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拿着自制的武器,刀斧棒球棍之类的,为首的甚至拿着一把□□。
枪口对准了江之沅和陆聿怀。
“什么人!下车!”拿着猎枪的男人一颗门牙外翻的厉害,从那豁口处叼着一根烟,脸上肉挤作一团,赤裸着上身,肚子上的肉几乎垂到大腿。
“你咋回事!有人跟着没看到吗,那么大个车!要不是看门的兄弟给你打电话,你马上就给他们带到厂子那儿去了!”另一个男人和司机周哥站在一起,低声质问。
周哥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我不知道啊!我路上一直看着呢!没人跟着啊!不知道是啥时候冒出来的!”
“快点儿下车!别耍花样!”
江之沅和陆聿怀对视一眼,伸手推开了车门。
陆聿怀一下车就举起了手,一脸的不可置信和茫然:“大哥这是干啥,我们就是路过,路过。”
“路过?这大半夜的去哪路过!”为首的男人呸地把烟屁股吐出去,阴骘的眼神把陆聿怀和江之沅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条子?”
“什么条子!真是路过,我们不熟悉路走错了。”陆聿怀再次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江之沅沉默地站在一侧,混不在意地四处打量,一个男人上来就推了他一把:“看什么看!”
“嘿几位大哥,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们拿着这么多家伙儿堵着我们,到底什么意思。”陆聿怀换了条腿支着,刚才的懦弱样子一扫而空,手慢慢伸进兜里。
几个人看见他的动作,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里都纷纷一动,七嘴八舌地嚷嚷:“不许动!”“别动!”
陆聿怀嘴角一勾,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心里是两颗薄荷糖,一颗递给江之沅,一颗剥开扔进了嘴里,看着他们笑。
“大哥,先关起来吧,这俩男的,又不是一男一女,大半夜的,说不定真是条子。”拿着棒球棍的男人附耳上去,“反正他们也没看见什么,明天一早收了工再放出来就没事。”
领头的男人斜着眼,上下打量着他们:“搜一下身,然后关起来,白天搞清楚了再说,干活儿吧,别耽误今天的量。”
“好嘞哥!”
拿棒球棍的男人把球棍夹在腋下,上前把两个人的口袋都摸了一遍:“别动。”
陆聿怀抱着臂:“诶诶诶,注意点儿手,摸哪呢!”
“别废话,你们几个绑了他俩跟我走!”
于是江之沅和陆聿怀被推进一件破旧的小院,院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箱子和麻袋,小院总共两间平房,他们俩被推进其中一间。
屋里不知多久没清扫过,一股陈年腐臭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江之沅皱了皱眉头。
陆聿怀扭头对摁着他肩的人说:“不是这屋也太臭了,能不能换个地儿。”
男人推了他一把:“再废话关猪圈去,那儿香。”
“咔嚓”一声,门一关,就被粗壮的铁链锁了,屋里连一盏灯也没有,也没有窗户,整个屋子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过了好一会儿,适应了黑暗,才勉强能分辨出物体的一点轮廓。
“……这怎么办。”这屋里空空荡荡,就一张光秃秃的土炕,连条床单也没有,陆聿怀盘腿坐在炕上。
江之沅站在一旁,似乎是嫌臭,连呼吸都屏住了,动也不动,安静得像尊石像,隐在黑暗里。
陆聿怀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其实根本不用呼吸……别啊,怪吓人的。”
“……”江之沅扭头,只好对着屋里难闻的空气,深呼吸了一下,“这样行吗。”
陆聿怀哈哈大笑。
江之沅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会儿屋外的动静:“刚才听见他们说,明天早上收工,不管他们在干什么,肯定是趁现在,不能等白天了,这样,你帮我把看守引过来。”
陆聿怀点点头,也走到门边,清了清嗓子,然后放声喊道:“有没有人啊!我要上厕所!来人啊!”
叫了几声之后,隔壁间门嘎吱一响,有人走了出来,他跺了一下门:“叫什么叫,屋里解决得了!”
陆聿怀在屋里跺着脚:“大哥,别啊!真在屋里解决你们到时候多不好收拾。”
看守的男人掏出钥匙,把门拉开一条缝:“事儿真多,进去之前怎么不说要上厕所!”
他话音刚落,门后屏声息气站着的江之沅抬起手,冲他吹了一口气,一把符灰扑面而来,男人瞬间两眼一翻,软绵绵地晕了过去。
陆聿怀一把拉开门,把男人拖进屋里:“真沉。”
江之沅站在门口,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两个人走出屋子,拿钥匙锁好了门,在院子里四处望了望,没发现有人,于是江之沅和陆聿怀再次点了张符,隐蔽身形,走出了院子。
这村子虽然表面看起来安静,但处处藏着一股躁动,沉沉夜色下亮着的几盏昏黄灯光下晕出一片雾。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辆面包车,车熄了火,后门敞开着。
陆聿怀绕到车后:“没东西了,都搬空了。”
车子停在一个和关他们院子差不多的小院门前,唯一不同的是,能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机器轰隆隆工作的声音和不停交谈的人声。
躲在门前阴影里,陆聿怀又拿出一颗薄荷糖,扔进嘴里吃了。
江之沅看了他一眼:“陆医生究竟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糖?”
陆聿怀一笑:“我上辈子呢,抽烟抽得太凶,但觉得这样不好,这辈子打算活得久一点,拿糖戒烟。”
江之沅点点头,冲他伸出了手。
陆聿怀抬眉,往他身侧挪了一步,眉目间露出些揶揄:“自己掏吧。”
江之沅的手顿了顿,抬眸扫了陆聿怀一眼,齿间溢出一声极轻笑声,摇了摇头,但还是垂下手,从陆聿怀外套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但没吃,装进了自己口袋。
“你这符,人多了还管用吗,我们能就这么走进去吗?”陆聿怀探头看了看院里的情况,院子里听声音,起码有六七个人。
江之沅思考了一下:“那我打个电话。”
两个人轻声走进了院子,果然,院子里有很多人,有人拿着武器转圈看守,有人在搬运东西。
等他们看清了这隐藏在村里的小工厂,一下子都沉默了。
院子里到处是一袋袋粘着血肉的骨头,散发着浓重的腥味儿和腐败气息,像屠宰场一样臭气熏天,两只狗正围在袋子旁撕咬着袋子。
旁边有一个脏得看不出机器本来颜色的流水线,这些骨头被投进去,依次经过几个满是黑水的池子,算是简单的清洁,然后被捞出烘干。
烘干后的骨头被扔进另一个轰隆隆作响的机器里粉碎成粉,还有一些比较完整的被切成小段存放在一边。
陆聿怀看着这场景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四处望着,忽然最远处的屋子里,那个门牙外翻的男人推门走了出来,或许是他离得太远,受江之沅符影响微弱,刚一出门,他目光立刻盯住了陆聿怀和江之沅。
“抓住他们!你们怎么回事!别让人跑了!”男人一脚踹向离的最近的人,那人一个激灵,清醒了。
伴随着门牙男的怒吼,符的力量顿时减弱,临近的人一晃脑袋,抬头就发现身边多了两个陌生人。
他伸手摸进口袋,拿出一把弹簧刀,直接扑了过来。
情势变得太快,陆聿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伸手格挡。
然而空气里熟悉的“噗”一声轻响,紧接着“铛”一声金属震响,所有的叫喊暴起声一下子熄灭了,整个小院只剩下机器轰鸣的噪声和久久不绝的金属震动。
陆聿怀睁开眼,发现整屋子的人都陷入了机械的反复,目光呆滞,没人再看他们,而大块头判官钟魁正站在他们身边,手上还带着一双厚厚的手套,有点儿像做饭用的隔热手套。
江之沅冲他示意了一下:“这是什么?”
钟魁一低头,看见手上的手套,拍了拍手:“嗐,半夜接了个电话,说有个小区有只猫掉井里了,一直叫,把一楼二楼的人全吵醒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把猫救回去,那猫凶得狠嘞。”
说完他四处望了望:“你们这是干啥呢,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江之沅三言两语解释了,钟魁点点头,用力一甩胳膊。
陆聿怀这才看见,钟魁肌肉饱满的胳膊上,一个深铜色的金属环套在他手腕上,手环嵌有银色兽爪纹路,此刻正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
钟魁注意到陆聿怀的视线,甩了甩手说:“这是驯灵环,控制迷惑最管用,老江那伞这方面不好使。”
三人目光再次聚焦在这小院里,陆聿怀是医生,大概能猜到这些骨粉和骨头未来的用途,合成骨材料和来自捐献的同种异体骨在医疗中其实运用很广泛,只是没想到这些本该来自正规来源、经过严格处理的东西,被利欲熏心的人用偷来的人骨代替。
钟魁捂着鼻子:“老天,这都是干啥,这要都是偷切的人骨头,也太缺德了,这得损多少阴德。”
江之沅把手轻轻捂在鼻子前,低声说道:“走吧,去看看他们要把这些东西送到哪儿。”
他们跟着装车送货的人,钟魁趁送货的小哥刚上车,躲在车另一侧,摇响了驯灵环。
一阵看不见的音波冲击后,小哥的眼神瞬间迷茫,直愣愣盯着前方。
钟魁见其他人都回了小院,绕过来,直视着这人的眼睛,声音低沉地问:“要把货送去哪?”
“美润……医院 ,还有,美利医院”。
陆聿怀闻言,看了眼另外两人:“都是整形医院。”
从尸体身上偷来的骨头,又想起那个男孩说的话,还有他那位嚷着撞邪了的病人家属,这下子天下大白。
估计女人就是在这两家医院做了整容手术,没想到丧心病狂的医院为了节省成本,竟用盗来的尸体骨头做材料。
陆聿怀颇有些无言以对,不知道要是他那病人家属听说之后得是什么心情。
江之沅扫视了一圈这个村子,说:“他们为财扰了这么多人安宁,日后到了阴曹地府,自有判官一桩桩一件件细细查明,按律惩罚。”
他沉吟:“但这事地上也得管,要报警,这事起初是魂魄相告,咱们都不便出面……”
钟魁挠了挠头:“这好办,魏徵他对象不是记者吗,咱们给她提供线索,让记者写个新闻。”
江之沅点点头:“也行,老钟帮个忙,消除一下这些人的记忆,免得打草惊蛇。”
等两位判官干完活,陆聿怀回头看了一眼这村子,搞清楚了一件怪事,能给小男孩个交代,他夜探殡仪馆和村庄的疲倦都一扫而空了。
就着这凉风与朗月,钟魁看起来也没了倦色:“走,去茶馆喝点儿?”
江之沅陆聿怀欣然赴约。
好不容易在拥挤狭窄的南中路停好车,忘川茶事还是那副神秘样子,陆聿怀还是第一次来这儿,尽管他已经从各路地府员工那里听说过这个阴间驻人间办事处了。
他打量着这间神奇的屋子,一直堆到天花板的小抽屉,空气里满溢的茶香,怎么都走不到尽头角落的神奇空间。
钟魁直奔酒柜,拿起一瓶酒,对着光看标签:“来来,老江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啥,是崔虞之前说那个什么马爹哩吗。”
江之沅没理他,他把茶具用水涮了一下,起身去小抽屉里找茶了。
陆聿怀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疑惑地看着江之沅随手拉出小抽屉,他伸手捻了一小把仔细分辨:“这每个都能喝吗,你可别弄错了,我是凡人,喝完不会就完全失忆了吧。”
江之沅扭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泡孟婆茶流程很复杂的,这边都是普通茶叶。”
“哎呦喝什么茶啊,喝酒喝酒,这是崔虞放的好酒,一瓶一两千。”钟魁拿来三个小杯子,倒了点酒。
“我不喝酒,我喝茶。”江之沅把杯子推远。
陆聿怀喝了点酒,想起来他醉酒的样子,脖子忽然热气上涌,眼尾跟着也红了。
钟魁把崔虞的酒一下子干下去一大半,眼见着上了头,大着舌头,手悬空指指点点:“我说,你们俩,到底是啥关系……怎么又在一起了。”
江之沅低着头,手握着冒着热气的茶杯,手指尖被烫得发红,他能感受到身边人逐渐升高的体温和呼吸。
崔虞这酒烈,陆聿怀也醉了,他扭过头用力盯着江之沅,可总感觉无法聚焦:“……这人和人的关系,无非恩怨情仇,但有恩不一定无怨,有情也可能带仇,谁说得清呢,就是得搅在一起,才有意思。”
过了些日子,正是午饭时间,陆聿怀吃着一盘蚝油小青菜,一盅排骨玉米汤,不甚专注地听着同事们聊天。
食堂挂着几台电视,正播着午间新闻,新闻一开始,主播严肃的声音清晰传来:
“各位观众,中午好,您现在收看的是《深度调查》,今天,我们要揭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挑战人伦底线的黑暗真相:在我市,竟有不法分子将罪恶之手伸向安息之地,和殡仪馆勾结,大量盗取人体骸骨,并将其作为医疗医美‘原材料’,流入非法产业链。”
“下面请看本台记者通过追踪和暗访,用镜头记录下的交易链条核心环节。”
满食堂的医生病人和家属渐渐都抬起头,饭也顾不上吃,开始激烈讨论起这件事,无数看客瞠目结舌,都倍感荒唐,未曾想过世界上竟还能有如此荒谬之事。
陆聿怀倒是一边咂摸着觉得这汤做得比起江之沅可差远了,一边思绪渐渐飘回那个有些奔波与惊吓,但却以小酒馆里的一盅美味小酒画上句点的夜晚。
说起来也好些日子没见江之沅了,陆聿怀控制不住地想:“该找个什么理由见一见他?”
这天傍晚,离下课还有不到半小时,中文系的课堂上一派死气沉沉,没人聊天,但也没人听课。
大学嘛,一开始大家因为江之沅长得帅,能集中注意力听个十几分钟,但大半个学期下来,再帅的老师也抵不过手机的诱惑了,再加上中文系的课本就枯燥,饶是江之沅讲课已经足够深入浅出生动有趣,但临下课,还能保持专注的学生稀稀拉拉也就两三个了。
一个女生看样子是等不到下课要去上厕所,她站起来冲江之沅示意了一下,便快步走出教室冲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然而等她回来,却显得有些激动。她一坐下便立刻和同桌说了什么,然后又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接下来的发展就让江之沅有点疑惑了,临下课,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跑是什么意思,不止女生,还有男生,出去的时长也不像是上了厕所回来的,回来之后还都和第一个出去的女生一样,要和同桌叽叽喳喳激情分享些什么,搞得课堂像个菜市场一样。
他放下激光笔,停下了讲课,双手插进口袋里,终于开口道:“有没有同学能解释一下,轮流出去转一趟是什么意思?”
大家并不把一向好脾气的江老师装出来的严肃放在心上,她们看起来激动依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一会儿其中一个笑着说:“江教授,外面有个帅哥!”
江之沅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他颔首表示理解:“那也等下课了再去看,上着课跑出去不像话。”
一堂课在看过帅哥激动的余韵和没看到的人的好奇中结束了,一下课教室人就几乎跑光了。
江之沅终于收拾好教材和电脑,走出教室的时候,正听见几个胆大的围着那位传言中的帅哥。
“您是老师吗?在等人吗?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陆聿怀被围在几个人中间,的确样貌出众,整个人朗然玉立,被围起来也丝毫不见窘迫,他抬起头来,正对上江之沅那双半是好笑半是惊喜的眼,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收回目光,咳了一声,正色道:“不好意思啊,我呢,已经成家了,联系方式不便透漏。”
围观的人唉声叹气一哄而散。
江之沅一手提包,一手插兜儿,脚步松快地迈着两条长腿,反而陆聿怀手里抱着江之沅收上来的一摞期中论文,两个人走在临城大学的梧桐大道上,夕阳满溢,风声轻柔。
残阳跃动在人们的脸上,像温润馥郁的琥珀色糖浆。
“已成家?我怎么不知道。”江之沅侧头问,眼角带着一丝笑意。
陆聿怀揉揉后脑勺,打了个哈欠:“那什么,我这不是养了小狗,就算成家了吧。”
气氛挺好,陆聿怀开口道:“忘了问了,那个小男孩送走了吗?”
“嗯。”江之沅顿了一下,再次开口道,“晚上请你吃饭吧,给你介绍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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