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玉把这些东西发来是为了什么?
摆脱周霆琛?不,他这是要引起她和周成的反感厌恶,从而和周家彻底划清界限。
否则这封邮件为什么匿名?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种时候来?
柳茹的视线在他脸上打量了几圈,“你这是做图什么呢?”
周霆琛丢了魂似的抓了抓头发,再颓然垂下,“我也不知道,就想让他开心点。”
“妈,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喜欢他。”他道:“可是我以前做错了事,伤透了他的心,他现在一心只想和我划清界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茹眉毛微不可查地蹙起。
周霆琛脸色苍白:“妈,你能不能帮我?金玉对你们是有感情的,如果你开口他不会忍心拒绝……我的要求不高,我只想每天守在他身边多看看他!妈,现在除了你这世界上再也没人能帮我了!”
“……”
柳茹抿着水红的薄唇,清明的眼底流露着无奈:“不能……”
顿了顿,她又坚定了语气:“我不会帮你。”
笃定的拒绝让周霆琛始料未及,同样,拐角贴着墙的何金玉也同样缓缓睁开眼帘。
露出油亮的眼珠,侧过头,嶙峋的轮廓清晰分明,透过昏暗的光亮瞥向不远处。
“妈!”周霆琛在她腿侧半蹲下去,伸出去的手被半道拂开。
柳茹道:“我在金玉那没这么大脸面,就算有,他答应了,你觉得他是心甘情愿的吗?我虽然是你妈,但这件事我不想向着你,你要是真想挽回他,就拿出你自己的真本事。”
“……”
母子俩的话题到这就断了,之后便没再聊什么。
何金玉回过头,夜色浓黑的暮色侵袭眼底,他沉默地注视着头顶灰败的灯管,扭头独自走入了病房。
一场因为降温引起的高烧,何金玉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一点病气也没有了。
他给小桃发个不用派人接的消息,去护士站测个体温就乘电梯走了。
昨夜刮了一晚的风,今早竟然开始洋洋洒洒下起雪了。
“金玉。”
他被唤停。周霆琛撑着伞从大门侧口进来,抖了抖大衣衣角的雪花抬手披在他身上。
“你怎么在这?”何金玉下意识退了几步,抬手把他的手摁回去。
“这又不是何光,拦不住我的。”周霆琛反手绕开,细致入微地替他拢了拢衣领,顺道把自己的围巾也摘下来给他带上:“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别为了好看就不管不顾穿那些薄衣服,到时候冻成老寒腿还得我伺候你。”
露在围巾外那双黝黑的眼珠不悦地眯起。
“我长得好看不打扮不可惜了?还老寒腿,我去你的吧,何家里的保姆都死光了也轮不着你!”何金玉摘了围脖砸给他,抬脚走了。
不过大衣没脱,毕竟外边确挺实冷。
还没走几步,周霆琛就撑着伞巴巴的跟在后边,“其实我不太希望你长得好看,如果可以更改的话,我想让你长得丑点,丑八怪也行。”
何金玉倏地停下,睁大眼睛扭头:“你咒我是吧!”
周霆琛一脸无辜:“……我是真心的。”
“你——”
“这样他们就不会跟我抢你了,到时候你只能是我的!”周霆琛眼神炯炯,冲他眨巴两下。
“……”
何金玉嫌恶地挪开视线,表情比踩了狗屎还难看。
心里那点腾起的怒气瞬间没了苗头。
他得自己多余跟这人较真,抄着口袋去停车场:“我之前还没发现呢,你还有这么傻逼的一面。”
“也只是在你面前。”
“嘁、没看出来。”
找到自己那辆低调的奔驰,何金玉拉着车门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伯母没来?”
“她生病了,今早闹头疼现在还在家休息,”周霆琛顿了顿,眼底笑意更深:“小病而已你不用担心。”
拉开车门的手微顿,又反手关上:“昨、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昨晚见了风,我妈她的老毛病了,一着风就头疼。”
何金玉犹豫了下,狐疑地抬起脸:“我怎么不知道伯母有这病?你该不会诓我来的吧?”
“你跟她之前也就见过一面,当然不知道她的老毛病了,我没必要用这个骗你。”
“哼、”何金玉重新拉开车门,“你最好是。”
他回到公司处理掉昨晚剩下的公务,还赶在午休前开了场跨国线上峰会,解决了手头的急事,午休带着补品去了周家。
雕花铁门似乎早有预料般在他来前缓缓打开。
停好车,何金玉远远瞧见周霆琛撑伞穿过花圃和碎石小路朝他走来。
眼见距离愈来愈近,他沉默地别开视线,拎着东西自个就进门了。
管家匆匆下楼迎接:“夫人应该快醒了,先生在忙工作好久没回家,您……要不再等会?”
何金玉把东西递过去,打量了圈空空荡荡的别墅,“老爷子呢?”
“老爷子住在东宅常年不出来,要不……我现在去通知一下——”
“不用了。”何金玉看了眼楼上:“我看一眼伯母就走。”
他一心在生病的柳茹,从进门开始眼睛就盯着楼上瞟,根本没回头看到身后跟来的人,自然也没有看到周霆琛略显僵硬的眼神。
十分钟后,何金玉气势汹汹下楼。
周霆琛腾地从沙发弹起来,视线循着他移动,不自觉舔了舔嘴角。
想象中的质问没有涌来,何金玉抄着兜大咧咧朝沙发一坐,也不说话,歪头仰着脸盯着他,眼中的“质问”溢于言表。
周霆琛装看不懂,挨着他坐下,低头削了个苹果递过去。
何金玉瞥了一眼,没接:“老这么骗我有意思吗?”
感冒被他说得跟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急得他饭都没吃一口就来了。
虽说这没什么值得他计较的,但他又不是面团捏的,接二连三的被骗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吧!
没人接的苹果被搁在桌面,周霆琛瞥了眼厨房,“熬的汤应该好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谁说要吃饭了?”
周霆琛像是没听见,自言自语道:“雪天路滑,等会我开那辆悍马送你回去。”
“喂!”
周霆琛别过脸,拒绝了和他视线对视。
既然他不想聊下去,何金玉也没必要上赶着问,憋着蹭蹭上涨的火气起身就走。
“等等!”
何金玉这回没停,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直到身后的那只手又要朝他伸过来,他才不耐烦地抬手拍开。
“嘶、”
周霆琛一声吃痛,紧皱着眉毛,抓着手腕收回来。
何金玉冷了,立马低头看了眼打人的手,心想自己刚才也没用劲啊。问道:“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
周霆琛把手腕藏到背后,讪讪地看着他,过了会,在他警告的目光下,犹犹豫豫地把手腕递出去。
一处猩红的溅射状烫伤,拇指粗长附在冷白的皮肤上面,显得格外显眼。
“怎么回事?”
“刚才在厨房不小心被烫了一下,没事的,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
何金玉让人拿来医药箱,从里面巴拉出棉签和消毒用的东西一并扔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
周霆琛习惯了他一贯不爱伺候人的性子,就自己撕开包装给自己抹药。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俩的关系,你在这你觉得我会留下来吃饭?”何金玉看着他手腕显眼的伤疤,心中燥意不断往外冒:“还有,你家又不是破产了,做饭这种事你交给保姆不行非得自己来!”
“以后你来周家我会注意避开你的。她们不知道你的喜好,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太清淡就是太伤脾胃,你吃了又要难受。”
药水涂在脆弱的烧红的皮肤上面有微微刺痛,像绵密的针尖似的。
周霆琛瓮声瓮气道:“而且,你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
何金玉怒极反笑:“你自己都说是以前了。”
以前跟现在能一样吗?
周霆琛低垂着眼睫,看不出情绪,只是手指捏着棉签沾药水时不慎抖出两滴。
“……我没有骗你,我妈今早确实头疼了。”
干巴的解释听得何金玉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所以你就借机骗我过来?周霆琛,你这样真的让我分不清你的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从你重生开始你就一直在骗我,我不会每次都傻傻的信你的。”
“你很介意吗?”
“我天天骗你你乐意?”
周霆琛转过脸,纤长的睫毛下眼珠停滞,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
“以后不会了。”
他道:“我只是担心你,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所以才想方设法制造机会和你独处。你大部分时间都在何光,此外见了我就像躲瘟疫一样,我根本没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和你聊天。”
何金玉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霆琛就低着头,咬着嘴唇,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仍做出保证:“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会这样了。”
壁炉的摇曳的火光映着他亮白如雪的皮肤,黝黑的眼珠形成反差,衬得他眸中藏着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何金玉从医药箱里翻出来纱布,扯了一截,挪了挪身体,纡尊降贵地朝他伸手。
周霆琛没明白,试探地伸手腕。
何金玉抓着,在手指挤了点烫伤膏,手法生疏地一下一下轻涂。
他从小到大没伺候过人,手法一下轻一下重,生涩地横着涂药膏。周霆琛疼得呼吸都重了几分,愣是一声不吭,静静地望着他严肃的脸。
直到覆上纱布,何金玉如释重负:“行了,今天到此为止,你记住自己说了什么就行。”
周霆琛拂上包扎得有点难看的纱布,轻轻摩挲上面残留的余温。
点了点头:“嗯。”
何金玉还是没有留下吃饭的打算,包扎好了就出门了,周霆琛送他。
“那我以后能去何光看你吗?”
何金玉摸出钥匙:“当然不行,不仅不行,你以后也少来何光,别以为停到不显眼的地方我就看不到了。”
那段时间小理以为他被什么仇家给盯上了,差点没把整个首都给排查了。
不过,周霆琛显然跟他的侧重点不一样,语气雀跃:“原来你一直在关注我。”
“……”何金玉掀起眼皮,“很难不注意到你这个尾随变态。”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车窗也随之降落,露出冷淡的侧脸。
“既然我不能去,那我能不能做好饭给你送过去?”
他想也没想:“不行。”
周霆琛眼神失落:“可我很担心你,你前不久又去医院检查了吧?医生说你的胃不能只靠吃药,是要慢慢将养着的……”
可不管他怎么说,何金玉也丝毫没有动容,于是决定退而求其次:“那我把饭放前台,让前台给你送上去,行吗?”
他站在车窗外,映着雪景,他的肤色更加冷白,两颗黑曜石似的眼珠小心翼翼地望着他,微不可查地闪烁着希冀。
“……”
何金玉抿嘴,沉默地挂档倒车,徐徐离开。
盯着不断变幻的风景与被薄雪覆盖的街道,脸色有些凝重。
半道,他接了小桃的电话。
“刚才先生来过,是找您的,我说您去了周家探望生病的周夫人,他现在已经走了。”
“嗯。”
“不过……”
“什么?”
“不过先生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不用管,你忙去吧。”何金玉挂断了电话,心里觉得奇怪。
不过也没多想,反正这夫妻俩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八成也是骂他的,先攒着,等回了何家再说吧。
周霆琛在门口阶梯站了很久,厚黑的眼珠随着奔驰车尾消失在视线一点、一点冷却,紧绷的眼尾舒缓开。他举起手腕在眼前细细端详,漠然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末了,朝着车辆离开的方向,在歪扭的纱布结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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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其实我觉得小周重生后很多时候不是在欺骗而是在装,装可怜,就捏准了大少吃软不吃硬。
所以周霆琛的逻辑:装≠骗
何金玉没想到周霆琛的行动力会如此迅速,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前台送来的保温盒。
“扔出去。”他还在写内网公告,眼皮都没抬一下。
“哦,好的。”前台又把放下的保温盒抱回去。
“等等。”
手里停了动作,他抬眼问道:“人走了吗?”
前台摇头:“我送的时候他还在大厅,现在应该没走。”
何金玉敛眸:“那就当着他的面扔了。”
“……啊?”
虽然觉得这不太好,但前台转念一想,觉得老板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抱着东西忙不迭下楼去。
敲完公告按下发布,何金玉揉揉酸涩的眼睛,伸着懒腰走到落地窗边,果不其然,几分钟后看到一辆黑色红旗头也不回的驶离了CBD。
他得意地挑眉,进休息室睡觉去了。
想着周霆琛的小心思被他快刀斩乱麻,第二天指定放弃计划,何金玉一整个早上心情都不错。
直到李明霄勾着尼龙细绳打包的一盒饼干上来。
“哟——”
未见其人先闻欠揍的声音。李明霄拎着精巧的西点盒一手捞来椅子坐下,靠着办公桌,坏笑着撑着脑袋冲他眨眼。
语气酸溜溜的:“好艳福啊,小何总~”
何金玉扫他一眼:“你要是憋出病来了改天我可以送你几个兔子解闷。”
李明霄立马坐直了:“我坚决响应国家号召攻坚克难,不忘初心,深入贯彻中央八项规定精神,你这算是损害干部形象,少在这收买我。”
“……”
“这个饼干好香啊,我能吃吗?”
没等何金玉开口他已经拆开西点盒,馥郁的奶香混着蜜甜的砂糖扑面而来,残留余温的动物状饼干入口奶香酥脆,在唇齿中持久留香。
“诶,这个好吃诶!”
李明霄赞不绝口,风卷残云扫完了大半盒。
吃饱喝足了,何金玉问他什么时候滚,李明霄摆摆手,笑道:“别着急,我是想跟你商量山海岛的事。”
“不可能,我不是赌狗,不会能冒家破人亡的风险硬打这个翻身仗的。”何金玉从白花花的报表中抬起头,眼神严厉:“不光我不能接,你也不能接。”
李明霄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捂嘴,眼神惊喜,宛若校园时期被喜欢的人告白后面红心跳娇羞的少女:“心疼我?担心我?哎呀,我们小何总怎么这么人美心善呢~”
何金玉顶着满脸黑线一拍桌子:“你有病啊,我往你公司里投了多少钱?你要是破产了我找谁要钱去!”
“……哦。”
李明霄瞬间偃旗息鼓,但还是不死心的悄悄试探:“小何总,真不接啊?万一成了以后在首都咱可就真能横着走了,你——不想体会体会那种万人之下的感觉?”
他言语间引诱味十足。
何金玉不为所动,因为他确实亲身经历过,当然如今也不是不想再回到曾经,只是,“如果再早几年我确实会拼一把,毕竟在生意场上的有几个是风平浪静的》只是得而复失,顷刻成空。何光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我已经不想用它去赌了。”
因为风光过,所以淡泊;因为失去过,所以珍重,而且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何金玉了,行事做人也自然大相径庭。
“不过这倒是其要,重点是这个项目有问题。”他点了点桌子,“名利让人趋之若鹜,庞大的数字会蒙蔽人类分析利弊的大脑与双眼。山海岛确实是整个缙洲都想得到的大肥肉,但它这个岛地处国家重点环保区域,其特殊性远超大陆,光一条环保的‘评估’都得啃它个小半年。”
“不光前期本底调查时间长,后期施工才是重中之重,污水、供水和垃圾处理,做到无污染、零排放,同时注重生态保护、水土保持……就算克服了这些,向中央审报的条子谁能弄到?”
他说到了重点,这种审报门槛极高的项目不仅需要强大的人脉,还得拥有超乎常人的心理与决策。
长时间内得不到任何收益,钱投进去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光吓都快吓死了。
何金玉挺起身靠在真皮扶椅里,头颅微仰,眼神明锐,俨然拿出了谈判桌上的持重与冷静:“高风险、高投入、长周期的项目不符合何光未来规划目标,也不会纳入企划里。我不会考虑的。”
听了他劝告性的分析,李明霄遗憾地答应了:“行吧,我和小何总宛若一叶扁舟上的盟友共进退,毕竟中央的批复文件和开工令我还真拿不到。”
说着,偷偷瞄了他一眼。
“好了,不说这些了。”李明霄意兴阑珊地起身,不忘顺走一口小熊饼干,口齿不清道:“我车队还有比赛,我得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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