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他所说的也差不多是其他人猜测的那样。
跟他们相处过一小段时光的那个聪明伶俐，而又经历了悲伤的孩子，就这样消散了，要说在场的各位心里不难过绝对是假话。
不过他们之所以是超级英雄，就是即使再怎么悲伤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背负着伤痛继续前行。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对于红罗宾的死，他们心里多少都有些自己的猜测。
毫无疑问，导致他死亡的原因肯定就在那个宇宙，并且极有可能跟火星猎人已经接触过的东西有重大干系。
考虑到红罗宾刚跟火星猎人一起进入房间的时候还是活蹦……睡得很安详，是在见到另一个红罗宾的时候情况飞速恶化的——
“难道说，躺在玻璃罩里的那个家伙才是导致红罗宾死亡的根源？！”
绿灯侠脑筋一转，迅速得出结论，在神奇女侠对他使眼色使到眼角抽筋的情况下大声嚎了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应和他说的话。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之间流转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氛围。
绿灯侠有点懵了。
他承认自己之前有点想要开个玩笑调节气氛的意思，但现在他可是在认真分析啊。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犹豫几秒，他还是小声开口，主动打破寂静，虚心求教。
“倒也不是不对……”
哪怕是最阳光开朗温和包容的超人都忍不住扶额了。
说白了，看到红罗宾消散的时机之后，只要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人基本上都能做出这种推测，当时就在现场的火星猎人也未必没有想到。
可是这种话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毕竟照这种说法，岂不是就相当于红那个此前一直沉睡在玻璃舱内的男孩“害”死了红罗宾吗？
他们怎么忍心说出口？怎么忍心仿佛在用某种方式指责那个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孩子害死了另一个孩子？
当时的火星猎人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轻描淡写就被红罗宾糊弄过去了，没有咬死不放拼命逼问关于他背上的另一个红罗宾消散的事情。
不过一味地忽略并不能够解决问题向，甚至有可能将他们需要的真相彻底掩埋。
气氛僵持之时，蝙蝠侠终于回神，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他能明白同伴们的意思，也很感谢他们的好意，但是现在是时候认真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我们先讨论一下吧。”他那看似平淡，实则暗含锋芒的目光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让他们下意识就绷直了身体。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吧，关于我和荣恩这次前往那个宇宙的时候，那里出现了明显属于不同时间节点的同位体这件事。”
“这个我知道，来自未来的女侠和蝙蝠侠算两个。”超人就像好学生一样举手回答问题。
蝙蝠侠点了点头，没什么心情配合他玩cosplay。
“对，不过现在看来，在那时候的我不知道的地方，其实还存在着来自两个不同时间节点的红罗宾——”
真混乱啊，那个宇宙。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地为那个宇宙混乱的时间和同位体而慨叹。

第90章
“我认为,红罗宾的消失可能代表着那个宇宙因为自身混乱的时间线出现了一些规则漏洞，也就是所谓的bug。”
投影还在播放，但是已经没有人去管他了——
反正现在红罗宾自从自爆来自不义时间线之后就彻底开摆了,正在和火星猎人打一些没有营养的太极,十句话里面有十一句都是废话。
大家这会儿正在聚精会神地听蝙蝠侠进行推理。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时候就不要秀自己的智商了，闭上嘴安心听正联顾问分析吧。
但是蝙蝠侠却突然不继续说下去了。
他闭了闭眼睛,好像正在沉思,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绿灯侠有点沉不住气的时候，他才终于再度开口：“现在还没播放我的记忆，有一个跟红罗宾很有共同之处的例子，还不能拿出来跟你们讨论。
“但是,我现在有五成把握——那个宇宙处于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位体一旦见面,其中一个恐怕就会面临消失的下场！”
假如艾许利在这里的话，他绝对会当场被吓得呆若木鸡。
因为属于他们宇宙最重要的底层规则之一,居然被只去过那里一次的蝙蝠侠完完全全猜中了！
不过正所谓输给蝙蝠侠无需自卑。别忘了,蝙蝠侠不止自己亲自去那个宇宙实地考察了一番，还有好几位同伴一同输送情报。
在掌握了如此多的情报的前提下,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
所以正联的几位超级英雄面面相觑，虽然很震惊蝙蝠侠不知何时又领先他们一大步了，但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处于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位体只要共处同一空间就会有一个消散吗……看来这个宇宙的问题很大啊。”
闪电侠对此绝对是最有发言权的，语气颇为忧心忡忡。
根据他们了解过的种种案例，像这种涉及到不同时间线的同位体的情况,一般来说同位体之间共存是没问题的。
就算遇到极端点的情况，二者之间只能存一，那也应该是来自过去或者未来的自己跟当前时间线上的自己进行某种同位替换——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二者一见面就要随机死一个的。
而且,蝙蝠侠知道的情报更多一些，想的也更为深入。
他在思考，当来自别的时间线的同位体遇到本时间线的同位体时，消失的那个会不会注定是别的时间线的人呢？
所以来自狂笑时间线的红罗宾消失了，而原本沉睡的不义红罗宾则醒过来了。
他倒不认为不义红罗宾是冒牌货，或者说觉得这种可能性比较低。
不过从时间线上推测，不义红罗宾是当前时间线的原住民的可能性比较高——
他在不义时期被不义超放逐到幻影地带，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件又流落到了玻璃舱里。
当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不义联盟摇身一变成为正义领主的时候，这孩子又被火星猎人唤醒，面对物是人非的一切……
这么一顺下来，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蝙蝠侠连自己的推测都不能百分百信任，而且同伴们大多还一头雾水。
于是他便暂且压下了这个推测，打算等所有人都看完了他们的记忆投影之后再议。
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非就是火星猎人坚持不懈地问话，红罗宾坚持不懈地打太极。
最后两人都意识到对方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实情报，齐齐沉默。
时间就在两人的相顾无言中以n倍速流逝。
但就算开了倍速，都有人觉得有点不耐烦了，绿灯侠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好在他的耐心耗尽之前，事情终于出现转机——
投影中，火星猎人猛地抬头，终于感应到了这个古怪空间可能存在的出口！
看着过去记忆中的自己一步步踏入幕后黑手的陷阱，现在的火星猎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不确定同伴们是否有做好这种准备。
他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紧张。
“提前预警一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神奇女侠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脑子里闪过了种种猜测。
“难道你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这个鬼房间？那是把你关进来的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那倒不是，我确实离开了那里。”每次回想起自己在那个宇宙做出的每一个决定，火星猎人总是会感到由衷的懊恼。
他很确定，每一个决定都是他当时根据当下的情况做出的最好的选择，可事后回想起来却总是觉得有很多遗憾——
比如最重要的一个，如果当时他没有别人一放饵就立刻咬钩，坚持不带着红罗宾离开那个房间的话，那根线是不是就不会落到红罗宾和蹂躏者身上呢？
可惜，不管他现在如何懊恼都来不及了。
他无法回到过去再一次作出选择，也无从得知另一个选择会通向怎样的未来。
他在这边思绪起伏的时候，另一边，投影中过去火星猎人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一脸警戒的模样，让红罗宾跟在自己的身后，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阀门——
虽然早就被剧透过了这一间古怪的屋子处于蝙蝠洞的下方，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随后，他们跟着火星猎人的视野一起看到了曾经去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地方。
“外面果然是蝙蝠洞啊……”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绿灯侠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目前看来火星猎人这边好像没有什么异动，但这也意味着他们无法得到更多的情报……
才刚产生这个想法，被消音器处理后的枪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蝙蝠洞里莫名其妙跑进来好几个陌生人，对着火星猎人二话不说就是哒哒哒，幸好被他险险躲过。
脑子一时之间都还没反应过来，但幸好他的好朋友闪电侠已经替他尖叫出声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是怎么进入蝙蝠洞的？”
“那个宇宙的蝙蝠洞应该已经废弃很久了。”蝙蝠侠这时候适时出声进行解释。
但他看着那几个人的表情却非常意味深长。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曾经在神奇女侠的记忆投影中一闪而过的不义时间线反抗军成员，也就是原本的不义蝙蝠侠的部下。
拥有超级大脑的超人明显也想起来了，脸色微变，不知作何感想。
然而这还不够，好不容易收拾了这帮莫名其妙袭击他的普通人，很快，红罗宾和另一个“蝙蝠侠”也出来了。
那个身穿黑色战衣的身影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臂竟然渐渐变成了恐怖的利爪！
眼睁睁看着他袭向火星猎人，即使明知道火星猎人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多半在那个精选时刻是没受伤的，神奇女侠却还是忍不住大声提醒——
“小心！”
而超人则彻底傻眼了，刚才的疑问还没解决，又冒出来了更多的全新的疑问。
“蹂躏者……他怎么会是蹂躏者？！”
蝙蝠侠说的没错，这个宇宙的混乱程度真是超乎他们的想象。
之前来自狂笑时期的红罗宾突然消散，然后又出现了一个不义时期的红罗宾也就算了。
按照蝙蝠侠的那套“不义红罗宾自从被驱逐之后就一直在一空间流浪至今”的说辞，似乎也勉强能说得过去。
但是这个蹂躏者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种程度的乱入这也太过分了吧？简直就是把关于时空的基本规则和他们的常识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等一下。
超人微微一顿，心里突然生出某种微妙的直觉。
片场莫名乱入一只蹂躏者，这种事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就好像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似的——
废话，当然耳熟了！
他当初穿越到那个宇宙，亲眼目睹狂笑屠杀正义联盟的现场的时候，好不容易快要打败狂笑了，结果突然冒出一只蹂躏者把他摁在地上摩擦这种令人挫败的事怎么能忘呢？！
超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捂住胸口，感受心脏狂跳。
这一瞬间，之前经历过的种种与现在了解到的情报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道闪电劈中了那根名为灵感的神经。
对了，之前他们怎么就忽略了呢？
难道说是因为目前已知的情报太多太杂太混乱，所以才一时没有梳理到那里，而狂笑时期发生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触及到了，所以就一时遗漏了吗？
不同时间线上的同位体乱入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非要说的话，最早可是能够追溯到狂笑时期就莫名出现并听从狂笑的命令对付他的蹂躏者身上！
而现在……该不会又是同一只蹂躏者出现在那个宇宙的新时期了吧？
只要一想到怪物化的蝙蝠侠正在那个宇宙流窜于各个时间线上，时不时像飞天大蟑螂一样窜出来吓人一跳并发动突袭，超人就感觉汗毛直立。
没办法，蹂躏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讲简直就是天克他们氪星人的存在。
当初在那个宇宙的瞭望塔上，蹂躏者踩住他的胸口的那种濒死的滋味，真的是让他记忆犹新，十分后怕。
超人扭头，刚想跟蝙蝠侠讨论一下，却尴尬地发现两人之间隔了一个闪电侠。
不过也就是这一看，他发现闪电侠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瞳孔呈现明显的扩散，甚至连身体都有些颤抖。
“巴里？你怎么了？”
超人关切问道。
闪电侠张了张嘴，嘴唇哆嗦了两下，一开始讲话的时候都有点含糊不清。
“看，看头上……”
“什么？”超人微怔，莫名其妙地看向了闪电侠的头顶。
闪电侠绷不住了。
“不是看我头上，是看蹂躏者他们的头上！”
超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陷入了沉思，已经有一会儿没把注意力放在投影人物上了。
他好像已经隐约预感到了什么，吞了吞口水，一点点扭头看了过去——
虽然火星猎人将机器研发出了可以模拟记忆中的场景，投影成第三视角的状态，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从第一视角进行观察。
但由于毕竟整个场景都是根据记忆提供者生成的，所以，他们作为旁观者能够看到记忆提供者的视角看到的全部情报。
比如现在，尽管他们谁都没有火星猎人那样强大的心灵能力，但是随着过去的火星猎人逐渐发动能力，他们也跟着一起看到了那些奇怪的东西——
那一根根连在人们头顶的“丝线”。
投影中，红罗宾朝火星猎人靠近了一步，可火星猎人却像避瘟神一样连退两步。
他的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而他的头上，那根线就像是找到了宿主般轻飘飘地连接了上去。
它甚至还晃了晃，仿佛正在对火星猎人发出无声的嘲讽。
超人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此期间蹂躏者没有再试图发动攻击了，似乎是在顾及着离火星猎人比较近的红罗宾会在攻势中被波及。
……做的这么明显，说这俩不是一伙的都没人信啊。
但是蹂躏者也不是一开始就对红罗宾表现出了特殊的对待。
假如有的话，那么早在那个房间里，火星猎人就该发现了。
那时候的蹂躏者就像大脑受到了某种不可逆的损坏，平等地无视两人。
一切变化都是在他们离开房间之后发生的，甚至连操纵蹂躏者的那根线也应该是在离开房间之后落下来的——就像现在同样落在红罗宾头上的那根一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呼之欲出。
同伴们想到的事情，火星猎人脑筋一转也大致都想到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在那个宇宙面对各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他的大脑实在太混乱了，甚至都没有仔细思考的余地。
但是现在，站在第三视角冷静地旁观之后，他突然发现——真的太明显了。
那个他以为是幕后黑手禁锢他的地方的房间，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实施邪恶计划的地方。
恰恰相反，它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唯一无法触及到的“安全屋”！
沉睡在里面的红罗宾可能并非被拿来做实验的，也不是受到了什么算计，那可能是一种对他的保护……
越是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火星猎人就越觉得心凉。
太正确了，不管怎么想，这都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一种可能性。
可是，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就相当于中了幕后黑手的奸计，把不义红罗宾带入火坑了吗？
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也终于有眉目了，关于为什么幕后黑手会突然那么好心地给他指引出路。
他本来以为，那些埋伏在外的人和突然暴起的蹂躏者就是幕后黑手针对他埋下的暗桩。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假如他不出去的话，那么幕后黑手就很有可能没办法操纵红罗宾和蹂躏者了——至少他在那个房间里的时候没见到那些该死的线。
所以，他渴望出去的想法遭到了利用，反而害了红罗宾吗？
想起那个跟他聊天的时候满怀警惕，总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悄悄看他的孩子，他忽然感觉心脏剧烈地震颤了一下，酸楚涌了上来。
“火星猎人，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蝙蝠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