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布鲁斯？你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一道陌生的清朗少年音突然响起，让红头罩愣住了。
——这哪位？
反正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他怀着好奇的心情看过去，下一秒脸就沉了下去。
那个看上去身形颀长劲瘦的少年穿着一身黑红色制服，跟罗宾制服有所区别。
但是红头罩绝不会认错的，那是他在照片上摩挲了上百遍，几乎磨到褪色的样子——
老头子的新罗宾，新的好士兵。
他的心情一瞬间变得糟糕透顶，刚想恶劣地说点什么，却猛然意识到这里的人似乎都看不到他。
不然蝙蝠侠和他的助手居然对自己面前大变活人没有半点反应也太逊了。
“喂，老头子，你这边肩甲有点松了——韦恩这是快破产了吗？”
当那道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时，红头罩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Fuck！”
他当场爆了粗口，这才意识到蝙蝠洞里居然还有另一个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位体互斥定律，在这个家伙出声之前，他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红头罩看着蝙蝠洞里蝙蝠和一窝小鸟温馨相处的画面，抿了抿唇，已经隐约有些猜测了。
很显然，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场景似乎是这个宇宙的蝙蝠侠和他的助手……家人们相处的场景。
而且时间线离他穿过来应该很近了，从他们的话语中可以判断超人这会儿已经发疯了。
看着眼前一副温馨的画面红头罩，不知为何感觉心里堵得慌。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小鸟很快就要一只只变成死小鸟了，也许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一幕幕温馨到碍眼。
他别过脸去，明知道这些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还是恶狠狠道：“居然跟那个替代品还能玩到一起去，真是丢脸啊，杰森陶德。
“还有这个宇宙的老头子，就算破产了也不能穿这么破去战斗，这不是找死吗？”
他随便一枪都能破开这破烂肩甲，要是换成超人岂不是能直接手撕……
话音刚落，他忽然哑声了。
他亲眼看到，另一个杰森挑起破损的肩甲，看似不耐实则动作轻柔地为蝙蝠侠补上战衣的漏洞。
蝙蝠侠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提了提，似乎很享受自家大红鸟在他身上缝缝补补——尽管他补得并不是那么好看。
不过这时的他绝不会知道，很快，杰森在他右肩上留下的心意就会被一记毫不留情的子弹狠狠贯穿。
更fuck的是，射出这枚子弹的人还是一个同样叫杰森陶德的同位体。
如同一个幽灵般游荡在这里的红头罩抿了抿唇，不愿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感到无措。
蝙蝠侠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被他打出裂缝的破烂肩甲背后对他还有这样的意义——当然，他并不是喜欢对别人诉这种无意义苦水的人。
但是红头罩现在骤然窥见真相，却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一想到这是不久之后就会死掉的另一个杰森留给蝙蝠侠的一个念想，他就有一种大半夜想起来都要猛扇自己的罪恶感。
……不对，现在不是感到愧疚的时候啊！
忏悔了两秒，红头罩骤然惊醒。
蝙蝠侠还在外面浴血奋战，等待他的子弹，他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啊！
强烈的意愿在这一刻汇聚成庞大的情绪流，竟然硬生生让他摆脱了头盔的干扰。
现实中，红头罩僵硬干涩的眼珠忽然动了动，渐渐恢复灵光。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是怎么来的，连忙望向瞄准镜，却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不！！”

第14章
炽热的红光如利刃般切入了右侧的肩甲，让连接着肩膀的整条右臂骤然失去支撑，掉在了地上。
氪石长矛瞬间脱手，鲜血从断臂处喷涌而出。
“……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红靴子一闪而过，将氪石长矛踢到了远远的地方。
超人似乎嗤笑了一声，满含轻蔑的嘲讽。
而蝙蝠侠则狼狈地跪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盯着已经注定拿不到的氪石长矛，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他仅剩的那只手趁着超人不知为何没有选择杀死他，而是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颤抖着按开了腰带的某个格间，从里面取出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剂——
染色维生素……啊呸，经过蝙蝠改造的毁灭日病毒。
脑内频道，正得瑟地露出个背影的超人已经在开香槟了。
【大成功！还剩最后一点，剧本就彻底结束了！】
然后已经被彻底演绎完的剧本就会彻底退出剧本提示器，再也不会刷新出来了。
【保持谨慎。】蝙蝠侠依旧保持着一贯严谨的态度，但是却在这一刻非常努力地低下了头，试图掩饰嘴角不受控制上扬的弧度。
对他来说最难搞的剧本已经过去了，甚至结果比他之前想象中的还要好。
他原本想着就算是打假赛，恐怕在这种情况下也难免会受点伤。
更别提如果脑内的ooc警报器响个不停，确定这招行不通的话，他们恐怕只能临时改变主意，真的来一场断臂之战了。
但是就在刚才，他跟超人之间达成了默契惊人的配合，从头到尾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成功伪造出了断臂的假象，并且完全没有触动ooc警告！
这条手臂算是保下来了。
蝙蝠侠不会因为肉/体上的折磨而畏惧，但艾许利可是一个怕疼的脆皮男大。关于这一点，只要见过他的本体就能看出来了——
在普遍崇尚健美身材的美国，他可是非常顽强地撑起了麻杆死宅的大旗。
总之，无伤通关好耶！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混过蹂躏者诞生这一幕最重要的戏码，其实反而比前面断臂这一幕要更简单一些。
首先，艾许利是肯定不会为了这区区一幕戏就赔进一只完整的蝙蝠马甲的。
所以他灵机一动，采用了真正拍戏的时候导演通常会采用的方式——替身演员。
在拍一些比较危险的动作戏的时候，很多演员当然不可能会自己亲身上阵，而是会选择使用替身攻击……咳咳，请替身演员来完成这些有一定技术难度的戏份。
艾许利提前动用了一部分能量，捏出了一个徒有其表的蹂躏者壳子，目前已经利用他对这个地球的绝对掌控力提前隐匿在战场附近了。
而蝙蝠侠也压根就没有将毁灭日病毒这种危险的东西给研究出来，装进万能腰带里的那只药剂只是一点染色的维生素罢了。
接下来，蝙蝠侠将会完成一场技术没那么惊天动地，但已足够实用的魔术秀——
他先口服维生素，然后假装犯病在地上痛苦翻滚，在此过程中“不小心”触动了万能腰带，将烟雾弹洒下来。
借着烟雾的遮掩，他将快速启动地面已经提前安装好的机关躲进安全屋，艾许利则会眼疾手快地投放一只蹂躏者下来。
再然后，活蝙蝠大变蹂躏者就大功告成了！
眼下已经到了这一幕戏高潮收尾的桥段，蝙蝠侠也敛去了所有多余的心思。
自从战斗开始之前确定红头罩已经失去意识之后，他就没有再关注过那边的情况了。
而事实上，一环扣一环的紧张刺激的表演，也让他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去关注那边。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地上摸了一通，确定通往安全屋的活动门没卡住，等会儿大变活人不会因为道具问题尴尬失败之后心中一定。
硬件已经到位了，软件当然也得跟上。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神充满了痛苦，声音低哑：“我真的爱过你，克拉克……”
超人原本准备离去的脚步突然一顿。
属于超蝙对决的最后高潮终于到来了——
“咔嘣。”
远在宇宙之中的主控室里，艾许利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包玉米脆，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地关注着屏幕上4k画质的超清电影直播现场。
众所周知，加班加久了之后人就会逐渐变态。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多少沾点了，明明之前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会非常投入地感觉有些不忍，但现在内心已经没有丝毫波动了。
确定自家珍贵的马甲们不会受伤，并且这一幕能通过宇宙意识的考核之后，他就只剩下了如同看真人电影一样的旁观心态。
“这个情绪不错，很到位。”
仗着主控室里只有他一个活物，他甚至开始评点演技，就主打一个只要我成了乐子人就没有任何刀子能伤害到我。
更何况演完这最后一点收尾之后，蹂躏者系列的剧本就彻底完结了。
一想到以后的工作少了一项，他的心情就飞扬了起来。
连他的马甲也受到了这份喜悦的感染，心情都相当不错。
不过，此时的他绝对没有想到，在这个几乎完全由他掌控的地球上，有一个人的心情却与“艾许利们”截然不同——
“Fuck超人！滚啊，离他远一点！”
骤然恢复意识，就看到蝙蝠侠的手臂，连同氪石长矛一起掉到地上的红头罩简直快发疯了。
超人……真该死，这个家伙怎么敢？！
红头罩目眦欲裂。
他离那边实在是太远了，通过瞄准镜也仅能看到蝙蝠侠跪坐在地上，而超人则背对着他。
似乎在确定蝙蝠侠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之后，他就已经对这位曾经的凡人搭档失去了兴趣。
蝙蝠侠始终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已经丧失了斗志，但红头罩了解他，知道他无论遭到多少打击，都一定会顽强地继续斗争的。
在极端的愤怒之下，红头罩反而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的手扣紧了扳机，眯了眯眼，眸中满是狠意。
他的枪膛里有一枚氪石子弹。
原本按照计划，这枚氪石子弹是用来扰乱超人的视线，为蝙蝠侠投掷氪石长矛制造机会的，但是他已经错过了那次机会。
所以现在，他的这枚子弹必须得射进超人的心脏！
当然，蝙蝠侠总有后手的。
虽然两人在进行战术安排的时候没有就此交流过，但是红头罩对他有着充足的信心。
哪怕失去了一只手臂，他也相信蝙蝠侠绝对还有后备方案。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他！
可就在他找准角度，准备射出这夺命一击的时候，他敏锐地注意到蝙蝠侠似乎从万能腰带中拿出了什么东西，仰头做出了喝下去的动作。
紧扣扳机的手指一顿，他隐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蝙蝠侠忽然像是浑身剧痛难忍，以他坚韧的意志力，居然浑身发抖着狠狠砸向了地面——
“蝙蝠侠！”
红头罩脸色一变，急切地想要过去，却意识到自己在战场之外，根本赶不过去。
他一咬牙，决定先朝超人射出夺命的子弹。
然而，蝙蝠侠在挣扎过程中似乎不小心触动了万能腰带里面的烟雾弹，阵阵烟雾从地面升起，几乎完全遮挡住了狙击手的视线。
“可恶！”
红头罩微微远离瞄准镜，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他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就要收拾装备赶往现场，直接近距离进行射击。
可就在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忽然击中了他的心脏。
心跳开始加速，全身的皮肤都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按压力度。
这个世界，好像正在排斥着他……
不，应该说，他的世界正在召回他！
无需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红头罩已经无师自通地明白了，他马上就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宇宙了。
可恶，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红头罩握紧拳头，几乎把自己的指骨给掰得咔咔作响。
挤压的力度越来越大，几乎让他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
而他眼前的世界也开始旋转着逐渐沉入黑暗。
但是在这一刻，他却还是不甘心地凑近了瞄准镜，至少想要在彻底离开之前看清楚蝙蝠侠现在的情况。
他的心里还怀着微弱的期望，毕竟蝙蝠侠在最后关头喝下去的东西，肯定就是他留的后手吧？
也许即使自己这步棋废了，蝙蝠侠历经坎坷也依旧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呢？
他拼命睁大眼睛，怀揣着这股执念——
然而，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却愕然瞪大了眼睛，眼珠上甚至隐约有血丝蔓延。
浓重的烟雾在空旷的废墟之中逐渐散去，但是全新的，淡绿色的毒烟却开始蔓延。
一只尖利非人的爪子挥开了雾气，如同怪物一般的身躯若隐若现。
但就在他彻底看清那庞然巨物的样子之前，眼前的所有景色终于彻底归于黑暗，然后又渐次亮起——
他推开了安全屋的门。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红头罩眨了眨眼睛，心里飘过这个念头，但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如同踩在云中，飘飘忽忽的，根本落不到实地上。
他的手还握在门把上，整个人正以一步跨出的姿势踏出了安全屋。
他的眼前是自己曾经看过十几年的再熟悉不过的景色——
肮脏，混乱，黑暗，这就是哥谭。
但是这里独具特色的哥特房屋依旧耸立在街道上，没有被轰炸成断壁残垣。
这里还是能看到有很多人活动生存的痕迹，甚至就在他站在门口愣神的这短短几秒，就已经有人路过，并且朝他投来了怪异的眼神。
这里是哥谭东区，帮派盘踞的最为混乱肮脏之地。
这里民风淳朴，假如出门的时候没有及时关门，可能就会有人生出想要入室抢劫的想法。
但是，红头罩手上握着的和腰间鼓鼓囊囊的好东西成功让其他人没有了邪恶的想法。
犹豫再三，他们最终还是选择小心翼翼地绕着这个发呆的怪家伙走。
如果换做以前，这些人眼中遗憾且充满恶意的神情会让红头罩心情烦躁。
如果他的心情实在不好，也许还会开两枪狠狠震慑一番。
但是现在，看到这些曾经让他心头压抑的哥谭特色景象，他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的激动。
幸福果然都是对比出来的，最起码这里还有人活着，最起码哥谭市民还没有被迫撤离出自己的故乡，让这里成为一座空城。
他无言地欣赏了几秒自己以前绝对欣赏不来的美妙风景，然后整个人才像是骤然注入了灵魂，动了起来——
他毫不迟疑地将门重重摔上，然后步履匆匆地走到了大街上，步伐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曾经他作为罗宾的时候，知道这附近有一个蝙蝠侠设置的安全屋。
假如那里还没有被弃用的话，也许这是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见到蝙蝠侠的最好的办法。
红头罩冷着一张脸，直接闯进了安全屋，然后就双手抱臂，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安静地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毫无疑问，从这一刻起，他原先准备的计划全部都得作废了。
对于一个竟然能够找出自己的安全屋还无伤闯入的人，蝙蝠侠一定会充满警惕。
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完成自己的布局——挑衅蝙蝠侠，绑架小丑了。
他从不奢望能够瞒住世界第一侦探太久，搞不好蝙蝠侠很快就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他相信对于突然死而复生的前任罗宾，老头子绝对会充满警惕，他想要干掉小丑的计划应该也会在这种严防死守之下宣告破产。
这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本来为重生的红头罩规划了一个完美的出道战，与蝙蝠侠的完美交手，用最腥风血雨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归来
但是……
望着窗口出现的黑色披风的一角，红头罩浑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彻底断裂的右肩铠，跟氪石长矛一起飞出去的手臂，还有最后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怪物。
他没办法接受这个，哪怕那是另一个宇宙发生的事情。
他必须要现在，立刻，马上确定老蝙蝠是安全的！
蝙蝠侠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他已经无数次地翻看海关口和哥谭进出入人员的资料了，昨天晚上也照常巡视了一遍阿卡姆，确定一切都还处于暂时的平静之中。
但也许是哥谭这座多灾多难的城市，并不配享有安宁，每次短暂的平静都是为了酝酿下一场风暴，蝙蝠侠这两天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现在是白天，也是他要作为布鲁斯韦恩对外营业的一天，然而他却始终心不在焉，只在白日的游轮派对上喝了两杯酒，就匆匆回到了韦恩庄园。
不得不说，他回来的时机非常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