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你刚才说想要剧透，是想说什么？”
“啊，这个……”
火星猎人看了一眼刚被他安慰过的神奇女侠，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有点明白，闪电侠当时表露出来的抗拒态度了，也有点明白为什么蝙蝠侠的那几个小孩会控制不住地对超人哈气了……
有时候，这真的不是告诉自己只是同位体干的就能克服的事。
但这一点微妙的阴影并不会真正动摇他对自己同伴的信任。
只是……他忍不住想，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正直勇敢的亚马逊公主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我之前确实说过，想要告诉你们关于这个蝙蝠侠同位体的一点事……”火星猎人又重新启动了投影放映。
几乎是在蹂躏蝙说出那句“听神奇女侠的话，这是命令”的同时，他开口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那一刻几乎重合。
“提前剧透一下，这个蝙蝠侠脑子坏掉了，被提前设定成了只听神奇女侠的话。换句话说，跟他搭伙的那个女侠大概率是坏人。”
火星猎人看着目瞪口呆的同伴们，幽幽道。

火星猎人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包括蝙蝠侠在内，一开始他们都能确定领主女侠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但对来自未来的那位女侠好感度却还算高。
尤其是蝙蝠侠,他是真真切切与那位未来女侠亲身接触过的。
他能够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那种无比坚定的,要为自己心中的正义而战的光芒。
所以，骤然发现自己可能被未来女侠骗了一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有些茫然。
难道说那个家伙真的太会演戏了,连他都被骗过去了吗？
回想起未来女侠当时看着他的坚决的眼神，她说她要解放被正义领主统治了人们时大义凛然的样子，蝙蝠侠忽然感觉胃部一阵绞痛。
……哦对了，她提起跟自己一同过来的蝙蝠同伴时神态自然,完全看不出半点脑控了自己同伴的心虚。
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她看到领主蝙蝠侠时又在想什么呢？连那个时候表现出来的愤怒也是假的吗？
蝙蝠侠目光微沉。即使现在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未来女侠是坏人,但他依旧表示质疑——
就像当初未来女侠表现得完全就是个好人，他也始终对她有所怀疑一样。
“这种事情也不一定。”
超人忽然开口,就好像感应到了蝙蝠侠的所思所想,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不想就这样轻易将一个似乎在为自己的目标而奋战的战士打为反派。
“我们并没有经历那位女侠所经历的事情，也不知道她所处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也许,那时的情况已经糟糕到她不得不……”
“我不明白,到底得糟糕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放弃一位战士的尊严，试图操纵自己的战友的躯体和灵魂？！”
神奇女侠骤然回神，声音提高了八度。
“……如果蹂躏者变成那副样子并不是他干的呢？”
火星猎人的脑子也渐渐转过弯来了。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不管是神奇女侠还是亚马逊一族,应该都没有什么能够操纵别人精神的能力。
蹂躏着当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机械和服从，倒更像是布莱尼亚克的技术……又或者是那个能够用精神丝线操纵人于无形中的幕后黑手。
那么由此也就衍生出了两种可能，第一,神奇女侠和幕后黑手是一伙的；第二，蹂躏者是被幕后黑手弄成这副样子的。
神奇女侠可能想了些办法，但是却无法让蹂躏者恢复神志正常的样子，只能变成听从她命令的半成品——
虽然这种猜测存在过多的主观臆想，但火星猎人更希望真相就是后者。
神奇女侠皱着眉刚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超人打断了。
“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他用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注视着火星猎人。
“你喊你记忆中的那个蝙蝠侠……蹂躏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蹂躏者好像是他们对于第一次穿越到那个宇宙的红头罩见到的蝙蝠侠同位体的代称吧？
超人对那个在绝境时刻喝下毁灭日病毒的蝙蝠同位体记忆犹新，毕竟那是他的多元宇宙同位体的名声第一次跌入谷底——至少是当时的他认为的谷底。
直到后来，见证了不义超人等一系列全新进化形态，他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名声谷底居然还有突破的余地……
但不管怎么说，蹂躏者是一切罪恶的开端，所以他的印象非常深刻。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见证了数个正联超英的黑化形态，他也始终记得那个将自身化作怪物的蝙蝠。
听到超人疑惑的语气，火星猎人身体一僵。
他突然意识到，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好像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跟他共处一室的那个“蝙蝠侠”的真身应该是蹂躏者。
主要是后面发生了太多事，他实在感觉一言难尽，索性就让他们自己通过记忆投影发现真相。
结果现在因为情绪激动，他一不小心又剧透了个大的。
“果然是蹂躏者吗？”蝙蝠侠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意外。
还没等其他人提出更多的疑问，他就率先开口，一锤定音。
“先继续看下去吧。”他的目光有些晦涩，里面好像隐藏着很多说不出来的东西。
“继续看下去，你们现在的很多疑惑，应该都能得到解答。”
于是其他人也只好将疑惑往肚子里咽，继续播放6D全息投影。
现在投影的进度已经来到了火星猎人终于发现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蝙蝠侠”居然已经变成了他人的傀儡，满脸的不敢置信。
按照火星猎人自己的回忆，接下来他就会集中精力寻找出口，然后进入那个如同噩梦开始的房间，红罗宾……
一想到跟他们真真切切相处过的那个狂笑红罗宾已经消散了，他的情绪逐渐低沉下去。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回荡在房间里。
“该死的不义超人，一定是他把不义蝙蝠侠变成这个样子的！”
火星猎人：“……”
火星猎人：“？！”
这位公认的情绪稳定老好人被狠狠震惊了，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
不是，他记得当时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清醒的神志，在场的其他人，一个傀儡一个昏迷，他也没有自言自语的爱好，当时应该始终一言不发啊？
这句话是怎么混进去的？这明明应该是他当时心里在想的……
脑子终于抓住了什么，火星猎人如遭雷击。
对，他想起来了，这不是他当时说出口的话，但却是他当时心里转悠过的念头。
在蹂躏者现出原形之前，他确实一直以为对方是惨遭不义超人脑控的可怜蝙蝠！
“什么情况？荣恩不是说那个家伙是蹂躏者吗？怎么突然又说他是被脑控的不义蝙蝠侠？”
他听到旁边传来绿灯侠的小声嘀咕，但是此刻大脑却像冻结了一样无法运转。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他的脑子里就会开始想——
“别听！”他发出堪称惨烈的疾呼，刚想扑到机器旁暂停观影进程。
但可惜，他当时的脑子实在转得太快，心声已经被公放了——
“可为什么被脑控的不义蝙蝠侠会听从不义女侠的命令？难道说……不义超人，蝙蝠，女侠，他们三个……”
手伸到半空中的火星猎人：“……”
突然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别人的回忆重放都是正常的，唯独他的会不受控制地播放自己当时的心声。
多半是因为这个机器本就使用了他的精神力作为能源之一，现在又要播放他本人的记忆，这其中可能就产生了一点微妙的量子纠缠……
总而言之，就导致了眼下的情况。
但是，人的心声怎么能随便播放给别人听呢？人的心里每分每秒不知道会闪过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很多都是绝对不能被别人听见的——
不然随意感知别人的心灵也不会在火星人的法律里入刑了。
而现在，火星猎人，地球上最强的心灵感应大师，正因为自己的能力当场陷入社死状态。
他真的很不想责怪自己，毕竟当初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样的狗血大三角的时候，他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心声会被当众公放呢？
但是在这种时候，人真的很难不对自己产生浓浓的厌弃。
他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给低到地上，压根不敢抬头看其他同伴的反应。
而在场的另外五人基本上都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震惊，并且不约而同地朝火星猎人投来火热的注视。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正联公认的最温和稳重的火星猎人，曾经一度接替超人成为正联主席的老好人，居然会在心里想正联三元老的大三角剧情？！
这么刺激……这么恐怖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被想出来的啊？！
那可是正义联盟最早的，同时也是早早结识的超级英雄啊。
哪怕是绿灯侠也不得不承认，只要看到超人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中的任何一个，他就会感受到说不出的安心。
可火星猎人居然会在心里偷偷想他们，他们……
可恶，为什么站在火星猎人的视角想一下居然觉得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一种猜测？！
闪电侠和绿灯侠对视一眼，吞了吞口水，几乎是同时自以为小心翼翼地开始观察站位刚好形成了稳定的三角形结构的三人。
超人和神奇女侠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然后猛地往两边跳开了，离彼此和蝙蝠侠都远远的。
只有蝙蝠侠看起来怡然不动，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慨，不愧是正联的军师和大脑，这点小场面在他眼里估计压根就不算什么吧？
——然而事实上蝙蝠侠正在脑子里疯狂回放以前和超人还有神奇女侠相处的片段。
该死，以前觉得没什么，怎么现在越想越觉得确实有点奇怪？该不会火星猎人真的私底下对他们的关系有误会吧？！
蝙蝠侠面色越发凝重。
好在众人现在无法听到他的心声，只能听到火星猎人记忆中的心声。
所以其他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在思考正事，顿时都有点羞愧。
看看人家蝙蝠侠，不管听到了什么都面不改色，压根就没想歪，一身浩然正气。
再看看他们自己，心里都冒出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
超人带头将自己脑子里的废料全部打飞出去，一脸正色。
“荣恩，机器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的问话还算委婉，没直接问你在心里yy三位队友的爱恨情仇怎么突然被直播了。
火星猎人立刻抬头，差点眼含热泪。
太好了，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将这一茬给揭过去了！
他一边拼命点头，一边飞到了机器旁，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总算将自己那偶尔见不得人的心声给屏蔽掉了。
他发誓，那一瞬间他听到绿灯侠貌似非常唯恐天下不乱地发出了遗憾的叹气声。
火星猎人：拳头硬了。
闪电侠则咳嗽两声，慌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问题解决了，我们接着看吧。”
于是大家很快又站到了一起，假装非常正经地继续观影6D投影。
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超人、蝙蝠侠和神奇女侠这三位一体的好伙伴站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他们仨是站在一起的，方便三巨头时不时的低声交流。
而现在，他们中间分别隔了绿灯侠和闪电侠。
闪电侠倒是没说什么，但是绿灯侠明显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他不能随时跟好友说小话了。
不过他才刚张嘴，一句“嘿能不能别因为你们复杂的……”还没抱怨完，就被火星猎人强行捂着嘴拖走了。
大约教训了五秒钟，他又将绿灯侠重新拖了回来，让他规规矩矩地立在蝙蝠侠和神奇女侠之间当站桩，将两人隔开。
被隔开的两人：“……”
虽然现在要是继续站在一起，确实会有一种很奇怪很微妙的感觉，但被同伴这样照顾了之后并不觉得开心。
他们相顾无言，继续看投影，但其实心里已经为这一波三折的观影感到心累了。
这才看了几分钟啊，就发生了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为什么感觉他们每次观影都像在渡劫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已经通过放在蝙蝠侠身上的跨宇宙通讯器了解了很多内情了，接下来不管火星猎人这边发生什么事都不至于太过震惊了吧？
——此时的超人和绿灯侠还抱有天真的念头。
所以，当火星猎人意外发现一个奇怪的房间，进去之后又在玻璃罩内发现了一个长得跟红罗宾一模一样的“红罗宾”时，他们就像炸毛了一样，差点当场跳起来。
“不是！他……他……”
绿灯侠瞠目结舌，指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完整地说出一句话的机会了。
因为没过几秒，火星猎人背上的那个和他们相处过的“红罗宾”渐渐化为了沙砾和灰尘。
他从火星猎人背上流走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分解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啊？红罗宾……为什么会这样？！”
闪电侠的神经本来就已经足够紧绷，骤然看到这样虽然并不血腥但冲击力极大的画面，脸上顿时闪过了痛苦的神色。
而超人和神奇女侠在震惊之余，第一时间看向了蝙蝠侠。
在他们看来，其他人固然会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感到震惊难受，但最痛苦的人一定是蝙蝠侠——
尤其是超人，他曾经在红罗宾莫名陷入昏迷的时候看到过独自一人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的蝙蝠侠。
这家伙总是这样，虽然自称罪犯，但事实上有着过高的责任心和道德感，总是会为一些本来与他无关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但是又死犟嘴不肯说。
比如现在，蝙蝠侠紧抿着唇，原本尚有颜色的唇角已经有些惨白了。
然而他却一言不发，没有丝毫向同伴们宣泄倾诉的意思。
都对上了。
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难怪一提起红罗宾，火星猎人就会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自己了，难怪……
但是火星猎人却无意中提到过红罗宾，很显然，尽管他们相处过的这个红罗宾化为了砂砾和灰，但是那个宇宙应该还有一个红罗宾接替他而存在。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他看似保持着冷静，正在迅速分析已有的情报。
但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接下来播放的画面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在一个红罗宾消散之后，原本安静地沉睡在玻璃罩内的崭新的红罗宾睁开了眼睛，甚至从自动打开的玻璃舱里坐了起来。
这幅过于拟人的画面差点把最近迷上了伪人设定的恐怖游戏的绿灯和闪电狠狠吓一跳。
连悲伤都顾不上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怎，怎么回事啊？这个红罗宾怎么突然醒过来了？”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是伪人吗？”
被游戏熏入味的绿灯侠成功收获了同伴们的无语瞪视。
他也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可笑了，连忙改口。
“我知道了，他一定是红罗宾的克隆体！”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啊。”神奇女侠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使用过度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我没有开玩笑啊，这难道不是最合理的解释吗？不然一个世界怎么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绿灯侠被警告了还有点不服气，小声为自己辩解。
神奇女侠双手抱臂，准备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那我问你，既然只是克隆体的话，为什么火星猎人背上的那个红罗宾会以这种方式……消散？”
她原本想说死亡的，但是话还没出口就瞥到了跟她隔着一个绿灯侠的面色很难看的蝙蝠侠，话到嘴边急忙拐了个弯，换了个稍微温和点的词。
绿灯侠明显被问懵了，嘴唇嗫嚅了两下，还强撑着。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既然红罗宾在我们这里只是陷入了沉睡，一直没有真正陷入生命危险，但是回到那个宇宙就变成这样了……
“我知道了，威胁他生命的源头肯定就是在他的宇宙吧？”
不得不说，绿灯侠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现在分析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