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理由害李韩扬。”
郎庄摸着红肿的下巴,沉吟道:“我记得周家有个在深城的竞标,好像后来还因为这事跟李韩扬闹得不是很愉快,之后周家周转不开申请破产……”
这话极其有引导性,让人不由得想起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李韩扬抢标的事件,在外人看来就是周家竞标失败导致破产,配合这件事也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周成肃穆道:“周家是正常经营不善才暂向国家申请破产保护,前不久已经实现重组,不存在资金链断融和大量负债。诸位有人不信可以对周氏进行举报,我们绝对配合审计的调查。”
柳茹附和道:“这些都是子虚乌有,重点都在案件的线索上面。我记得郎家是这家医院的最大决策股东,当时‘李韩扬’的一系列检测也是在这里进行的呢?若说伪造也只有你们郎家最顺手了吧。”
郎父咬牙,一拍桌子:“胡言乱语。李韩扬从小在秋冰别苑长大也算我半个儿子,现在说我们郎家杀了他,你们听着这可能吗?几个混小子三言两语就想污蔑我的孩子?”
郎母紧随其后,一指周霆琛:“你们周家跟我们郎家可是差了十八条街,小庄想要什么没有?他有什么理由诬陷你?”
周老爷子微微眯眼,“既是诬陷,还需要理由?”
郎母紧绷着脸,满脸写着不服。
周霆琛道:“因为他喜欢何金玉。”
此话一出,当即引来郎家父母一声不屑的嗤笑,周老爷子阴沉的脸更黑了,何奕和宿凤听得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仰过去。
场面又是一片混乱。
周霆琛冲郎庄挑眉,挑衅似的:“反驳我?”
郎庄捏着茶杯的手一顿,忽地狠狠摔在地板,失控吼道:“姓周的你有病吧!我喜欢谁轮得到你来管吗!”
“那你不喜欢他?”
“你——”
郎庄脏话还没骂出来,一个小刑警破门而出,激动道:“找到了!找到密室了!”
赵首长摆手打停这场闹剧,抬下巴:“怎么样?”
“确实有人,跟前几天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现在人已经被送走检查了!首长,局长,你们可以走了,车已经给您备好了。”
“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赵首长又坐下,颔首:“你们继续。”
周霆琛淡漠的目光落在郎庄扭曲的五官。现证据确凿,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现在把吴飞抓上来吗?”
“吴飞?”郎父念叨着这个名字,下意识看向郎庄。
吴飞是郎家前管家的亲孙子,后来被拨到郎庄的院子伺候,后来就没人再听说过他的下落。
何金玉曾听裴宇提过,吴飞这个人常年混迹在金三角那一带,算是郎庄见不得光的一只手。
想要抓他可不容易,必须借助季彦松在东南亚庞大的势力网,他这回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生擒回首都。
可是——周霆琛怎么知道的?
何金玉又多看了他一眼。
郎庄因怒气而恼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雪,跌坐椅子里急促地呼吸着。半晌,他猛地抬头,目光径直地瞪向何金玉,低吼道:“你连中立都不愿意,一开始就站在了周霆琛那边!昨天晚上,你竟然真的给季彦松发了信息?你就这么想急着摆脱我?”
他的咬字极其干涩,尾音带着发自内心的不可置信,仿佛他才是最冤枉的受害者。
他站起身,大步冲到何金玉面前,拽着人一路把他摔在椅子里,两只钳子似的手死死摁着他。
赵首长腾地站起来,“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就敢动手,造反了是不是!赶紧把他拦下来!”
“郎庄,你他妈把人松开!”
“小庄,你不能动气啊小庄……”
“……”
郎庄早就红了眼,一两个人根本拉不动他,何金玉被扣着脖颈,呼气稀薄,眼角摔出来几滴生理眼泪。
“那天在秋冰别苑你对我竟然一点心软也没有吗?我们在一起二十年,我陪了你二十年!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金玉……我只是想挽留你,我想多留下你两天而已……”
郎庄屈膝抵着椅子,宽厚的虎口掐着何金玉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脆弱的气管下一秒便能在他手中折断。明明掌控权在他手里,可他却乞求地俯下身,抵在何金玉胸膛。
“为什么,为什么——”
何金玉眼冒金星,双眼发黑,艰难道:“因为我忘不掉何光破产的那天,你这么害我,我绝不会原谅你。”
何金玉声如蚊蚋,七手八脚的混乱拉扯中,只有郎庄听得真切。
他缓缓抬头,鲜红的眼眶瞬间切断所有的情绪联络,“你说什么?”
何金玉怒瞪,咬牙切齿:“因为你毁了我的何光。”
“……”
他怔住了,手也不自觉地松开。
周霆琛看准机会,抬手一拳把他掀到地上。
松开喉间桎梏,何金玉猛吸一口空气,剧烈咳嗽起来,周霆琛扶着他,轻轻帮他拍背,“掐的疼不疼?是不是很难受?我、你快去叫医生,把所有医生都叫来!”
何金玉摆摆手:“没事。”
这时,市局刑侦支队姗姗来迟,推门而入,进来先向二老恭敬地欠身,随后抬手一指:“抓人!”
两名警员左右绕开,拨开人群摁着郎庄扣下银手铐,郎家父母想拦,可眼下场合时机都不利于他们,只得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何金玉:“随后我会把吴飞移交警局。”
支队点头:“感谢配合。”
他又冲赵首长弯腰,临走时瞥了沈副队一眼,低声道:“真是糊涂上脑了,你让我怎么说你呢,这回惊动了首长谁来也保不了你!”
支队长宛若一颗定心丸,利落收拾了残破的局面。
何金玉从椅子里起身,给身后的小理使了个眼色,小理立刻心领神会,穿过人群与茶室下楼。
郎庄被从地上拽起来,回头望着他。
窗外天色明亮,雨已经在不知何时停了,千丝万缕的金光铺洒在地平,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
昼光透过窗户折射出浅显的白,将郎庄的脸衬得仿佛没了生气的白纸,可那双眼却又愤怒地凝视着何金玉,眼底明晃晃窜动着目眦欲裂的恨火。
何金玉垂下眼皮,微微侧身不再看他。
郎庄苍白的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声音干哑:“……都是因为你。”
他没有任何反抗,心甘情愿跟着警方走了。
跨出医院时,何金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落不到实地一般。周霆琛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医院外,赵首长的车已经远远走了,何奕和宿凤还站在车旁等待,一见他立刻上来。
何奕嘴角翕动,被宿凤笑着暗暗戳了一下才开口:“你跟郎家的小子什么时候的事,也不知道跟我们商量商量,这不是胡闹吗?”
“行了行了,兴许金玉压根不知道呢。”宿凤又戳了一下,何奕抿嘴,像是放弃什么了似的:“回家歇歇吧,这几天怪辛苦你的,还有你的脸,让你妈好好给你用鸡蛋敷一下。”
何金玉舌尖顶了顶脸颊,道:“已经没感觉了。公司还有急事等着我处理,先让何不凡送您跟母亲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再回家。”
何奕点头,宿凤心里却总觉得怪异,于是上前抓着何金玉的手,抿嘴道:“刚才你爸不是不信你,是怪你太冲动了,以后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和家人商量着来,你还年轻,容易被骗。还有金玉,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宿凤看着他沉静的双眼,没由来的莫名心慌,急切地又抓紧了他的手。
何金玉轻快一笑,“说什么呢妈,我还能生亲爹亲妈的气啊?行了,一晚上没睡您赶紧跟我爹回家休息吧,我一点事没有。”
他手腕翻转,不算推开的姿势摆脱她不愿松开的手,半推半请着把人送回车上,甩手关上车门,不等车开扭身就走了。
车越开越远,隔着玻璃,宿凤望向何金玉稳重的背影越来越无力,他转身抓着何奕,一手捂着心口,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金玉这孩子对我们……好像没以前那么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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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章算补更,至于补的哪天……可能是上次鸽掉的那章,也可能是上上次、上上上次……(挠头)总之不会是下次[化了]
何金玉脚下生风,和驶离的车辆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隔着玻璃看见他,小桃甩了甩困倦的脑袋,立马下车迎上去:“何总!这是裴警官给我的证物袋说让转交给您,里面一直打听不到消息,究竟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袋子里装着他的手机、钱包和钥匙这些随身物品,他随手扔车里:“公司怎么样?”
“您失踪的消息我们有意隐瞒,但外面还是风言风语传开您被带走调查的事情,公司的股市在昨天下午出现波动持续到今早已经逐渐下跌,一夜之间直接蒸发了四百万。我们不能在警方眼皮底下盗取您的账号,所以找了和您身形相似的人在别墅偷拍了张照片,又以您的名义在各大消费场所包场,伪造您还在CBD的假象,暂时打消了董事会的怀疑。”
“嗯,把新品发布会提前到一个小时以后,届时我亲自出席。等会把紧急处理的文件发给我,我在路上处理。”
“好的。”
等他安排完这些,周霆琛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他衣袖:“让我跟你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你。”
“你还帮我。”何金玉一甩车门,目光锐利:“你没看见郎家人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吗?刚才你为什么要抢话,那些事情是你该说出来的吗!你以为谁都站在我们这一边,觉得郎庄这个下场罪有应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闷痛,“这些都是我跟郎庄的恩怨,我就算做得再过分,郎家人看在我们两家的情分上也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劲?现在郎家人把这件事怪罪在你的头上了,你以后还有好日子吗?”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周霆琛重生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给落下了,否则这么浅显通俗的道理怎么会不懂?
闻言,周霆琛眼神伤心地看着他。
湛蓝的天空宛若泼了蓝漆的幕布,阳光透亮如洗,穿过树影洒在支愣蓬起的头发,周霆琛那张青涩的面孔如同林间澄澈的清泉,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淡笑。
“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呢。”
抓着何金玉衣袖的手指下探,滑进何金玉被寒风吹冷的指尖,紧紧扣着。
他说:“我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早点喜欢你。”
明亮的阳光落在都市里每一处阴暗的角落,可何金玉觉得眼前的人被蒙上了一层面纱,任他如何也无法彻底看清。
于是,他推开了周霆琛的手,移开视线,听到远方传来振聋发聩的发动机的咆哮。
黑色HP4Race出现在延伸的街道,李明霞匍匐机头,形如迅猛凶狠的鬣狗直冲医院!亮黑的头盔擦过阳光,在何金玉眼底一划而过。
宛若一颗耀眼的流星在脑中划过,在昏暗的天幕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瞳孔廓张,“嘣”一声,好像一束烟花炸开!
——周霆琛一直被关在看守所,他为什么会知道吴飞?
这个疑问随着近在耳边的嗡鸣愈发清晰:因为周霆琛在骗他。
何金玉旋即转身,厉声道:“李明霄没有陷害你,你们一开始就是一伙的,从郎庄利用李韩扬拉拢他开始,你就一直在配合他演戏,用囚禁放松郎庄的警惕以及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那只发抖的手攥着周霆琛的衣领,周霆琛眉宇倏然舒缓,任由被拽到他眼前。
他看着何金玉愠怒的脸。
“你跟李明霄里应外合,对郎庄的行动了如指掌,所以刚才明明没有人注意替身的去向你却能对密室脱口而出!昨天晚上换走替身的人是李明霄吧?你能在偌大的首都迅速准确找到囚禁我的别墅,也是因为从一开始你什么都知道!”
周霆琛波澜不惊,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惊惶,乌黑的眼珠半垂,淡道:“对,毕竟我还没傻到接个短信就敢孤身闯郎家的医院。不过我没想把你牵扯进来。”
“我在问你话你说这个干什么!”何金玉吼道:“周霆琛,你知不知道但凡一个环节出错你会怎样?如果我昨晚没有让季彦松控制吴飞你们又该怎么办?万一计划失败不止是你整个周家都得被牵连,这些你想过没有啊!”
周霆琛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夹出一盘CD,“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这么复杂,不管是李韩扬还是刘长伟,郎庄最终的目的是诬陷我进监狱。这里,是远程输送到我电脑的数据录像,详细完整记录了我踏进病房直至离开,李韩扬只要敢张嘴指认我,我就有把握反咬回去。”
“你、”
“郎庄不信任李明霄,监控是交由吴飞控制,所以我只要拿出这张录像,他们一切伪证都顷刻土崩瓦解,关于他们的罪证我早就收集好了。我一直在等着郎庄和李韩扬的污蔑。但李韩扬的死,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周霆琛,你的胆子真是太大了……”恍惚间,何金玉对他感到不可置信。
手指如同卸了力的钳子,松开衣领垂落,细白的手指在半道被抓在温热的掌心里,周霆琛倾身靠近,另一只手指尖爱惜地轻捻他发梢的发丝,道:“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进监狱,原本我还有些害怕,可后来你说你会带我出去,还说不会丢下我不管……”
他抿了抿嘴,语气艰涩:“你永远都对我这么好,好到让我不舍得放手。金玉,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再遇见你会对你又爱又恨,会再和你互相折磨下去,你痛苦我也痛苦,其实没有的,我根本没办法恨你,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去了解你,以至于当我越深入,我对你的爱就越深刻。”
你不是他们口中的败絮,你是藏在棉絮里、最难得宝贵的一块金玉,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想。
指尖从发尾一路滑至他温热的眼尾,周霆琛却率先掉了一滴眼泪:“我心疼你。我好心疼你。”
他还想说我爱你,但怕何金玉不信;想再说对不起,可何金玉已经不需要了,所以他只能抬眸凝望,试图将所有心意都付诸人类最能表达感情的目光,乞求何金玉能明白他的心意。
风吹林叶光影飘动,掀开日光投下的洁白面纱。
何金玉倒吸一口凉气,甩手松开他。
“滚。我不想看见你。”
“金玉……”
“滚!”
周霆琛看着他冰冷坚决的侧脸,眉间紧皱,一步三回头、不舍的离开了。
等人彻底消失,何金玉立刻大口大口呼吸,仿佛一条溺水的鱼,冲到花坛里对着树干闷声猛砸!
一拳又一拳,直到晃动的树干呈惊悚的喷溅状血痕,醒目的鲜血染红了何金玉的眼眶,小桃抱着他的胳膊哭着求他停下。
何金玉强忍着没有再砸下去,泄愤似的踹了一脚。
何金玉,如果周霆琛掉了两滴不值钱的眼泪,三言两语就能把你说动摇了,那你曾经受过的罪、吃过的苦都是你自作自受罪活该被背叛!
你收拾林韩扬是为什么?陪着郎庄上演囚.禁的戏码是为什么?当初,你喜欢了四年的人是怎么背叛你的……何金玉,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要是再重新走上老路,你就是犯贱!
小桃抹着眼泪,拿来医药箱给他血肉模糊的手背清洁抹药。
“您干吗要这么作践自己呢……”
何金玉叹气,抬手在小桃头顶摸了摸:“我要是现在不把自己打醒,以后就得被别人打醒了。”
疼点好,疼了才知道清醒。
无限延伸的公路的机车嗡鸣声由远及近,匍匐在机车的人脚下猛踩前刹车,手拧油门,待前轮负载减轻后轮立刻轮空打滑时迅速反打方向,机车在何金玉面前来了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甩尾!
李明霄脚蹬马丁靴,长腿一支,抬手掀开头盔露出潇洒立挺的帅脸,在阳光底下肆意甩了甩头发,抬手朝后一捋,冲何金玉比了个酷帅的Wink!
“哟,这是演流星花园还是演袁华呢?”
他把头盔随手往车头一扣,小跑到何金玉跟前蹲下,看见他血肉翻飞的手背,轻松的脸色没忍住下沉。
“又不是你弟弟死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何金玉随手扯来纱布缠了几圈遮住伤口,侧眼瞥他:“现在李韩扬的尸体都凉透了,你现在才来?”
李明霄又笑起来:“在家适当放两挂鞭炮庆祝庆祝就行了,在医院放就有点不尊重其他病人了。再说,我就算闪现到医院,李韩扬也活不过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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