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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杯地府茶馆主理人特调吗?(IronclaD)


傍晚,陆聿怀家里,江之沅没进屋,靠在入户的柜子上,手插在口袋里,一双长腿让原本很宽敞的入户空间都显得有些逼仄,看起来随意又自在。
自从陆聿怀在这里醒来,他一直觉得很没有归属感,于是家里干干净净,小偷进来都得骂一句晦气再走,但养了狗之后,屋里显而易见地添了许多人气。
陆聿怀牵了小狗:“走吧。”
临城是有些年头了,时代的车轮碾过一圈又一圈,临城却像个沁满了铜锈的古董,散发着和世界隔绝的陈旧气息。
这里似乎和大部分城市的规划不同,临城道路狭窄,街区很小,不方便开车出门,却是漫步的天堂,但这里的路也老了,路灯不太亮,像一排浑浊的眼,在夜色中眨动。
两人并肩走着,走出去好远,没有人出声,只有淡淡的呼吸声萦绕,伴随着夏夜的虫鸣。
“我的病人很喜欢吃月饼,但他,可能没办法吃到今年的月饼了。”陆聿怀语气平淡,但痛楚和遗憾爬上了他的眉头。
“我有时候会想,我莫名其妙来到这儿,还不给我换个职业,还让我当医生,是不是挺坏。”陆聿怀转过身来,看着江之沅。
“之前我做军医,病人都没有什么想法,他们只想活着,可现在,人人都逃不开贪念愚妄贫穷的束缚,世间又有太多的不公平,便生出太多事,我没能力改变,便常常感到无力。”
“那如果给陆医生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还想做医生吗?”江之沅也看向陆聿怀。
陆聿怀盯着江之沅脸颊上的小痣,心思有些飘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遗憾至极,无处安放这思绪,才说是老天不讲道理,真要让他选,
“嗯。”
“江判官能掌管生死,也会有遗憾吗?”
江之沅没说话,他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正是万家灯火。风缓缓吹过,吹皱了一池水,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
“当然。”

时间过得飞快,倏忽间已是初秋。
夜半深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这时,虚空中突然一阵波动,空气里都是燥热的余温,可刚从地下回来的江之沅周身带着彻骨的寒意,冷热交融,倒蒸起一阵雾蒙蒙的水汽。
当他终于看清在自家门前牵着小狗踱步的身影之后,冷着脸的江之沅眼底突然蔓延起笑意,他推了推眼镜,缓步朝家走去。
“陆医生昨天刚来过,我想今日肯定不会再来了,便下去处理点公务,忘了提前知会一声,没想到害陆医生好等。”江之沅的眼尾扬起了弧度。
陆聿怀正百无聊赖地勾着腰踢地上的石子逗小狗玩儿,闻声转过身来,站直了身子笑。
“都怪江大人煲的粥太美味,天天喝也不腻,前夜才喝过,今日又想了。”
江之沅盯着陆聿怀毛茸茸的短发,忽然很想上手揉一揉,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这荒谬的想法,只是举起手,推了推眼镜。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摘下备用的递过去:“这是我家钥匙,陆医生以后来我家自己开门吧。”
陆聿怀握住钥匙,抬起头望着江之沅的眼睛。
“多谢。”
“见外。”
饭菜很快便好,两盘清炒时蔬、一碟小咸菜,一碗早早煨好的粥,一屋香气盘旋。
陆聿怀酒足饭饱,懒懒地陷在江之沅家柔软的沙发里,一只手轻轻挠着小狗的下巴。
“小狗来,吃饭。”江之沅端着狗粮盆,招呼小狗。
陆聿怀看着小黑狗跑向江之沅,使劲蹭着江之沅的腿,笑了起来:“对了,我准备叫它松子儿,怎么样?”
江之沅抱着吃完饭的小狗,在陆聿怀身旁坐下,沙发实在太软,重力一下子把两个人拉得更近,能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的体温。
陆聿怀偷偷靠得更近了些,他喜欢江之沅凉凉的皮肤温度,在这燥热的天,好像一块冰,嘶嘶冒着冷气,靠近了就觉得沁人。
他们一个人翻书,一个人闭目,满屋子里只有茶水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和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
陆聿怀感受着来自江之沅那凉凉的温度,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想法,两个寂寞的成年人,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没有试探挑逗,没有欲擒故纵,但他总有一种带着直觉的怀疑,就算现在自己突然转过身,把礼貌寡言的江大人按在沙发上亲吻,他也不会有一丝挣扎和反抗甚至疑问。
但他还是忍住了。
陆聿怀每周都有几个半天看门诊,临城很小,医院不多,所以临城医院每天门庭若市,熙熙攘攘有如赶集。
“真的,陆医生,我不骗你,我家狗雄风依旧啊!它又把对门肚子搞大了,你说说你说说……”
“噗……”助理医生一个没忍住,在旁边笑了出来。
“……厉害厉害,那什么,您回去好好养着,药按时吃,我不送了,您好走!”
好不容易送走了喋喋不休非要告诉陆医生他家狗的生育情况的大爷,陆聿怀趁这点儿珍贵的空隙时间喝了口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赶紧坐回去,在系统上叫了下一位来看诊。
“请3006号丁志勇到1诊室就诊,请3006号……”
诊室门被轻轻叩响,陆聿怀颇感意外:“请进。”
一个年轻男孩搀扶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看不出这男孩到底有没有成年,瘦削单薄的躯体,个子也不高,因为实在太瘦,洗得松垮又不合身的衣服下仿佛没有血肉,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若不是中年人明显黑黄的脸色和泛紫的嘴唇,这俩人倒真不好说哪个才是病人。
男孩把中年人扶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也落座,陆聿怀从电脑病历中抬起头,和男孩对视。
脑袋“嗡”一声响。
只这一瞬,陆聿怀好像被一棍子狠狠敲了下脑袋。
眼前似乎是黑了一秒,再睁开眼就回到了几十年前,屋里的碘酒味消毒水味刹时改头换面,浮上鼻尖的明明是硝烟气息。
他怔愣住了。
江之沅告诉他,人转世有机会是完全一样的容貌性格,但真遇到了,当前世面容乍现眼前,当真是数不清的思绪仿佛洪峰过境,一下子淹没了神志。
这是陆聿怀前世的勤务兵。
他忽然一下子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天,也是这样,他和勤务兵面对面坐着。
那天一早风就很大,吹得帐篷哗啦啦响个不停,早早天就阴得看不清,点了油灯。
陆聿怀坐在桌后,面前摊开一张信纸,钢笔沾了墨水,对面坐着勤务兵,挺着腰杆向前探着身子,和之前一样,明明看不懂这许多字,却非要盯着陆聿怀写每一个字。
“哎呦你坐好坐好,挡着光了,这次写什么?”
这头是陆聿怀帮他的勤务兵写,那头据说他爹是找村里的教书匠给念了听。
“长官你就写,阿爹,陆长官对我好的很,不用担心我,没想到山桃还没开,队伍如今又要开拔,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建功立业了再回去,肯定不给你丢脸……
……家里的活计重,你别累着自个儿,得空了帮我去看看美华……”
“呦,美华是谁,之前没听你提过啊。”
“没谁没谁,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哎长官你别笑了!”
“等我回去,咱也盖个大房子,要两层小楼,要有院子,要挖个好井,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老远去打水……家里玉米今年收成怎么样,我等着回去吃玉米面馍呢……”
忽然,远处一阵阵的,噼里啪啦的,轰然作响的,帐篷晃动得更厉害,什么东西炸响在近旁,碎土碎布一下子扑过来,把刚写好的信埋得看不见了……
勤务兵冲出去看,回来告诉陆聿怀,是敌袭。
男孩不知道陆医生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他拘谨地搓了搓膝盖,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大叠检查单和病历。
伸出手来的时候,明明还是看不出成年与否的少年人,手却布满老茧,骨节粗大,指甲好多干裂着。
而这些病历和检查报告按时间顺序分门别类整理的非常详细,有些关键的信息还拿粗笔圈了起来,一看就是花了心思。
男孩小声开了口:“医生,病人是我爸丁志勇,年龄四十二,这次来是想咨询一下肝移植。”
“我们之前在老家看的,虽然一直不好,但总归能熬着,最近这几个月更严重了……”
“陆医生……陆医生?”助理医生看陆聿怀不动,疑惑地喊了他。
“……没事,没睡好跑神了,你接着说。”
陆聿怀终于回过神来,把目光从男孩脸上移开,转移到电脑上打开的病历,丁志勇家在临城附近的镇,几年来一直在县医院看病,电脑上翻不到尽头的病历无法尽数难言的苦涩。
尽管这会儿千万种思绪一齐涌上心头,但眼前的病历和片子让陆聿怀再难分心了,他皱起了眉头。
“……你这,确实很严重了,只有移植一条路可走,亲属配型如果成功就可以直接做,要是不成就只能等了。”
“可以的医生,我都准备好了,给我配吧!”男孩着急地向前倾着身体。
但脸色蜡黄黝黑的丁志勇一下子急了:“不成不成,我不干,当爹的哪能要儿子的肝。”
他说话费力,用力地摆了摆手:“这不成,我儿子身子也不好,我不要他的肝。”
“陆医生,你别管我爸,正常走流程做检查就行,我身体好的很!”不等陆聿怀插嘴,男孩也急了。
他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本,小本子破破烂烂,纸页发黄,写得满满当当,他翻开一页给陆聿怀看:“医生你看,我所有的流程和注意事项都搞清楚了,咱们赶紧走流程吧!”
“哎呦你俩别着急,急也不是这一会儿的事。”陆聿怀起身,给父子俩接了水,递过去,“已经有点严重了,怎么现在才来?”
“你走系统吧,先办住院。”陆聿怀对助理医生说,助理医生开始在系统上走住院和检查的程序。
男孩拘谨地接过水,抓了抓脑袋,瘦削的脸上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攒钱去了,之前想给我爸做但钱不够……”
丁志勇撇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怪我,生病花这么多钱,家里全靠我儿子一个人,一天干十几个小时活,为了多赚点钱天天上大夜班……”
“爸你别说了,没有的事,我这么年轻,不干活难道在家躺着。”
年轻的助理医生打字的手也停顿了,忽然有点使不上劲。
虽然陆聿怀一直知道,不幸的事也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但转世投胎重新来过,为什么还会如此人生艰涩。
明明他们善良努力用尽全力地活过了一世,明明不幸的人都在期许来生,但如果他们知道来生依然如此……
他忽然想去问问判官们,都说善恶有报,但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

第20章
陆聿怀喉结一滚:“没事没事,能治好,等移植完家里就有两个壮劳力了,到时候你俩谁也别闲着,都去干活。”
男孩太瘦了,显得眼睛尤其大,此刻绽放出亮晶晶的神采,眼圈很快渗出一圈红,他双手合十,年少老成的脸上绽开笑意:“谢谢医生,谢谢谢谢!”
助理医生瞧着病历:“你一会儿也得去做检查,看看符不符合要求,诶对,身高体重多少?”
男孩凑过去:“身高一米七五,体重一百出头。”
“一百出头?陆医生,这不行吧,他太瘦了,达不到最低要求啊。”
陆聿怀看着男孩单薄的身体,眉头皱了起来:“你体重太轻,连带着肝体积也会小,这样到时候能切的就少,为了你的安全,得增重,至少要一百二,你现在太瘦了。”
男孩没想到这点,他赶紧点头:“嗯嗯,那我最近多吃点,需要我多少斤,我就吃到多少斤。”
陆聿怀:“那先去住院然后检查走流程吧,能不能配上,还要看检查结果。”
男孩雀跃地站起来,还给陆聿怀鞠了一躬,然后搀着他爹离开了。
门被轻轻关上,助理医生感慨道:“这小孩儿倒是孝顺,最近不多见了啊。”
丁吾,是男孩这一世的名字,陆聿怀看着病历上的家属信息,是了,上一世,他管他的勤务兵叫“小午”。
“钱,交了?多少……够吗?”丁志勇半躺在床上,儿子丁吾进了病房。
丁吾拖过床边的小凳子坐下,摇了摇头:“没掏上钱,那边医生说有什么基金会给交了,反正等看完病,该还就还呗。”
丁志勇:“那你千万别忘了。”
“嗯。哎?这是啥,哪来的饭。”丁吾满脑子都是大城市医院还有基金会这种东西,这才发现丁志勇身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两份饭。
丁志勇:“不是恁买的吗?刚才护士送过来的,她没说要钱。”
丁吾再次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这大城市医院还管饭?”
而病房外的护士站里,护士小赵冲远处招了招手:“小叶你去哪了,我刚找你来着。”
护士小叶带着一脸不知是什么飘浮神情走过来:“我去送饭……那什么,陆医生好帅啊!人还好,他给我预支了一大笔钱,让我以后给他一个病人买好点的饭诶。”
“啧,快收收你的口水吧,陆医生咱们院出了名的心肠软大善人,你才知道啊,”小赵拿出一叠单子敲了一下小叶的脑袋,“之前他就经常托我干这种事儿。”
小叶:“哇,真是好人。”
过了几天,刚吃过饭,丁吾正给丁志勇擦手,兜里电话一震。
“喂,是丁吾吗,刚在网站上看见你电话,找工作是吧,我这是乌鱼酒吧,要一个白班保安,工资九千,包一顿午饭,白天上班,夜班开始前下班,明天入职。”
“啊?我没找工作啊?”
“呃,不重要,到底干不干。”
“干,干,明天就过去。”
挂了电话,丁志勇问:“咋回事?”
丁吾一脸迷茫:“找着工作了,可我昨天刚跟陆医生提过想找个工,还没开始找啊。”
入住临城医院已经半个多月了,丁吾和丁志勇的配型很成功,丁吾按要求开始增肥,但他闲不下来,因为医院有护工,他本来想白天继续去送外卖或是送快递,跟陆医生提了,被他以这些活不利于增肥为由阻止了,勒令他不许去干需要掏力气的活儿。
这天正是中秋,一早就天色阴沉昏暗的仿佛拧得出水,空气里满是浮动灰尘和潮湿的气味,眼看着赏月是泡了汤,人人都只得期待还有一场团圆。
陆聿怀这会儿刚下了班,在超市一边举着手打电话,一边站在月饼柜台前翻找:“唔,五仁的有,还有什么芝士流心的……这真能吃吗,要不要试试?”
电话那头是被学生请教问题导致加了会儿班的江之沅,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睫毛却不由自主地颤动,嘴角弯起,连语气也染上了一点懒洋洋的味道:“……那就试试,我马上回去了,你想吃什么,买点菜我来做……”
外面还是云雾未散,天空像深蓝墨水沸腾了,煮开好多白色的泡沫,月光照亮了那一圈的云,却怎么也露不出一角,看得人着急。
“……稍等,有医院电话。”作为外科医生,医院突然来电简直家常便饭,陆聿怀飞快转接了。
“陆医生,丁志勇病人门静脉高压突发血管破裂需要抢救!”
“病人突发呕血,血压下降很快,合并肝衰竭!”
陆聿怀月饼也没买成,从超市赶回医院,一边拿出小手电筒,扒开丁志勇紧闭的眼睛晃动:“应急处置都做了吗,打电话给病人家属!”
幸好处置及时,很快危险期过去,丁志勇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丁吾提着一小袋月饼,着急地赶了回来,最近这些天他体重没怎么涨,但脸色已经好了不少,眼下这会儿却慌张着茫然无措。
“陆医生,我爸怎么样了。”丁吾回来的急,一路跑回来,一手撑在腰上,胸腔剧烈起伏。
陆聿怀看了一眼监护室里的人,表情有些严肃:“刚刚紧急处理了一下,暂时稳住了,但情况还是比较危急,可能需要立刻进行移植,不然就有生命危险,但你的体重还没达标……”
丁吾手一松,手里的月饼袋子掉在了地上,里面是两个超市里最便宜的散装月饼,他闭上眼睛,无助地搓了搓脸。
陆聿怀按了按丁吾的肩膀。
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人,一次次在希望与悲戚里辗转反侧,再坚强的男孩此刻也失去了那一丁点最后的勇气。
一轮圆月却在此时终于挣脱了云的束缚与阻挠,远处的城市渐次现出轮廓,月光揭开了暗夜,那些欢愉与伤悲,那些团聚与离别,都在银白光影中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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