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他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他小声冲面前的好友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轻轻将绿灯侠推开了。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眨眼间就窜到了蝙蝠侠的身边，然后张开双臂——
“等一下！”
蝙蝠侠瞳孔地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把闪电是怎么烧到自己身上的。
但是再多的抗拒在这时候也是没用的，红色的闪电已经紧紧地抱在了他的身上，声音犹带哭腔。
“蝙蝠侠！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火星猎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闪电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假如他是想要慰问自己在另一个宇宙没找到的两位同伴，那怎么说也该把他俩放一起慰问吧？为什么独独奔向了蝙蝠侠？
蝙蝠侠浑身的肌肉都僵住了一瞬，但很快又慢慢放松下来了。
他知道闪电侠现在很需要他，毫不迟疑地回抱了他，将手轻轻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没事，放轻松……”
“蝙蝠侠。”闪电侠抽噎了一声，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亲眼看到，另一个宇宙的你的同位体，被女侠的同位体掐死了！”

艾许利对于主宇宙闪电侠围观了最后领主女侠杀死灰蝙蝠全程这件事毫不知情。
事实上,他多次启动最高防御机制还是起了点效果的，在最后拦住了闪电侠，没让他进来捣乱。
而当黑暗宇宙意识已经确认领主蝙蝠侠进入“死亡”状态后,就带着最终幕的剧本满意地离开了。
这个宇宙本身就只是一个实验场,失去了黑暗宇宙意识的支撑,它彻底偏离了DC多元宇宙的轨道——
闪电侠最后会感受到那股无法抵抗的排斥力也正是源于此。
这个宇宙即将彻底脱轨，他没办法再继续以多元宇宙同位体的身份留在这附近了,否则可能会跟着一起脱轨,就很难回到自己的宇宙了。
当然，这种种复杂的规则都暂且不提，艾许利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件事——
最后一幕领主剧本终于完成了，他的工作结束了哈哈哈哈！
“来来来,现在已经没有宇宙意识盯着我们了,大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想拍全家福的赶紧啊——这个宇宙现在已经在前往熔炉的路上了！”
等艾许利提交的工作结束申请通过之后,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而这个宇宙则会被投入世界锻造者的熔炉,重新打造成一个正常的、崭新的DC多元宇宙。
不过这些超英超反马甲们大概率是看不到这一幕了。
等供给他们能量的艾许利走后，他们就会因为远离本体而渐渐失去自我意识,最后跟自己的世界一起被投入熔炉。
也许多年之后会有新的超级英雄超级反派,跟崭新的世界一同诞生，但这个多半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吧？
毕竟新诞生的那些家伙就是真正的dc正版超英了，而不是像他们这样的马甲冒牌货。
只要一想到今天就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哪怕乐观如闪电侠也忍不住低落起来。
虽然平时大家都嚷嚷着要下班要下班，但是真的到了离别的时刻,总是会令人伤感。
红发的闪电小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抚。
“嘿，话说明明在多元宇宙里,我担任闪电侠的次数也很多吧？但自从我在这个宇宙睁开眼睛之后，还从来没有当过一次闪电侠呢，真是亏大发了。”
“臭小子。”
闪电侠一时哭笑不得，也顾不上心情复杂了。
“总算能拍一张正经的全家福了。”夜翼爽朗一笑。
他左手拽着红头罩，右手压着第5代罗宾达米安，靠怪力罗宾大力出奇迹，强行将两个想偷偷溜走的家伙给拽回来了。
另一边，金发的搅局者斯蒂芬妮正在跟红罗宾大声抱怨——
“我真是服了！你们在黑暗多元宇宙的剧本里好歹还有点剧情呢，大多数剧本里压根就没我的存在，害得我每次都只能在安全屋里当背景板……”
蝙蝠侠则坐在蝙蝠洞内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安静地听着蝙蝠少女给他念蝙蝠家的女孩们每天在安全屋里的生活报告。
天空中，终于能换回自己的小镇男孩风味三原色制服的超人非常兴奋，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S”。
跟在他身边的超级少女和超级小子一会儿紧挨着他后面飞，一会儿又自己飞远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温馨，仿佛这就是一个正常维度的DC平行宇宙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大家都刻意忽略这就是他们能见到彼此的最后一面了。
今天过后，他们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就更要趁最后的机会好好向彼此抒发自己的情感，而不是像以前每次演剧本时那样，只能戴着一张黑暗的假面。
“你真的没事吗？布鲁斯？”
神奇女侠忍痛放弃了和她的史蒂夫一起吃甜品喝咖啡，而是跑来了蝙蝠洞，绕着蝙蝠侠转了一圈又一圈，十分担忧。
在演最终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假死道具卡了好久才加载出来，她当时都被吓坏了——
她承认她的假掐水平没有超人那么出色。
“这已经是你第五遍问我同样的问题了。”
蝙蝠侠有些无奈，但即使是他也绝不会在最后一天对同伴们说些类似于泼冷水的话，难得声音从头到尾都很温和。
“我真的没事，脖子上只留了一点点红痕。”
神奇女侠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放下心来，顺便也想起了自己过来想问他的另一件事。
“海王说他自从在这个宇宙诞生以来，明明挂着个正联元老的称号，却几乎没来过几次瞭望塔，不是跟我们反目成仇了就是跟我们反目成仇了……
咳咳，他的意思是有点想在瞭望塔上跟我们拍一张合照，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蝙蝠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旁边还在闹腾的几只小鸟几乎是齐刷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一同朝他看过来。
“不许去！”
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刚才最抗拒拍全家福的罗宾达米安。
“想都别想，父亲接下来的时间是我们的！”他这会儿憋红了脸，发出超级大的声音，丝毫看不出刚才不情愿的样子。
神奇女侠和蝙蝠侠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亚马逊公主终于不再表情阴沉，于晨光中露出灿烂明媚的笑容。
蝙蝠侠相对克制一些，但谁都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
接下来大家都没怎么说话了，都沉浸在这种说不出的令人心生暖意的氛围之中。
很快，超人一家也降落在了蝙蝠洞。
这里平时显得很宽阔，这下几乎快有人挤人的趋势了。
超级小子挤到了红罗宾身边，轻轻怼了怼胳膊。
“提姆，想丢下我和卡西一个人拍合照呢？”
“……没有。”
气氛越来越和谐，大家好像都忘记了艾许利正在等待自己的结工申请通过。
然后很快他就会回去，而他们这些马甲则会被留在这里，慢慢陷入沉睡——
他们现在干的任何事情本质上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管是所谓的合照还是现在想要铭记的情感都无法留住。
但他们虽然只是马甲，也是超级英雄马甲，并不愿消极度日。
即使只是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小时，他们也要在自己所爱的人身边认真度过。
【啊啊啊啊啊——】
就在大家心情渐渐好起来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凄厉的惨叫声自脑内频道传来。
戴着墨镜躺在椅子上的神奇女侠差点被震聋，墨镜都掉下来了；原本正飘在空中兴奋地说着什么的超人更是吧唧一声直接掉了下来。
蝙蝠侠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怎么了？】叫得比之前发现家里多了12345个外来者的时候还惨。
宇宙总控室，艾许利一个仰卧起坐，又瘫回去了，双目无神。
【为什么，我的结工申请没通过啊……】
听到他无力的呻吟，所有马甲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之前珀佩图阿不是说只要我们演完剧本提示器上的所有黑暗剧本就算结束工作了吗？我们这不是已经演完了最后一个领主剧本了吗？】
蝙蝠侠语速极快地提出质问。
虽然刚才还心生感慨，对同伴们感到留恋不舍，但现在一听说他们做了这么久的工作居然在收工的当口出问题了，他也是无法接受。
连他都这样，其他人就更不能接受了。
【就是啊，为什么大家的努力就这样白费了？评判标准到底是怎么回事？】
超人已经气到要冒烟了。
他甚至为了演戏，付出了自己在多元宇宙的名声为代价，结果现在告诉他一切都白干了？
艾许利长叹一声，幽幽道：【你们还记得当初珀佩图阿跟我定下的约定是什么吗？】
【当然记得。】神奇女侠眉头紧皱，语句清晰。
【将这个荒无人烟的半成品宇宙作为试验场，你用马甲——也就是我们——在这里演绎DC黑暗多元宇宙的剧情，试验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糊弄宇宙意识……】
【我还记得，当初珀佩图阿给了你反悔的机会，祂可以把你送回高维宇宙。但是你却答应了这件差事，而且还提出了请求——
你说，假如你的工作确实能够将黑暗宇宙意识给糊弄过去，那么你希望创世女神能够用这个宇宙来代替其他必定存在且必定毁灭的黑暗多元宇宙毁灭，然后让那些原本的黑暗宇宙重新回到正轨。】
正因如此，即使马甲能再怎么失落，也没想着请求艾许利跟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商量一下，让他们不要走向销毁的命运。
因为他们是黑暗宇宙必然毁灭的替代品，这是他们从诞生起就注定的使命。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整个宇宙都是假的，他们也只是冒牌货。
如果这样的他们能够帮助那么多黑暗宇宙摆脱下坠的命运，重新拥有光明的未来，那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同时拥有超英的品格和艾许利的心愿的马甲们是这样想的。
所以没关系的，哪怕只拥有这么一天的时间，让他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很好了。
但是现在，付出了这么多，却突然告诉他们之前做的一切都不算数了？
艾许利哪怕待在宇宙总控室里，都感受到了地球上的大家身上冒出来的黑气。
超人和绿灯更是摩拳擦掌，看起来已经准备飞到宇宙里找他狠狠质问一番了。
他打了个激灵，意识马甲们和自己一样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连忙解释。
【是这样的，珀佩图阿说如果我们按照原来的计划一路演下去，那么确实是可以代替那些黑暗多元宇宙走完万恶的DC编辑部给他们弄的剧情，让他们重返光明，但问题是——
我们的剧本被主宇宙看到了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蝙蝠侠瞳孔扩张，红罗宾双目无神。
【搞了半天，最后果然还是栽在主宇宙手上了吗？】
【等一下！有哪里不对劲吧？】闪电侠就像被火撩屁股的仓鼠一样跳了起来，大声抗议。
【虽然，虽然我们确实因为主宇宙的意外到来稍微有点偏航，但是宇宙意识已经判定我们的剧本过关了，凭什么现在又以这个为理由扣下我们的成果？】
这就好像他们乙方搞项目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当时也咨询过甲方了，甲方点头说没事接着搞……
结果现在搞完了又来挑刺了，什么意思啊？！
【这个嘛……】
看着剧本提示器上由创世女神发来的新工作扫尾要求，艾许利瘫在椅子上，只感觉自己疑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简单来说，创世女神对于我们居然能够在主宇宙来客的骚扰下，想到将剧本串联起来的创新非常满意，说祂因为看到了有意思的乐子，就不计较我们工作出纰漏的事了……】
假如对面不是甲方中的甲方，上司中的上司，这会儿超英马甲们估计想要组建联合大军将她锤进起源墙的心都有了。
什么叫做不计较啊？会莫名其妙反复出现主宇宙来科本来也不是他们的错好吗？
他们还要怀疑诸事不顺是不是因为这个宇宙本来就是个残次品呢！
还有，什么叫看乐子啊，对方果然是把他们当成动物园里的猴来耍了是吧？！
不过蝙蝠侠虽然和其他人一样恼怒，但还留存着些许理智。
【就只是这样吗？祂又给我们找了什么新的活，全部说出来吧。】
艾许利默默捂脸，声音闷闷的。
【因为主宇宙对我们宇宙的认知产生了影响，我们的工作不能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还得在最后扫个尾——
我们得主动拉主宇宙的人过来，在他们面前将之前他们亲眼见证的所有剧本全部串联起来，不能有任何遗漏和问题，需要一次性解决他们所有的疑问。】
蝙蝠侠：【……】
其他人：【……】
难怪女神会夸他们干得好了，之前领主剧本的时候，他们在主宇宙蝙蝠侠面前干的可不就是这件事吗？
但问题是他们那个时候也只是出于不想给自己找更多事，所以就简单串联了一下蹂躏不义和领主剧本，虽然乍一看好像很说得通，但其实这其中的问题简直多如牛毛啊！
现在倒好，他们之前辛辛苦苦圆了那么多剧本，非但没有圆满完成任务，现在居然还要他们接着往下继续编？！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如果说要将之前在主宇宙面前不小心暴露的剧本全部串联起来的话，那狂笑该怎么办？
所有人：“……”
这下，他们一个二个都跟艾许利一样瘫在了椅子上，再起不能。
太可怕了，新工作是人能干的吗？
还只是简单的扫尾工作……到底哪里简单了？说这话的人能不能自己来干啊？！
大家都满怀着加班的怨气——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都是这副样子。
只有闪电侠大大地松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纠结的庆幸。
【……换句话说，我们是不是又可以继续待在一起了？】
【……这种事在自己心里想想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啊！】
绿灯侠差点当场破功，同时小心翼翼地感知着艾许利的情绪。
他们都知道，艾许利已经在这个不属于他的宇宙待了太长时间了，肯定很想回家。
但是现在却因为所谓的工作扫尾，他又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了。
在大家明里暗里的关注下，艾许利揉了揉眼睛，突然又站了起来。
尽管无人看到，但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闪电侠说的没错，往好处想，我们又能在一起多待一段时间了。】
其他马甲都愣了一下。
然后，他们的脸上也渐渐出现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既然工作还剩下最后的收尾阶段，那就继续拜托你编剧本了，艾许利！】
艾许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立刻将压力给到了蝙蝠侠身上。
【那就拜托你继续编剧本了，蝙蝠侠！】
才刚换下灰制服，重新穿上自己最熟悉的黑色战衣的蝙蝠侠：“……”
他就知道最后又会变成这样。
不过，虽然心里看似在抱怨，他的嘴角却再度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艾许利和马甲们这边正在上演温情脉脉的场面，而在令他们头疼的主宇宙，瞭望塔上，气氛几乎快要凝结成冰了。
刚才还一脸无奈的神奇女侠愕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那双力量堪比神灵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说什么？”
所有人都能听出来，她的声音正在发颤。
就连刚从那个宇宙回来的蝙蝠侠和火星猎人都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
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就想到了曾经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蹂躏超/狂笑屠杀正义联盟的场景。
最近这两次穿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好像时间流速的差异没有那么明显了。
不管每次穿越过去遭遇的场面有多不可思议，仔细看都能发现之前留下来的痕迹，甚至能够将其串联起来。
但是闪电侠口中的女侠杀死蝙蝠侠……
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啊，难道那个宇宙又一次开启时空大法了吗？尽管他们前后穿越过去的时间差异并不大，但事实上已经过去很久了？
不过相比起思绪纷乱的正联大脑，神奇女侠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她几乎快咬碎一口银牙，脸上的表情越发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