流砥柱,势头正猛。
不过,周霆琛的事业心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何金玉心想道,抬手掀开点窗帘,从这里朝楼下望去刚好收揽半个首都。深冬的白日褪了色,冷清的街道停了几辆车。
目光扫了一眼,凝视着那辆不起眼的黑色红旗。
每天都来,来了就朝楼下旁隐蔽的街道一藏,朝九晚五,准时准点,跟上班来了似的!
又上不来,也见不到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坚持的。
何金玉甩手拉上帘子,走到办公桌坐下。
小桃开门进来,“何总,先生和夫人说要和您一起吃顿饭,就在今晚。”
他翻看报表,“我晚上还要开会,再说吧。”
“……”
他掀起眼皮,小桃没走,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
“那个,是周夫人啊,周夫人和周先生要答谢那天医院的事,所以在今晚也邀请了您,哈哈。”
“是吗?”
“对呀。”
何金玉托腮,一脸愁容,“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一下来了两场来自长辈的饭局邀约,跟曾经的狐朋狗友叫去喝酒的意义完全不一样,也算是对他人品的认可了。
人品的认可。这几个字他听了都忍不住想笑。
而小桃思考了一下,当即出了个主意:“要不抓两个不老实的您当街打一顿吧,这样传出去,他们就不敢再靠近您了!”
“……”
何金玉沉默了一会,由衷道:“你以后少跟小理玩。”
没下过雪的深冬没那么凛冽,冰冰凉的微风浸润在散着寒气的发梢与眼底。周霆琛抵着红旗车门,身穿冷黑的呢子大衣,身段颀长笔直,宛若雪地里挺拔的松柏。
市局门口,宝相庄严的警徽淬着雪白的亮光。
郎庄脸色森寒地出来,看到门口孤零零的一辆黑车,表情立马跟吃了狗屎一样。
“终于出来了,里面的滋味如何?”周霆琛冲他挑眉,大有一副胜利者的挑衅。
郎庄咬牙,“你以为,扳倒了我你就赢了吗?你——”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何金玉吗?”周霆琛没有跟他在某些没必要的方面费口舌,于是直接打断了他,道:“我和他一直都知道你会对我们下手,因为上一世你就是这么干的,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看着郎庄的脸色由不可置信转成惊惶再一点一点冷却,心里没有一丝大仇得报的欣喜,反而脸色更加冷冽:“你伤他的心伤了两次,他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了。其实就算没有这些事情,他也不会喜欢你,郎庄,你什么都给不了他,何必做这些徒劳的挣扎呢,醒醒吧。”
郎庄的眼神完全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归国不久、家道中落的18岁的周霆琛,而是一个全新未知、陌生疏离的面孔。
郎庄瞪着他:“难怪啊。”
周霆琛起身,皮鞋踩着地砖,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你前不久去相亲了,听说双方都很满意,你会结婚吗?如果不会,那未来也打算不结婚?听说你们郎家世代单传,你父亲会允许香火断在你这里?郎庄,你不敢违抗你父亲,甚至不敢离开郎家,你明明什么都做不到凭什么不允许何金玉爱别人?”
“爱别人?”
郎庄品着这三个字,俊朗的五官立刻扭曲,体内蛰伏的暴虐因子也随着沸腾的怒火而暴起。不管他将自己伪装的多好,每每碰上何金玉,完美的面具总会被撕得粉碎。
就像现在,他已经不管还在警局门口,抵着周霆琛把人朝车门狠撞,“不准再说这种话了!他先认识的人是我!他为什么要爱别人,除了我,谁也不配得到他的爱!你少在这夸大其词,结个婚而已,等我全权掌控了郎家大不了离婚就是,什么香火,什么狗屁单传我都不在乎!我为了金玉什么都可以做,也什么都能做到!他爱谁不一样,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吗?”
周霆琛被他抵在玻璃上,澄澈乌黑的眼底倒映着男人暴走的撕裂表情。
淡道:“假设何金玉也喜欢你,他看到你跟别的女人结婚心里会怎么想?”
站在何金玉的角度去思考,那个时候他是会伤心还是继续喜欢?会不会难过的在深夜流泪?如果他真的在为此伤悲,那要如何做才能哄好他?
这些全是郎庄从来没想过的。
他眼底闪过茫然。
周霆琛嗤笑,“如果真有那天,何金玉一定会先拿刀砍了你,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另一半不全心全意对他呢?所以我说让你醒醒,你这么自私,跟他永远不可能。”
他抓着郎庄紫红的拳头,硬生生从身上掰下来,“你的‘什么都可以做’其实是不折手段折磨何金玉罢了,你所谓的付出都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满足你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不一样,我敢保证我这辈子不结婚;敢净身离开周家;敢永远不伤害何金玉,我会爱他、呵护他一辈子!”
他抓着手腕的指骨几乎要攥断骨头似的,抬手推开!郎庄体力透支,羸弱的病体趔趄几步跌坐在地,他睚眦欲裂地瞪着周霆琛,可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似的,哑口无言。
相似小说推荐
-
绕不开(津年) [近代现代] 《绕不开》作者:津年【CP完结】长佩VIP2025.10.8完结1.91万字1.49万人气96海星 简介: 我认...
-
错拿同事外卖后(沈狮) [近代现代] 《错拿同事外卖后》作者:沈狮【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6完结1.73万字2,458人阅读31.29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