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多元，但马甲(月下白川)

但是，总体来讲，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吧？
蝙蝠侠借着屏幕的反光看了一眼自从遭到扫雷打击之后变得格外沉默的红头罩，心里颇为欣慰。
最起码，红头罩终于不再蠢蠢欲动想要打探这个宇宙的情况了，他也不需要绞尽脑汁想办法应付他了。
红头罩不知道蝙蝠侠在想什么。
他现在情绪非常复杂，除了交流怎么对付超人，他几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该死，哪怕明知道面前这个蝙蝠侠不是他家的老头子，但是……
一想到初见时倚靠在蝙蝠车旁边眺望蝙蝠洞的方向，身边没有跟着罗宾，看上去无比落寞的蝙蝠侠，某种根本不受他控制的情感就在心脏处奔涌而出。
他死死咬牙，不愿意泄露太多情绪。
哪怕这是一只会对他说“是儿子不是士兵”的蝙蝠侠。
战前准备已经交流得差不多了，红头罩看了一眼正在对氪石长矛进行最终打磨的蝙蝠侠，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那个疑问——
这是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但这也是蝙蝠侠。也许他可以解答自己心中的愤懑与迷惑。
“你们这里的小丑——在哪里？”
为什么平行宇宙的自己会选择回归蝙蝠的羽翼之下呢？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吗？这个宇宙的小丑问题最终是怎么被解决的？
坚持着自身原则的父与子，师与徒，到底是谁进行了妥协？
他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些，但是话一出口却绕了几个弯儿。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好吧，也许是因为不管自己的同位体当初是怎么想的，他和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只留下了蝙蝠侠一个人孤独地对抗发疯的超人。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在思考。
红头罩希望他最终思考出来的结果是反正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多说点也没什么。
然而，事实上，蝙蝠侠正在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们这个宇宙的小丑早在不义剧本进行时就没了，他上哪去找个小丑出来啊？！

第10章
当所有马甲都由艾许利一人进行扮演的时候，他难免会分出自己偏爱的马甲和不喜的马甲。
别误会，马甲虽然拥有本体的部分本能意识和性格，但本质上都只是演绎剧本的工具，并没有真的犯下那些罪过，艾许利当然不至于为此而迁怒。
但是吧，就像他操纵夜翼马甲的时候会忍不住后空翻一样，他操纵小丑马甲的时候也会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简单来说，就是人在操纵过程中受到了严重的精神污染，让他对这个马甲非常头疼。
要知道，并不是只有演剧本的时候他才会操纵马甲，其他时候壳子就像断电一样嘣地一声掉地上了。
在演绎剧本之外的时间，他依旧得操纵这些马甲壳子在这个地球上进行活动。
换句话说，他得持续忍受小丑壳子特有的精神污染。
忍了一段时间之后，精神状态岌岌可危的他与马甲们开会。
大家一合计，反正狂笑剧本的开端已经演完了，剩下的剧本也没那么需要小丑，干脆就趁着轮到不义剧本超人干翻小丑的时候，趁机真的把小丑给干掉了——尸体不可回收的那种。
【好吧好吧，小丑总是这么不受欢迎。】在艾许利的压制下勉强显得比较乐高的小丑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很快又笑抽了。
【亲爱的小蝙蝠，还有酥皮——你们可一定不要忘了小丑！】
于是小丑就顺理成章地倒在了几天前。
于是现在，蝙蝠侠面对某个疑似来自“哥谭复（父）仇（愁）者杰森霸气归来”时间线的红头罩，一时语塞，大脑正在急速运转，思考应对之策。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并不简单，因为这个按照剧本实时演绎的世界就是纸糊的，根本经不起一点考验，所以他需要在接下来的对话中尽量引导红头罩，避免一些不太妙的走向
要知道，自从发现哥谭。反派的剧情大部分都已经过去了，他们就几乎把所有多余的马甲都在大事件中安排集中销毁了！
该死，如果红头罩问着问着火起来了，突然说反正哥谭已经一团糟了，他要去阿卡姆“问候”几个老朋友……
他又该从哪里给他变出一个阿卡姆？
直接把所有锅都推到超人身上，说所有反派都被他杀了？
还是说包括小丑在内的所有超级反派都被他给提前转移了？
虽然按照剧本设定蝙蝠侠是真的干过这事，但是——
问题又回到原点了，这些家伙实际上并不存在，如果红头罩顺势多问两句，哪怕只是要求看个监控，他都分分钟露馅！
蝙蝠侠已经心累到麻木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感觉自己像是手握一只破底锅，被要求做出一顿足以糊弄贵客的满汉全席。
短短数秒，蝙蝠侠靠着“沉默是金”的后期刻板印象人设成功捱过头脑风暴期，在红头罩逐渐不耐烦的目光中，终于做出最有可能蒙混过关的选择——
cos谜语人AKA人生导师。
“……你知道蝙蝠侠为什么不愿意为你，为更多无辜的人杀死小丑吗？”
在红头罩的视角，黑暗骑士沉默半晌，突然反客为主，反倒将他给弄得一怔。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又被他强行按捺下去。
他当然想知道。他做梦都想知道，为什么他曾经最信赖的导师和父亲在他死后都不愿意杀死小丑——哪怕不只是为了他，哪怕只是为了让小丑无法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于蝙蝠侠竟然没有为他报仇这件事情满怀愤恨。
因为如果易地而处，他绝对会为了蝙蝠侠而杀死小丑的。
但是，愤怒之下，他心里很明白，这件事情并不完全是他与蝙蝠侠之间的家庭纠纷——
他已经了解了小丑的危害性，他质疑蝙蝠侠的举动是否过于软弱，他希望能够用比蝙蝠侠更加残暴的手段震慑哥谭的妖魔鬼怪，肃清一切。
……他其实潜意识中已经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自己跟蝙蝠侠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是骤然听到那个同位体说出这样的话时，不可否认，他的心底确实冒出了一丝微弱的期待。
在这一刻，原本将警惕拉满的他甚至都没有想起“这可能是蝙蝠侠转移话题的手段”这种可能性，也忘了自己原本的打算，而是情不自禁地被牵着鼻子走。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小丑那种恶心的东西会对哥谭造成多大的危害，你还是——”不愿意杀了他？
尽管他竭力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
蝙蝠侠嘴角竟然牵起一丝弧度，在这样的境况下，这抹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笑容的弧度显得格外惊悚，但红头罩却品出了一丝极为压抑扭曲的苦涩。
“你说的没有错，小丑犯下的罪足以让他死上100遍。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认为不该由我夺走他的性命。
“如果今天我认为小丑罪该万死，剥夺了他的性命，那么明天，我会不会认为稻草人也该死呢？企鹅人、黑面具这些家伙是不是也可以死？
“我会失控。”他用一种红头罩难以读懂的眼神深深地凝望着他，晦暗不明，“到那时，没有人能阻止我的下坠……”
红头罩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想过，蝙蝠侠竟然是这样想的。
在他眼中——好吧，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觉得蝙蝠侠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化身，哪怕他罕见的失误让自己在棺材里仰卧起坐了一回。
蝙蝠侠是强大的，顽固的，值得信任的，无比多疑只相信自己的，这算是二代罗宾心中永不褪色的标签了，想必一代罗宾也是这样想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说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连一点杀人的度都拿捏不了，会失控？哈？
怒气在这一刻蓬勃上涌，甚至让他忽略了刚才隐约感觉到的一丝危险。
他刚想进行反驳，就见蝙蝠侠冲他微微摇头。
“……我曾经是这样相信着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也许我所坚持的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红头罩快要爆发出来的怒气突然就卡住了：“……”
蝙蝠侠率先移开视线，让人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如果重来一次的话，对于小丑，对于更多的事情，也许我会做出另一种选择。”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难以置信的话。
这实在太不蝙蝠侠了。
蝙蝠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坚守底线，而不是用看似平淡实则暗潮涌动的语气，说出类似放弃坚持的话。
就连非常希望看到他杀死小丑的红头罩都傻眼了，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难道失去家人和正联之后，老蝙蝠终于疯了？！
他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点什么，最后又干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不知道第多少回合交锋，红头罩持续完败。
见他不再追问了，蝙蝠侠表面严肃，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突发情况已解决。继续原计划。】
习惯性发送了自己的进度之后，脑内频道却始终没有传来其他人的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超人结结巴巴的声音。
【B，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是……】
【你是不是最近琢磨狂笑剧本琢磨出心理创伤了？】
就刚才那番对话，狂笑味简直收不住了，求正常啊！

……其实情况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就好像红头罩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也不会就此把面前的蝙蝠侠同位体跟小丑画上等号一样，蝙蝠侠刚才的那番话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但也没到狂笑的地步。
只是，对于之前演了《狂笑之蝠：诞生》，下一场戏还要继续演《狂笑之蝠：屠杀正义联盟》的马甲们来说——
像什么“一切都没有意义”“选择”之类的话语从坚守底线的蝙蝠侠嘴里说出来，就会格外让人ptsd。
蝙蝠侠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也不认可自己身上还残存着狂笑的后遗症或者精神污染。
他真的只是单纯联想到了上半场刚刚结束的不义剧本，想到了破裂的世界最佳拍档，四分五裂的联盟，核爆的大都会以及即将被核爆的哥谭……
杀心渐起.jpg
平心而论，蝙蝠侠是真心希望小丑去死。
假如是真正的蝙蝠侠，假如这一切的悲剧都是真的——
他想，如果给蝙蝠侠一个能够回到过去的机会，他绝对会毫不迟疑地在一切发生之前弄死小丑。
除此之外，蝙蝠侠最憎恨的人应该就是自己了。
“他本该可以避免的”，这样的想法永远是像蝙蝠侠这样的高道德人群悲剧的根源。
所以，检测完自己内心深处所有的情绪和想法之后，蝙蝠侠严谨地认为，自己是有可能在红头罩这个小鸟同位体面前说出以上那番话的。
而且，没看到人家红头罩都对蝙蝠侠说出这样的话没什么意见吗？
艾许利就是一开马甲的，他懂什么蝙蝠侠？还能有红头罩懂？
坐在总控室看戏却莫名被自己的马甲内涵了的艾许利本尊：“……”
总感觉这只蝙蝠哪里怪怪的，但又被自己踩雷踩到的各种爆炸性消息强行打消了所有疑问的红头罩突然一阵恶寒。
“红头罩，做好准备了吗”
蝙蝠侠的声音适时响起，成功打消了盘旋在他心中的那一丝疑虑。
他深吸一口气，无意识地握紧了枪柄，声音很冷静。
“来吧，老头子，让我们一起把那个恶魔送回地狱——”
虽然嘴里说着帅气的台词，但红头罩的心里其实很没底。
他的意思是说，当他带着自己心爱的双枪来到哥谭的时候，绝对没有想过，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居然是协助蝙蝠侠杀死超人。
虽然穿越到这个宇宙之后，他已经被一次又一次的洗刷了三观，但真的到快上战场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似乎误以为他有些紧张（虽然这其实是事实）。
“就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的那样，你只需要躲在掩体后面，射出那枚氪石子弹，为我创造将长矛捅进去的时机就行了。”
“我知道。”红头罩迅速回神，抿了抿唇。
尽管知道蝙蝠侠做出的决定往往不容更改，但是——管他呢，他什么时候那么听话过了？
“你确定只需要我进行远程协助吗？你知道的，我可以做到更多……”
“不，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诚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蝙蝠侠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里不是你的宇宙，你不需要冒险。”
他犹豫片刻，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像对待自家小鸟那样，伸出尖利的蝙蝠爪子，拍了拍红头罩的肩膀。
感受到手掌之下骤然紧绷的肌肉，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语气如常。
“别忘了，你只是这个宇宙的一个过客——你还要回家。”
——真让你近身参与战斗，这个宇宙和你绝对只能活一个。
看着红头罩似乎有所动容的样子，蝙蝠侠在心里沉重地想。
天知道他为了剧本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到底付出了什么。
就在之前的交谈之中，他几乎是费尽口舌才终于说服红头罩乖乖做远程支援，“成为那颗决定胜率的子弹”。
目前还处于悄悄复活准备震惊死老蝠亲阶段的大红鸟哪里经受过蝙蝠の甜言蜜语这种致命考验？
骤然被委以重任，还被认为能够成为那颗决定胜率的子弹，他整个人就差没像气球一样飘起来了。
就这他还非要嘴硬，说自己只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合理罢了，才不是愿意乖乖配合呢。
准备出发的时候，红头罩才终于从蝙蝠式甜言蜜语带来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以超人的速度，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恐怕很难找到能够发射子弹的机会。”
他皱着眉，尽管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信，但是在这一刻还是觉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到时候我得离你们更近一点。”
蝙蝠侠原本要求他至少距离战场200米开外，用瞄准镜寻找射击的时机。
但是红头罩私心里希望自己能够离得更近一些，而且在这种高手的战斗中，离战场太远也确实会导致他难以把握时机。
蝙蝠侠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开玩笑，要是红头罩全程把战场看得一清二楚，那他们还演什么演，他岂不是得货真价实断一次臂？
——是的，就像之前邪恶超人大战正联时大家纷纷以高超的假死技术死遁那样，蝙蝠侠当然也不至于为了演一次戏就真的把自己的手臂给弄断。
又不是演完这次后面都不演了，难不成接下来的其他剧本他都要当残翼蝙蝠吗？
蝙蝠侠已经安排好了断臂道具，但是当着红头罩的面肯定是万万不能使用的。
天知道要是让红头罩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会发生什么大事，为了求稳，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在货真价实断臂和想办法劝服对方中只犹豫了不到一秒，蝙蝠侠就做出了决定，掏出了他们为了后续越来越艰难的剧本演绎打造出来的神器。
“这是什么？”
红头罩眼睁睁看着蝙蝠侠从一堆废品中掏出了款式非常轻薄，仅用几根铁丝相连的头盔状的……装饰品？
蝙蝠侠将其中一个铁丝头盔递给了他。
“这是利用火星猎人研发出来的心灵感应头盔。有了这个东西，我就能够在战场上联系你了——当我对你下令开枪的时候，你就立刻开枪。”
看着手里的“心灵感应头盔”，红头罩的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怎么感觉这个世界的科技树点得忽高忽低的。
理解韦恩集团被查封破产之后只能将仅有的资金和科技投入到刀刃上，但是比起发明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他还是更支持老蝙蝠早点研发出新一代蝙蝠车。
正准备把这东西戴上的时候，红头罩的手突然顿住了。
“这个东西会强制让我们知道彼此心里在想什么吗？”
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有这样一件强力道具大大方便了两人的沟通合作，这绝对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也是真的本能地排斥自己的心声被蝙蝠侠知晓，哪怕他已经提醒过自己一万次，这只蝙蝠不是自己的蝙蝠。
蝙蝠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尴尬，就好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看透了一样。